第六回
作品名称:岳麓山传奇 作者:分平 发布时间:2015-04-23 08:54:00 字数:12021
不愿破例施救手受感动药王终开药方
陶侃奔忙为人命如意珠救人尽显如意
“赛虎”很通人性,它先陶侃跑到家中,用脚爪使劲地刨着门,“汪、汪”直叫唤。
白鹤姑娘在内一惊,疾忙放下手中的活,快步来到门边,打开了门问道:“赛虎,你怎么没同去?”
赛虎对着白鹤姑娘狂叫了几声,白鹤姑娘情知有事,赶忙来到门外,就见陶侃背着一个浑身水淋淋,披头散发的妇人朝家奔来。
白鹤姑娘赶紧迎了上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是个投河的妇人,正好被我撞着了。”陶侃气喘如牛地说着。
“快进屋去吧。”她知道这定是落难之妇人,无需多问,白鹤姑娘赶紧张罗着,把她让进做杂屋的西厢房。
白鹤姑娘把一个闲置的竹床放在火塘边,又将火烧旺,这时只见那妇人一脸苍白,牙关紧咬,气若游丝。
白鹤姑娘吩咐道:“士行哥,你赶紧换了衣服,再将我的衣服拿来给她换上。”
那自身还冷得直打哆嗦的陶侃,哆嗦着口齿不清地答应道:“那好……吧,好吧。”
不一会儿陶侃拿来了衣服。“兰……兰妹衣服拿来了。”陶侃说着。
白鹤姑娘转身一看,陶侃仍然赤裸着上身,白鹤姑娘着急地道:“士行哥你自己赶快穿好衣服,别着了凉,然后去烧碗姜汤来,熬浓一点,你自己也要喝一碗,我这就给她换衣服。”
“好哩。”陶侃退出,将门带上。
陶侃在自己的房中换了衣服,转身就来到灶屋里,从墙边的一堆松土中翻出几块老姜来,三下两下将其洗净,在将其捣烂放在锅中一熬,不一会姜汤就熬好了。
“姜汤来了,我能进来吗?”陶侃在房门外捧着一碗姜汤问道。
“你进来吧。”白鹤姑娘将那妇人的湿衣服丢在一旁。
陶侃把姜汤递给白鹤姑娘,见那妇人仍旧昏迷不醒,突然他猛地鼻子抽了抽道:“嗯,这屋里怎么有股腥臭味,怪事啊?”陶侃皱了皱眉头。
“士行哥你来一下,她牙咬得紧。”白鹤姑娘将那妇人扶起,靠在自己的胸前,要陶侃用汤匙将妇人的牙用力撬开,慢慢将姜汤灌了下去。
终于喂完了,陶侃如释重负地出了口粗气“哎呀,这下好了。”用汤匙敲了敲碗,径自来到火塘边。
白鹤姑娘将那妇人轻轻托起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走到陶侃身边
陶侃正在往火塘加柴,他抬头望了望白鹤姑娘:“怎么样?这女人应该无大碍吧?”
白鹤姑娘没吱声,提起地上的湿衣服,向陶侃使了个眼色,就出去了。
陶侃忙悄悄地退了出来,将门轻轻关上。
陶侃一直跟随白鹤姑娘来到自己的房内。
白鹤姑娘将房门带上。
“怎么啦,搞得这样神神鬼鬼的。”陶侃鼓着眼,不解地问道。
“士行哥,这事可大着呢,闹不好会出人命的。”白鹤姑娘面带忧虑地说道
“什么?会出人命!兰妹你可别自己吓自己了。这事我见得多了,投水之人,只要被救起时有气,或者是出水时没有气的,但一经救治,又回转过气的是都不会有性命之忧的,这样的事我比你要里手,别自己吓唬自己。”陶侃不以为然地挥动着手。
白鹤姑娘神色严峻地轻声说道:“我不是自己吓自己,是我刚替她换衣服时,才发现她患了严重的乳痈,这可是要命的病。”
“什么?要命的病?还严重的乳痈?那她还有救吗?”陶侃睁大眼睛急忙问道。
“这就难说呢,刚才我给她换衣,解开那妇人的衣裙一看,一股恶臭之异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原来是这妇人右乳已全部溃烂,形成了一个碗大的黑窟窿,脓血模糊,隐约见骨,我估摸着这妇人是想早点摆脱这病痛的折磨,才投河去自尽的。”
“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这救人反倒救出麻纱来了。”陶侃拍打着脑袋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也只能救人救到底了。也许她的命大,如果我们能将其救活,那不是又做了一桩功德无量的好事。”此时白鹤姑娘反倒坚定自己的信心说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唉,没料到做好事也这么难!”陶侃此时烦恼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去理会白鹤姑娘的话。
“这也算是命运的安排吧,你什么也不用想了,赶快找个好郎中吧。”白鹤姑娘吩咐道。
“唉,那也好,就算我们尽尽人事吧。”陶侃想了想,推开门,径直朝外走去。
不到一刻功夫,陶侃推开堂屋大门,带来了一位老郎中先生。
那老先生身着阔服,鹤发童颜,腰杆挺直,臂挽行医青囊,一看这位老先生就不简单。
“兰妹,快来,这下你不必犯愁了,真是碰得好不如碰得巧。”陶侃进门就大声嚷叫。
“哎,就来了,士行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白鹤姑娘急匆匆从房内出来。
“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劳世伯,今年七十有三,是长沙城内外著名的药王劳老先生,凡是经他老人家手的病人,没有医不好的。”陶侃喜形于色的大声说道。
白鹤姑娘满脸堆笑地走过来,陶侃介绍道:“老世伯,这是我的内人。”
“几日不见,没想到世侄还真有能耐,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好侄媳。”劳老先生捋着胡须笑了笑道。。
“老世伯,侄媳白兰有礼了。”白鹤姑娘赶忙谦恭地施礼。
“嗯,好好,你的病人呢?”劳老先生问道。
“您先歇歇脚,喝口茶吧。”白鹤姑娘客气的道。
“不必了,我还是先看看病人吧。”劳老先生眼睛四下里望了望道。
“哦那好吧,就麻烦您老伯这边请,看来这妇人真是命大,这么巧,就偏偏遇着您这活神仙了。”白鹤姑娘忙让在一旁,边引路边恭维着。
“哪里,哪里,你们也别左一个老神仙,右一个活神仙,老夫可不大爱听啊!”劳老先生说道。
“世伯,大家都这么叫得,就不许我们喊呀。”陶侃抢着说道。
“嗨,也许合当这妇人命中有救。老夫今天我正好受人之请,过河来替人治病,在一户人家那里盘桓了半日正准备回家,路过此处不期正好被世侄撞上。我和世侄的父亲有深厚的交谊,经世侄一说,我也就匆匆赶了过来。”劳老先生没理会陶侃的话,径自同白鹤姑娘说着,而且他心中意识到,当第一眼看到这侄媳时,劳老先生就对她萌生出莫名的好感。
白鹤姑娘高兴的道:“这真是吉人自有天照应,这妇人命中自当有救星呢。”白鹤姑娘接着说道:“老先生病人在这边,现在她还昏迷没醒呢。”白鹤姑娘推开门。
劳劳先生见那妇人平躺在竹床上,双目紧闭,苍白而瘦削的脸上时不时面部肌肉在抽搐,在痛苦的在摇摆着头。
劳老先生顿时疑惑了,大感奇怪心中不免想到:“这落水之人不应是如此模样。”他走上前去,掀起被子的一角,摸了摸身下是否垫的有东西,他再轻轻的把了她的脉,然后将被子盖好,用眼示意了一下,就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劳老先生等三人来到堂屋内落坐后,白鹤姑娘和陶侃急着询问那妇人的情况。
劳老先生丝毫没理睬,只是用眼瞪了瞪陶侃。他向白鹤姑娘询问了那妇人的病情,对于溺水之人之事只字未提,白鹤姑娘将实情如实相告劳老先生。
劳老先生听后,叹了叹气直摇头道:“她这是患了七恶病症,虽然在七恶之中只有三、四,但常言道,此症七恶居其一就必死无疑,这乃绝症,她能捱到今天实属不易了啊。”劳药王说完就准备起身。
陶侃见劳老先生有离去之意,忙上前用手按着劳老先生的肩头说:“世伯,您不能走啊!您这一走,那晚辈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白鹤姑娘也过来帮老先生拿着行囊说:“老世伯,天气寒风您再喝一杯热茶再走吧。”
“也好,也好。”劳老先生望了望白鹤姑娘点头答道。
“老世伯,您喝口茶吧。”白鹤姑娘将茶递到老先生手里。
“世伯,她人还未断气,您老可不能撒手不管啊!世侄还是不顾寒冷将她从河中救回。”陶侃仍在极力挽留。
劳老先生转过身,面带愠色地道“世侄呀,你还以为你自己在做好事吗?你有所不知你这实实是害了她。”
“世伯您老此话怎讲?谁能见死不救呢?”陶侃心中委屈的反问道。
“差也,差也,”劳老先生跺了跺脚道:“你们有所不知,此乃不治之症,这小妇人是痛苦难熬,不想再继续拖累家人,才去投河自尽的,为的是摆脱这炼狱般的痛楚,好早图来世,你们这不是害了她,还道如何!”
那劳老先生见两人面面相觑,那陶侃更是羞得满面通红,无言以对。“唉”劳老先生叹了叹气道“这也难怪哦,谁真能见死不救呢。”
“这……这……”一顿近似乎不合情理的抡白,呛得陶侃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半天也说不出话。
白鹤姑娘忙用手示意陶侃不要再说了,然后她对劳老先生施礼道:“敢问老神仙,您能否将这妇人这不治之症的情由,明白示之小女子吗?”
劳老先生正在收拾他的“行头”,回头望了望白鹤姑娘眼中流露的恳求之情,他被这位从未谋过面的世侄媳的善良之心打动了。
他停下手来叹了叹气道:“唉,好吧,你们听好了,此症生于两乳之上,乃厥阴,阴所司也。由二经风热壅感,气血凝惑遂而成毒,初如豆大,渐如棋子,不红不肿,不痛不痒,或半年,一年或二载三载,渐长渐大,始生疼痛,痛则无解日,后肿如堆粟,或如覆碗,紫色气秽,渐渐溃烂,深者如岩穴,又名乳岩。其时她已五脏俱衰,凡犯此症者,百人百死,无药可救也。”劳老先生喝了口茶又道:“但此症此时如能清心静养,内服和乳汤,归脾汤等,外敷败毒草药,尚可苟延月日。但她今日又遭寒水浸泡,风寒湿毒内侵,真乃雪上加霜,火中浇油,不是老夫不治,这症状就是神仙来了也难以回天也。”
劳老先生一口气将病症道了个明明白白,又望了望那面面相觑,听得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的陶侃夫妇,他不无忧伤地说道:“你们二位替她准备后事吧。”
白鹤姑娘皱了皱眉,想了一下便道:“老神仙,您刚才说内服外敷,可苟延月日,您老就给个方子吧,我们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就这样死去呢?”她顿了顿又道:“老神仙,我们想救人救到底,终无治那也是她的劫数,我们也算是尽心尽力,问心无愧了,您意下如何?”
劳老先生疑惑不解地,反复打量着眼前这对年青的夫妇,他知道,不但他们与病人非亲非故,而且这病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不曾知道。他不能不被这对夫妇的古道热肠和善良的心所感动。
“也好、也好。”劳老先生忙拿出笔和砚纸来,不一刻早已写好了三个方子,白鹤姑娘接过一看,一曰,败毒流气汤:紫苏、桔梗、枳壳、防风、柴胡、前胡、连翘、川芎、升麻、白芷、当归、皂刺、黄芪、甘草、金银花各等分。二曰,定痛乳香汤:有人参、黄花、白茯苓、川芎、当归、乌药、香附、赤芍、白芷、乳香、连翘、金银花各等分。第三则是敷药:有血见愁、地骨皮、金银花、牡丹皮、生地、胆草,过山龙各等分,需用好酒捣细敷上。
白鹤姑娘阅后忙进屋拿出一锭银子来道:“老世伯些许诊金难表敬意,望您千万别嫌弃。”
劳老先生连连摆手道:“这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的,你们此举实乃善举,大仁大义也,老夫岂有索取钱财之理,再说侃儿又系老夫世侄,更何况老夫也自知这药方,是救治不了这小妇人的。”劳老先生连连摆手又道:“世侄媳你快快收起,别折煞老夫了,就算老夫也尽了点心意吧。”
白鹤姑娘见劳老先生执意不要,也就只好作罢。
有词为证:
病恶揪心无指望,跳水解千愁,砭骨水中侃挽留,欲谢泪先流。谁说劳神医药好?无奈也摇头。恐怕难熬半个冬,有人救,不须忧。
《武陵春》
白鹤姑娘忙叫陶侃去送劳老先生,并嘱咐陶侃将药一并抓回。
劳老先生走到门口边,又对白鹤姑娘道:“世侄媳呀,老夫知道你们是真心救人,但此症切不可勉治枉费银钱,要知道药只医病,却医不了命,哪怕是神仙来了也未必有救啊。”说完,他不等白鹤姑娘答话,就由陶侃搀扶而去。
陶侃搀扶着劳老先生朝河边走去。赛虎跑跑停停,在前引路。
一路上,谁也不愿提起那落水妇人的事,都默默的走着。
“侃儿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媳妇?”劳老先生先打破沉默,关切地问道。
“从南岳得来的。”陶侃低着头答道。
“你何时去了南岳?”劳老先生惊讶地问道。
“我没有去。是我娘舅家里的表……表妹自己来的。”陶侃瓮声瓮气地说着。
“娘舅?表妹?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的啊。”劳老先生疑惑道。
“您从前可能没太留意吧。”陶侃低声答道。
“你娘舅家人都好吧!”劳老先生追问着。
“惨遭横祸都死了,就剩下白兰一人和我一样。”陶侃显得有些不耐烦,但又无可奈何地回复着。
“看样子,她定是大户人家出身,看来既善良,又贤惠,举止落落大方得体,是个有教养的女孩。怎么她家会遭灭门之灾呢?”劳老先生只顾自的对天感叹着。
“这个中原委,小侄也不甚明白。”陶侃这时才偏过头来,望了望劳老先生面部的表情。
“好一个陶侃,竟敢在老夫面前撒谎,你这一套,哄得了别人,却是哄不了我!”劳老先生大声地斥责,吓了陶侃一跳。
陶侃涨红了脸,心生愧意,嗫嚅道:“我……小侄……没撒谎……没撒谎。”
劳老先生望了望诚惶诚恐的陶侃,语气顿时温和了起来道:“老夫也不难为你了,这女子虽娇艳,但无媚态,聪明却没有诡诈,是个好女子,决不是什么精怪,我看,这是你爹积的德,是你前世的福分,你可要善待她呀。”
“小侄知道了,您老请放心。”陶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因为他最害怕过劳老先生这一关,否则的话,他也绝不敢在劳老先生面前撒谎,为的是怕劳老先生斥责自己,引来了什么妖,什么怪,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自己和兰妹将永无宁日,这下可放心了。
两人来到河边,心情舒畅的陶侃忙殷勤的招呼着劳老先生,“世伯,您在此稍候,我去将船划过来,那妇人就是从那跳下河的。”
“你去吧。”劳老先生说道,望着陶侃的背影。
陶侃将船划过来,停靠好,小心地扶老先生上船。
船在陶侃的划动中,缓缓移动。
劳老先生站立船中,江风鼓动着他的衣裳。
白鹤姑娘提着桶子,桶子内装着病妇换下来的衣服,开开门,朝池塘边走来。
池塘中有几只鸭子在瑟瑟寒风中仍然敏捷的在水中觅食。
白鹤姑娘将衣服浸泡在水中,然后捞起一件放在石块上,用擂槌扑打着。沉闷的响声惊动了池塘里的鸭子,它们扇动着翅膀嘎嘎叫着逃向水塘的另一边,水面泛起一串水花。
白鹤姑娘停下手来,朝受惊的鸭子望了望,勾起了自己那悲惨的遭遇,不禁悲从心来,两颗豆大的泪珠滴落落在水里。
这时,屋内传来了那妇人的喊叫声。
她慌忙擦干眼泪,几下把衣服拧干,提起木桶,匆匆朝家中走去。
白鹤姑娘慌忙推门进来,走到那妇人床前,只见此时那妇人已开始呻呤,并梦呓般地说道:“娘,您先别走,女儿是来寻找您的。”
“这位姐姐,你醒醒,你快醒醒。”白鹤姑娘轻轻地推了推她。
“痛煞我了也,怎么阎王爷还不来收我呀……”那妇人眼睛仍没睁开,痛苦的在床上左右翻滚,竹床发出阵阵吱呀的响声。
“这位姐姐,你醒醒,你快醒醒。”白鹤姑娘又轻轻地推了推她心中想到:“这如何是好呢?士行哥咋还不回呢?”
接着那妇人又是“热呀,冷呀。”不停地叫唤着。
白鹤姑娘将其被子盖下一点,看见那妇人面带潮红,已渗出了毛毛细汗,再看看那妇人龇牙咧嘴,痛苦难当的模样,自己却又一筹莫展。
白鹤姑娘心中嘀咕道:“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呀。”她束手无策地呆坐在床边,等着陶侃早点回来。
“冷呀,冷煞我也!娘啊,您千万别走开啊。”那妇人声音渐小,又昏睡了过去。
火塘边的陶罐在冒热气,白鹤姑娘忙用抹布将陶罐拿开,倒在一个碗里。
突然间,那妇人双眼圆瞪,尖叫一声坐了起来“我这是在哪里?这是在哪里?”眼睛左右扫视着。
白鹤姑娘吓了一跳,差点没烫了手。
只见那妇人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着什么,口中仍在惊叫着什么……
白鹤姑娘忙过去按住她的肩头,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说:“这位姐姐别怕,别怕,你这是在我家里。”
那妇人此时仿佛清醒了许多,疑惑不解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里不是阴曹地府?”
“不是,这是在我家中。”白鹤姑娘紧紧靠着那妇人坐着。尽量地让那妇人平静下来。那妇人由于过度的虚弱,很快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安静了下来。
白鹤姑娘这才柔声细语地将今天的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是我丈夫救了你,现在他去捡药去了,马上就会回来。”
听到此时,那妇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哎呦,你们怎么要救我呀,让我去死吧!……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白鹤姑娘百般劝解也无济于事,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触到了她的伤心处,于是说道:“这位姐姐,你先喝口水吧!”
“这位妹妹,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呢?为什么不让我死啊!”那妇人推开白鹤姑娘的手。
白鹤姑娘说:“你别激动,你一直到现在才醒过来,来先喝口水吧!”
一时发冷,一时发热的她嘴唇干裂,她犹豫地望了望白鹤姑娘一眼,终于用那颤抖着的双手,接过水“咕咚,咕咚”一口就喝完。
“你还是先躺下吧,你身子还很虚弱。”白鹤姑娘见她顺从地喝了水,就扶着她躺下。
那妇人好象挺疲倦,立刻听话地躺了下来。
白鹤姑娘替她盖好被子,悄悄地离开了。
“兰妹!”陶侃在禾场里就大声吆喝着:“我回来了。”
“哎,来啦。”白鹤姑娘急忙走了出来,“士行哥捡到药了吗”
陶侃一手提着一大包,一手在用衣襟擦汗,坐在大门旁的椅子上。
“兰妹,药全拣齐了。”陶侃坐着将药递给白鹤姑娘。
“累了吧,先歇息一下,等一下还要你去办一件事。”白鹤姑娘接过药说道。
“什么事?你尽管现在就说。我在这坐一会儿就好了。”陶侃没有动地说着。
“等一会,要你到山上提一桶泉水来。”白鹤姑娘边打开药包边说着。
“要泉水有何用?”陶侃不以为然地反问着。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白鹤姑娘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现在为何不说,难道还有什么名堂术法不成吗?”陶侃也跟着白鹤姑娘走着。
“没有什么名堂术法,我想熬药用泉水会效果好一些。”白鹤姑娘走进灶屋里,将药放在灶上,转身拿个木桶递与陶侃道。
“嗨,我当是什么大事呢,这区区小事,我马上就去就回。”陶侃提着桶就要走。
“你不先歇息一下?”白鹤姑娘并没有松手地说道。
“不用啦。天色已不早。”陶侃手提木桶径自去了。
“那就快去快回啊。”白鹤姑娘追到门口叮嘱着。
“好哩。”陶侃提着水桶,打了一声口哨,带着赛虎跑了。
白鹤姑娘在厨房里拿了药罐,倒入一包中草药,再打开另一包,仔细地看了看。
此时,又传来那妇人凄惨的哭叫声。
白鹤姑娘停下手,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白鹤姑娘进门一看,只见那妇人蒙着被子在号啕大哭。
白鹤姑娘走到床前劝慰道:“这位姐姐,别这样,这样哭会伤身体的。”
“我还怕伤什么身体罗,横竖是死了一大半的人了。”那妇人并不领白鹤姑娘的情。
“好死不如赖活,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家人着想吗?”白鹤姑娘将被子给她盖好道。
“家人?我是有家也不能归呀!”那妇人更是伤心欲绝。
“什么事使你有家不能归呢?”白鹤姑娘心中疑惑了。
“好心的妹妹,你不知道我的命……我的命有多苦啊!就连死也死不成啊……”妇人又哭得抽搐起来。
“姐姐,凡事要想开点。天无绝人之路,日子会好起来的,身体也会好起来的。”白鹤姑娘劝慰着。
“好心的妹妹,你有所不知,我是个九死一生的人。不知前世作了什么孽,今朝要遭此报应……”那妇人哀哀欲绝地哭泣着。
“来,别急,先喝点粥,看你虚弱的样子。”白鹤姑娘端过一碗粥道。
“我不想喝,心里堵得慌。”那妇人别过脸去用手抹了抹泪水。
白鹤姑娘不解那病妇为何啼哭,她知道这不仅仅是疾病的原因,就只好等她自然平静下来。果然,过了一会儿,那妇人的大声嚎啕慢慢变成了低声的抽泣。
白鹤姑娘连忙拿过手绢替她揩干泪水,然后又递上一碗热粥,妇人总算再没拒绝,终于将粥喝完了。
白鹤姑娘及时将妇人的手脸擦干净说:“这就好,吃点东西身体会好受些。”
那妇人她难为情地向白鹤姑娘说道:“好妹妹,你们真是好人啊!”
白鹤姑娘说:“哎,遇上你,你也会这样做的。这是做人之根本,谁没有过三病两痛的时候,你别想这么多了。”
妇人擦掉眼泪,断断续续地将自己的身世一一道了出来:“我姓黄,叫黄菊花,今年十八岁,因为从小父母双亡,父亲是病殁的,母亲是溺水而亡。此后我就一直寄养在叔父家中,叔父家道也贫寒,在十岁那年,就被叔父送到莲花桥李篾匠家做童养媳,十四岁那年完婚,于前年冬天生有一女,并在去年冬上落下了这个怪病。这病刚开始有一小肿块,不痛不痒,也羞于对人讲,才拖至病情恶化。今年春后就觉疼痛难忍,并时而伴有脓血流出,开始溃烂,夫君和公公婆婆寻了不少草药诊治,又远近看了好几个郎中,始终不见功效,疼痛难受那还在其次……”
妇人突然手扪胸口停了下来,眉头一皱脸部急剧地扭曲着。
白鹤姑娘知道她的胸部又痛了,忙用手扶着她道:“这位姐姐你痛就哼哼吧。”
那妇人强忍疼痛地说:“好妹妹我没事,这我己痛习惯了。”
“先喝口水吧?”白鹤姑娘起身去拿水。
那妇人阻止道:“好妹妹不用了,我还是说完吧。”她接着说道:“今年春上我们那里来了个霸道道士,她强占了龙骨寺,扬言是专门来此捉狐狸精的。几个月光景下来就在我们冲里抓了十多个狐狸精,这些所谓的狐狸精附体的人都是良家妇女啊!她们被抓到寺里后就再也没有活着出来,从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村上的人都敢怒不敢言,前天他们又把我定为是狐狸精附上了身的人,当时我公公婆婆得知,就要我和夫君赶快离家出走,昨日傍晚我们夫妻俩逃到一个破山神庙里过了一晚,今朝醒来我发现夫君不在,不知道他一早上哪里讨吃的去了。我知道是我这个病才害得丈夫受苦受累,现在又害得公公婆婆提心吊胆,我不想再连累他们了,于是心一横,就冒雨来到湘江边投河,追寻我那早年溺水而亡的母亲,谁……谁知竟被你夫君救起……”说到这,菊花便是嚎啕大哭,哽咽着哭到“我的好妹子哟,你说我的命到底有多苦啊……”
白鹤姑娘好言劝慰她,只见她嚎啕不已,白鹤姑娘感到束手无策时
“兰妹,泉水提来了!”外面传来陶侃的喊声。
“这位姐姐,你躺下休息,千万别胡思乱想,你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这就替你熬药去。”白鹤姑娘安抚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厨房内,白鹤姑娘接过水,见陶侃满头是汗水,知道他是跑着来去的,于是放下水桶心痛地替他擦了擦汗道:“士行哥,真是辛苦你了,你歇一下就先吃饭吧。”说完就从怀中取出那颗晶莹剔透的“通灵如意珠”准备放进泉水中,陶侃一下没反应过来便问道:“兰妹,那是什么?”
这就是我爹给我的那颗“通灵如意珠”啊,白鹤姑娘头也没抬的答道。
“那放在泉水之中作何用?”陶侃追问着,突然间明白了他一把拽住白鹤姑娘的手道:“兰妹,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为何使不得?”白鹤姑娘不解的问道。
“这是你爹传给你的护身宝贝,你说过,以你现在的功力,还不能与蟒妖匹敌,必须用它来护身。难道你忘了父亲的嘱咐,忘了你家的血海深仇吗?”陶侃大声地责问着。
“我这……”白鹤姑娘怔了一下,没想到陶侃对此事如此看重,她一时竟无话以对。
“今天说什么,我也不能依你的。”此时陶侃什么都明白了,死死地拽住那白鹤姑娘的手道。
“你看你,士行哥你松手,让我给你说明白好吗。”白鹤姑娘轻声地说道。
“不行!这事万万不能依从。”陶侃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的说着。
白鹤姑娘发现陶侃生气了,就说:“好,好,士行哥我们先坐下来好吗?”
“老世伯一再嘱咐,‘不要勉治’,这句话他是有道理的。他行医几十载,看病救人且有祖传秘方的,他说没治就肯定是没治的。这长沙人都晓得,他历来就有三不治和三不收的规矩。”陶侃气鼓鼓地嘟哝着。
“何为三不收?何为三不治?”白鹤姑娘并没有理会他的脾气,故意岔开他的话题道。
陶侃忙答道:“三不收;是说鳏寡孤独之人,落难逃荒之人,为打抱不平而致伤残之人的诊金和药资不收。三不治;是说为富不仁者,寻花问柳的纨绔之徒,已下断言无救治希望的人不治。”他娓娓道来。
陶侃见白鹤姑娘不言语又说道:“对于这妇人,劳老先生他已明知无药可救,但还是破例开了药方,药资也没收。兰妹,我们不妨就按老世伯的药,先诊治、诊治再说,好歹就看她的命了。你把那宝贝收起来,这可是你的护身之宝啊!”说着就将那如意珠递还给了白鹤姑娘。
白鹤姑娘接过那宝贝,头也没抬地说:“我并不怀疑老世伯的诊断,我在家时也曾看过一些医药之书,知道这是不治之症……”
“那你明知不可为,而偏为之,不是有悖常理吗?”陶侃气呼呼地说。
“士行哥,这你就有所不知,这颗通灵如意珠呀,它不但能使我随意变化,而且还有避邪祛毒治病镇痛之功效”她仍在忙着自己的事,口中边说着:“现在就将其放进这净水之中浸泡,然后再用这水熬药,余下的水可替她洗涤疮口,定有特效。”
陶侃本来就明白,白鹤姑娘要用自己的护身之宝,来替那小妇人治病疗疾,没料到她竟是如此固执,他想上前阻止说:“使不得,那使不得的,你曾说过这通灵如意珠用作它途,会损耗它的功力的,如果用之不慎,一但被玷污,功力会尽丧。你难道就不替自己想想,你的大仇还没有报啊!”陶侃此时不但十分作急,而且还真有点气恼了,他想伸手从水中拿出那宝贝,但马上就被白鹤姑娘拦住。
白鹤姑娘笑着对陶侃道:“士行哥,你的心意我知道,这不会碍事的,你尽管放心,再说有你在一起,我也不再想变成白鹤了。”
“这定会影响你的功力的。”陶侃仍不满地在嘀咕着。
“我说了没事的,就算有点影响,我们这也是行善积德啊!你自己不也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白鹤姑娘故意刺了陶侃一下,就悄悄地埋下头笑了。
陶侃不言不语,神情似乎有点懊丧地站着不动在想着什么。
白鹤姑娘见状,忙走了过来拉着他的手温柔地说:“士行哥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兰妹保准还是从前你的那个兰妹,别生气了,你先去吃饭吧。”她说完又忙着去熬药和捣药去了。陶侃望着白鹤姑娘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虽说心中仍有点不情愿,但他还是跟着白鹤姑娘忙了起来。
“扑通”一声,里间传来什么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一惊,连忙朝房内跑去。
陶侃推开门一看,那妇人已倒在地上,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根绳子,人已昏死过去了。
白鹤姑娘走过去,探了探妇人的鼻息说道:“士行哥,来帮一下忙,无甚大碍快把她抬到竹床上去。”
两人将妇人抬到竹床上,白鹤姑娘将她手中的绳子拿开,叹了口气,“哎,我的个姐姐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真是公公背媳妇过河,费力不讨好,我们一门心思救她,她不但不领情,还要在我们家里吊颈。”陶侃自怨自艾地摇了摇头道:“看来她硬是汆河吊颈的命啊!”
“别这样说,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人呢!她定是疼痛难忍或悲伤过度,才这样做的。你取些泉水来,我趁她未醒之时,替她洗洗伤口。”
不一会,陶侃端着水送到床边。
白鹤姑娘接过水,说道:“士行哥,还需你去煎药,你只要将泉水倒进药罐就可以了。另外,将那碗外敷药用米潲水调好,等下我要用的。”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陶侃此时被白鹤姑娘感动了。
“喔,我的珠子,你替我收好,别弄丢了。”白鹤姑娘替那妇人重新盖好被子说道。
“好,好,你也有吝惜你那宝贝的时候,丢不了你的宝贝!”陶侃快步离去。
厨房内,陶侃用葫芦水瓢将泉水舀到药罐里,端到一个小火炉上。
又端出一钵米潲水倒在另一个碗里,用木棒调和着,放在一旁。
再拿出一个黑糊糊的擂钵,将外用药用木棒擂着,捣着,左手遮盖在擂钵的口上,以防药渣迸出。
“咚,咚,咚!”的捣药声,在单调地响着。
赛虎闻声,跑过来在一旁呆呆地望着。
见到赛虎,陶侃停下手来,自言自语道:“唉,赛虎你有所不知啊,我这是阎王殿里帮工——尽干鬼事。”
“哎呦,哎唷,痛煞我也!痛煞我也。”里间传来一阵阵哭叫声。
陶侃将擂钵放到灶上,往外走去,来到西厢房门口又止步了。
因为男女有别,陶侃只能站在房外干急,不敢贸然进去。
白鹤姑娘替那妇人洗涤疮口,那妇人痛得呼天抡地,在床上翻来滚去,白鹤姑娘累得汗水湿透了衣裳。
“这位姐姐,你要忍着点,就快好了。”白鹤姑娘满头大汗,全然不顾那令人恶心的腥臭味,小心翼翼地擦洗着那妇人的胸部。
“好心的妹妹呦,让我死了吧,哎呀,我实在受不了啦!”那妇人疼痛不堪的叫唤着。
“忍着点,别动,这就好了,好啦!嗯,我来帮你穿好衣服。”白鹤姑娘终于将那木盆放下,用布擦了一下手道,用衣袖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哎呦,妹妹,你这图的什么呀?连我的家人还不知道你们在为我治病呢?”那妇人感动地说着。
“那没关系,只要能医好你的病,我们就知足了,这是我们的缘分,好啦。你先躺下休息吧。”白鹤姑娘替她整理好衣服,盖好被子,轻轻地说道。
“娘呀,我要到哪时才能苦出头啊!这又连累了这个好妹妹呀!”那妇人热泪满眶的喊着。
白鹤姑娘伸直腰,擦了擦满脸的汗,收拾一下尽是脓血的衣服,端起小木盆道:“这位姐姐,你就静心歇息吧,过会儿药熬好了,我就给你来喝药。”说着就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差点和陶侃撞了个满怀。
“哎呀,士行哥,药煎好了没有?”白鹤姑娘说道。
“都弄好了,你看你都累成这样子了。”就要接白鹤姑娘的盆子,一股恶心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陶侃赶忙松开了手,皱了皱眉。
白鹤姑娘忙说,“不用了,你将门带上就行了”。
陶侃将门关上。
两人一直忙到三更天,才总算将那妇人的药喂完,直等到那妇人睡着了后,白鹤姑娘才起身去洗漱。
一盏油灯放在梳妆台上,陶侃坐灯前,在欣赏玩弄着那颗如意珠。
这时白鹤姑娘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进来,浴后的白鹤姑娘更是那样光彩照人,精神没有一丝疲倦模样。
白鹤姑娘走到陶侃的背后,双肘伏在他的肩上,看着陶侃把玩那颗珠子。
“兰妹这宝贝真能镇痛驱毒吗?”陶侃举起那珠子问着。
“当然。这是我爹采天地之灵气,积日月之精华,经过千年修炼而得来的。它没有特殊的功效,能叫它通灵如意珠吗?去年大战蟒妖时,蟒妖施放毒气,我们全家靠着这宝贝,都安然无恙,蟒妖对它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白鹤姑娘微笑着得意的说着。
“看来它挺厉害的。那妇人的病定能医好罗。”陶侃注视着那熠熠生辉的珠子又问道。
“这……我这拿不准,我爹从来也没有用过,不过,以宝珠的神奇功力,应该是可以治好她的病。”白鹤姑娘答道。
这并是:
人算哪有天算强,出门就遇劳药王。
药王开药只治病,要治命时慌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