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水来土囤

　　第七十九章水来土囤
　　我们来到刘晓家，他婆姨笑嘻嘻的咧着她独有的大嘴，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着我。慧文也跟着她一起开我的玩笑：“老美，人家当了你三年多的小姨子，她的半个屁股你得到了吗？咯咯……”
　　“半个屁股没劲儿，要得就得整个屁股。小姨子，你说是不是？哈哈……”我想用嬉闹来冲淡路上的不快。
　　“姐夫，你就会耍嘴，真想要一个人来呀！带着文文姐俺就是想也是白想不是。嘻嘻……”
　　“俺听出来哩！小姨子惦记上姐夫了，要不俺给你们腾地儿？先出去躲躲？咯咯……”
　　“好啦！玩笑适可而止。刘晓呢？”我感觉慧文的话不对味儿，马上扭转话题问道。
　　“茅厕呢！这几天他肚子不舒服。夜来狗小买回两个老瓷大碗，俺让姐夫给瞅瞅。”刘晓婆姨从柜子里拿出两个耀州窑刻花大碗，口径足有八寸，碗里满刻花，碗外边是条形雨伞工。
　　我虽然没玩过耀州窑的物件，倒是见过几件真东西，这两个大碗应该是开门的物件。我等刘晓进来就问他：“刘晓，这两个老瓷碗想卖吗？”我和刘晓打了三年多交道，深知他的脾气，自己不弄懂的物件一般不卖。
　　“怎地，老美也开始玩老瓷吗？俺估计你买不起。”刘晓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说。
　　“不懂才学吗！你开价吧！”我毫不示弱的说。
　　“两件一万，没吓着你吧？嘿嘿……”刘晓还带着那股小视我的目光说。
　　“五千。”我毫不犹豫的还了价。
　　“够狠！老美不是别人，八千一分不少，敢吗？”
　　“慧文，你用卫生纸给物件包好，我给刘晓点钱。”我说着拿出一把伟人像数开了。
　　“不是……不是……老美你真敢买吗？”刘晓被我果断的举动弄得目瞪口呆。
　　“赔了不就是八千吗？这个学费我出。这是八千，你数数。”我见刘晓还在发呆，就把钱递给他婆姨说：“今儿姐夫在小姨子面前表现表现，小姨子半个屁股不好要啊！哈哈……”
　　慧文这两年打包瓷器非常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碗包成一个卫生纸的圆球，即使那个纸球掉在地上也不会将碗摔坏。当刘晓看到慧文往背包放两个碗时，这才反应过味儿，对我说道：“老美，这两个碗俺发现很长时间，货主非卖三千，俺不敢买。前几天刘驼子带温大肚来俺家，俺对他们谎说人家卖五千，温大肚说只要东西对，他保底。俺昨天一千六买成，心想能卖五千，俺的利润不小哩！你这个价钱买，赔钱可不能怨俺哩！”
　　“刘晓，你知道这是什么窑口的物件吗？”
　　“耀州窑吧？俺听刘驼子随口说这么一句，俺还不知道耀州窑的物件是怎地样哩！”
　　“今儿我教教你：耀州窑是宋代北方著名的民间瓷窑，以陕西省铜川市黄堡镇为中心，因铜川宋时属耀州，故名。始烧于唐代，鼎盛于北宋中期。主要以烧青瓷为主，兼烧酱釉、黑釉、窑变黑釉及白瓷等。耀州窑瓷器的釉色丰富，青瓷釉色偏青黄，青如橄榄，有的稍绿，也有的微徽闪黄。釉层较厚，从上至下，往下釉层渐薄，胎釉交接处呈褐黄色，行里人称姜黄，釉面多有细小褐斑。耀州窑宋代装饰技法主要是刻花、印花、划花以及模印刻划相间，以刻花、印花为主。纹样还有植物、动物、人物、几何图形等。植物纹饰主要是以刻莲花为主，植物纹饰有牡丹菊花、水草、梅等，还有缠枝、折枝牡丹;动物纹饰有鱼、鸭、鹅、鹿、狗、羊等;人物纹饰有婴孩嬉戏图。几何图形图纹常见的有回纹、三角纹、连弧纹、八封纹等。刻花早期多为简单花草纹，后来日趋成熟，刻花刚劲有力，并形成自己风格，成为宋瓷刻花中的佼佼者。印花装饰更是图案丰富，精美别致，一般在盘、碗、碟等内部印有各种缠枝、折枝花卉纹及禽鸟纹、鱼纹等，纹饰布局严谨，对称匀衡。耀州瓷的“贡品”中则多饰龙凤纹饰，以象征封建帝王的威严尊贵。你这两个碗完全具备耀州窑的特点，是正宗窑口的物件。而且还有吃土的土侵，以后你刘晓多学习学习吧！今儿不是你小视我的眼光让我不舒服，或许我不会花这么多钱买。嘿嘿……”我得意忘形的看着刘晓说。
　　“敢情你老美很懂老瓷呀！老美能不能再说一遍，俺想把你那段话记录下来。”刘晓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做好记录的姿势等着我。
　　“刘晓，你不用这么幸苦做笔记，下次我去北京给你买一本中国陶瓷书，你看了什么都懂了。最近你文文姐想大量收绣花，你还是把家里的绣花拿出来让她看看。”我已经得到虚荣心的满足，就将话题引到慧文收绣花上面。
　　“呀呗呀！文文姐也要当老板哩！狗小，欢欢把家里的绣花都拿出来让文文姐瞅瞅，尤其你这两年保留的精神物件。”刘晓婆姨双手紧紧攥着八千元钱，开心得合不拢嘴的说道。
　　刘晓应了一声开始翻箱倒柜地往出拿绣花物件，拿出的物件堆了半炕，光老虎帽就有五六十个。慧文挑出干净而没水洗的各式各样的绣品，足有二三百件，以平均五元一件，花一千五买下来。这时刘晓打开一个包袱，里面全是崭新的绣品，有一个浅紫地八龙八凤五彩刺绣裙子，细金线盘丝绣龙，五彩细打籽绣[官称康熙绣]凤，云纹和花草也有部分细打籽绣，可惜是不值钱的补绣工艺。还有一对清代绣麒麟的黑色地子，前两后一的官补子。
　　看样子慧文特别喜欢那个裙子，问刘晓：“俺想买这个裙子，你打算怎地卖？”
　　“俺想卖八百。”
　　“刘晓，这是裙子不是绣花袄，你的价太高。”我生怕慧文因为喜欢而出价过猛，急忙提醒道。
　　“五百。”慧文根本没接我的话茬，开口就还价。
　　“文文姐不是外人，俺保存了两年多，这次便宜文文姐，六百卖给你。”刘晓说话时一直斜视着我。
　　慧文二话没说，掏出六百元递给刘晓。刘晓收了钱又问道：“文文姐，这里面还有你喜欢的物件吗？俺便宜照顾你。”他见慧文摇头，又问我：“老美，你有喜欢的吗？”
　　“刘晓，这一包一共多少钱？要买我全买，不零打碎敲。”我发现这一包大小物件都很精神，干脆来个一勺烩。
　　“全要啊！俺得算计算计。”刘晓寻思一会说：“一共三千。”
　　“刘晓，你不想卖算了，这个价打死我也不敢买。”我开始打退堂鼓。
　　“别介，今儿生意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俺两千卖给你。”
　　“一千八，多一分你留着自己用吧！”我把价钱一口堵死，不让刘晓有讨价还价得回旋余地。
　　刘晓看到他婆姨在点头，就痛快的答应了。我拿出两千元递给刘晓一千八，把剩下的二百递到慧文手上说：“慧文，这二百你拿上，你买的裙子拿到北京最多卖四百元，我替你赔这二百元。”
　　“老美，你甚意思？小瞧人是咋滴？赔死俺愿意，不用你披着羊皮装好人。”慧文挑起丹凤眼，一百个不满意的瞪着我说。
　　“慧文，别不高兴，你看看裙子上的绣花是原绣吗？是将绣好的绣片缝补到做好的裙子上，这叫补绣。人家不会当完整的绣花裙子买，只能按绣片的价值论价，我估四百都说多了，是给刘晓留着面子呢！你出的价是现在细打籽十二龙凤裙的价钱。”我毫不客气的说道。根本不管慧文高不高兴，做这行生意不痛一次永远不长记性。
　　“呀呗呀！绣花还有这说道哩！俺还是第一次听说。”刘晓婆姨咧着大嘴大呼小叫的说。
　　“刘晓，你不会不知道吧？”我用犀利的目光直视着他问。
　　“俺……俺……俺寻思文文姐一定有好销路，所以才······”
　　“好啦！过去的事儿不提了，你文文姐初入道，以后别哄骗她就行。如果是外人我老美什么也不说，做生意有陪有赚很正常。但是，你们的关系不一样，我才给你提供生意上的信息，你这样做让我今后该怎么对待你？慧文我们走吧？”我说完，扛起慧文买的一尼龙丝袋子的绣花就往外走。
　　刘晓急忙拉住我说：“老美，别生气，都怪俺不分里外，俺给文文姐退货不就得哩！”
　　我放下袋子说：“不用退货，你文文姐不是那种小气人，我只是说这个理儿。这行生意是靠眼力和掌握准确的行情赚钱，实际上就是靠知识赚钱，靠玩弄一些小把戏是赚不到大钱的。刚才我一千八买你的绣品当中，其中有一件就能卖到我和你文文姐买你的绣品价钱。但是，我走到哪儿别人也不能说我人品不地道。我这是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你愿意卖，我愿意买的公平交易，赚的钱心安理得。”我有意拿话刺激刘晓和慧文。
　　“不是……老美……你先别走，给俺说说哪儿个物件值钱，为什么，行吗？”刘晓一副似哭非笑的样子说道。
　　“我不敢说，怕你文文姐不高兴呢！嘿嘿……”我有意开玩笑的说。
　　“老美，不兴这样玩，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给刘晓说说，俺也跟着沾光不是。嘻嘻……”慧文又表现出以往天真活泼的神情，笑嘻嘻的说。
　　我看到慧文的情绪已经平伏，一颗悬挂的心终于落地。就展开那些绣品问刘晓：“你看是哪块？”
　　“应该是这对补子。可是，我去年卖一对飞鹤的补子，虽说不如这对新鲜才卖了三百元。难道补子的差价这么大吗？”刘晓疑惑的问道。
　　“首先我给你说说清代补子的等级区别。清朝，亲王补子用团龙；文一品官补子用仙鹤，文二品官补子用锦鸡，文三品官补子用孔雀，文四品官补子用云雁，文五品官补子用白鹇，文六品官补子用鹭鸶，文七品官补子用鷄鶒，文八品官补子用鹌鹑，文九品官补子用练雀；武一品用麒麟，武二品用狮，武三品用豹，武四品用虎，武五品用熊，武六品用彪，武七、八品用犀牛，武九品用海马。另外御史、按察使、提法使均用獬豸。你卖的是六品鹭鸶图案的补子，而且品相不好当然不上价。绣品的价格与品相好坏有非常大的关系，犹如瓷器残与完整一样，差价很大。而且存世的清代补子文多武少，据说文武补子的存世比例是三十到五十分之一，也就是说，发现三十对文官补子未必能发现一对武官补子。你这对武一品补子几乎是崭新的，从绣工上看像清早期的物件，应该是难得一见的稀罕品，你想想看，这对补子该卖多少钱？”我最后反问道。
　　“呀呗呀！狗小，俺们赚不到大钱甚也别怪，就怪个人没脑水。狗小好好跟姐夫学吧！人家不玩绣花的人比玩绣花的人懂得还多，以后在姐夫面前玩小心眼儿不行哩！”刘晓婆姨又咧着大嘴大呼小叫的说。
　　“得，你这一通说词把俺刚提起来的信心给打没哩！看到小莲和柳辉姐俩搞的那么好，俺肚子里憋着一股劲儿，也想试试自己的能力。这会儿让你老美把俺的气放哩！俺还是跟你跑腿吧！”慧文接着刘晓婆姨的话茬泄气的说。
　　“别，你的想法很好，怎么想就怎么做，别受我的干扰。我现在对你表态，责无旁贷的支持你。”我已经想明白慧文的经营方法，从长远来看，她的做法是对的，我应该支持。
　　“别说文文姐，连俺的心气也被打没了。人家姐夫比俺晚鼓弄一年，懂这么多知识，俺坐火车也赶不上哩！不过，姐夫俺还想问问，那两个大碗你看多少钱。”刘晓第一次改口叫我姐夫，有点不死心的探我的底。
　　“哈哈……刘晓没泄气，想知道吗？我说出来怕你几天睡不着啊！哈哈……”我故意卖关子。
　　“没事儿，姐夫说吧！”刘晓脸色通红的看着我。
　　我嘿嘿一笑的说：“估计温大肚能给两万，我不会这个价卖。嘿嘿……”
　　“什……么？姐夫……你……你……”刘晓听完我的话，一屁股坐在炕上，半天才蹦出几个完整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