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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划时代;六四:我的城里朋友

作品名称:记得那时年纪小      作者:何宇红      发布时间:2015-04-02 19:59:54      字数:4272

  六三:划时代
  有一段时间,我们姐弟三个都做着买电视机的梦。
  我呢,希望有一台电视机抬高自己在班上的地位;弟弟呢,写的想象作文标题就是《如果我们家里有了电视机》;地主婆呢,就经常念叨着要到长沙的满舅舅家里去做崽,听说他们的电视机都是彩色的。
  那天,爸爸一边洗脚一边和妈妈争吵。
  “哼,你昨天晚上骗我,背着药箱子说去看病,其实你是在水利部看电视。”水利部是我们这里抗洪救灾的地方,专门管涨大水,预防倒围子的事,也是唯一一个有电视机的地方。
  “我去看病了呀,水利部的老王不好,我给他打针。”
  “那就怪了,又不是打吊针,打得十二点针才回来!”
  “哎,还不是顺便看一下电视啰,谁知道一看就看上瘾了,要不,咱们也去买一台电视机?”
  “现在买,还差百把元钱呢。”
  哈哈,原来爸爸也想买电视机呢,我们三个从房间里钻出来,找着妈妈哼:“妈妈,你就买啰,你去跟舅舅借钱撒!”
  妈妈瞪着眼睛,借钱买东西,亏你们想得出来!
  暑假转眼来了,弟弟一天到晚就在队上疯着不回家,一回家我们姐弟三个常常整个下午都泡在河水里,妈妈千呼万唤着也叫我们不上来,弟弟撅着嘴:“上来干什么啊?没有味!”
  一天傍晚,爸爸和一辆三轮车一起回来了,变魔术样的从后面搬出一台电视机,爸爸说是金星牌的,一家人都高兴极了,晚饭也没有人吃了,就张罗着架天线,爸爸爬上屋顶旋转天线架子,妈妈就在屋里调频道,我和妹妹就喊着:“要不得,要不得,再向右边转一点,再左边,再……要得了,要得了……”弟弟就忙着到队上去报喜去了。
  终于把天线调整到最好的位置,弟弟回家看到中央台正在播新闻联播,兴奋得直拍手:“妈妈,是不是从今天起我们就到了共产主义?”
  地主婆就嘲笑:“你真是幼稚呢,共产主义还骑单车,起码要开小车啰!”
  妈妈笑呵呵地说:“那共产主义只怕还有蛮远了,我们先去吃了饭啊!”
  饭还没有吃到一半,忽然一阵鞭炮响,原来邻居来家里贺新呢,因为我们家里买了电视机,还不是弟弟的宣传做得好啊!接着又了来了第二个,第三个……家里的鞭炮响了个把钟头,把我们姐弟三个兴奋得像过年一样,晚上好久还睡不着。
  没想到第二天,正好有一个电视剧开始热播了,那就是《再向虎山行》,每天吃过晚饭,爸爸就把电视机搬到禾场上,还把电风扇也搬到禾场上,组上的人都摇着蒲扇来了,而我们队上的李大叔总是来得最早的一个,在电视剧好还没有来的时候,总是围着我家的电视机转悠着,嘴里念叨着:“这个机器就是怪啰,又讲得话又看得见图,还有好几个台,这又怎么看得赢啰!”再转一个圈,到电视机的背后仔细查看,很不甘心地说,“这实在后面没有一个人啊?那些人都是哪里来的呢?”
  李大嫂拖着李大叔坐到椅子上,“快点占个位子啰。”
  李大叔刚刚坐下,又对着电视机嚷嚷:“喂,喂,麻烦你们把那个《再向虎山行》做几晚上放完要得不啰?”
  “那是白讲的,他们听不见啦!”
  旁边的人就使劲地笑。
  于是家里的凳子椅子都搬出来了,家里的茶壶、热水瓶都搬出来了。我和妹妹成了他们的义务倒水员,但心里却一直暖暖地骄傲着,快乐着,来的人越多心里还越高兴。
  过了几天,“双抢”又来了,于是白天我们就站在田里讲着电视剧的精彩片段,猜测着下期的内容,一边挥汗如雨一边谈笑风生;傍晚我们一家人就盼望着天黑,盼望着七点半赶快到来;晚上我们带着对明天剧情的期盼又兴奋入睡。
  电视里的一招一式都牢牢地吸引着我们,曲折多变的剧情每天意犹未尽地收场,电视剧里的歌曲我也会哼了,弟弟更是常常拿着一根树棍子一边飞舞一边念:“锁喉枪,锁喉枪,枪枪锁喉最难防……”爸爸呢,也常常和那些病人讨论着剧情的走势,讲着天南地北的新闻,一时间,电视机让我觉得生活是如此美好!
  不久开学了,开始好几天同学们都在回味着,评价着暑假里看的电视剧,《再向虎山行》自然是说得最多的,我跑上去也发表了自己的高见。
  他们都瞪着眼看我:“哦,原来你们家里也买了电视机呀?”
  我努力掩饰着心里那汹涌而得意的波涛,故作轻描淡写:“哦,还只买两个月呢。”
  “呀,你们家只怕是万元户呢!”
  “哦,原来你们家里是万元户哦!”
  “你爸爸是不是当了包头呀?”
  我不置可否,那一天,我一天都想笑,万元户啊,包头啊,这些词在我心里蹦来蹦去,回来我告诉爸爸妈妈,他们也乐呵呵的。
  妈妈说:“其实,你爸爸是包头呢,不是包着全村的病看了吗?”
  电视机,成了我们家致富了的标志,让我在城里学生面前获得了一些乡下人的尊严,成了我们一家人的精神鸦片,电视机,让我们家进入一个美好的时代。
  
  六四::我的城里朋友
  静是我的本家,是我第一个城里的好朋友。
  静应该是最好看的女孩,我一直觉得。
  她的白和我的黑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她的眼睛也不是双眼皮,应该至少在三层以上,一笑甚至有五层六层,挺拔俊秀的鼻子翘起优美的弧线,像外婆家门前的那优雅的乌山,一头自来卷的黄发让她有些异国风情。
  可是她却漠视她的美,她不喜欢自己太白,却喜欢我的黑,喜欢泥土的气息,甚至连我这个人也喜欢了。
  静是银行干校的,她们单位的子女上学每天都有车子接送,她总是很平静地上下车,不像某些学生,他们常常会带着几丝骄傲的神气俯视着那些走路骑车上学的人。
  友谊也是有感应的,而我在那么多城里女孩中也偏偏是和她投缘的。从她眼里投过来的目光是完全平视过来的,没有丝毫城里孩子看乡里孩子的优越;而我也对她既不俯视也不仰视,我们站在平等这块大基石上,友谊的花才开得自自然然。
  不记得我和她是怎样相识的,只记得那一次体育课测试,我和她跑一百米,我因为在乡里的中学从来没有这个方面的训练,对“预备起”反应迟钝,而她呢,因为那天身体不适合也落后了,最后我们两个跑了个并列倒数第一,那一次我们盯着体育老师脸上那无数的大大小小的黑痣,听他向大家宣布:“这里有两个幼儿园没有毕业的学生哦…..”也许是惺惺相惜,更多的是同仇敌忾!我们的目光对接过来,哈,找到了知音,那天我们一起把体育老师的小名咒诅了千遍。
  于是,我和静之间就有了一条平等交流的河流,我们在每一节下课的间隙说说笑笑,童年,家人,家乡,父母,学校,无所不包的话题里,年少无知的笑声就那么无拘无束地荡漾,日记我们有时会交换看,饭菜有时候会共着吃,“敌人”我们会共着恨!
  说到敌人,我最咬牙切齿地就是魔头书记了,而静也因为长着一头天生的卷发,几次被魔头书记误认为学生卷发而骂为“不成体统,败坏校风”,把静的百般辩解置之脑后,于是,魔头书记成了我们共同的“敌人”。
  每到中午,学校里经常有球赛,而且每场球赛都会有那个“魔头书记”,我和静每次都要去看,看的目的就是去给“魔头”书记喝倒彩的,而且我发现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是去喝倒彩的,每次遇到他的对手一进球,我们就使劲地鼓掌,“好球好球”地叫得响亮,但这样的机会太少了。
  魔头书记打球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因为别的老师都怕他,不敢和他抢球,所以,他所在的球队总是赢的,不过他的队员都不喜欢他,因为谁抢到了球都要传给他去投篮,不给他就声色俱厉地叫唤,看来和他打球真是痛苦的事啊!有一次一个新来的老师不懂得球场上也要尊重他,和他抢争着投篮,他竟然抱着球对那个新老师大吼一声,同时一身的肉都颤抖着,好像要吃了他,吓得那个老师半死。
  这个时候,我们看的学生就使劲地起哄:“耶,犯规,犯规……”
  他转个身来指着我们:“哪个讲的,哪个讲的?”
  无人应答,一片肃静。
  他一转身去投篮,球没有进,身后又响起一片倒彩声。
  好朋友可以解忧,可是静的“忧虑”我却没有办法解,我听了她的烦恼常常会偷偷发笑!
  一天,静又忧心忡忡地对我说:“糟了,那个东西老是长啊!”
  我看看她的胸前那两个微微的凸起说:“这个很正常啊,不长才糟了呢。”
  “长一根,我就剪一根,长一根我就剪一根,反正不让它长。”
  我吓了一跳,那怎么能剪呢?我指着她的胸前。
  “不是,不是这个。”她抬起手臂给我看腋下,“看到没有?这里啊。”
  “我每天晚上都做祷告,希望这个东西不要长。”她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剪掉了就不长啊?又不能斩草除根?其实大家都长了就不奇怪了,不长才不好呢!”
  “是都长了吗?可是那些东西多丑啊,人干嘛要长那些东西啊?”
  我无能为力,我觉得那些茅草确实不美。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都姓“何”吗?就是我们的人生有很多的为什么啊!”
  原来如此!静恍然大悟,然后又是开心而笑。
  经常会有那样的早晨,静愁眉苦脸地对我说:“哎,‘外婆’又来了!”
  因为静每次例假来了总是肚子疼,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安慰她,我那时候一直没有来这个东西,体验不出来了那个的痛苦,于是我就没心肝地说:“要不,去做个变性手术算了!”
  “你看看你多好啊,不过你也会有那么一天。”说得我有些胆战心惊。
  最后静就坚定不移地说;“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个男的。”
  好朋友的一个标志就是可以分享秘密,静的秘密就是坐在她前面的峰,有一段时间,静下了课就和我讲他,讲他的鼻子,讲他的嘴巴,讲他的眉毛,他的一言一行,静都要跟我一边讲述一边回味,我一看,他哪里有那么好呀?那么平凡的五官,嘴巴还有点翘,我常常一边听着一边迷惑不解地望着静,心想:他有那么英俊吗?他是那么可爱吗?我怎么不觉得啊?
  看到静有些走火入魔了,我问要不要我去告诉一下峰,这样单相思多么发不来呀,静急得只跺脚:“千万不要,千万不要,那我不理你了!”
  威胁友谊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可是秘密是要交换的,静在一天关于峰又来了一大段抒情后,就问我:“你呢,你喜欢哪个男生啊?”
  “我谁也不喜欢,我坐在最后,每天对着那么多的后脑勺,连他们的脸都不看见,怎么喜欢啊?”
  “不可能吧?”静把我左看右看。
  “你以为都像你这样多情啊?”其实我的眼前还是闪过一个还算漂亮的后脑勺,那是坐在敏前面的波,可是波的成绩那么好,班上的大部分女生都喜欢啊,我也只是喜欢看那个后脑勺罢了!
  “那大众情人波你还是喜欢吧?”
  我的心砰砰地跳起来,我脸上却绷得极为严肃:“我啊,就是想的要好好学习,你看我们这么美好的时间怎么能胡思乱想呢?你也要收心啰!”
  “哎呀,你怎么像我们的政治老师一样啰!”静终于打住了对我的秘密的挖掘。
  好险!总算没有从我的嘴巴里挖出什么名字来。
  后来,峰的记忆慢慢也淡化在静的日记里了,而波也成了一朵记忆里的丁香花,真好,所有的单相思都无疾而终。
  而静这个名字却永远留在我年少的生命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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