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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爸爸当家;六十:一块酸枣粑粑

作品名称:记得那时年纪小      作者:何宇红      发布时间:2015-03-28 22:23:26      字数:3435

  五九:爸爸当家
  家里的债务渐渐清理了,家里添上了录音机,电视机也在计划之中,爸爸不甘心每个月都要交给妈妈一叠厚厚的票子,风水轮流转,爸爸要当家。于是,妈妈把每个月八十八元的工资交给了爸爸,让爸爸试用一个月。
  当家第一天,妈妈伸出手:“我早就计划好了这个月要去制一件灯芯绒的罩衣,要二十元钱。”
  爸爸很爽快地掏钱:“原来是计划内的哦,我不会亏待你的,我就用二十元来鼓励你的让贤吧!”
  第二天早上,我也呆在家里不出门,爸爸问:“干吗还不走,不怕迟到?”
  “我想要二十五元钱。”我一看爸爸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连忙解释:“我们班上的同学都穿了太空袄,只有我一个人没有!”
  爸爸看了看我的旧棉花衣,慢慢地掏出二十伍元钱。
  钱终于拿到手了,我高兴得一拍手:“爸爸当家要得!
  妹妹一看,我穿上了红红的太空袄,又软又轻又暖和,就眼红了,也吵着要。
  爸爸就做工作:“姐姐是在县城里读书,买太空袄也是形势需要,你在乡下读书,就穿姐姐那件旧棉袄好了。”
  妹妹一听,就怀念起自己的地主婆生涯来:“哼,要是外婆就会给我买新衣,你们一个比一个抠。”
  爸爸为了得到大多数人对他工作的支持,就换了一种语气跟妹妹商量:“太空袄实在太贵了,要不,就给你买件格子罩衣,罩在姐姐的这件旧棉衣上面一样地好看?”
  因为陈秋的妹妹也有一件格子罩衣,妹妹就同意了。
  一个星期天,弟弟在外面玩得半疯,回来一看,我的太空袄红艳艳,妹妹的格子罩衣金灿灿,弟弟发话了:“爸爸,我要做一件男孩子穿的衣服,我长期穿姐姐的捡片,害得别个都说我是女的。”
  “男孩子讲究什么穿衣啰,明天我给你做个弹弓玩。”
  弟弟还是穿着妹妹去年的寡袄子,要是头发留得长一点,还真像个女孩子。
  “要不,就给弟弟做一件夹克啰,让他也有点阳刚之气啊!”我觉得弟弟也怪可怜的。
  “哼,我们家里就是重女轻男,下个月还是要妈妈当家的好。”弟弟撅着嘴。
  爸爸一听又威胁到他的职位,就败下阵来:“要得要得,不过你们这个月就不要吃肉了。”
  于是,除了爸爸,我们一家人都穿上了新衣,不过口里淡的很,晚上妈妈叫唤一声“吃饭了”,好久没有人拢场,我们三个都在心里盼望着家里来客。
  机会来了,星期六,家里来了一个远房的伯伯,我们三个拖的拖,扯的扯,硬是把客人留住了。伯伯拉着我们的手问长问短,他也许不理解几年不见的远房侄女们怎么对他这么亲热,而我们一边笑着一边不时地吸鼻子,看看能不能闻到肉香。
  开饭了,我们的眼睛一亮,这客没有白留,桌子上真的有一道辣椒炒肉!弟弟手快,夹着一块肥肉就放到嘴巴里了,然后大嚼大叫:“啊?原来是油渣子。”他一边吃一边点头,“不过,这油渣子真好吃啊,真好吃!”
  爸爸妈妈看着客人,尴尬地笑着。
  客人也随声附和:“弟媳厨艺高,这个油渣子过硬搞得比肉好吃呢。”
  临走,客人一定要给弟弟十元钱,说给细伢子买肉吃。
  一天放学回家,妈妈使劲地吸着鼻子,说:“有酒味,有酒味!”正四处翻箱倒柜找东西吃的弟弟一听,三下五除二就从爸爸的药柜子里搬出了一个塑料壶子,于是,房间里就弥漫着酒的香味,妈妈用手掂量掂量,气愤地说:“肯定是把那天的十元钱买酒了。”
  哼,想不到爸爸以权谋私,一家人等着爸爸回来开批斗会。
  爸爸推开门,一看饭桌上摆着的塑料壶,像一个罪人一样站在那里,再看看妈妈的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三个围着爸爸异口同声:“爸爸,我们要吃肉!”
  爸爸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们那坚定的眼神,转身到他的柜子里拿出二十元钱:“哎,赔了老本了,都拿去吃肉吧。”
  晚上,爸爸一边翻着日历,一边喃喃自语:“总算快了,还有一个星期…..”
  然后把一个算盘拨弄得劈啪响。
  妈妈看看爸爸,漫不经心地对爸爸说:“当家的,这个星期天我娘老子生日,你准备拿好多钱?”
  爸爸大吃一惊,去翻日历,果然外婆生日就是爸爸当家的最后一天,三十一号。
  “你怎么不早说呢?”
  “你当家怎么不把这个搞清楚呢?我当家的时候,也是每个月都要做人情的,早就把做人情的钱留出来的,要不怎么叫当家呀!”
  爸爸把算盘一推:“算了,这个家我不当了。”
  “那我也不当,你一个月都当不上岸!”
  最后,爸爸还是送了一个五十元的大红包。
  只是后来他跟“魏天光”说:“还是堂客们当家厉害些,我当一个月的家,把钱都用光了还不算,还用掉了我积攒了一年的私房钱!”
  而妈妈则躲在厨房里笑着对我们说:“哈哈,这回挖了你爸爸的老巢。”
  
  六十:一块酸枣粑粑
  整个初中,饥饿一直像一只张开着口的狮子,成了我经常要面对的敌人,每天上午的第四节课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这只狮子更是撕咬着我的肠胃,而放学回家的那段路更是因为饥饿的来势凶猛而加快我的脚步。
  我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经过几户农家的禾场,常常看见他们忙忙碌碌进出的身影,偶尔还能看见他们家的孩子搬着饭碗坐在门槛上,或者看见老人在台阶上做针线活,他们也熟悉了我们这几个跑县城读书的孩子,偶尔碰个照面也会互相笑一笑,而有几家养了狗的人家,那些狗也跟我们熟识了,看见我们不叫,有时候还对着我摇尾巴。
  那一天,我又走在回家的路上,饥饿袭来,我不由得加快脚步,匆匆经过一户农家的禾场边,忽然看见他们家的篱笆上摆着一张很大的竹筛子,天,筛子上晾得满满的全是酸枣粑粑,酸枣粑粑剪成一个个很大的正方形,挨挨挤挤地摆在那里。
  酸枣粑粑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农家小吃,从酸枣树上敲来酸枣,煮熟,去核,剩下的皮肉和南瓜、红薯、紫苏一起搅拌煮熟,再放一些塘,烫成一片片的,晾干,就是美味的酸枣粑粑了,吃起来酸酸甜甜,有时还添点辣椒,又开胃又好吃。而我最喜欢吃那种还没有完全晾干的酸枣粑粑,觉得那样口感更软味道更浓。可惜我家没有酸枣树,外婆家里就有,我们经常在外婆家的树下摇啊摇,我则拿着一根长竹竿敲呀敲,而弟弟则顽皮地坐在树的分叉处晃呀晃,当酸枣叮叮咚咚落下来,甚至敲打在脑袋上的时候,妹妹就会咯咯咯地笑,跟着树上的树叶一起颤动着。
  黄黄的软软的酸枣丢在嘴里咬着,允吸着,像城里的孩子吃一颗糖,吃得够多了,我们把那些酸枣核积赚起来,找一根绳子把它们穿起来,穿成一串,就是我们的玩具了,我们把这个玩具叫做环子,经常在一起做“踢环子”的游戏。吃不完的酸枣都捡到篮子里,捡到半篮子了,就交给外婆,外婆忙乎半天,经过十来道工序,就会做出酸酸甜甜的酸枣粑粑,再把那些酸枣粑粑剪成一块块的,用塑料袋子包着交给妈妈,然后妈妈就发给我们慢慢吃。
  现在,我痴痴地站在这些酸枣粑粑前,酸枣粑粑正是半干的样子,软软地香香地躺着,我的唾液加速分泌,肚子里也伸出很多手来,我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我忍不住踮起脚在一块酸枣粑粑边上狠狠咬了一口,呀,真甜!那种甜和外婆做的酸枣粑粑的甜不一样,好像更有余味似的,我细看一下,原来这些酸枣粑粑不是放的糖,是撒了很多细细的甘草沫子,所以吃起来不但甜,而且让人满口生津。
  看着,看着,我的脚久久不能离开,眼睛更是钉在那里,我的味蕾在这些酸枣粑粑前如花盛开!
  忽然,一只手迅速地伸出来,敏捷地拿走一大块酸枣粑粑,然后两只脚迅速地跑起来。天,那只手竟然是我的!那两只脚也是我的!这一切好像都是那么地不由自主,手和脚都那么不听指挥,脑子里却有一个念头,我拿了别人的东西,我要快跑,我正拿出百米冲刺的劲跑着,忽然一串狗叫声从身后袭来,吓得我的腿只晃荡,狗在追我,我成了传说中的贼了!我加快了速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啪的一下就摔倒了。
  这个狗真可恨啊,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叫呢?后来妈妈告诉我,狗一般只追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光明正大的过路人是不追的,你一跑,狗就追了。我怎么能不跑呢,我拿了别人的东西还从从容容啊?妈妈点着我的鼻子:“你啊,天生就没有做贼的细胞。”
  那天,我趴在地上,感到膝盖隐隐作痛,我趴在那里无力爬起来,狗依然叫着,并没有追来。
  “嘿,小黑,回去,回去。”我听到一个女人使唤狗的声音。
  接着,我的耳边响起一个童音:“妈妈,那个大姐姐偷了我们的酸枣粑粑。”
  “哦,哦,没关系,酸枣粑粑又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让大姐姐吃一块啰。”
  “那我们自己的姐姐回来就没有吃了呀。”
  “蠢家伙,还有很多啊。你去看看,只拿走一块。”
  ……
  我艰难地爬起来,看到一根树棍子躺在身下,心想,这个肯定是我刚才摔倒的凶手了。
  看看膝头,擦破了一点皮,我的眼里竟冒出一些泪花来,不知道是疼,还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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