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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雪落音断;十二、玉箫红药

作品名称:小青日记      作者:水银月亮      发布时间:2015-03-28 17:12:34      字数:4556

  十一、雪落音断
  
  网络的神秘就在于雾里看花。这里没有别离之感,所以不用写送别诗,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或消失是非常正常的事。正如在地上看天上的星星、月亮一样,那是永远用诗写不完的悲欢离合。可是,如果真正到星星和月亮上去会怎样呢?那里不过是连一根草都不生的乱石岗或火焰山吧。
  小谢现在就被隔在天边的星星与月亮里。小青不知他怎样了,更无从查寻他的下落,就在网上大海捞针。
  刚退伍分配到国税的小羊说,在部队上有的事是绝对保密的,所以不准电话,不准短信,更不准上网。
  小青说,可是小谢上了,而且有一段时间他还经常在网上的。
  小羊做个鬼脸说,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说不定休假,也说不定是例外,也说不定……听说国内外越南的间谍很多,恐怖主义活动还很猖獗哦,地球上不少地区还不太平呢……
  小青不知他的调侃里暗示着什么。
  退伍后已在工厂上班一年的蓝红心则建议她去看看最近的新闻,说看看国内什么地方又发生了重大的事故,什么地方出毒贩大案了,或是什么地方又大地震了,不记得九八年的抗洪救灾吗?还有几年前的印度洋海啸,当时中国援助力度最大,人力物力均在世界首位。上海的动车出过轨,四川的桥塌过,重庆的贪官最多,最近还有北京的暴雨和雾霾天气,中国大了去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你看看那腾讯新闻天天更新着出了哪些大事了,那些地方都有可能是你的朋友投身工作的地方。
  小青也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小谢,你快回来好吗?你在哪里啊?我要担心死了。”
  小青的网上留言也石沉大海了。自从小谢说生了病,小青劝他去医院的第二天起,半个多月了,小青都没有他的消息。
  小谢英俊的头像挂在《相逢是首歌》的场景上面,“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空气里机械地流动着小谢留给小青的那么深情的歌声。
  小青到现在才明白,她与小谢其实彼此一无所知,是熟悉的陌生人,不知姓名,不知年龄,不知住址。这是他们曾经的约法三章。当时他们都认为网络就应该是这样,没有必要婆婆妈妈的,正因为这样,她没有小谢的信息,小谢真的变成一片云飞走了。现在她恨死了约法三章,她后悔自己太玩得清高,后悔当初没有庸俗一下,问一声小谢的现实情况,或许他们还来不及想到真的会永远分手吧。现在Q号成了瞎子,手机号成了聋子。这个时候,她切身体验到浪漫主义原来是这样的一文不值,她何时又犯了老毛病,开始牵挂一个人,一个并未在现实中的人,她的身心被小谢的失踪击碎了。
  虽然,小青知道,小谢不过是她天空上的一片云,无缘无故地飞走,纯属正常。可是因为邮件里画像的事,因为小谢生病的事,更因为小谢那种说不清的似乎危险重重的职业,让她这样耿耿于怀。
  
  北国的雪永远是美丽的,下多少都不觉得太多,还因此美称为“瑞雪兆丰年”。
  飘雪了,漫天漫地的都是白,仿佛这世界生来就是干净的,房顶上像戴着一个高高的白色人字形雪帽子,像童话里的一样,树木一律镀了厚厚的松松的雪衣,远看像满树梨花,就是诗里的那个“千树万树梨花开”,天上有月最好了,银色的月光与雪光辉映着,一点也不觉得冷,让脚踏在雪上听雪儿欢快地叫得咯吱咯吱是最美的啊!
  
  小青为远在南国的蓝大哥这样描述着。因为年底了,广告公司接的活越发的多,她忙得像打仗似的,不能回到家乡白山去为他拍摄一组漂亮的雪景,只能在聊天时说给他听。蓝大哥听着听着就馋了这北国的雪了,说有机会一定在下雪的时候到北方去看看。
  可是小谢,你在哪里呢?是在千里冰封的雪线上,还是在烈日炎炎的三亚呢。小谢,你为什么不肯发一条信息来报平安呢?难道你是恨我想用一幅画像与你诀别吗?如果是这样,这惩罚也太狠了吧!
  当然,小谢本来是像雪儿一样要在太阳下融化在小青的生活里消失的,可是他这样地悄然消失,却无法再从她的生命里抹去了。他成了小青心上的一枚涩涩疼痛的青果,小青试图找到一把玲珑的手术刀把它从心上削去了,可是记忆的种子像要长生在小青的神经里,不知怎么不能像一滴露珠一样被蒸掉。
  神话城堡里白色花树的藤蔓,这两天已在角角落落枝枝叉叉地疯长起来了。
  春节快要到了,连续一周多的雪情并不能阻止游子归乡的脚步,可是不久就风传大学生乘车发生了交通事故,伤亡惨重,电视新闻里播报中国北部又遭遇了五十年未见的雪灾,至今已有280万人滞留车站,华北、东北的大多数城市成为重灾区,已有九天未能通电了,各种捐赠活动正在中国风风火火地展开着。
  小青特别注意到网上说中央已动用军队到灾区第一线去,国家领导亲自乘机深入灾区第一线,慰问灾区人民,向抗灾烈士家属说“我给你们鞠个躬吧”。这一连串的消息刺激着小青的每一根神经。因为小谢恐怕就在这些可能发生的事件当中。
  小青无望地在记忆中翻捡着小谢的“遗物”,那是一幅荷花图。从前他们在谈起绘画时,小谢说他最喜欢荷花,所以专事荷花,他的博客里存了他画的很多荷花图。他说,画得不算好,你看得上眼,就挑一幅吧。小谢的画册像是开了个荷花花廊,小青从各种风情的荷花图里选中了那幅《闲鱼戏荷》。在荷根下飞来一群游戏中的小鱼,荷舒卷的叶上一朵荷花正着浓妆。那鱼的欢快灵动与荷的半开半醉,与小青当时的心境同工异曲,小青爱不释手,就题诗一首:
  
  自在娇荷倚翠帘,
  闲鱼幼稚戏洁根。
  人间仙境桃源梦,
  天上谁人弄此痕。
  
  小青读这诗时,不看便罢,一看她的心被搅得乱七八糟的,难受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爆炸一样。
  小青等不到小谢的消息,心里空空的,不知该做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本来已经跳出红尘,发誓不再恋爱、不再画画的小青又一次陷入了爱情,而这又算什么呢?似乎一切都还未开始就宣告了结束的事犯得着这样上心吗?
  不画画会死吗?明明知道画是你的死敌?画会夺走你的幸福,你怎么总要重蹈覆辙呢?小青想起陈成那句愤怒的咒语,不禁不寒而栗。难道小谢也会因为一幅小像而永远地离开她吗?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好像永远都不会终止。
  鲁迅说,雪是死去的雨,是雨的精灵。这里面前生今世的逻辑,合情合理,将雪与雨的人生也画了个圈。雪是雨的魂,可以飞起来。可是,雨从来是与泪在一起的,它们的色与味不差分毫。死去的泪,变雨下着,变雪飞着。小青的心里现在正下着这样的一场雨,一场雪。
  
  十二、玉箫红药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两个飞向不同方向的鸟儿,飞得疲惫时,徘徊于拣枝休憩的回眸中,终于又坐在了对面斗起嘴来:
  “两个时代或两个世界就像两条平行线,是永远不能相交的。”
  “道理虽如此,可是世界总会有很多奇迹。西湖断桥上,千年前的白娘子巧逢许仙就是这样的。”
  “那也只是神话传奇中才有的。”
  “只要有,就会有希望。”
  “可是,这两条平行线一旦相交,就要电闪雷鸣,暴风雨就要来了,铺天盖地的。也许还会玉石俱焚,你想过吗?”
  “那你胆怯,你是怕毁灭吧?”
  “冰雪在阳光下只会融化。我不忍看到一个碎残的你,更不忍明知你要碎残,还要怂恿你赴汤蹈火。我只想看到你像一只鹰,自由快乐地飞在你自己的天空里。你不明白吗?”
  “那意思是说你也爱我吧!还老装什么呢。”
  “谁爱谁了,是给你讲道理呢,傻什么呢。”
  “爱就爱了吧,还死不承认的。你怕被我爱上吗?”
  “你又醉了吧,你爱上我干什么?我又不能给你你要的。”
  “你没有试,怎么就狠心下了这样的结论呢?”
  “人生太短,不容许谁义气用事,去作无谓的尝试。这不是狠心,是理智。理智的人是成熟健康的,也是大智若愚的。我希望我们俩都是成熟健康的人,更希望我们俩都是这世上聪慧的看破红尘的人。”
  “哦,看破红尘,那就是做和尚和尼姑吧。那小僧这厢有礼了。”
  “傻样,谁让你做和尚了,是说不必贪恋这一时。说白了就是我不想在网上谈情说爱,浪费时间与感情。”
  “你认为我这是在浪费时间与感情吗?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感情的吗?”
  “我没说你的感情不重要,我只想你不要受伤。”
  “怕我受伤就别再拒绝我了,好吗?我求求你了。”
  “不说那些肉麻的话不好吗?我们做知心的朋友就好。”
  “可是,我不要只活在一个梦境里。这样好不心甘啊!”
  “你后悔了吗?自己在信上说得那么好听。”
  “嗯,真悔死,肠子都青了,我不要只有一个梦。”
  “对于一些人有一个梦其实已经很奢侈了。太贪婪,会受到惩罚的。”
  “可是,这梦却被告知绝不可实现是不是会活在一种黑暗里呢?你想过这个吗?”
  “一个梦就是一生,一生就是千年回眸间的一瞬。闪电的爱情太艳丽了上天都会嫉妒,太过分会连这个也收回的。这不是你说的吗?”
  “我明白了,我不要就此失去你,不要上天对我这样残酷。好了,我以后不再提那些荒唐的要求了。请你按你的方式留下来吧。”
  谈判在几轮心理拉锯战后,困惑的硝烟渐渐散去。小青与小谢最终达成了这样的默契。
  “只要你肯就可以做得到。”小谢在小青的温柔有力的细语中醒来时,他真诚地请求小青:这一生,做肝胆相照的朋友是不够的,还要成为可以为对方守望一生、祝福一生的亲人。那就共筑一座长生的神话城堡吧,就让那里成为心灵停靠的故乡。
  小青豁达地笑了。
  
  可是,心灵的默契还不能逆转为行动的默契。小谢还是病得不轻,还要缠着小青说见面的事。小青就开了一张宋词故事的药方——让他听一段姜郎的《扬州慢》。
  哀怨的曲调像一付杀菌的汤药在小谢血管里流动时,恍惚中,他看到那个策马冲进梦寐中的扬州城后失意颓废的姜郎——
  皎月下,二十四桥上,青翠的竹箫里飞出的一只夜莺,歌声如风拂轻柳时摇曳的醉姿,如小荷初上时清香沁脾,如婉转清越直上云霄的倒流之瀑,亦如一袭绸缎轻柔如雪地闲舞。这是唐朝“豆蔻词工”里杜郎梦中那袅娜玉人朱唇轻启、玉指轻弹的天上妙音啊,为什么?为什么却换成了青青荞麦空城上的清寒号角?姜郎在“春风十里扬州路”倚着那棵战火中断了玉臂竹西名乔,怀抱锦瑟将悲愤碎残成一腔“黍黎之悲”的绝唱——《扬州慢》。
  琴弦断,曲调终,姜郎的碧血喷射出一株二十四桥边的红药,三百年不变地开放着,三百年不变地等待着,它等待一个箫声再起的时代啊。
  小谢明白小青的苦心了,是啊,“天长地久会有时”,像姜郎那样肯做一株红药,才可以永远等在曾经相识的老地方。等来那个可以在箫声里做梦的时代!这样的等待是不是一种很美丽的仪式呢?
  那就一起做这可以等待的红药吧。
  小谢从小青悠悠悲壮的宋词故事里抬起头来。
  他望着小青那神一样的表情,好像有点不认识她了。虽然他知道她的确是一只仙鸟,他与她的距离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他漂泊的天性也决定他必然要选择这“玉箫红药”的约定了。所以就不再问那些不必问的为什么。他伸出了那双无奈又坚定的手,他想就这样牵住她那双仙鸟的手,永远都不要放开。
  小谢走了,就像天边飞奔的彩云,不过他定会回来,就像所有游子踏上回乡的路。
  小青的红药就是他的路。当柳色青青、春绿江南时,二十四桥上明月高挂,玉人吹起那支《扬州慢》,那洞箫里的翠鸟就缠缠绵绵地飞在小谢浪迹天涯的杳杳远游里,他被这箫声唤醒时,就想起了回家的路,当红药正红时,也许他就会叩响小青神话城堡的窗棂,然后把重重背囊中的快乐的种子撒下来,铺成白色花树下的蜿蜒曲径上的青青草,而那些快乐就会从那些丛草中星星点点地生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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