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突来的春潮

　　第七十四章突来的春潮
　　每次我乘这列晋西北直达北京南的唯一一趟慢车时，总是带那本军旅作家李存葆写的小说《山中，那十九座坟茔》。虽然小说中所描写的故事不发生在这条铁路线上，却给我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那个悲壮而凄美的故事，就在这一百多个大小隧道中发生似的。相传这条铁路线也是林彪搞的备战线，当时修这条铁路也牺牲了十几位工程兵，他们悲壮的故事与《山中，那十九座坟茔》小说中的故事极为相似。所以，我在坐这列火车时阅读那本小说如身临其境。这次带慧文乘坐这趟慢车，虽说没带那本小说，却和慧文不停的拉呱这列火车途经的：杨六郎镇守三关的雁门关，穆桂英的穆柯寨，盛产黄金而知名于天下的佛教圣地五台山，震惊世界的抗日战役平型关的故事。十二个小时的乘车时间，在我和慧文有说有笑中悄然流逝，有慧文的陪伴，乘车的煎熬已经荡然无存。出站后，我们打面的直奔居住在后海的小莲家。
　　是老侯给我们开的院门，他看到慧文先是一愣，而后笑眯眯的说：“美女驾到，老侯有失远迎，望美女见谅。”
　　慧文看到老侯娘里娘腔的样子，直往我身后躲，双手抓住我的衣服不放。我急忙说道：“慧文，别怕。侯老哥是科班出身，从小学习京剧的花旦角儿，他独特的莲花指是当今世界一绝。哈哈……”
　　“你老美就好好损咱吧！小莲，老美带来一位大美女，你还不快快接驾？”老侯冲着亮灯的上房喊道。
　　上房里传来小莲的埋怨声：“老侯，你都多大岁数，一天没个正形。鬼才相信老美带女人来。你让老美先到你的房间，我洗完头就过去。”
　　我们进了老侯的房间，他问我：“老美，最近生意如何？咱也有两个多月没去，茂庄的老客还是拿鞭子赶吗？”
　　“比羊还多，别说捡漏，就是抢货也需要一把子力气。我现在也很少去了。侯老哥最近在那儿上货呢？”
　　“没地方，最近小莲又在琉璃厂开一个门脸儿，咱暂时先帮她照看呢！人家越玩越火，咱是越玩越回缩。老美，你说说这是咋回事儿？真他娘的憋屈。”兴许有慧文在，老侯不再舞动莲花指。
　　“你老哥的心思都放在小莲身上，哪能……”
　　“老美，又在背后叨咕我？你别把老侯做不好的事儿往我身上推，他就是……哎呀！真有一位大美女，太阳不是打西面出来了吧？我是叫嫂子呢？还是叫嫂子呢！嘻嘻……”小莲盘着湿淋淋的头发走进来，看到慧文笑嘻嘻的走到她的身边又说道：“姐姐，你的眼睛好迷人哟！怪不得老美对所有的女人都不屑一顾，敢情有姐姐这位大美女，连我都被迷倒了。嘻嘻……”
　　“小莲，你刚才用什么洗的头发？连嘴也变甜了？”我做个鬼脸的问道。
　　“俺知道你们城里人会说话，俺更清楚俺长甚模样。这位妹妹这样夸赞，叫俺浑身起鸡皮疙瘩，很不自在。俺就是山沟沟的一个农村寡妇，没来过京城，是俺死皮赖脸缠着老美带俺来瞅瞅，老美看不看其它女人，跟俺无关。”不知是慧文被小莲的热情吓蒙了，还是小莲的话语触动到她内心的敏感之处，慧文却说出这番使人尴尬的话。
　　“小莲，她叫慧文，是我三年生意中的合作伙伴。不过你小莲的赞美我感觉很舒畅，慧文的眼睛是很迷人。”我只能打圆场了。
　　“是吗？三年多时间里，俺第一次听到你老美夸俺。嘻嘻……妹妹，刚才俺说话有点直白，你可不能怪罪俺哩！嘻嘻……”慧文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拉住小莲的手又说道：“妹妹的皮肤好细嫩，今年二十几哩？”
　　小莲被慧文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弄地晕头转向，她迟疑了好大一会才说：“哪儿还有二十几，我属虎。姐姐呢？”
　　“呀呗呀！俺属兔，妹妹比俺还大一岁哩！俺该叫你姐姐才是。不行不行，俺还是叫你妹妹。嘻嘻……”
　　“得，咱有做伴的了。慧文大美女，咱们二人是同病相怜，一个战壕的难友啊！哈哈……”老侯好像得到什么宝贝似的，为自己的发现开怀大笑。
　　“侯老哥，俺可不当甚难友，俺觉得心里装着老美挺幸福。为甚叫难友哩？”慧文很直白的表达出自己的看法。
　　“老侯，你听听，这才是一种纯粹的真爱，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真情。哪像你，天天像谁欠你多少钱似的，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怨天怨地的样子，给谁看？”小莲目光中有许多让人费解的神情，充分体现出她纠结的心理。
　　我不想把他们之间的话题延续下去，就笑着说道：“小莲，你的房间啥时候变成闺房了，也不请我们去坐坐？”
　　“得，又让老美抓住话吧了不是。走吧！到我的闺房再聊。我估计你老美又搞到好物件了，不然你不会来北京，我猜的没错吧？嘻嘻……”
　　小莲的房间里摆放着许多古董，慧文看到老蔫带我买的中原佛像和那个大盘时，惊呼道：“呀呗呀！这两个物件还在呀！当时俺没看出什么，现在看到真的很漂亮。”
　　“这就证明你的赏美眼光在提高，三年了，再没遇到这么精神的物件。不过这次我们带的鎏金佛完全可以与它们媲美。”我说着话拿出鎏金佛给小莲看。
　　“老侯，你过来看看，老美又搞到精品物件了。开脸非常慈祥，鎏金几乎达到百分之百的完好率，唯一欠缺的是掉了一小块帽刺。老美，这个佛像必须给我留下，不能太贵啊！嘻嘻……”小莲嬉皮笑脸的说。
　　“是给老米准备的物件，你不能半路打劫吧？”我也笑眯眯的说。
　　“我不管什么老米小米，这个佛我要定了。明天你拿出去趟趟价钱，但不能卖，我给你他们出的最高价。就这么说定了，谁叫你先来我家呢！姐姐，你说是吧！嘻嘻……”
　　“妹妹的性格俺喜欢，老美，你就按妹妹说的办吧！”从来不过问我的生意的慧文，不知抽住哪股筋儿，为小莲说起话来。
　　“好吧！慧文都这么说了，不给谁面子也得给你面子。反正也有你的股份，就按小莲的意思办。小莲，你再看看这几张宣传画吧！保证让你吃惊。”我又把那几张画打开，铺在床上。
　　小莲翻来覆去的看，就是不吭声。她一会点点头，一会摇摇头，又看看我和慧文，而后将画卷起说道：“反正是给我的物件，今晚不研究它，明天再说。老美，你们打算住几天？”
　　“今天星期二，我打算星期五带慧文去天津沈阳道，星期六去潘家园。然后带慧文在北京逛逛王府井，东市，西单和故宫，估计下星期一回去。怎么，你小莲也遇到难解的物件了？”我直截了当的说出小莲的心思。
　　“得，啥事也瞒不住你老美，我从小在这个圈里长大，这种民国早期的宣传画还是头一次见。按理说当时的社会状况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物件，可是，这物件不假，从纸张到印刷都是老产品。我需要好好琢磨琢磨。”小莲毫不隐瞒的说出她的看法，也证明了我一开始的判断。
　　“东西既然是老的，从画的落款“新青年宣”而没有注明印刷时间和地址，也没有定价。是不是有这样的可能：当时的进步社团只为宣传而制作，完全不是商业行为。以赠送的方法达到宣传他们的政治主张。”老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有道理，所以这东西只能在偏僻山区保存下来。老美，明天有时间我带你去找一位学者，听听他的意见再说。姐姐，今晚你和我睡一起，让老美去老侯的房间睡，你看行吗？”小莲的意思非常明显，不想再探讨那几张画，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好哩！俺现在开始喜欢妹妹了，如果俺是男人一定对妹妹穷追不舍。侯老哥，你说呢？嘻嘻……”慧文好像看出门头夹道似的，笑嘻嘻的说。
　　“老美也是男人，我认识他三年，他连好眼儿都没看过我。姐姐别多心，我欣赏老美这样一是一，二是二的爷们儿。不像某些人，见到美女眼睛就泛绿光，一副贪婪的样子真恶心。”
　　“慧文，你过来看看这幅刺绣，有没有我们那幅漂亮？”我有意把慧文的注意力引开，去注视墙上挂的绣画作品。
　　“不如俺们那幅大，也没那幅精神。”慧文过去仔细看了一会说：“俺感觉这幅没俺们那副年头长哩！”
　　“好啊！你老美还给我留一手。不行，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回山西，你们那幅绣画必须归我。姐姐，你同意不？嘻嘻……”小莲总是在霸道中表现出温柔，其实，她一直采用刚柔并进的手段，让对方无法强硬起来。
　　“俺的好妹妹，生意上的事儿可别问俺，俺做不了老美的主，你还是问他吧！嘻嘻……”慧文在小莲的话里已经悟到了什么，她采取绵软的办法将小莲挡回去。
　　“不愧是老美带出来的人，我没脾气。老美，这次我和你们一起走行吗？”
　　“好啊！一路上我可以带你转转那边的小贩子，兴许能遇到你要的好物件。不过，你不能和我抢生意哟！嘿嘿……”
　　“咱也去，在北京窝了两个多月实在憋闷，咱也出去散散心。”一直被冷落的老侯也找到说话的机会了，凑上前来搭话。
　　“你走了门脸谁看？你要真不想干吱一声，我另找人。”小莲没好脸的说道。
　　“行，明天你就找人，咱不干了。”老侯突然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很坚决的说。而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把自己内心的压抑随这口气，一起吐出来似的。
　　“这可是你说的，明天我就找人，以后你不能再住我这里，自己找地方住。”看来小莲真的和老侯较真了。
　　只见老侯竖起那双浓眉，怒目圆睁地盯着小莲吼道：“咱受够了。五年里咱对你小莲怎样？你心里清楚，咱喜欢你不假，咱想和你上床也不假。你呢！越是有人你越他娘的霸道，一点面子也不给咱。咱告诉你小莲，咱也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儿，在咱村里老少三千多口人，有谁敢这样对咱？今儿有老美在场作证，今后咱再对你小莲低三下四，咱就不是爹做娘养的。”
　　“嘻嘻……你早显示出这股爷们儿的霸气，小莲我也不至于那样对你。好了，为你刚才的爷们儿气，我对着老美他们献给你第一个吻。”小莲抱着老侯的脸就开始亲吻，而且表现出热烈又深情的样子。老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呆立在那儿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紧紧抱着小莲，尽情地吮吸着等待五年之久的春雨。
　　我和慧文被他们这一幕吓到了，急忙跑出房间，在院子里平复着自己被惊吓的心。过了好一阵慧文问我：“老美，小莲是不是有神经病？说变就变吓死俺哩！”
　　“鬼才知道，水大了什么王八都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世界上无一种人不称为世界，我现在才明白这句话深刻的内涵，你说是不是？”我不知该怎么去解读小莲的行为，只能这样说。
　　“老美，你甚时候也犯一次神经病哩？嘻嘻……”慧文那双明亮的丹凤眼飘动出温情的光辉，浸满我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