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初识温大肚

　　第六十三章初识温大肚
　　老侯此时的表情完全表现出他内心的纷乱。以往他脸部活跃的肌肉已经僵硬，那双喜欢瞟动的眼球，如两颗紫葡萄镶嵌在眼眶里，呆滞地失去光泽。一双喜欢舞动莲花指的手扭结在一起，仿佛要从扭结的双手中拧出心中的失落似的。
　　“老侯，你不是很自信吗？认为这地方没人懂官窑瓷器。怎么样，这回遇到对手了吧！我一直催促你早点来，你磨磨叽叽地不知瞎忙活什么？活该！”小莲也没好气的数落着老侯。
　　“行了。咱的小姑奶奶，你让咱递动递动到底是咋回事儿。”老侯依然僵硬的面部表情，只有上下嘴唇在蠕动的说。
　　我明知老侯得知我买了小碗，他一定会出现惊悸反应，甚至有对我不满的情绪表现。但是，纸里包不住火，让他从别人的口里得知不如我直接告诉他，起码不会产生误会。我觉得老侯一直在纠结当中，索性把那对粉彩小碗拿出来放到他的面前说：“侯老哥，这对粉彩小碗，我花了一千，我认为小碗从底款到画工，从瓷质到造型都具官窑的特点。所以我必须买，不然其他人也一定会买走，好物件谁看到都不会放过。”
　　“不是，你老美怎么就能看出是官窑？”老侯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又舞动莲花指问我。
　　“来德说豁牙子给估价一千，他虽说不敢下手，晋中那些老客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我不买，你老哥以后不会再看到这对小碗了。”
　　“就是，该出手时必出手，这是做生意最起码的胆识。你老侯总想捡大漏，这回没捡到漏反到掉进自己挖的坑里，别总以为世界上你是老六[文革后期人们挖苦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的一种比喻，老六指：马、恩、列、斯、毛五位革命导师后面那位——林彪]似的。”
　　“我怎么听小莲的口气像妻子教训丈夫似的，这二十多天你们发展够神速啊！哈哈……”
　　“她呀！除了耍那两片嘴唇，其他事儿咱连边也摸不着。咱就是这儿的人常说的；老公公背儿媳妇游五台山，徒苦受累还落下个臊把头。”老侯听到我的话像打上吗啡似的，又开始眉飞凤舞的说着。
　　“小莲你厉害，犹如灵丹妙药，能治百病。哈哈……”我为自己这一招很想拍手叫好。
　　“老侯，你玩不过老美，以后别和他斗心眼儿，就和老美学他实打实的骗人的高明手段挺好。”
　　“这话我听着味道不对，什么叫实打实的骗人手段？”
　　“难道不是吗？我已经看出来，你老美是采用在大实话里制造谎言，让人真假难辨。其实我在夸你老美高明。嘻嘻……”小莲可能看出我不快的心情，婉转的解释着。不过她的笑容有点牵强。
　　“哦！我脑袋反应慢，敢情是在夸我。行啊！以后我就用大实话骗人，一骗一个准，是吧！哈哈……”我不想和小莲弄僵，顺着她的话借坡下驴，只是我的笑声也很牵强。
　　正在我和小莲纠缠不清的时候，刘驼子引着一位短粗的大肚子老客走进来，老侯认识那位老客，站起身说道：“温老板也跑老美这儿啊！”
　　那位老客只是向老侯点点头，突然发现茶几上那对小碗，拿起一个仔细查看。刘驼子贴在我的耳边悄声说：“这就是温大肚，听说你买了一个好带钩，俺领他过来瞅瞅。”
　　“这对小碗怎地卖？”温大肚一直盯着小碗问道。
　　他这么一问，把我问傻了。我一直没寻思小碗的卖价，只想等老侯来了和他商量商量它的价值。我迷迷瞪瞪的说：“一万。”
　　温大肚用他那时小眼睛瞟了我一眼，又不紧不慢的说：“三千。”
　　老侯在后面拉我的衣服，我顾不得考虑老侯是什么意思，摇头说：“不卖。”
　　“四千。”温大肚又瞟我一眼，见我没反应又说：“五千……六千……七千。不卖就算哩！”他说完把小碗放回茶几上，一直盯着我。
　　老侯和小莲也在看我。只有刘驼子一副吃惊的神情注视着小碗。我的心里开始纠结，想通过目光征求老侯的意见，当我的目光扫到老侯的脸上时，发现他的双眼又呆滞了。我无奈的摇摇头。也许温大肚看到我摇头，以为我不卖呢，又说：“八千。一分不加哩！”
　　“好！卖给你。”突然有一股血液冲进我的脑子，话也随之而出。
　　温大肚一边给我数钱一边说：“俺在这个地界遇到高手哩！以后有甚好物件别忘记俺温大肚哩！”
　　我接过钱也没数，直接装进衣兜说：“温老板请放心，以后我们少不了打交道。我取带钩让温老板过目。”我从里屋取出带钩递给他又说：“这个物件我想卖一万。”
　　温大肚看看我，又看看带钩说：“东西不错，只是没你说的行情，五千以下怎地？”
　　“还是先放放，少一万我暂时不想卖。”我突然很固执的说道。
　　“朋友，你的带钩再好，也不能和这两个物件相比，坨子俺们走。”温大肚手拿着两个小碗走出去，刘驼子指点我一下也跟了出去。
　　“老侯，你看到了吧！这位客人比你眼力好，人家一眼认出是官窑，以后别充当老六了。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小莲见刘驼子出去才开始数落老侯，也算给老侯留足了面子。
　　“是啊！这个价钱在咱手上也会卖，咱奇怪了，温大肚什么时候开始玩明清瓷器了？唉！怪咱学艺不精，当时没吃准那对物件是道光官窑。也该老美赚钱不是。”老侯虽然这么说，从他的表情里仍带着一百个不服气呢！
　　刘驼子又返回来问：“温大肚出六千，老美你看哩？”
　　“现在我不想卖，啥时想卖我告诉你。”
　　“你老美厉害，那小破碗俺一千也不敢买，俺和豁牙子商议后半晌还是没敢下手，你厉害。”刘驼子念叨着走了。看来他也后悔到心底了。
　　“今天老美赚大钱了，你要请客哟！”小莲冲着老侯挤弄着眼睛说道：“老美，我认识一位玩古物件的老板，下次我给你带来认识，看他的价位比不比大肚子好。”
　　我知道她在为老侯调整情绪，所以我笑着说：“好啊！对了，刚才一忙活把小脚像忘了，我给你拿来看看，是不是你要的品种。”
　　小莲看了照片点头说是，问我多少张，我说记不得了，让她自己数吧！她数了数说：“一共二十八张，我按说好的价格给你一千四。老侯，你看看人家老美，大小生意都不误，以后你也别光想检漏，鼓捣小物件也不少赚。”
　　“老美，这物件你从哪儿弄到的，咱见过不少古代的带钩，真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带钩，琵琶带钩很少有这么大个的物件。”老侯好像没听到小莲的话似的，随着自己的思路说道：“这物件不能少卖了。”
　　“是来德带我从他们村买的，还有一些布币，我已经卖掉啦！”我实话实说。
　　“老美，现在你有时间吗？我想去茂庄呆几天。”小莲问道。
　　“现在就走，我是酱缸里面的蛆，咸肉一块。”
　　“行啦！别说话带拐弯，我们是什么？比你还闲呢！老侯走吧！想破脑袋官窑也回不来。”
　　我们去茂庄小住几日，小莲精挑细选的买了几个物件，其中有一个木雕小件笑弥勒佛，神态可掬地让人看到就有一股喜庆劲儿。我发现这件木雕的木质又细又轻，一层柔润的包浆里面是嫩黄的木色，我问小莲：“这是什么木质？”
　　“黄杨木。我看过一段文字介绍黄杨树；黄杨生长很慢，即使是百年生古木，其高不过1米许。人们常说“千年不长黄杨木”。古书中称“岁长一寸，闰月年又缩一寸，谓之厄闰”。《本草纲目》称：“今试之，但闰年不长耳。”闰年不长或反缩之说，固无科学依据，但其生长极慢倒是事实。黄杨在黄杨家族中确实是生长较慢的一种。经调查测定，生长在清凉峰自然保护区海拔1600米处的一株最大的黄杨，树龄高达四百年，其高仅2.45米，胸围0.41米，可称是“侏儒国”的长者了。黄杨世代安家于高山山脊或石缝之中，经过风霜冰雪严酷的磨砺，使它天然地长成虬枝曲干、奇特多姿的树形，成为树桩盆景的优良素材。元代华幼武的咏黄杨诗中写道：“咫尺黄杨树，婆娑枝干重，叶深圃翡翠，根古距虬龙。岁历风霜久，时沾雨露浓。未应逢闰厄，坚质比寒松”。生动地刻画了黄杨的生境条件、优美的树形和坚贞的品格。黄杨作为观赏树木还可点缀假山，或作盆栽。黄杨木材黄色，纹理极细，坚硬美观，可供雕刻高级工艺美术品。所以，古时候的人们都用此木雕刻小挂件。这种小摆件很少。”
　　“厉害，小莲不愧是老板，把黄杨树的特点说的头头是道，我佩服之至。”我不是在阿意奉承小莲，她能将咏黄杨那首诗吟诵出来，可见她对古玩知识的认真程度，值得我敬佩。
　　“得，老美你别夸她，她会翘尾巴，到时候她的目中只有天，连地也没了。”老侯一边摆弄刚买到的“万福悠悠”底款的青花罐，一边笑着说。这个缠枝莲青花罐把他一切烦恼都扫光了，又还原到以往的妩媚状态。
　　“侯老哥，给我讲讲这个罐的蕴含吧！”
　　“不讲，以后咱在你老美面前封住嘴，咱不想过早被你拍在沙滩上。”老侯又显露出他自信而清高的性格，笑眯眯的说。
　　“不行，听我说说？”
　　“你老美学了几天瓷器，连门头夹道还摸不清，咱估摸你说不出子丑寅卯。”老侯不屑一顾的瞟着我说，仿佛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