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大院 【第三卷 鼎立三足迎暴风】21赶场遇故知

　　正是秋高气爽的八月中秋节，又赶上乌苏里江边的北市街赶场最火爆之时。大荒地散居的人们都喜欢在这一天，秋收前踏秋赶场。尤其是最近几年不太平的原因，大荒地来的闯关东的人在不断增加，这就使本来以物易物两头乐的赶场活动，也出现了买卖兴隆讨价还价的更加热闹的场面。赶场人的成份也就复杂起来。偷鸡摸狗，流氓无赖也渐渐增多。
　　当晨曦初照，百兽匿迹，百鸟齐鸣迎朝阳时。牛鲁牛便在妻子狄百花，强行给他打扮后，穿着崭新的衣服，套上崭新的马车，给两匹马拴上两串铜铃，马头戴上大红樱，挥起红缨长鞭，英姿勃发地喊了一声：“驾！”两匹高头大马抖起精神，响起一阵铃声，荡起一溜烟灰尘，向赵家岗飞奔而去。
　　赵家岗赵家大院的赵家人，天一亮就听到鸿雁欢叫，这时听到串铃和奔驰的马蹄声，知道是牛鲁牛赶车来了，都出大院门口迎接。赵翠娥更是心情激荡，像一只飞燕般飞向马车，落在马车上娇声喊道：“我的夫君哥哥真是言行一致之人哪！……”欢笑声盖过了马铃声。
　　“吁——”牛鲁牛跳下马车，抱下翠娥，二人牵手向二老走去。
　　“喝！我们的姑爷真威武！真有精神！这是我的姑爷来了吗？”赵老蔫看着牛鲁牛：只见他头戴英雄巾，身披白色锦缎斗篷，足踏高腰亮皮靴，腰系红缎绣花带，手握竹杆软稍牛筋红缨鞭。脸上的胡须刮得只有海下长髯在飘洒，红光满面上的两只大眼睛神采奕奕。他看呆了，看傻了。
　　“我姑爷来了！快进屋歇一会，这早晨大冷的天，赶车够累的吧？”翠娥妈脸上的皱纹，就像花一样绽放开来，笑眯眯地就想接过鞭子往屋里让，“到屋吃点饭，再去赶场也不晚……”
　　“不用了，百花他们都在家等着呢。我们得赶快回去好一起去北市街，想在北市街下馆子，好好地吃上一顿。”边说边告辞，把车调回了头，就让翠娥上车。
　　“忙啥呀？得让翠娥梳洗打扮一下吧，换身衣服也来得及呀！别让她的百花姐笑话她疯丫头不懂礼数……”翠娥妈着急地说。
　　牛鲁牛看了看翠娥，见她一身红色农家妆，紧身衣裤，船型农家鞋，长发垂肩，额上刘海齐刷刷压在眉稍，机灵灵的眼睛闪着俏皮的光芒，粉红脸蛋就像荒原里的花瓣在迎风散发芳香，嘴角边有笑出的泪花没有落下……牛鲁牛也看呆了。高兴地笑着说：“不用了，不用了！这样就不错。我的翠娥淡淡妆，天然样，正是我心目中的美娇娘……一化妆，就掩盖了这天然之美了。”说着把她抱上车，自己跳上车沿说了声：“坐稳了……二老请回吧……保重……驾！”鞭子一甩，“啪！”的一个脆响，绝尘而去。
　　“你看你！忙的是啥呀？”翠花向牛鲁牛身边坐了坐，把一个自己绣的挎包，从身后拽到胸前说：“多亏我把你给的东西没放在家里，不然这脸都没洗，头也没梳，再不带金钱，就这样赶场去。还不让百花姐骂我是没教养的穷鬼野丫头！”
　　“哈哈，哈哈……”牛鲁牛爽朗地笑着，一只手搂过她坐在自己身边，“你这样不洗脸、不梳头才好看，如果你不穿衣服会更好看。这才真是女人的本色！我不喜欢化妆后满脸脂粉气味……”
　　翠娥听他这样说，先是一愣，接着满脸羞红地锤打他的肩膀说：“你坏，你坏……你不早就看到我光腚了吗？那时你不看个够，还用你的衣服包上我干啥？”说到这里又笑了，解开前胸，轻声说：“现在没人，你就看个够吧……”
　　牛鲁牛听了这话，一回头“嘻嘻……不看了！又白又嫩的两个肉球挺招人喜欢的。”说着轻轻地用手揉摩那颤巍巍的肉球一会，“快系上衣服，车快风大着了凉我可心疼……”
　　牛家大院听到马车的铃声响，狄百花首先带着弟弟狄百竺迎上前。牛鲁牛的马车刚一停，赵翠娥“嗖”的一声，就落在了狄百花面前，像看一件宝贝似的，仔细地端详着狄百花。看了一阵娇笑着说：“这位就是我的百花姐姐吧？真漂亮，比七仙女还好看！”说着就鞠了一躬说：“百花姐姐好！还是鲁牛哥有眼光，从哪儿找来这样一位仙女姐姐……”
　　狄百花被她这样一看，这样一说，臊得满脸羞红。看到她那灵巧的身姿，朴素而利落的身段线条分明，水汪汪大眼睛和会说话的八哥小嘴。和那无拘无束银铃般的话语声，从心里喜欢上了这大荒地上的春姑。她紧紧地抱住赵翠娥，轻声说道：“还是翠娥妹妹漂亮，姐姐跟你一比就差远了！我得感谢鲁牛哥哥，给我带来一个好妹妹，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寂寞了……”
　　大家看着这红绿两位美女，她们二人的亲热样，无不喜笑颜开。狄百竺看着，看着，跑到二人身边，拉开二人的手，一手拉着一个说：“两位姐姐别在这儿亲热了，来咱上车上亲热去。哥哥们都等着咱去赶场，逛北市街呢……”说话间拉到车边，就让翠娥姐姐先上车。
　　赵翠娥一看这小弟弟个子不高倒挺会办事，一把抱起他轻轻一跳就上了车。同时说：“鲁牛哥你抱姐姐上来呀！”
　　牛鲁牛说了一声：“好了！”抱起狄百花就坐在了车的中间。穿戴整齐的老马马怀仁，笑着接过鞭子恭敬地站在车里面左沿边，对嘻嘻欢笑的穆立峰说：“账房先生老弟，你也上车吧！”
　　这时人们才注意到穆立峰身穿蓝色长袍大褂，头戴诸葛巾，手拿挥赶蚊蝇的芭蕉扇，脚蹬白底黑面布鞋，竟是一身先生打扮，大家都笑了。他在笑声中坐在外边的后车右沿上。马怀仁一看都上了车，说了一句：“都坐稳了，咱们这就走了……驾！”马车缓缓地向乌苏里江边的北市街赶去。
　　偌大的北市街码头，只听到人生喧嚷，听不到涛涛的江水声。江面上的船只已经是花样繁多，不再是单一的木船小舟，而又增添了帆船、游船，还出现了隆隆的机器船。有的船就停在江岸边，抛锚定位，搭上了跳板，就在船上易货、买卖；有的人在岸边支起布蓬进行交易、唱戏、杂耍……形成了沿江近十里的买卖长街，真是热闹空前。
　　牛鲁牛的马车一驰出森林小路，“叮铛啷”的串铃声和极速的马蹄声，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当马车停在场外把马拴在树上，众人下车后，他们的阵容引起了人们的好奇：“这是什么人？在咱这大荒地没听说，也没见过这几个人哪？”不少赶场的人迎了过来。同时窃窃私语。
　　“你看那高个子男人，威风凛凛，气度不凡，弄不好是松江省的武将，来这里巡查边境……”指点说话的人对身边的人小声说：“你再看他紧跟在后面的白面书生，弄不好就是个师爷，那赶车的也不像车老板，那走路的姿势和左顾右盼的凌厉眼神，弄不好是个保镖……我们还是离远点，这样的人咱惹不起。”二人说着悄悄地消失在人海里。
　　这时，赵翠娥抱着狄百竺飞身下了马车，又扶着狄百花也下了车。拉着二人向场中就走。
　　“翠娥妹妹走慢点！人多别走丢了……”牛鲁牛高声叫着说，手里拿着一杆小马鞭，目光扫向市场中。
　　“没事！这北市街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还能把姐姐和竺儿弟弟带丢了？你放心吧，我的鲁牛哥……”表面看翠娥嘻嘻哈哈，其实心计不小。你看她在百花面前，再也不叫夫君哥哥，竟叫起了鲁牛哥。
　　“哇——”市场中的人们听到赵翠娥的娇笑声，不约而同的看向狄百花等三人，发出了惊羡声，“这是哪来的仙女和仙童？难道神仙也来赶场了？”人们看着这一绿一红两个艳丽的少女，中间一个四五岁的粉不溜丢的男孩，都擦着眼睛看个不停，议论纷纷。
　　“你看那身穿绿锻绣花衣裳的少女，庄重大方，稳重而矜持，一定是哪来的大家闺秀；那活泼的小孩，可能就是她的孩子；嘿！你看人家那贴身丫环，机灵的大眼睛透着精气神，尽管是农家村姑的妆素，可在她那身上一穿，倒显得天然的俊俏和娇艳……人家是修来的福哇……咱怎能相比呀？”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尽管自叹，但也有一身风韵。
　　“说谁呢？信口雌黄！”赵翠娥斥责说：“这是我姐姐，这是我弟弟！你看好了，不许信口胡说！我告诉你：我们俩都是那位牛大官人的妻子。她是大夫人……我是二夫人……”
　　“啊？牛大官人？原来是牛鲁牛兄弟？好福气，好福气……这么说这孩子……就是竺儿了？”
　　这女人的一席话，说得翠花就是一愣，良久说：“你认识牛大哥……”翠娥回头以疑惑的目光看着她的牛哥哥。
　　牛鲁牛走前几步，打量一下这女人：“原来是老板娘？你不是在南市街开旅店吗？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
　　“谢谢大姐对我的照顾……”穆立峰听说是南市街的老板娘，赶紧上前深施一礼，“不是姐姐对我和竺儿的照顾，我们早就尸抛荒野了……”
　　“是你——”马怀仁听大家在这边说得热闹，赶紧过来，一看这个女人，不由得的惊呼一声。
　　“啊？终于见到你了！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把我甩了，自己跑到哪里一去就是好几年……害得我好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