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有故事的物件

　　第五十一章有故事的物件
　　
　　二成子看看三姨夫豁牙子，又低着头在地上来回走一阵，像是自言自语，又像与三姨夫豁牙子商量：“卖吧！等于少赚三百，不卖吧！出门收货没本钱，俺真他娘的有病。”
　　“二成子，咋，伍佰想卖？”豁牙子没接他的话，却在探他的心思。
　　“好吧！就算那三百元打水漂哩！俺卖！”二成子仿佛下了必死的决心似的，挺起胸，抬起头说：“伍佰卖哩！好过了自家人比好过苏成那兔崽子强。”
　　“自家人是怎么个意思？”我一边给他数钱，一边问。
　　“你得叫俺姐夫，俺婆姨是你婆姨的表姐。俺们也算连襟哩！不过，俺的婆姨跟你的婆姨没法比，一个天上的月亮，一个地上一坨牛粪。”二成子说时不停的摇头晃脑，好像从中品味到什么似的。
　　“二成子，你个挨千刀的没头鬼，又损伤老娘甚哩！”随着话音打门外走进一位似麻包的女人，她想伸起那张胖脸压迫下的看不见的脖子，没使我看到她的脖子，却看到圆挺挺的肚子在起伏的颤动。当她看到我时大惊小怪的说道：“呀呗呀！这不是俺妹夫老美吗！甚风把你吹来了，稀罕哩！”
　　她我认识，在我老丈人出殡下葬时哭的最大声的那位。我笑呵呵的说：“花姐，花姐夫刚才夸你漂亮的像夜空的星星，璀璨晶莹。”
　　“老美，别逗花姐哩！俺甚样自己知道，在你姐夫眼里俺就是一坨牛粪。指望他夸俺就等到日头从西面出来哩！”
　　“难道姐夫从来没夸过花姐吗？”
　　“他追求俺时小嘴抹上蜜哩！世上的好话他对俺说尽了，要不俺能嫁给他这个没头鬼。俺那时的模样就像俺的名字，真是一朵花，敢情插在他这坨牛粪上，俺也变成一坨牛粪哩！”她说时眼睛里飘动着青春四射的光辉。
　　“看来你们也有一段浪漫的爱情，知足吧！好了，买卖也做了，门也认识了，以后有好东西想着点老美，好歹我们是连襟呢！”
　　在回去的路上，三姨夫对我说二成子人性不好，总是酸溜溜地好像世界上他是老大，大家都烦他。这个圣旨他买了有段时间，村里收古董的人都想打打他自以为是的性情，警告那几个玩圣旨的人；谁出高价谁以后别来茂庄收货。连苏成也不敢下手买他这个圣旨，今儿让你逮到这个便宜。我问他，我买上会有说法吗？他说没关系，一是亲戚，二又买的便宜，大家不会有什么异议。
　　我告诉三姨夫豁牙子：这个是清朝乾隆年间宫中专供皇帝颁发圣旨用的提花织锦缎。圣旨自右向左分为深咖啡、金黄、桔黄、赫石等七色。圣旨首端是咖啡色提花织成的首尾相对的两条腾云驾雾的龙，两龙拥着“奉天诰命”四个篆字。整幅圣旨上错落有致地布满提花织成的云团，预示圣旨从天而降，至高无上。诰文是满汉合壁,前边是汉文自右向左竖写汉字，每四竖行为一色共有褐、红、蓝、白、黑等五彩色泽;后边是满文和蒙文。圣旨的颁发时间上盖有篆刻朱文“制诰之宝”方印。“诰命”是历代封建帝王常用的一种文体，不过各个朝代都有所不同。据明会典记载：“洪武十七年，奏定有封爵者，给诰加一品之制；二十六年定一至六品皆授以诰命，诰用制诰之宝”。清承明制，凡诰命皆有撰定的文字，用时按品填写，其式样稍有不同。我说：“清乾隆的诰封制作精细，尺寸大，提花织锦缎要好于以后几个皇帝的诰封用材。三姨夫，你估计这个诰封能卖多少？”
　　“估计千五左右，上次白毛卖一个嘉庆的五彩圣旨，卖了千二。你这个比白毛的好多哩！”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了底。我依然有一事不明白就问：“三姨夫，你们知道价钱，为什么不下手？”
　　“这是二成子最可恨的地方，本村人问价，他能喊出天价。他总以为你们能卖的价钱他一定也能卖到。所以本村的人不卖他的物件，只有你们外来的和尚，才能按住他脖子狠狠宰他。要不怎地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他就是犯贱。”
　　我来到三姨夫豁牙子家，见老侯正斜躺在床上看书，没见到他的内侄就问：“老侯，你的保镖呢？”
　　“咱不让他来回白卖路费，本想让他学收古董，跟咱跑大半年狗屁心不操，不是干这行当的料！你手里拿的是圣旨吗？”老侯看到我手中的诰封问道：“五彩的？”
　　我把诰封展开，老侯惊呼道：“乾隆三十六年，好东西，是这个村买的？豁牙子，过来，你老小子不够意思，这么好的东西为啥不跟咱讲，不是个玩艺！”
　　“哎！老侯，你啥时候和俺说过你玩圣旨？这物件在村里放了个把月，别他娘的看到别人买就是好东西，今儿你把这个圣旨买了，俺就相信你也玩这物件。”豁牙子走进来指着老侯的鼻子说。
　　“老美，你多少钱买的？”老侯满脸不服气的神色问我。
　　“一千五，你加多少。”没等我接应，三姨夫替我回答道：“今儿你敢价钱买，俺就服气你。”
　　“老美，两千给咱如何？”老侯的出价让我和三姨夫豁牙子都是一楞。我见三姨夫暗示我卖了，我二话没说，把诰封推到老侯的跟前，伸出手示意点钱。老侯笑眯眯的数出两千元递给我说：“一位广东老客，让咱搞清乾隆以上年代的圣旨，咱一直没搞到，今儿总算能交差了。”
　　听到老侯这样一说，三姨夫豁牙子直甩手，看样子他后悔到心底了。我拿出五百元递给三姨夫说：“这伍佰是你赚的，今儿个三好合一好，大家都好。”
　　老侯又展开我买的烟标画问我：“这东西多钱买的？”
　　又没等我接应，豁牙子问道：“老侯，这物件你也要？”
　　“不要还不能问问价？”
　　“二十一张买的，怎地？”三姨夫豁牙子又替我报价了。
　　“不贵，像这么新的品相不多见，老美别少卖，一张照五十卖。”
　　“俺就奇怪哩！到俺外甥女婿手里的东西，你老侯都看好，总要有个理由吧！”我听出来三姨夫豁牙子在偷艺，而且非常巧妙。
　　“老帽了不是！老美买的东西精神，就像漂亮的闺女和丑娘们儿一样，人们认可多出钱也想娶漂亮的闺女。懂吗？”老奸巨猾的老侯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巧妙的打个比方，回避了豁牙子的问题。
　　正在我们三人闲拉呱时，二蛋领着哼哈二将来了。我问二蛋收获如何，二蛋摇头表示不好。哼哈二将想现在就回去，这里没啥东西，想去我那里瞅瞅。我让老侯明天去我哪儿一趟，就和哼哈二将一起坐公交汽车返回到家中。回到家里我问哼哈二将收获如何，小李拿出一个银质奖章，是阎锡山在民国三年颁发；晋绥第一期警署教官银质纪念章。纪念章的银质细腻，做工精致，个头大，还有烧蓝点翠。我问他们花多少钱，小李伸出手比划八字。我说：“便宜，我见到两个八十也敢买。”
　　他们二人只是一笑，问我有什么东西。我把几把县银行的纸币给他们看，他们直摇头，认为是新产品。他们二人看对我四个清光绪马上飞递公函，每个出一百元，我要五百，少了不卖。我们为价钱僵持的时候，郭彬来了。哼哈二将一看到郭彬马上笑脸相迎，并声明先让郭彬做生意。郭彬毫不客气，看完我这次买的信封问我：“小坡，这些封怎么买？”
　　我把这些封估算一下说：“一共三千吧！”
　　“清公函呢？”郭彬问。
　　“五百。”
　　“加上那些县纸币，三千五吧！”
　　“好的，我们哥们儿好说。”我又拿出一张一贯的大明宝钞问他：“这东西玩吗？”
　　郭彬看了很久才说：“我只是听说，第一次见这东西，价钱合适我想过手玩玩。多少钱？”
　　“两千吧！”
　　“我不懂，一共五千，我试试。”
　　我和郭彬成交生意当中，哼哈二将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郭彬。他拍拍我的肩头说：“小坡是我小学的大班长，我们是从小一起撒尿和泥玩大的哥们儿，懂了吗？”
　　我把上次留下的那几个封拿出来给郭彬，他看到一野手填日期戳和陕甘宁区票该晋察冀军邮戳时，半天没缓过神，不停的嘀咕：“不可能，不可能，这么清晰的邮戳，不可能。”哼哈二将也凑过去看，被郭彬斥责道：“你们懂什么？一边去。”
　　我看到这种情景觉得好笑，真是不可思议，看到小贾此刻的表情，完全和摔跤时生龙活虎的样子变成两个人。我把十六个象棋子拿出来给他二人看，让他们缓解一下此时的尴尬。他们二人小声嘀咕一阵说：“一共五百。”
　　“我还是给大师傅留着吧！”我笑了笑将棋子收起来问郭彬：“小彬，你也遇到难题了？这次我们不做这些封，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反正是你的东西，不会跑的。”
　　“是啊！我不知该怎么出价，除了两个满洲封，这三个都是非常罕见的封。干脆，我一万元赌一把，你看如何？”
　　“只要你觉得值，你就拿走。”
　　“赌一把，不能考虑过多，今儿我哪儿也不去了，直接回家研究这几个封。”郭彬放下一万元钱匆忙地走了，我看出他的激动情绪，这几个封他一定有故事讲。
　　晚上我给妻子言芳两千元钱，让她给自己和女儿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她问我这趟赚了多少，我没给她交实底。她花钱的本事我有些害怕，只要交了实底她一定会惦记那些钱，我还是省些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