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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魂灵 第六章

作品名称:土魂灵      作者:王蔚      发布时间:2015-03-01 14:05:10      字数:4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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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人们的痛苦、高兴、悲伤、甚至嚎啕大哭、欣喜若狂中来到了一九七六年的农历六月半,关中大地迎来了干旱少雨的时期,土地因其缺水,玉米苗奄奄一息,于是,抗旱保秋的战役悄悄打响。
  最为让人头痛的是,这时候用作灌溉农田的水比油都金贵,南寨子大队地处灌溉区下游,地理环境决定了他们迟迟没水灌溉,其位谋其政,也许是老天爷在考验他,想不到自己挤破头争来的这个生产队长这么让自己做难,唉!他也想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话,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些牢骚话而已,于事无补。但是,无论咋说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话是自己的肺腑之言,以他的性格,永远不服输的性格只是说说而已,该怎么做还会怎么做。
  天不下雨,天天出太阳。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每天都是晴空万里,土地裂开了口子成鱼鳞状,玉米地已经没有半点墒情。房屋已经远远不能抵御滚滚热浪,人们不得已聚在树下或者是在通风的地方避暑,当然,地里现在也没有多少农活,水又轮不到他们,所以,除了一部分村民清除地里的杂草之外,就是些零活。杂草其实也没多少,天旱就这样,庄稼不长,杂草也就没那么疯长,只是程序化的操作,生产队的活永远都没有灵活性,到啥时候干啥活,像铁定的,按说今年天旱,不除草完全可以,但不除草干什么去,所以,必须和天涝时一样认真对待杂草。
  终于有一天,社长和大队长找到张瀚和南寨子大队其他的小队长开会,说今天晚上要给南寨子开闸放水,水站站长也拍着胸脯表示过了,只是可能要到后半夜,或者在黎明时分。散会后,其它三个小队的队长高兴的手舞足蹈,但是,没过多久,就为谁先谁后的问题争执起来,说辞大同小异,核心就是他们队的庄稼比别的队的更需要先灌溉,争执得面红耳赤,喜庆的气氛一下子破坏殆尽,‘私’字作祟,人的自私心理此刻得以最大化的表现,人人心里都打着小算盘,为自己的生产小队,当然也是为自己,为自己的名分和利益,生产队的玉米丰收了,对于一队之长,那可就赚足了风光,可以说名利双收,那是要流传很长时间的,人们口碑会时不时提起他:谁谁当生产队长那年管理有方,丰产又丰收。其实,丰产和丰收是一个意思,人们带有主观性的故意将其重叠,是为浓墨重彩表达谁谁的丰功伟绩。说不定还能捞个劳模,公社级、县级,再往大里想省级劳模也不是不可能。后来,无休止的争吵被张瀚一番话扇灭了,他是这样讲的:照此乱哄哄争来争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公社肯定会把水越过南寨子让给下游的村子。他的意思先把水引下来,大家就都有盼头了。
  听完这话,大伙才点头散去。张瀚走出大队部,看看天色已暗,想到生产队已经收了工,顺着拐向东南方向的土路径直上到副队长刘志的家,主人正摇着蒲扇,坐在门口:“二叔,你看上去很清闲,呵呵!”
  刘志没有起身,拉过一个小凳子:“来、来、来,贤侄,快坐下来晾会儿,哎呀,你看这鬼天气,热的我恨不得把身上这层皮扒掉。哎,他妈,赶紧给瀚瀚娃倒杯凉茶。”
  张瀚把凳子得离刘志更近点,尽量压低声音:“二叔,刚我从大队部过来,今晚水站给咱村放水!”
  刘志‘唿’地坐直:“是吗?哎呀,眼看今年的秋就要绝收了,苍天有眼啊!”
  张翰陷入了沉思,刘志卷好一个喇叭筒,边子用唾液封住,递给张瀚:“抽一支。”
  张瀚抬头盯住刘志又脏又黑的牙垢,迟疑着,嘿嘿一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自己卷。”
  刘志忽然问:“咱队里先浇吗?”
  张瀚叹道:“别的三个队长刚才吵破了天,各不相让。”
  刘志忽的坐起:“啊!最后咋定的?”
  张瀚吸了口烟,呛得直咳簌:“叔,啥烟啊,这么呛!,我的意思,不管咋样,先把水引下来,内部矛盾内部解决。”
  刘志思忖半会儿:“可是咱队大半都是坡地,沙土壤不噙水、不保墒的,旱象可想而知。而其他队的田地大都在南边,既噙水又保墒黄土,还有几分绿。咱玉米蔫的快不行了,于情于理也该咱先灌。”
  张瀚笑了:“关键是他们也都觉得应该自己先浇灌,总不能和他们拼命吧,我找你来借点钱。”
  “行,要多少?”
  张瀚咬嘴唇道:“十块,有吗?”
  刘志为难道:“是多了点,也不打紧,他妈,在给我拿三块钱来。”回过头边一数着手里的毛票子,一边问,“要那么多钱做啥用?”
  张瀚嘻嘻笑到:“我也想咱们队里先灌溉,可是得想个法子啊,《孙子兵法》云出奇而制胜。三个队长都是酒鬼,孝敬他们各一瓶,一瓶酒喝下去,他们还能和咱争抢吗?今晚咱俩个上去,看我的。”
  刘志把婆娘递过的钱和手里的合并一处,交给张瀚手里:“哎呀,行,我看这办法行,拿着钱,你就不用还了。”
  张瀚接过钱:“说那里话?借债还钱天经地义,甭争了。这样,吃过晚饭你来我家里,我回去刨几口饭就去镇子上买糖衣炮弹去,哈哈哈……”
  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村巷里反倒热闹起来了,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嬉戏,大人们围在一起,有一堆人在槐树下,说着一些传奇的故事,讲岳飞,讲戚继光等民族英雄,在很多人看来那是替古人担忧,还是现实些好,所以,很不齿他们的话题,围在另侧,谝着家长里短的事情。黑暗中闪烁着一双双明亮的眼睛。
  刘志才没心思理会这些人,他径直走到张瀚家里,张瀚的母亲端着刷锅水往后院子走,一切在一眼昏黄的油灯下影影绰绰,张母几乎是凑到他眼前才说:“咦,他刘叔啊,快坐院里,你找瀚瀚吧?不巧,这娃今晚怪怪地,贼头贼脑的,饭都没来得及多吃几口就慌里慌张的出去了。”
  刘志猫腰提起一个小凳子,坐在石榴树下:“没事,我等会儿。”话音方落,张瀚走进院子手里提溜着几瓶酒,玻璃瓶子不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刘志并没有因为张瀚的回来而站起,“呵呵,我想你就是去买酒了,哎,就没有顺便给咱俩稍两包烟吗?”
  张瀚摆摆手:“有啊,这咋能忘了呢?拿着,大雁塔,咱一人两包,粮草这就算备齐了,喝口水咱就走!”
  刘志笑呵呵道:“啥嘛!那不叫粮草,是糖衣炮弹,哈哈!”
  张瀚故意把瓶子相互轻轻的碰撞了几下,玻璃瓶很脆的声音弥漫了整个院落,他们心里一阵清凉:“说啥都行,今晚得靠它了,哈哈!”
  听到要来水的消息,群情振奋。但是,村里的十三老汉却提出不同的意见,最好不要灌溉,瞅着燕子低飞,水缸子周边渗出水珠,看来这回一场大雨真的就要来到。力劝他们不要劳民伤财,可是,大旱望云霓,其间不断的预报有大雨,但老天也只是飘下了几点零星小雨,看着天阴沉沉、四周雾蒙蒙,大风骤起,本该属于他们村的一场大雨,不知下到什么地方去了。张瀚开玩笑说:“不是天气预报报错了,是雨下错了地方?”就这样,连地皮都没湿,悄然而止,给人一场场眼欢喜。所以,四个生产小队长异口同声说那是扯淡,十三老汉的话引起村民的不满,一张张嘴里都是扯淡!扯淡!这些人的唾沫星子真把十三老汉信心湮灭。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即使你说的是真理,众矢之的,真理面前你也会动摇。
  张瀚和刘志来到他们村的大渠上,从这儿向西铲开个口子,河水会奔腾而下,浇灌他们村的大片良田。刘志打着手电,张瀚把水口子铲好,笑着对刘志说:“二叔,如果咱队里真能先浇灌,我敢保证,咱的粮食肯定居全大队之首。”
  刘志没言语,黑暗中听到他的笑声,爽朗、喜庆。因为天旱,水渠里的的草都半死不活状态,所以铲起土就没有缠来绕去的阻挠,轻快了很多。张瀚脖子上搭了条毛巾不断擦汗,刘志要换他干,张瀚不依,直到修好水渠,这才坐在水渠旁,撩起衣襟忽闪忽闪的扇着。刘志灭了手电,递过去一支烟:“吸上,要是三个队长能一起修渠就好了。”
  张瀚点然香烟:“我巴不得他们不来呢,我们修好渠先浇灌,他们心里也不会太失衡。否则,三个老家伙肯定会吃了我。我想过了,他们人老瞌睡少,我呢瞌睡多,肯定熬不过他们,所以就想了下策,叫他们睡得香香的,醉得死死的。为保证万无一失,我叫上你,如果水下来,你就回去发动人来浇灌玉米。你看还有啥不周密的地方?”
  刘志一直倾听者,他说:“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他们能不能上钩?三人虽为酒鬼,其他两个我不担心,见了酒就发疯了,就是那个三队长张明有点难对付,他不一定能上当。”
  刘志话音刚落,张瀚看到远处亮起的手电光正朝他们这边来:“他们来了!”
  三队长张明和其他的队长嘻嘻哈哈走近:“吆,一队长来这么早,连你的副手也带来啦,嘿嘿……”
  张瀚笑着:“好叔哩,你要反对,我让刘二叔回去!”
  张明哈哈大笑:“看这娃说的,来了都是为大家做好事哩,哪能那么说?”
  张瀚又说:“叔,我年轻,干工作没经验,一直想去你家拜师取经哩,老是忙的鬼吹火。今晚正好有空,我就拜你为师吧!”
  张明哈哈大笑:“行啊,用什么孝敬师傅?”
  张瀚从背后拿出三瓶酒:“知道师父你爱喝酒,早预备好了。”
  张明的手电光落在酒瓶上,似乎一惊:“啊!我当你说笑呢。哎,你以后不知要强我多少倍!拜师就算了,以后工作上的事只要信得过我只管来。这么好的西凤酒我只喝过一回,就是参加地区劳模大会时喝过,啧啧!那滋味现在想起来都流哈喇子。”
  张瀚很快接茬说:“叔,看你说的,这些都是孝敬你和大伙的,你随意。”
  张明大笑:“行,我早说你这娃是咱村里的人尖尖,会办事,行,来,你们俩干了!”
  张明充其量也就是多半斤的酒量,他号称武二郎的三碗不过岗是吓唬人的,所以,喝过一半的时候,张明突然有些明白了,但显然有些来不及了。他突然指着张瀚:“我、我知道、道了。你耍阴、阴谋,你、你……”
  张瀚心下一惊,心虚的低下头。正当他惴惴不安的时候,听到什么沉闷的声音。
  刘志的手电光射过去,三个队长七歪八扭的倒在河渠旁,空瓶子也甩向一边。刘志兴奋的站起来:“哎呀,吓我一跳,张明这老家伙真行,都喝成烂泥还知道自己上当了”
   张瀚笑笑:“恐怕没喝之前他就知道,只是不能抵御西凤酒的诱惑,至于他的话应该是酒后吐真言。好了,咱们也该睡觉了,你看这夜色多美。你睡河提,我睡河渠,一旦咱俩都睡着,水来了我就知道”
  刘志笑了:“你这家伙的脑瓜子不得了,好,睡!”刘志说着抖落开一张塑料布躺上去,而张瀚下了河渠躺下。
  凌晨时分,水头像蛇头一样,悄悄的在弯曲的河渠里爬,忽然爬上了张瀚的身体,他惊得一哆嗦,慌忙站起来:“二叔、二叔、快起来!”刘志被喊醒,揉着眼睛亮起手电,在手电光的照耀下,河水翻着跟头,淹过了张瀚的肚脐,他一下子睡意全无:“我去叫人,你把水往地头引。”张瀚点头,于是,两人分别行动。
  刘志敲响一阵铃声,出来了很多他们队的人,他在黑暗中命令道:“妇女,老人都回去睡觉。精壮劳力都跟我去浇灌玉米。”
  杂沓的脚步声立刻在村巷子响起来,人们纷纷扛着铁锨、镢头,跟在刘志后边,脚步坚实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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