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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魂灵 第七章

作品名称:土魂灵      作者:王蔚      发布时间:2015-03-01 14:06:02      字数:3160

  7
  事实果然验证了科学的天气预报不准确,或许真该是他们村的一场雨在一天大风之后悄然消失了,天空又重复着那张晴空万里的,讨人生厌的、奸佞的嘴脸!
  第一生产队的玉米在连续灌溉了一个礼拜之后,顺利的把水交给第二生产队,浇灌过水的玉米苗开始苏醒,昼生夜长,像泼了油似的,张瀚甚至能听到玉米拔节时嘎嘎叭叭的声音,任何声音都好听。他干脆就蹲在包谷地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旱烟袋子,“呲——”的一声撕下一绺纸,在上面撒下烟沫子,很快搓成一个喇叭筒,衔嘴里,但又不急着去点燃。大路在他眼前延伸得无边无际,他想到几个月前自己每次都是从这条路上往返学校的,走上前面的土坡,就能远远看到学校的房屋了,他很留恋学校的操场,每到课间他都能矫健的远动在篮球场,那时候,他所有的自卑都会蒸发掉,觉得自己像一只雄鹰,自由得游刃有余。哎,那种情景只能在梦里见到了。
  他点燃烟卷,抬头看到张扬提着篮子走来,张瀚一瞅便知道,老二又是被母亲赶出来重复昨天,或者说是一直以来的活计,他的个头明显长高了,想他那么能吃,褪去了孩子的稚气,变得粗声老气,他断定张扬已经开始发育了。老二走到他面前,脚步迟疑了下,终于停下来:“哥……”
  张瀚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也许是突然想到因为忙生产队里的事,很长时间没有和二弟好好说说话了,他说:“扬扬,放学了?”老二干脆把篮子扔在他脚底,因为过水灌溉,一渠草密密麻麻、绿旺旺丰丰茂茂,像一条绿蛇从脚底向两端蜿蜒。张扬取出篮子里的镰刀,在他脚底下刷刷的割草,鼻孔里喘着粗气,张瀚明白,他不是在割草,而是在发泄内心的不满给自己看。就笑着圪蹴下,“你呀,都中学生了还是娃娃脾气。你歇会,看哥的。”张扬的镰刀被哥哥夺走,他站在路上,瞅着哥哥帮自己割草,他从心里信服了,镰刀在他手里又轻又快,看他干活,像是在看戏,很享受的!他边割草,边把篮子往跟前挪动,嘴里烟卷冒出的烟雾从他肩膀或头顶飘到身后他的跟前,呛得他直咳簌,他赶紧挥动手臂来回煽动,张瀚笑着站起来,把镰刀递给他,“快好了,你再割会就满了?”
  张扬接过镰刀转身要去,突然又回过身:“哥,孙老师说让你明早到学校南边的杨树林等她。”
  张瀚微微迟滞道:“哦,我知道了。你快些割草,早点回。”
  张瀚转过身去,突然,张扬说:“还有件事我差点忘了,陈晨姐让我给你捎了封信,我放桌子上了,她明天要回信。”张翰什么也没说,快一个月没有见她了,都是因为生产队的事太忙。
  前一个月,他去给生产队里办事,在县城巧遇到她,说了半晌午的话,她还给他在县城的国营食堂买了碗羊肉泡馍,他推辞不吃,她不依不饶,满食堂的人都用异样眼光看他们,弄得张翰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但是,她神态自若,他意识到,躲避人们眼光的办法就是就范,坐下去吃自己的,果然,坐下去之后,不但没有人看他,推搡着他的手也松开了。
  他吃了几口,没觉得羊肉泡馍有人说的那么好吃,无意中瞥见她盯着他看就小声说:“吃呀!”
  她缓过神来:“哦,吃、吃、一起吃。”一顿饭吃下来,比干一天活都累,走出食堂的时候,他的身心才彻底放松了。
  张瀚心不在焉地听着陈晨不住的问自己当队长的事,眼光抛向他出,像在寻找着什么:“哦。就那样。”
  陈晨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哎,那不是咱同学么?”张瀚即可慌了神,陈晨捂着嘴咯咯的笑,他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便加快了脚步向北走,那里有一条小巷,潜意识里,钻进小巷他脸才不会发烫,心才不会狂跳。人往往会因为惊慌而失去对事物正确的判断,其实,使他心跳加剧的不是环境、地域,而是紧随其后的她。现在想起那件事,张翰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或许是笑自己的卑俚、猥琐,亦或是心里真的很甜蜜。
  张瀚想不通孙老师为什么总是想要见自己,为什么每一次相见她总是围绕一个话题不厌其烦的絮絮叨叨,总劝他尽一切可能的不要放松学习,她的依据是一种假设,国家有朝一日会恢复高考制度的,要说可能,他是有时间学习的,队长虽然不是脱产干部,但也没人要求自己非要去生产第一线劳动。
  张瀚不知不觉来到了最先浇灌过的西壕沟玉米地,看着眼前大片水色油绿已没过膝盖的玉米,再往东看,三队的刚刚灌溉过的要比他们西壕的玉米矮上一大截,对比的反差使他产生快感,笑出了声。
  走到一棵很粗的桐树下,树冠为他撑开一把奇大无比的遮阳伞,虽然一片树荫,树叶纹丝不动就很很闷热。是啊,再有两三天就要进入一年之中最为酷热难耐的“伏天”,往后到“立秋”前的这段日子昼夜都会泡在滚滚热浪中,但是,这个时候的庄稼,只要水肥充足,不用担心光合作用,玉米会一天一时一刻一个样儿,“蹭蹭”地向上蹿,给农民无时不在的惊喜,慰藉他们贫瘠的心灵。虽然说成事在天,但不谋事就败在人。在这个娃娃队长的眼里,俨然看到了丰收,又一次咧开嘴笑了,笑得很甜。
  看见叶望兴迎面走来,他对眼前这个人内心很尊重,于是冲他笑。叶望兴也还以笑脸:“哎,队长,你果然在这儿呢,你家老二说你朝这条路上来了。”
  张瀚掏出烟叶:“满世界寻我有事?”俩人圪蹴在河畔上,各自手里拿着一溜纸条卷着烟卷。
  叶望兴说:“你是叔看着长大的,在叔眼里,你是个能干的娃娃。”
  张瀚“噗”地笑出声:“叔,你这么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灌甜米汤吗?”
  叶望兴笑了:“是这回事,你婶婶有个侄女,虽说没念过几天书,地里、家里的活样样也难不住,你也快二十的人了,你婶子想遍了全村子的小伙子,最后想到了你,你要有这个意思的话,我去给你们撮合。”
  张瀚笑了:“叔,别的没问题,我的年龄是问题,过完年我才十八岁,我看还是算了,不管咋说,你的好意我领了。”
  叶望兴看着张翰:“哎,年龄关啥事呢?现在是让你订婚,又不是让你结婚,小心人家把好女娃挑拣完了,到时候你娃哭都没眼泪呢。”
  张瀚笑了:“叔,这又不是卖柿子,挑挑拣拣的,还是算了!”
  叶望兴尴尬地笑着,把刚卷好的烟卷叼在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嗯!强扭的瓜不甜,只怨这娃娃没这福分!”
  张瀚笑着:“叔,这好像挨不上啊,这瓜不是还在瓜秧上没扭,也没人打算要扭它吗?嘿嘿……”
  “嗯,哦,是、也是……”叶望兴不知说什么,支支吾吾应付着。是的,他在这个小他快二十岁的年轻后生面前说话经常是纰漏百出。他也会毫不留情地纠正,他知道这并不怀嘲笑自己的恶意,自从他干上生产队长,给他派的活是生产队里最轻的活——保管员。可以说,他现在是生产队里跳出三界外,不受管束的人,一旦谁需要什么,都会找他开门,他也会在本子上记录,并请对方签字,是唯一听命于小队长的人。对于这一点他很是心存感激,正好自己婆娘说起她兄弟急着为侄女张罗婆家,他就想到了张翰。说真的,哪个叫林娜的她侄女长得真是颦颦婷婷,白白净净,唯一的缺憾就是没念多少书,可是,林娜天生思维敏捷、接受新事物能力强,在生活中锻造得能说会道,她家的门槛险些被保媒的人踢断,她就是看不上,在他心里就想嫁个文化人,他很爱听文化人说话,他们所说的话很简洁,很中听,表达很到位,不像有些事,自己能想到,用本土语言说了一河滩,非但别人没听明白,连自己也说糊涂了,人家一个成语,或者一句书面语,表达得明明白白。张翰吸了口烟,他记得哪个常到她姑姑家来的姑娘,是个美人坯子,但是,他现在的家境、年龄不容许他想这些,他是个很实际的人,条件不成熟,想都不想,唯一感到不好意思的就是对不住叶望兴的好心,尽管说心领了,但他知道对方一定心存遗憾,唉,由他去吧,会好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总不能为了叶望兴心里的不快而迁就吧!两个人站起来,往回走,太阳正朝山下坠落,橘红色的晚霞燃烧的正旺,一片火的海洋,燃着、烧着。张翰想,明天准定又是个艳阳天。他说:“你看这天,唉,不知咋把老天爷得罪了天天火焰山。”
  叶望兴望着天边沉思道:“是啊,再不下雨恐怕要灌第二水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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