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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魂灵 第二章

作品名称:土魂灵      作者:王蔚      发布时间:2015-03-01 13:57:26      字数:4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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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操场上的球赛进入了白热化,有些员使绊子,被罚出球场,物理老师孙依婷每次看到张瀚进球,都会一跃而起,像得了块糖而沾沾自喜的小孩。
  每个人对于兴奋的态度及外在表现不尽相同,陈晨表现得很是矜持,她坐在前排,和孙老师的狂热完全不同,他每次灌篮成功,她总是笑而无声,蕴含多层次意义:一是这小子真行!二是好!这小子是打篮球的料!三是真棒!
  此时,张瀚又是一个漂亮的跳跃投篮成功,许多同学都站起来欢呼,双手使劲地拍打,笑声、叫好声连成一片,这是以前球场上从未有过的。陈晨依然双臂抱胸地笑笑。
  这是一次篮球预热赛,全县中学生体育运动会开赛在即,县域内各中学都在摩拳擦掌,志在必得。
  这场篮球赛最终是以高二年级的失败而告终。尽管高二年级篮球队有像张瀚这样个别优秀的篮球健将,怎奈独木不成林。这场赛事初选出了参加全县中学生体育运动会的人选,张瀚在其中。同时也让全校师生认识了一位帅气十足的篮球健将。
  高二年级周末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条件好的学生直奔自行车棚,牵出自己心爱的坐骑,跨上去那份高傲,自得,很让人羡慕,但他只能望车兴叹!有一次,陈晨骑着崭新的“凤凰”车,一同学指着她说:“嗨!快看啊,我们学校最漂亮的女生,啧啧!配上炫目车子,真是香车美女哎!”以往这个时候,陈晨会和有车一族的车棚而去,但却不像其他同学那样,一窝蜂跑向车棚,她总是不慌不忙地扭动腰肢,抬头挺胸地走向车棚,始终保持着女孩子优雅的举止。这不是矫揉造作,而是天然雕饰。她的走路、说话、笑声,所有的所有都透着一种与生俱来、不容侵犯的高贵。
  孙老师递过去毛巾,张瀚双手向外推:“不用、不用,我有。”
  “你那条毛巾都破了几个洞,也该换条新的了。”
  陈晨一直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说话,好像很焦急,又好像很淡定,反剪着手,时而低头看着脚尖,把脚下的土块轻轻地踢向一边;时而又将头抬起,望望远方,看看人已散去的操场四周,歪着头眼光瞟向他们,又迅疾回过头,重复着以前的动作。孙依婷老师终于和张瀚说再见了,当孙老师从她面前走过时,她放下手臂,说了声:“孙老师好!”孙依婷点头走去。
  陈晨若有所思的望着孙怡婷背影。此时张瀚已经走到她面前,喊道:“咋连个招呼都不打?你就那么讨厌我呀!”
  他一激灵:“没有啊!其实,我正有话要问你”
  他松开手,立刻,变戏法似得掌心出现了一张十元人民币:“这个请你收回!我不需要别人怜悯,更不需要别人施舍!”
  她皱眉:“啥意思?饭你也没吃呀,给我钱干嘛!”
  “不是你还能有谁给我书里夹钱?”
  “我倒想说是,可那确实不是我!”
  他低头嘟囔:“奇怪了,谁会是谁呢?谁会给我物理书里夹钱呢?”
  她尖叫:“啊!物理书!哎吆,你可得把书看好了,没准那就是摇钱树,呵呵!”
  她瞥了一眼孙依婷的背影,他也跟着望去。
  她抿着嘴笑笑揶揄道“哦,想起来了,孙老师对你不是一般的关心呀”
  他有些急:“你可不能胡思乱想,更不能乱讲”
  “哎吆,跟你开玩笑呢,看把你吓得。好吧,不说了。”
  “我走了,每个周末我回去都要做晚饭呢!”
  “你做饭?你妈呢?”
  他苦着脸:“把自己卖给生产队了,就为了能多挣点工分。唉!我妈很不容易,一个人苦撑着家。
  “你爸爸呢?”
  他低下头又抬起头:“我得走了”
  是的,他不能告诉她,去年,父亲被队长强派去西壕沟开地,不幸土壕垮塌遇难,生产队补助给他们家两担包谷。他妈已经向公社、大队说过很多次,让他回家务农。大队以其年龄小而拒绝,可是,这次恐怕没那么幸运。
  张瀚的担心终于得到证实,还没进家门,邻居叶望星站在自家门口告诉他,鉴于他家的具体情况,大队已经批准他参加生产队劳动。因为他只有十七岁,所以,他的日工分也只有大人的一半儿多。
  叶望星没有从张瀚脸上看到所希望看到的欣喜,反而看到他紧锁眉头默然离去的背影,他直摇头。
  跨进院门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母亲破天荒的在这个周末做饭了,他已经闻到了包谷面喷香喷香的味道。在他心里生了根的一天里的那几次袅袅的炊烟,包谷面沁入心脾的香味都是平平常常的农家味道。
  天色渐晚,厨房里更是暗无天光,一向吝啬的母亲仍然没有开灯,这才更符合她的性格,不然,她就不是她了,做什么样的人都是性格使然。张瀚看见母亲坐在厨房的锅台前,随着风箱被她来回抽动,灶台下的火一明一暗,映照着母亲苍老的面影。
  走进灶房,母亲抬头看他:“瀚瀚,打明天起你就上工,大队同意了,这会儿给猪割把草去!”
  见母亲说话时很高兴,想必是因为家里多了个劳力,而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应了一声,顺手提起院子的竹笼,正要向外走,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返回厨房:“妈,我刚看见民兵押着我二爸进了二队饲养室。”
  母亲吃惊地看着儿子,风箱抽动时的啪嗒声一下子停息了:“为啥啊?”
  他搔着头:“我臊得慌,没多停”
  母亲生气地朝他脸上淬了一口:“臊啥!你爸出事你就是这么说的,没心没肺的东西。烧锅!灶台上这炷香燃尽锅里的馍就熟了。”
  母亲“嚯”地站起来,抹下裙裾,将其挽成一团,气呼呼地摔到锅盖上,步履生风,很快出院子。张瀚瞅着空落落的院子,将笼子掷于地,一屁股坐在灶台前,将风箱抽动的啪嗒直响,淤积心头的情绪得以最大的宣泄,可是灶台下的柴灰立刻扬起,弥漫了整个屋子,案板上、碗上、水缸里……他慌了神,赶忙站起取下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锅盖上、案板上一阵狂舞。
  “哥,咋这么多灰呀?”听声音他就知道是妹妹回来了。不过,他还是被唬得不知所措,手里的鸡毛掸子不知往哪里落。神情稍一平复,就有些恼羞成怒:“你咋才回来?跑哪野去了,坐下烧火。”
  春燕嘟着嘴把书包放在墙角,坐到大哥刚才坐过的草蒲团上,这才发现灶台下灰飞烟灭,她抓起灶台上的的火柴,抽出一根“呲啦”划着,另一只手抓起一把柔软的麦草燃着,然后,一只手轻轻地拉起风箱,一只手往锅下添柴。
  张翰依然清理自己的罪证。突然,他觉得自己很笨,赶忙将门帘子撩起,窗子开得更大,丢下鸡毛掸子在案板上,回头对妹妹说:“春燕,那半柱香燃尽馍就熟了,我去看看妈!”
  春燕偷偷瞅了一眼,回过头将风箱拉得更响亮。
  饲养室门前山一样的土堆上或站或立了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神情像是抓住了一个特务,严肃得有些刻板。一阵风把人们的话语送进张瀚的耳朵,原来二伯偷摘了生产队的苜蓿。他问站在边上的邻居叶望星:“三叔,看见我妈了吗?”
  叶望星向饲养室里呶呶嘴,就低头抽他那几分分钱一包的香烟。张翰冲进饲养室,看到的一幕让他张开的嘴再也合不拢了:他二爸长久被吊悬在饲养室里的横梁上,母亲在和公社的住队干部争得面红耳赤。张瀚好生吃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架上旁边的梯子,噔、噔、噔上了梯子。大队长和支部书记正在说着什么,被张瀚的举动惊呆了:“你……你下来!”还是支部书记反应快,首先发话了:“娃,你下来,我上去解绳子。”
  张瀚像是没听到支书的话,解开绳子,只听“咚”一声,张长久掉到地上,张瀚上前,十分利索地解开捆绑在长久身上的绳子,由于捆绑的时间太久,长久经过好几次挣扎,都没能站起来,在侄儿的帮助下他才站稳。
  这时,门外闪进几个警察,一个显然是领导的警察冲大队干部问:“咋回事?咋回事?”
  支部书记陪着笑说:“哦,是派出所的仁贵兄弟啊,来、来、来,咱一旁说话。”说着,将其拉到一旁,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仁贵脖子一转,大声说:“啊,胆也太大了,来人,把他带走。”
  大队长急忙拦住说:“可别,他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这么大个儿还孩子呢?”仁贵说,“你日哄谁呢?”
  支书嘿嘿一笑:“我说仁贵兄弟,你不信可以去问社员嘛,娃就是长了个大个子,没岁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仁贵阴险的一笑:“这么大个头,可能是孩子吗?别急,我来问问,孩子,你今年二十几岁了?”
  他瞪着眼:“你希望我二十几岁呢?”
  仁贵讨了个没趣,自嘲道:“这娃娃,咋这样?来啊,把带走!”
  母亲见儿子要被带走,慌乱中冲进去:“别,他真是孩子,求你们放了他吧!”社员一起涌进饲养室,一时间现场的局面有些失控,人们拽住警察的衣领、胳膊。
  三队长张明挥起拳头,嘴里念念有词:“好你个王八犊子,看你闹的这事,对不起毛主席万岁!”每一拳看似向着张瀚面门去,却都极其精确的捣向警察,每当听到对不起毛主席万岁时,又一拳捣向警的面门。
  仁贵见情势不妙,大吼一声:“不要妨碍公务,都住手!”好像听到一声炸雷,所有人都像被点了死穴一样,站着不动了。
  这时,大队书记训斥道:“都干啥哩,跟着起什么哄。”回头看着仁贵,“公家人,你看这样行不?娃娃就交给我们批评教育,如果真带走会影响娃娃一世。”
  老警察犹豫了好一会,显然在思考该不该将张翰带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像在等待一个庄严时刻到来,场内鸦雀无声,这时,老警察仁贵靠近书记:“哎呀,老哥,你劝群众回去,我带娃走去派出所走走过场,这样对谁都有个交代。”
  大队长搔搔头皮:“我这里好说,关键是群众,唉!”
  仁贵把头转向大队书记:“张书记,你不要让兄弟难做,就听兄弟一句话,赶紧劝退群众。”
  张书记又把头转向大队长:“老刘你看呢?”
  刘大队长捋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看就照仁所长意思办,人家是公家人,办的是公家事,不要让他太为难。”
  张书记想了想:“这样吧,你来做群众思想工作,我协助。”
  刘大队长两只胳膊向外撇开呈八字形:“大伙都听着,都回去干活,瀚瀚娃不会有事的,我和张书记跟着去派出所,都散开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开始松动,刚静了一会儿的现场又吵杂起来,人们嘴里说着,向门外走,场子逐渐冷清了,最后,只剩下张瀚、母亲、长久、几个公家人和大队的两个头头。刘队长发话了,“仁所长、走吧!”
  仁贵铁青着脸:“我说刘哥,这又不是去看大戏,你们去干什么?”
  刘大队嘿嘿一笑:“要不要我把群众再招集回来?不这样,群众能满意吗?不满意能散去吗?”
  仁贵无奈说:“好好,那咱们走吧!”
  尽管张瀚妈妈先前好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是,儿子要被带走的一刹那,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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