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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魂灵 第三章

作品名称:土魂灵      作者:王蔚      发布时间:2015-03-01 14:02:16      字数:4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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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瀚被带走的消息传到了学校,在这个以抓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学校开除了他的学籍,学校也是很无奈,他们是按照县上教育局指令做出这个决定的。就像校长说的那样,学校也是违心的,因为学校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用他拿回全县中学生运动会的金牌。
  一场雨,起初只飘落了几点,往后愈演愈烈,终于成了气候,村庄和那袅袅的炊烟都浸漫在春雨中,像一幅水墨画,张长久打着油布雨伞走进了水墨画里.
  长久在人们心里确实是个人物,他编织的竹篮、竹席、箩筐、在全镇子人心里早已注册成了名牌,很多商家人都冒充说他的竹器是长久编制的,其实,长久一个人能编织多少竹器呢?加上长久对编制竹器精益求精,哪怕发现一个竹条暴起,会立刻拆了另作,这样的的日产量是很有限的,根本没有太多的生产量,在生活中,一件好的东西在人心里就是名牌,像长久的竹器,人们只要想买竹器,就会想起长久的竹器精巧、顺手。好使唤,长久因为他的竹器成了全镇子十里八乡的名人,长久的名字也成为一种品牌,只要说是长久的竹器就会被疯抢而光。长久还有一种技能,就是开锁、配钥匙,这种技能是不收费的,好像这种技能是专为村里人服务的,只要谁家锁了门而遗失了钥匙,或者遗失了钥匙锁头还在,都会去找他,因此,长久在村子里还是活了很多人的。
  可是,从长久身上我们看到了一种另类哲学:人可以貌相。并不是说长久的长相有问题,长久的长相非但没问题,而且是仪表堂堂,这可能是血统问题,长久的父母,和他父母的父母都是那种魁梧高大的人,所以,长久的所有家人一脉相传,都是这样的人,而且浓眉大眼。只可惜有这么好外在条件的一个男人,就因为他是哑巴,别人就以金花配银花,西葫芦配南瓜这一朴素的婚配观念给他做媒,说下了一个烂眼睛、尖嘴猴腮、说话口吃的女人,长久誓死不从,无奈父母强迫似乎就认命了,结婚的头天晚上,关中大地上有闹洞房的风俗,很多人挤拥在一个不足十平方的小房子,一拨人摁住新郎,另一拨女人摁住新娘,让其两张嘴贴近。事后,据说哑巴长久用盐水漱口七七四十九遍,说是为了杀毒,外带九九八十一个啐地,好像要把所有的病菌及脏东西一啐而净。哑巴长久不爱那个女人,女人和他过了两年之后还以处女之身与其离婚,离开了张家,这不能不说是哑巴长久的另一个传奇故事。
  自此不久,长久父母相继离世,他便一直过着出门一把锁、进门一把火的独身生活。去年长久的哥哥,也就是张翰的父亲离世后不久,好心的邻里卯足劲撮合张瀚妈和长久,但是,长久一点也不同意,在地上用柴棍工工整整的写下一行字:嫂子是我最敬重的人,别瞎胡闹。
  说起长久的写字,那又是他的一个传奇,在很多人看来,这小子就是个人精,看啥会啥,就在聋哑学校扫盲班上了半年学,好像啥字都难不住他。另外,他的消息渠道也很畅通,哪儿唱大戏,不聋不哑的人还不知道,他早就知道,并用文字或者哑语加上手势告诉人们,哪儿哪儿唱大戏呢。人们开始都不信,但是,有人真去看了,并不是专程去看,而是串亲戚捎带着去看的,不管是以什么形式去看戏,从侧面证实了长久消息的可信度。至此,哑巴长久在人心里被奉若神明,凡是他的话都不能不信。
  此刻,长久打着那把有些褪色的油布伞,神色安定的守在劳改工地门前,大门是铁板制成的,合起来几乎看不到门缝隙,一扇门,两个世界。他身边的姑娘,等得好像很不耐烦,问长久:“叔叔,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让我们会见?”哑巴长久嘴里嘟嘟着直摇头,他的意思很明确,是听不出她在问什么。
  姑娘这才注意到他是个哑巴,失意地扭过头,去问旁边一个老太太同样的话题。老太太苦笑道:“还得等一会儿呢,唉,你说我娃根本就没收听敌台,他们愣说是听了,唉!姑娘,你来这里看谁?他为啥事进来的?”姑娘立刻慌了神:“我、我是来看我同学的,他因为救了他伯伯,唉,我也说不清楚”
  这时,姑娘的眼前一亮,只见雨中走着一个人,她很快看清了那是她的物理老师。孙依婷合起伞的瞬间,也惊异地看到了她,陈晨意欲躲开,但是明显来不及了。转身时,孙依婷已经看见了她,而且看得很清楚,正好自己身在屋檐下的边沿,就那么大屋檐下,只有她身边勉强可以容下一人,她有些尴尬,干咳了几声:“咦,孙老师,你怎么也来了,看谁啊?”
  孙依婷稍一迟疑:“哦,是陈晨啊,你也来了?”其实,彼此心里都很清楚,她们是为同一个人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张瀚。
  孙怡婷以老师的身份看学生无可厚非,陈晨就不同了,很容易被人理解、或者是误解为恋爱关系,所以,她比孙老师更加惶恐,因为她没有更为充足的理由或者说理由很为牵强,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以同学的身份。所以,她说话时有些底气不足。孙依婷笑了,这更让她心虚,也陪着她笑:“哦,孙老师,我头突然有点晕,我还是改日再来。”不等孙依婷说话,她已经站在了雨中,迅速的撑开伞,小跑着向远方。
  孙依婷和张瀚说完话,塞给些衣物匆匆走了。长久望着孙怡婷的背影,惊奇那个漂亮如花的女人和自己一样是看望侄子来的,由于是聋哑人,张长久被批准用笔和侄子交流,纸条被递来递去,长久在第二张纸条上写道:“刚才那姑娘是谁?中看极了。”
  张瀚回道:“我老师。”
  张长久:“你这小子真有福气。”
  长久出来时,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根本就懒得撑起伞,任凭雨和风在他面前兴风作浪。
   半月以后……
  长久驾着生产队里的马车,一路不断地鞭打着骡子,骡子撒着欢子在通往县城的土路上扬起阵阵尘埃。
  陈晨看着张瀚走过来,压抑许久的泪水溜出了眼眶,她一边小跑过去,一边抬起手臂,用袖子擦拭眼边的泪水。她想过要奔跑,但是,一迈开步就变成了小跑。也是,如果是奔跑,她就失去了女孩应有的文雅,她就不是她了。她站在他面前时,他真的不知所措了,手不断的寻找着适合停放的位置,最后还是左手插腰间,右手插进了头发里,可是,他懵了,她拳头鸟啄食一样,在他的胸前乱捶:“咋瘦成这样?咋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他的心猛烈抽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可是,他始终没敢拥抱她,只是轻轻推开她:“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陈晨抹了把泪:“我就要人看见,就要人看”
  “你放心,我回去就吃它三盆子饭,吃得肥肥胖胖,你看咋样?”
  她噗的笑出声:“你是猪啊!三盆子!”
  这是他们看到长久赶着马车过来。长久顺着西边的背巷子拐过来。他来的迟了些,看到侄子走出了劳教工地,又瞥了陈晨一眼,好像意会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嘿嘿笑着。张翰看到了二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步到马车跟前:“二爸,你怎么来了?”张翰心里明白他是个又聋又哑的人,却还是把他当作耳聪目明的人,认认真真地说给他听,张长久张开嘴巴,耳朵侧向侄子,做了个倾听的姿势。张翰立马意识到,不能把二爸当作正常人对待,于是,他转换了个位置,转到张长久的正面,用手比划着告诉他,“二爸,你辛苦了。”长久报以微笑,算是对他的回答。
  这时候,长久惊愕的指刚走过来的陈晨:“嗯、嗯、嗯、嗯。”
  张瀚点头笑了,一边比划一边说:“知道、知道、那天你看见的就是她,我早知道。”张长久微笑着,把头偏向马车,意思很明白,让他们上马车。马车上铺着一张竹席片,扫得干干净净,看着很舒服。张瀚一眼就认出竹席是他二爸的产品,他礼貌的请她上了车,自己刚要上车,突然看到了孙依婷。顺着他的眼神他看过去,她也愣住了,旋即,低下头,脸红心跳,孙依婷跳下她那辆“永久”自行车,落落大方地走近,是的,她有充分的理由这样走近,她是他的老师啊!老师关心学生天经地义,而陈晨作为同学关系,就不能不让人朝恋爱的一端臆想。
  他每次看到孙老师就想起一个人---林黛玉。她今天穿着一件天浅蓝衬衣,配上一件的紫色毛背心,显得比陈晨更年轻,更有朝气,个头虽说比陈晨低一点点,但也算是高挑个头,尤其走路,风吹杨柳优优雅雅、频频婷婷、婀娜秀姿,丹凤眼上一道细细的柳叶眉,薄薄的樱桃小嘴嫣然一笑,你的魂就被勾走了。
  她把自行车撑好:“哎吆,你看我紧赶慢赶也没赶上,陈晨,来的时候也不叫上老师。”
  晨晨慢慢抬起头:“哦,孙老师,我本来要叫你的,可是,星期天我不知道你在家还是在学校!”
  张瀚忙说:“是啊,是啊,她知道你很忙。我也是,想不到您还会来接我?你在县城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的话我把自行车掂上马车,咱一起回,叫我妈好好做一顿饭。”
  孙老师摆手:“噢,不了,我顺便在县城办点小事,你们回吧!”孙依婷非常尴尬的跨上车子,扭头就走,走得很匆忙,像在逃避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个问题对于张瀚和陈晨来说,的确是个谜,在校期间孙老师对他格外照顾,他敬重她,在内心把她当作自己亲姐姐,那种很纯,很真、很善的感情。
  张瀚看着孙依婷远去的的背影,搔着头皮,好像对自己说,又好像陈晨说:“孙老师这是咋了?”
  陈晨瞅了眼老师消失的地方:“莫非?哦!我知道了!”
  张瀚被吓了一跳:“什么?你知道什么了?一惊一乍的!”他朝张长久做了个甩鞭子的姿势,张长久立刻明白过来,甩了一个响鞭,骡子又摔开蹄子朝来的路上返回。
  陈晨笑嘻嘻:“你猜我想到什么了?”
  他把嘴一瞥:“我那知道你想什么?”
  “我呀,想起了你物理书里的钱!”
  他皱起眉头,唏嘘到:“哦,难道是她……,我回头问问”
  她笑道:“问也是白问,她一定不会承认,这事你就装心里,瞅机会知恩图报就是了。”张瀚思索着点头。
  其实,孙怡婷在县城没一点事,此刻,她站在县百货大楼门口,说是大楼只不过是两层,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大,却承担着全县群众的生活日用品供应。孙依婷花了五分钱把自行车寄存了,漫无目的地走进百货大楼。也许是女人的天性,她径直走上了二楼的衣服鞋帽卖场,她走进了女人的世界,卖场里来来往往都是些女人和孩子,而且人也不是很多。这时候,她走到衣服架子旁边,翻看着一件个性化棕色的卡布中山装,让服务员把中山装从架子上取下来,自言自语:“太小了”
  服务员先是一愣:“谁啊,那么大个儿,来,这里还有。”
  孙怡婷听到服务员惊讶的声音,既自豪又害羞。在服务员的推荐下,她挑拣了一件适合张瀚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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