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叶蝶儿 第3章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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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破晓，兰晓梦感觉意犹未尽，尽管一夜长谈，可她没有疲劳感，精神反而格外兴奋。心想，难道是奇迹？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对一个中年人如此的忘情？他身上究竟有什么魅力吸引了我？我为什么要向他臣服？他有男性魅力吗？我们是不是互相利用？各求所需？唉，管他呢。只要能达到目的我就不能顾及那么多了，有所付出才能有所收获。哪有什么大公无私的人呀。兰晓梦沉浸在幻想之中，送走了程向东，自己还站在门前，突然意识到后又自嘲地笑了笑。
　　兰晓梦走在大街上。不时有许多男人投来惊呀的目光，她躲避着，猛回头，发现有一男一女跟踪她，她加快了步伐。
　　欧阳玉成突然停了下来，算了，我们跟踪人家不大好吧？尤丽敏也觉得没劲。如果晓梦知道了，我们多不好意思？算了，我们还是应付谢老师一次吧。
　　欧阳玉成叹息着，认为挣这个钱太难了，他们无法侦察程向东的下落，却来纠缠一个模特儿，他叹息地，你说我表姐是不是有点儿神经病啊？尤丽敏觉得也是，她忧郁、失眠、二度神经病吧。她早就病休了，你没看出来？欧阳玉成摇摇头，没有，是呀，人不能闲着，一闲下来人就无是生非。
　　尤丽敏关切地，你回去休息吧，只要你表姐夫找的人是兰晓梦，我会有办法查清的。欧阳玉成说，什么办法？找你表姐？尤丽敏说，你别管了，我困着呢，我得回家了。欧阳玉成不想走，可他又没办法劝说尤丽敏，他呆在那儿不知所措了。尤丽敏见他不动，赌气地走了。欧阳玉成在后边默默地跟着她。也不说话，心想，反正你到哪我到哪儿。最后，欧阳玉成跟着尤丽敏来到了家门口。尤丽敏想关门时，才发现他跟在身后，她又气又觉得好笑。无奈她把他让进了家。进了家，他坐在沙发上，尤丽敏为他倒了一杯水。
　　欧阳玉成说不渴。尤丽敏说什么时候渴了什么时候喝。欧阳玉成说，你不说困了吗？你就睡吧？尤丽敏说，我又不困了。欧阳玉成说，你就成心折腾我吧？尤丽敏说，不是，我得给姥姥做饭。欧阳玉成说，哦，我去看看老人家。尤丽敏拦住了他，看啥？我姥姥睡觉呢。欧阳玉成说，你姥姥不就是我的姥姥吗？尤丽敏说，美的你呀。欧阳玉成说，人活着就是为寻找美事的，要不我们为什么活着？你说说看？尤丽敏说，不知道。
　　欧阳玉成笑了。有意思，不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们努力的目的就是能够多知道。
　　说真心话，欧阳玉成是有自卑心理的，尤其尤丽敏的神情动态，言谈举止，她好像从未很好地拿她那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认真看过他。在她眼里，欧阳玉成永远是个毛手毛脚的乡下人。他能有什么伟大创举呢？和平建设时期，你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虽然是玩笑，但这话就刺激了欧阳玉成，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城市人爱上他一回，哪怕弄得遍体伤痕，面目皆非他也在所不惜。
　　告别了尤丽敏，欧阳玉成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总是有各种怪念头袭击而来，让他的大脑思维格外沉重。在人流里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有性感女人，风流潇洒的男人，傲慢的官员，失意的商人，得志的走私者，张扬的妓女，疲惫的出租司机。总之，人潮涌动的城市是靠着金钱堆积起来的，在这个城市你的腰包空空如也是不行的，无论走到哪里，没有钱是寸步难行的。欧阳玉成望一眼冷漠的人群，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我会有钱的。其实，人生是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的，因为人只有为这个世界创造了什么，或者说作为人你拥有了什么，人生才具有一定的价值与意义吧。
　　欧阳玉成有这个志向，但是，他目前还不知道如何去创造人生的价值，人生的价值不仅仅是因为你有钱，那得看你的钱怎么用？他苦恼的是钱，他的家乡还很落后，他首先考虑的是脱贫致富。
　　人，无论到了什么地步，首先考虑的是现实，保证生存再谈生活，生活富足再谈理想。理想是一个人确定世界的一种表现形式。也是人不可缺少的精神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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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从窗口射进房间里，房间内装饰得富丽堂皇，高档家具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洗脸间的门开着，程向东在穿衣镜前刮着胡子，他边刮胡子边哼着小调。手拿碟儿敲起来，小曲好唱口难开，声声唱不尽人间苦，先生老总听开怀……哎，我的衣服找出来了吗？程向东一副得意洋洋的情景，仿佛沉浸在幻想中。
　　谢慧真正收拾着卧室的床，她愣了愣，然后理了两下头发，她没吭声，开始给程向东找替换的衣服。衬衫、内衣、领带，还有一件外套，都摆在了床上。程向东走了过来，用手扶住她的肩膀，慧真，你去洗吧？谢慧真摇摇头，快穿吧，保姆早就准备好了早餐。程向东穿好衣服后在穿衣镜前左右照着。谢慧真看着他，心想，他真是人老心不老呀。最近他越来越爱打扮了，比以前更加讲究情调。程向东瞅了她一眼，意思是，难道不应该打扮吗？我老了吗？谢慧真笑了，热爱生活的人永远不会老的。
　　程向东莞尔一笑，难得你把我的教导牢记心上。但你要溶化在血液里、铭刻在心中、落实在行动上。这才是你适应时代的开端。谢慧真苦涩地一笑，什么也没说。
　　这时女儿接过了话口，老爸不老，很富有成熟男性魅力，第二青春要暴发了。谢慧真责怪着女儿，怎么说话，别没大没小的。程向东说，没关系，是父女也是朋友吗。如果你妈妈像你，你说老爸有多幸福呀。谢慧真说，现在你感觉不幸福吗？程向东说，哦，我只是假设。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谢慧真一惊，没说下去。她感觉他的确在变，究竟变到了什么程度，她还不清楚。程向东说，走，我们去吃早点。
　　三个人一起走向餐桌。谢慧真说，青儿，再呆几年你们就完全变成德国人了？记住，无论走到那儿你也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中国人。现在你们不在乎，老了你还是想家的。
　　程青儿骄傲地说，妈，我已经是德国人了，我加入了德国籍。程向东说，这值得你骄傲吗？我告诉你，你永远是中国人，虽然你加入了德国籍，但你的血还是炎黄子孙的血脉。程青儿说，老爸，你呀，妈要不说你也不说。谢慧真说，你走了知道妈多想你？程青儿搂住谢慧真说，妈你别担心，你想我时你就打可视电话。上网也行。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封信，谢慧真接过信，慢慢看了起来。
　　
　　爸爸，妈妈你们好：
　　我非常想念你们，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现在也很好，就是不像在家里那么懒了。我让姐姐把信带给你们……
　　我觉得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都是自己动手，虽然开始面临着很多艰难，但我挺过来了，也能体会到父母的养育之情，感谢爸爸，妈妈给我创造了这样的留学环境。我在这儿一定努力学习，把他们的先进技术学到手，掌握本领，将来回国创业。
　　现在，我离开了你们的呵护才感觉自己长大了。目前我很好，详细情况姐姐会告诉你们的，我只是非常想念家……
　　谢慧真两眼泪花滚滚，用手拭泪。程向东伸手拍了拍谢慧真的肩膀。谢慧真抹去眼泪又露出了笑容。程向东说，慧真，吃了再看吧？谢慧真没有理睬程向东，继续看信。程向东说，真是……谢慧真仍拿着儿子程成的信看着。程向东沉思了一下，信上都说什么了？程青儿拿过信说，爸妈，我给你们念。程向东转向保姆说，刘姐，一起吃吧。刘保姆说，你们先吃吧。程青儿说，爸、妈你们好。好久没写信了，让姐姐带回去。你们身体吗？爸、妈……
　　程向东的手机响了，喂喂，说什么？哦，好的，好的，我一定照办。关掉电话，慧真，公司有事儿，我得走了。谢慧真一惊，吃了再走？程向东说，不，来不及啦。谢慧真幽怨地，真的那么忙吗？程向东一时无话，但他眉头一皱就站了起来。准备走。保姆把衣服递给了程向东。
　　程向东走了，谢慧真一推饭碗，身子往后一仰，脸色阴沉下来。
　　程青儿说，妈，你又怎么了？谢慧真说，你吃你的，我有点儿头晕。想上去歇一会儿。程青儿搂着她的脖子，撒着娇，妈，何苦自己折磨自己呢？谢慧真没理女儿，信呢？程青儿说，妈，不在你手里吗？哎呀妈妈你想什么呢？谢慧真不顾女儿劝说，还是上了楼，程青儿追上楼来，谢慧真却关上门不让青儿进。程青儿乞求着：妈妈，妈妈，谢慧真躺在了床上不理青儿的呼喊，她并没有看儿子的信而是一个人在默默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