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香包定情

　　第三十三章；香包定情
　　
　　翠玲的话使来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虽然已经二十五岁，人也聪明精干，因家境原因，他从来不敢想哪家闺女会嫁给自己。来德的父亲因性格耿直，对什么事情都较真，加之来德的爷爷早逝，只有他奶奶一人含辛茹苦把他的父亲拉扯大，由于家境非常贫寒，来德的父亲一直没娶婆姨。在他父亲五十岁时他奶奶为他父亲抱养了来德。在抱养后的第三年，他的奶奶病逝。从此，他们父子相依为命直到父亲去世。在他二十二岁那年曾经有一位本村闺女表示喜欢他，就在那年他老父亲得了食道癌，住院动手术不但花光家中所有积蓄，欠了大笔外债。来德当时在村办小学当民办教师，一年的工资收入只有几百元，就算不吃不喝也需要十几年才能还清外债，那位闺女自然而然对来德敬而远之了。
　　从此，他打消谈情说爱的念头，一心扑在教学上，连续两年获得联校的模范教师。工作成绩的好坏并不能完全左右民办转正的砝码，这就是现实。去年年初在远房姑父豁牙子的劝说下，他辞去教师工作，干起收古董的行当。由于来德有文化，性情温和勤快，模样生的英俊很使人待见[喜欢]，下去收货自然能多收到一些货。经过一年的努力，他已还上了大部分外债，正雄心勃勃的打算再用一年把所有外债还清。
　　“咋的，你能看上这闺女，姑姑就给你说媒。”翠玲见来德一直傻傻的愣在哪儿，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讲了。
　　“即使俺看上又能咋？俺现在的条件哪有资格找婆姨。”
　　“别扯用不着的，说实话，看上没看上？”
　　“这么俊俏的闺女，俺不是在做梦吧？”
　　“这样说是看上哩？其他事有姑姑哩，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是吗？俺先谢谢姑姑。”来德仍感觉自己在梦游，天上竟然掉下大馅饼砸在自己的头上。
　　豁牙子在一旁瞅着他们姑侄二人心里有些担心，如果来德知道萍萍当过小姐他还会高兴吗？世俗的目光不但挑剔，也很犀利，就像一把磨得明晃晃的尖刀，一旦对准谁，他一定会鲜血淋淋地，死的很惨。翠玲那只残缺的小手指，不就是世俗造成血的代价吗？
　　“来德，你那两个咯戳戳香包让俺瞅瞅。”豁牙子不想把自己引入伤痛的往事，将话题转到古董上。
　　“嗨，看俺咋忘了正题，俺给你拿。”来德从绿色军用挎包中拿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把它展开，呈现在眼前一对娇小玲珑，细腻柔美的香包。浅湖蓝的丝沙底子上采用细打籽[是一种流行与康熙年间宫廷刺绣方法，又称紫禁城绣]的工艺，绣着两只蝴蝶在百花丛中戏舞的画面。着色淡雅，静与动的写意非常融洽，犹如两位情窦初开的男女在蓝天白云的陪伴下，嘻戏在万花丛中。
　　“太美了！太美了......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返回的萍萍，被这对香包巧夺天工的艺术震撼了，不由自主的发出声声赞叹。
　　“哦，萍萍是学美术的，你说说怎的美法？”萍萍的惊呼使他们三人不知所措的相互环视。空气中的杂音仿佛被过滤似的，出奇的静，连他们的呼吸乃至汗毛的微微颤抖都能听见似的。是翠玲打破了这片刻的静谧。
　　“我不懂古玩，只是觉得这两个小包包带有灵气，它不仅仅秀美还有古代对美认识的信息，就像艺术家把灵魂符着在上面似的。给人一种舒畅而向往的思绪空间，让你在那个幽静的空间中展开无穷无尽的遐想。如果，我有这样的艺术品会让它陪伴我一生，享受一生。”萍萍一直盯着那两个香包，即使说话时也没移开。
　　“听听，不愧是大学生，人家闺女说的比戏文还受听。”翠玲说后仍在品味萍萍话语中美的味道，不停点头。
　　豁牙子此刻也把注意力完全移到香包上，越看越觉得萍萍的认识非常深刻。他好像猛然醒悟到什么；原来要想做好古董生意必须提高自我的鉴赏能力。否则继续瞎买瞎卖不但赚不到钱，更无法把生意做大。此刻，他打心眼里佩服这位曾当过小姐的萍萍。对来德说：“你通过人家闺女的话能感受到甚？你也是当过老师的人。”
　　“俺还没从她优美的话语中走出来，让俺好好想想。”来德是跟着自己迷茫的思绪回话的，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才貌双全的女子是来相亲的，是不是翠玲姑姑只是顺口一说罢了？不论怎的，就凭她那一番具有穿透心扉的话语，心甘情愿把这两个香包送给她，他把两个香包捧到萍萍面前说：“既然这位闺女说了，如果你拥有这两个香包会用一生珍藏。冲你刚才那番对它的深刻解读，俺把它送给你。”
　　“你......萍萍被来德突如其来的馈赠搞到不知所措。她几次张开红润双唇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好像被一股气流封住了似的。
　　“来德，你可不要义气用事哩。”豁牙子能够理解来德的举动，自己在年轻时不也是为了某一个感动而瞬间的忘我，即使为之献出生命也在所不辞吗？然而，青春的一时激奋对人生的长河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无非是给人生中留下一点点虚渺的记忆。不论他出于怎样的目的，日子是时间的积累，生活要靠物质来维持。豁牙子想到次时又说：“俺也从年轻过来的，还是把话收回的好。”
　　“姑父，俺是心甘情愿的，这物件能在读懂它的人手上，是最好的结果。”
　　“你知道这两个香包的价值不会小于那个烟嘴。”豁牙子想点醒他。
　　“俺一共花了一百买的，就当只买了一个烟嘴。”
　　“你执意？”
　　“执意。”
　　“好样的，像俺年轻的时候，姑父什么也不说哩。”
　　“得，别提你年轻时候，连一根针线也没送给俺，更别说这样好的物件？”翠玲被这一幕震撼地呆呆的傻站在一边发迷瞪，听豁牙子说他年轻时才缓过神。
　　“俺把这么帅的人全给你哩，还有甚比这更贵重？”豁牙子笑着回应翠玲，他咧嘴笑时那两颗掉了门牙的豁子格外醒目。
　　“得，不知谁把谁全给了。俺们也别老没正经哩，萍萍说你，要不要那两个物件？”在翠玲问时，他们二人将目光转向萍萍。
　　“要和不要有什么区别？”此时萍萍已经跳出了惊悸的状态，很冷静反问。
　　“你说的区别俺没明白。”翠玲心直口快的质疑。
　　“姨，他知道我的情况吗？”
　　“不知道。”
　　“等他了解我之后，让他决定是否还送给我。”
　　“不需了解，俺送给你这物件完全是为它找到最好的主人，没其他意思。”
　　“我当过几天三陪小姐，你还愿意送给我吗？”萍萍非常直白的说。
　　“俺已经说了，跟你做什么没有关系，只想让这物件有一位懂它珍惜它的主人。”来德只说出一半心里话。
　　“如果，我把它看成定情之物你还想送吗？”萍萍的目光里燃烧着一团火，直射向来德。
　　“俺的家境你了解吗？”来德被那团火焰烧出了自己担心的问题。
　　“总不会天当被，地当床吧？”
　　“那倒不至于，只是......”
　　“没有只是，读懂人比读懂物件更重要。”
　　“得，没俺俩啥事哩！老耿，俺们出去别当电灯泡哩。”翠玲拉走了豁牙子。
　　屋子里只剩下来德和萍萍时，他们二人反而没话了。
　　初春的阳光穿透窗户的玻璃射进来，懒洋洋的射在萍萍细嫩的脸颊上，使白里透红的脸色多出一层红晕，她此刻心跳动的非常激烈，表情仍详装平静的坐在炕边，低下头静静地等待着......
　　来德的心绪更无法平静，似汹涌的海浪在翻卷。虽然，他接受了许多现代意思的青年人，传统的观念仍在血液中流动。做过小姐的人在村里是被人们唾啐的，喜欢与现实的纠缠使他思绪乱作一团。一向遇事冷静办事沉稳的来德已不知如何是好，他瞟一眼她，心跳异常加快，他想；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心动的感觉吧！自己为何不为心动舍弃那些世俗呢？他说：“你当过小姐对俺是有顾虑的。不过，以前的都已过去，似烟云散去。只要你不再......
　　“没有只要，我决定留下就是和自己的过去告别，去迎接崭新的生活。你的顾虑我能理解，我也是从山村走出来的人，当过小姐的人在我们村里也是容不下的，所以我有家不能归，现在我只想有一个自己的家。”萍萍擦了擦浸满泪水的眼睛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当过小姐？”
　　“在你的脸上俺能感觉你的苦衷，既然有苦衷还是应该自己主动释放，问你是不明智的揭你心灵的伤疤，俺不忍心。”
　　“那我不明智一回，问问你的情况如何？”
　　来德笑了笑说：“俺就揭一回残留在心中的伤疤。”见萍萍会心的一笑，他将自己的身世及现在的经济状况细细的述说一遍，而后问她：“你现在还想把这个物件当成定情之物吗？”
　　“只要你愿意，我将一生守候这份情。”
　　“好，一言为定。”来德毫不迟疑的应下这份心动，抬起手掌做出承诺的架势。
　　两只手紧紧的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