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初当老客
作品名称:藤 作者:老翁 发布时间:2015-02-10 11:31:31 字数:3523
第二十八章;初当老客
我跟着他们串了十几家,一无所获。三姨夫豁牙子也没买到物件,只有老侯和那个满脸胡须的货主打了多时的口水仗。我在一旁看他们相互斗嘴挺有意思;老侯看对大胡子一个并不漂亮,瓷质粗糙的青花人物罐。老侯问大胡子这个破罐子买几个钱?大胡子回答破东西俺不卖,无定价。老侯说他别把夜壶当九龙夜光杯,咱就喜欢破玩意,要不你们这些人咋叫咱垃圾侯。说价,别扯用不着的。大胡子说他这个罐子是清三代的物件,看着粗糙有内秀。老侯问他啥叫内秀?大胡子吱唔半天没说出子丑寅卯,他突然盯住坐在炕上的婆姨,说内秀就像俺婆姨那样,看着粗糙,身上的皮肤细嫩细嫩哩。老侯嘿嘿的一笑,舞动着莲花指说大胡子,那种内秀只有你知道,打死咱也不敢知道你婆姨的内秀。大胡子婆姨骂大胡子;你个挨刀鬼,做你的生意,别逮啥说啥。还内秀哩!那天你还说俺像头老母猪,今儿咋的?嘴被蜜蜂蜇了是咋的?没头鬼的东西。三姨夫豁牙子咧开走风漏气的嘴说俺不怕,倒是真想品味她的内秀哩!大胡子的婆姨把眼睛眯起说豁牙子,俺倒也想,你问问大胡子同不同意?大胡子“得”了一声说老侯,都是你这个老没正行的鼓弄地,想买你出个价。老侯说按规矩你开价。大胡子伸出一个指头说一百,都是老朋友,俺不多要。老侯拦腰一刀:五十。多了怕赔钱。因为五块钱他们二人争执好长时间,最后由豁牙子打帮,老侯55元成交。
在回去的路上,老侯悄悄告诉我那罐子是典型清顺治罐。他认为这里的人分不清瓷器的年代,这个顺治罐在他手上能卖千八百块。我说看那个罐子人物的画工粗糙,瓷质也不细腻,为什么那么贵?他告诉我,就是大胡子所说的内秀,乍看粗糙,细品时人物能显现出独特的风韵,这是顺治时期民窑瓷的一大特点。我对他说的瓷器知识并没太在意,却想到做这行生意的知识与技巧,还有诡诈的心理斗法。比如今天我买的信封,椽子那后生不辞幸苦收了多少天,才搞到这些东西。我一倒手比他多赚几倍或十几倍,这该是知识在起作用吧!
三姨夫认为天还早,想带我去另外一个叫北河村转转,说那个村有几个鼓弄制钱的人。老侯说他几天没去也想去看看。北河村我熟悉,我的二小姨子嫁到那个村,以前经常去,离茂庄只有二里地。看来老侯经常来北河村,他直径奔向村东的红砖蓝瓦房的一个小院,一进院门就大声吆喝;来德在吗?给你引荐一位大老板,出来迎驾。应声音从屋里出来一位有几分学生样的年轻女子,她说:“侯叔,您又又喝酒了吧?咋咋呼呼地,哎呦!您看我的眼睛长哪儿去了,真有贵客光临,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嘻嘻......
我也不含糊的说道:“免礼,这位漂亮的女子可是来迎驾的吗?快快带朕进宫如何?哈哈......
正在我说笑中屋里出来一位后生,他迎上来说道:“呀呗呀!是大姐夫驾到,你可是稀客。萍萍快请大姐夫进屋哩!”他一口一个大姐夫把我叫懵了。
进屋我问他:“你是从哪儿论的,我怎么对你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说是从我连襟哪儿论的,是我连襟的表弟。
他问我什么时候开始鼓弄古玩?我说刚开始,只玩制钱和信封。他拿出一枚戴书咸丰小平钱说:“大姐夫,这枚咸丰制钱,书上标价五元,可是几位老客不认,说是书上标错价了,你瞅瞅是怎地回事哩?”
我拿起那枚铜钱一看,铜钱制作精明,字体刚劲有力,铜质细腻,应该是一枚好钱币。当时我不知道这枚钱币的钱文,是出自清代著名书画家戴熙的笔下,只是感觉钱文与其他清钱不同。我问来德打算卖多少钱?他说大姐夫喜欢就送给你,反正不值钱,买三块五块还不如送给你一个人情。
我拿出十元钱塞给他说:“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我不懂,但我喜欢这枚铜钱,十元钱我买了。”来德推迟了一阵还是把钱收下了。我问他有信封吗?他拿出十几个信封说是今天刚买的,他一点也不懂这玩意,只是便宜就胡买胡卖。没等我去接那些信封,老侯先上手拿到,他反过来调过去看了老半天,这玩意能看出什么回合,就是一个破信皮吗?他把信封交给我时还在嘀咕;隔行如隔山,搞不懂那玩意到底哪儿值钱。我上手仔细看了看,都是民国中山像的普通封。不过有三个信封盖着长方形邮戳“乡村信匮”。还有一个盖石太线火车邮局封,这个封我下午刚从苏成口中知道的价格,就问:“这几个信封打算买多少钱?”
来德很实在的说:“俺这儿的普通民国封都卖一到两元,这里有三个邮戳特别,那三个五元,剩下的两元一个,一共给三十五元。”我也没还价,做了这笔生意。
老侯见我买成又拿过去看,我说他还是看看有没有他要的东西,信封回去你再好好看。这时来德拿出两个青花盘子,口径估计有八寸多,老侯看看说:“这东西明价,你这儿卖50元,背到北京买70元,咱嫌累。”
来德笑着说:“俺十元买两个,买一百顶建筑工地的小工匠近一个月的工钱,你老侯不买有人买,你说是不是哩》”
老侯舞动着莲花指问:“稀罕的物件有吗?”来德又拿出一个鞋盒子,里面装的满满的小烟片。他介绍说一共一千三百多张,三国演义和西厢记是完整套,俺一角一张收的,你给两角一张俺全卖给你。老侯头摇的拨楞鼓似的;那玩意咱玩不了。三姨夫豁牙子说我应该能害下[能做的意思],鼓弄制钱的老客都要这物件。
我说不懂这玩意,如果价钱合适,我想留着自己玩,终归是老烟盒里的玩艺。来德倒也痛快,说大姐夫不是外人,一共给二百拿去。我也二话不说,掏钱了事。其实,我心里没数,给自己定了一个这次买货的方针:买东西的本钱不能超过一千,苏成给那些信封的价钱是一千,另外两个晋绥区封保险能买几百元,起码初次来接小贩子的货不亏本为原则。这时那位萍萍搭话说:“侯叔,您就是参观团,看大姐夫一个新手,第一次来做生意成交的钱比您这个月和我们成交的还多。不怕把腿遛细呀!嘻嘻......
“既然侄媳妇发话,咱把那两块青花盘带走,一百块成吗?”老侯将一百元递给萍萍。
她看看来德,才把钱接到手上说:“如果侯叔嫌累,您雇用我帮您往北京背,我不怕累。嘻嘻......老侯又舞动起莲花指忙说用不起,用不起。我们走出院门时萍萍还招呼我:“大姐夫常来呀!”
回去的路上我问三姨夫豁牙子:“听萍萍的话有点像东北口音?来德怎么娶了外地的媳妇?”我这么一问不要紧,把三姨夫豁牙子的话匣子打开了,他一路上讲述了来德怎样娶到萍萍的故事;提起此事先要说说古城的大老客——温大肚。
温大肚出生在古城县偏远的地区,父母都残疾,父亲因小儿麻痹拐,母亲天生双目失明,家境十分贫寒。他八岁就跟着放了一辈子羊的伯伯给生产队放羊,没念过一天书,是大字不识的睁眼瞎。社会改革后生产队解体,他在家种地连给他人帮工干了一年多。村里养羊的农户很多,都是三只五只不值得用一个劳动力去放羊,各户通过商量决定把羊合在一起,雇一个会放羊的羊倌,每只羊每年给两元放羊费,如果丢失一只羊,放羊倌全额赔偿,要是给哪户添加一只羊羔,给羊倌公羊五元母羊八元的奖金。村民们商量来商量去就属温大肚合适,年轻力壮又是放羊的老把式。就这样,温大肚又当上羊倌。
当地有一个习惯,每当春暖花开时,羊倌会把羊群赶到偏远山区,直到秋收后才把羊群赶回来。开始为各户地里卧羊[就是晚上把羊群赶到一块地里呆一夜],每卧一夜那户人家会给羊倌两元外加供一天的饭。当然也根据羊群的数量而订,这样他每年的收入维持生活没问题,因为他放近二十年的羊,早已确定每年春夏两季放羊的山区。那是一个革命老区,虽然那里很贫穷,人却憨厚老实,为人实在。他在那里认识很多人,也有固定的住处。这次他重持羊铲依然选择老地方,因为那个房东有一个十八九岁,叫妙仙的独生闺女,虽说她人生得不特别俊巧,在那片山区也算头牌闺女,而且对他很好。温大肚一年多没见她心里总有她的影子,他明白像他这样的条件,没有哪位闺女愿意嫁给自己,二十七年来,除了她再没有哪位闺女好眼看过自己。他从去的那天就对那位闺女展开求爱的攻势,一有空闲就帮房东大爹干农活,还把他家的十几只羊合在自己的羊群带放。刚开始房东大爹并没多想,后来觉得不对劲,自家闺女总是和羊倌近乎,他让婆姨去劝劝闺女,没想到他婆姨却认为闺女和羊倌挺合适。
二人的恋爱关系渐渐公开,只是一直不提婚事。房东大爹在默认之后也有自己的心思;如果将他入赘家门是很不错的事,所以不催促他们的婚事自有他的道理。小山村就三十几户人家,村民都知道羊倌是独子,父母又有残疾,要是他提出把羊倌招婿入赘,村民的吐沫也能把自己淹死。只想在生米煮成熟饭时再托媒人协商入赘之事。一等就是两年多,闺女的肚子才见大。通过协商,最后决定;将羊倌的父母也接到村里一起生活。另外有一个硬性条件;生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姓女方的姓。婚后没多久生下一女,温大肚非常庆幸,不单是得了闺女,更重要的是女孩子跟谁姓对他不重要,只要儿子姓老子的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