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9月23日 一粒菜花和瞧我们这些人
　　今天照常上班，昨天一元买了两个菜花，怕放坏了，就打算炒菜花吃。
　　把菜花先用热水煮了一下，去倒洗菜花的水时，里边还剩了枣那么大的一粒菜花，我没有看漏下去没有。刚吃完饭，就听兰儿姐说：“你倒那儿的菜花没有漏下去，让别人有意见了。”
　　我说：“说就说吧，我见有一个，想能漏下去，谁想没有漏下去啊。”
　　我去刷碗的时候，还有人在那边说：“下次谁要是打扫卫生打扫的不干净，给管理说，多罚她打扫几天。”
　　我没有吭声，闷头刷自己的碗，就当啥也没有听到了。
　　后来才听出来，为啥这么大火气。原来是我做饭吃了，人家还没有做饭，心里不舒服，发发牢骚。唉！人多事多，管好自己不行吗？时刻操别人心，累不累啊！我觉得人还是少些是非的好。其实，有时候自己也在扮演是非的角色。比如今天早晨，自己明知道水里有一粒菜花，冲一下就好了，或者拿出来扔垃圾里，什么事情就没有了。当时，忙着炒菜，发了点懒，被人抓了把柄。公共场所，不比自己家里，要时刻注意一点就好了。是非时时有，不理自然无。能在自己身上找错误时，心里就会平衡很多。既然人家说出来了，下次多注意点就好了，何必还心里过不去。
　　来这儿十几天了，人还认识不清楚。我们宿舍六个女的，分里外两屋住着。外屋里除了我和兰儿姐外，还有一个女的，我们都叫她小片。小片四十四岁，三个孩子，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都还没有结婚，由于家里孩子们多，小片很节俭。小片个子不高，短发，有点像小伙子的头，皮肤很白，脾气不错，是工友们取乐的工具，也是我们这儿拾菜的首领。她经常会带人天黑了，去市场拾菜，有时会拾很多，吃不了就大方地和大家分食，因此成了拾菜的老大。
　　里屋住着三个女的。最外边的这个胖胖的，暂叫她胖姐吧。胖姐三个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不过都已经结婚了。胖姐和老公都在这儿上班，他老公和我的工作一样，不过他是长夜班，管饭一个月两千，要每天晚上上班。胖姐是做保洁的，胖姐很有福气，老公每天都会给她从食堂拿吃的来，她吃饭基本不花多少钱。家里没什么事了，两人挣钱，他们两个过得看起来比较清闲自在一点。
　　再往里一个大家都叫她周姐。周姐人很豪爽，嘴好说，一般人还真有点受不了她的嘴。不过，心不懒。周姐长得浓眉大眼，牙齿又齐又白，她不在我们这儿当保洁，据说是在公司总局那边当保洁的。每天早晨要比我们都起得早点，她要往上班的地方走。周姐不知道有什么病，时常的吐唾液，嗓子里像有痰一样。走路风风火火的，声势很大。白天还好，晚上动静大了，难免就影响大家休息。可是谁也不敢说，因为她脾气火爆着那。
　　在往里也是一位浓眉大眼的大姐。我也不知道她叫啥，就叫她大姐吧。这个大姐脾气很好，从来没有见她着过急。见人说话就笑，做事不急不缓，典型的好人缘。她和小片是同乡，小片经常做了饭让她吃，有时候晚上小片喊她去她床上坐着聊天，一聊就是好久。她们和兰儿姐很聊得来。我就不行了，我一般就在厨房那边上网，一直到上困了，就回卧室休息。我不管她们聊什么，我进去倒下就睡，一会儿就睡着了，她们经常笑我。
　　我们宿舍旁边，还有一个女宿舍，里边是一个大房间，睡了五个人。冬姐就在那个大房间里，冬姐人很好，就是不太喜欢说话。
　　冬姐那个房间里有一个个子稍矮一点的，脾气有点倔的女人，性子倒是很直爽，就是不太会说话。说话跟吃了枪药似的，她和冬姐的关系很紧张，所以她见了我和兰儿姐，也不爱和我们说话，就因为我们是老乡。
　　冬姐那个屋，最靠外的是一个才三十八的少妇。长得很漂亮，个子也很高，头发有些卷，有点小洋人的感觉。脾气很好，不太爱说话，也是一说话就笑，她妹妹在这儿当保安。
　　往里的那个大姐，都叫她刘姐。刘姐和他老公都在这边当保洁，刘姐老公是扫外围的，不是很累，不要求岁数大小。刘姐五十多岁了，人很好。我们都羡慕刘姐，因为她老公太好了，每天给刘姐做饭，刷碗刷锅，什么都做。一点脾气也没有。
　　和刘姐挨着的那个我们都叫她郭大姐。郭大姐可是我们这儿的老大，大家都管她叫老大，我也不知道为啥。郭大姐个子很高，说话嗓门也很大，大概是这个样子，大家都很怕她，所以就叫她老大吧。郭大姐有时候事多一点，不过人很好，直性子，挺豪爽的。她也是我们的老乡，邯郸的。据说离邯郸市里还有二百多里呢。
　　邻近厨房那儿，还住在一对夫妻，听说出来好几年了，快六十岁了。不过看起来像四十多岁，两口子都看起来很年轻。听人说老家是黑龙江的，都是退休职工。他们把这儿弄得跟家一样，好像过年都不回去。男的晚上下班上电脑，女的晚上打麻将，乐乐呵呵的，从来也没有见过他们两口子吵过架。
　　还有两个女宿舍，住的是女保安，不太熟悉，岁数都不是很大。有一对收拾垃圾桶的夫妻，住在离我们远一点的地方，不太和大家来往，就更不熟悉了，偶尔见他们去洗澡或者打水做饭。
　　楼上有一个男宿舍，住着老丁和周姐老公，还有一个叫小老张的四川人，都是做保洁的，搞外围工作。
　　这就是我在这儿上班遇到的一些人，我们大家在一起，很热闹的，晚上有打扑克的，有打麻将的，我和兰儿姐上网。还有几个岁数稍大点的在看电视，大家各自挑自己喜欢的事情做。
　　有时候几个人聚在一起了，就会说些笑话，热闹得像演电视一样。我常想如果有人把我们的生活写下来，排成剧本也很好玩的。可惜我写不好，不能很好地描绘出我们的生存状态，很多时候，我就感觉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一大群穿着保洁服装的大姐大妈们，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表情，每天就是像在演戏一样。是啊，人生就是一个大舞台，我们穿上什么服装，就是什么角色。有些时候还要伪装一下，为了不伤害别人也不伤害自己。
　　
　　9月24日 妹妹来做客和军事博物馆
　　
　　今天歇班，妹妹要来，昨天她说来。我说上班呢，明天吧。
　　一早起来，感觉胃难受，昨天吃的太多，伤胃了。胃从昨晚开始一直难受，早晨起来也没有吃东西。胃一难受，毛病都来了，腿也疼，还有点咳，浑身没有力气。
　　梳洗完毕，去银行取了一百元，又去市场转了一圈，本想买些东西，感觉浑身不舒服，不愿意往回送。就直接去了西车站，没有见到那天那个女的，招工接站的倒是有好几个。看了会儿没有看到他们揽到生意。
　　往前走，看到一家餐厅门口贴着招打杂工，进去想问问。看到柜台里一个男人，大概三、四十岁，我走近想问他招工事的时候。从里边出来一两个女的，看样子二十来岁，很文静的那种。个子不高很有气质，不过给人的感觉好像是精神不太正常。手里拿着一个纸条，好像是说上错了东西。那个男的很热情，他的手看起来是故意地去碰小女孩的手。嘴里给小女孩说：“就那样吃吧，行吗？”小女孩沉默着，似乎不太情愿不走也不说话，这时候她甩了一下头，我看到她清秀的脸庞和有些呆滞的表情。
　　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做，走还是留下。那个男的这时候似乎这时才看到我，脸色不是很好看地问：“你有什么事？”
　　我说：“我看到门口写着招杂工，我可以干吗？都做什么啊？”
　　他不耐烦地挥手说：“八点半以后再来。”
　　我说：“我想问问都干啥？我能不能做。”
　　他提高嗓门说：“没给你说八点半以后吗？”
　　然后，他又换了一脸微笑，温和地继续和小女孩说话。
　　我扭身往外走，不知道怎的就想起了变色龙。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恼羞成怒，是不是嫌我看到了他和小女孩搭讪的那一幕呢？是怕被我看透内心，而暴躁的吗？我没有心情再等到八点半，虽然当时已经八点十分了。对于这种态度的人，我想我是不能忍受他的脾气的，就是他要人，我也干不长的。

　　刚从餐厅出来，正好妹妹打过来电话，说她已经在等车了。我说：“你过来吧，我已经到西站了，我去站牌那儿等你。”
　　我从天桥过去，到了站台那儿，等车的人很多。我看到七、八个穿着像空姐一样的女孩，拉着行李箱，起初我以为她们在等车，后来看到一个人过来，带着她们走了，大概是坐车去飞机场吧。半个小时后，妹妹来了，她穿着一双高跟皮鞋。我看她穿的鞋，就问：“离我们住处要一里多地，你能走过去吗？不行我们就去坐车过去。”
　　她说：“没事的，我在商场上班有时还穿高跟鞋呢。”
　　我们就穿过天桥，往我住的小区那里走。快到的时候，路边有卖吃的。我说：“买一杯豆浆喝吧，我胃不好，早晨没有吃饭。”
　　妹妹起初说：“我不喝。”听我说胃不舒服，就说：“行。”并抢着付了钱。
　　真汗，本来我是要请她喝的。
　　到了住处，她累得脱掉鞋，坐在床上休息。我们东一搭，西一搭地闲聊着。无非就是一些家庭琐事，还有就是钱不好挣，又不想换工作的话。可不是，满大街的招工广告，也不敢信。守着一份挣钱不多的工作干耗，关键是没有底气，转行容易，不挣钱咋混？人到中年，发现越来越没有魄力了。当年一分钱也没有，还敢拼敢闯的，现在不敢了，都是一身担子，压得喘不过气来。谁还敢弄一个大撒把来？呵，难啊！
　　中午做的大米饭。吃过饭，我和妹妹去门口的军事博物馆玩。第一天来的时候，都想去，一直没有去成。

　　军事博物馆正在装修，密密匝匝的架子，看样子一会半会儿也完不了工。军事博物馆也是免费参观的，拿身份证过去领一张门票就行了。门票背面写着：由于博物馆装修，暂且把一些大的陈列品，放在室外临时展览区展览。过了安检，看到几个大棚子做成的临时展区，里边放满了当年战争留下来的飞机、大炮等物品。想象着当年这些曾经驰骋沙场的武器，如今被堆放在这里，让人们观摩，这些失去战斗力的武器，像失去灵魂和生命的躯体，没有了一丝威风和神气。只有冰冷的铁的温度，向人们诉说战争曾经发生过，似乎看到黑洞洞的炮口，有黑色的血液蔓延，那是战争遗留的灾难。这些东西曾捍卫着生命，也曾摧残着生命。看到它们，才知道和平是多么的重要啊！但愿，这些冰冷的东西，永远成为历史，成为人们对战争的痛恨，远离战争，珍惜生命。
　　博物馆旁边的楼里，正在举行一个画展，我们进去观看。里边摆放着成千上万副书画作品。对于不懂艺术的我们来说，感觉到中国艺术的博大精深和中国有才的人太多了。这里每一幅画，都出自不同作者之手，数量之多让人咂舌。只敢观看，不敢品论，只能说中国人才太多了。在这里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与渺小。看过大海知道水的浩瀚，看过书画展，知道了人才的浩瀚。没有见过，只因见识太少，井底之蛙永远无法想象出天地的辽阔。不论在生活、物质、精神等方面，原来自己都是最低微的人了。曾以为自己精神很富有，现在才知道自己精神的匮乏。惭愧啊！
　　我每天只想多挣钱，只想买最便宜的菜。当我在群里看到一车冬瓜，就值一双鞋的价格的时候，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价位的一双鞋。但是还是让我很震撼，继而迷茫，继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