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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那些理想;四四:占位子

作品名称:记得那时年纪小      作者:何宇红      发布时间:2015-02-06 10:39:32      字数:4817

  四三:那些理想
  两三岁的时候,我的理想是上天。
  当然那时候的事我没有记忆,这是妈妈对我说的。
  妈妈说:“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是有人抱着你往上面抛,然后用手接住,再抛,抛得越高笑得越响,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掉下来,好像抛到天上去也不怕。所以你一哭,我就用这个方法给你治,屡试屡爽!”
  “啊?真的吗?”我有点不相信,结果妈妈还给我举了一个事例。
  有一次,妈妈手头忙,我却使劲吵妈妈,正好邻居家的菊姨来了,妈妈像找了救星似的,连忙让她带我,我那时候还不怎么认得她,有些认生,不要她抱我,菊姨就抱着我说:“哦,我们出去玩去哦,上天去哦!”真怪,我一听说上天就不哭不吵了,拽着菊姨的手就往外面跑,蹦蹦跳跳地跟着菊姨出去玩了。
  还有,到了晚上,歇凉的时候,我就躺在竹铺子上,妈妈就在灶屋里剁猪草,我一个人看着夏夜的星空,然后就吵着要妈妈搭楼梯去天上摘星星,或者拿一根长长的竹竿子往天上举,总想敲一颗星星下来。
  再长大一点,我就不爱上天了,大概是明白了天上的星星是永远也摘不到的。
  接下来的理想改成了当医生。看着爸爸给人看病,我也学了蛮多招数,在家里一般不卖弄,到伯伯家做女了,就大显身手。
  打针是我模仿得最多的,用一根树棍子给大家扎来扎去,因为太没有技术含量,而且我慢慢地下手越来越重,最后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合作,就不扎了。
  那就来点高深的吧!拿一个用瓶盖子和线做的听筒放在伯伯他们的胸前,对他们“嘘”一声,示意他们不要闹,我装模作样地凝神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我收起听筒说:“心跳一百,没有问题,以后要多吃肉。”大爸爸一幅忍笑不住的样子,我就很严肃地挥挥手说:“下一个!”
  “你的心跳一百二,还好些!”因为经常吃大妈妈的饭,我讨好地说。
  我还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给他们看烂疤子,那个时候好像人们喜欢长烂疤子一样,也许是我的医术不高,也许是他们嫌我的口水不干净,没有什么人跟我合作,这个时候我最忠实的“病人”就只有爷爷了,爷爷在看书,我挎着“药箱”,所谓的药箱其实是不知从哪里弄的一个纸盒子,卷起爷爷的裤脚,仔细一看,爷爷的脚上果然有几个烂疤子,而且还有两个结了血嘎子,我先搞一块布濯点水给烂疤子消毒,然后到灶里搞一些灰,吐一点口水搅合着,敷在烂疤子上,再搞一片樟树叶盖着烂疤子,最后用线捆上,这期间,爷爷一边看书一边问我“红伢子,这会好不啰?”
  我很自信地说:“会好呢,只是不要打湿了,不要沾了生水。”我想起爸爸经常对别人说的这些话。
  爷爷笑眯眯地说:“何医生,明天还要换药不?”
  “当然要换!”我怎么会错过一次行医的机会。
  第二天,我们还在床上,爷爷一早就到了伯伯家,“哎呀,你们不知道,昨天红伢子给我看的烂疤子真的好了,不出血了,不痒了。”爷爷一边说一边卷起裤脚给大家看,血嘎子不见了,烂疤子光溜了不少。
  “我以前总是痒得很,总是要抓得出血,这回倒是怪了,一点也不痒了,我们何家里出了神医。”爷爷继续吹着。
  不得了,这一下,大爸爸大妈妈四个姐姐都要我给他们治烂疤子,我忙得不可开交,把口水都用干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变得不爱呆在家里,作业一做完,就出去玩,我还老是看着那个落了无数个太阳的西山发呆,做梦都想去北京看看天安门,去过了一次省城长沙就老是吵着要妈妈再带我去,反正我想往外面跑。
  有一年过年,我们家里迎接了十来个送财神的细伢子,他们一进门张口就来:“财神财,进门来,恭喜老板大发财!”然后一手递给你一张印着财神像的红纸,一手伸在那里等着你给钱,再没有钱,大人都要给张纸币,财神啊,谁敢得罪呢?拿走了钱,细伢子就心满意足地忙下一个业务去了,多好啊,一边走家串户,一边赚钱,又不像叫花子那样去乞讨,还可以穿得漂漂亮亮的,这不是相当于旅游吗?
  我觉得送财神是多么美好的事儿,我在心里把送财神看成了我的理想。
  正好不久就要写一篇作文,题目就是《我的理想》,我马上写上自己送财神的理想,并且洋洋得意地送给美老师看。
  谁知道那天晚上,妈妈一回来用恨铁不成刚的眼光望着我,然后就语重心长地教导我要有远大的目标,有高尚的理想,原来送财神竟是不高尚的。最后,妈妈把我的理想向当科学家向做干部一次次引导,可是我都没有进入轨道,我实在不知道科学家怎么当的,我更没有当干部管别人的细胞,妈妈最后说:“那就是做老师也比送财神好些啊,至少要体面一些吧!”
  我心里悄悄嘀咕:你不是成天里说当老师不好吗?
  当老师就这样成了我的理想,我把这个体面的理想写进了作文里,我一边写一边勉强自己喜欢这个理想,为此,我还虚构了一个自己给更小的队上的弟弟妹妹上课的事,一边虚构一边想可能当老师也是很有味的事呢,作文发下来,这一回居然得了高分。
  一次虚构竟也激发了我的老师瘾,一个星期天,我和队上的小伙伴就玩起了我做老师,他们做学生的游戏,一开始上课,“学生们”对我敬礼,我一下子觉得做老师的威严,背着手有模有样地给他们上课,慢慢的那份骄傲劲就没有了,因为他们开始捣乱,一道数学题没有讲完,陈秋的妹妹就要撒尿,结果所有的“学生”的尿意都被激活了,全部撒尿去了,撒完了人就跑了,说是要喝茶,我变得手忙脚乱,到处抓学生回来上课,结果一节课就被他们撒尿了撒掉了,哎呀,原来做老师真不容易啊!罢了,罢了,这个理想就做作文的时候用一用吧!
  此后的理想一直变幻莫测,我发现我竟是如此的不专一。
  夏天的时候,我想要是去冰棒厂做一名制冰棒的工人该是多么幸福啊!
  自从跟妈妈坐车进了几回城,每次中巴到站了我都不想下来,坐车的感觉,我就总是在梦中回味,我的理想一度变成了当司机,晚上一做梦,我就开着车满世界的转悠,直到后来开到了天上。
  我甚至还有过一些更不体面的理想,私下里觉得去捡废品也是一件美事,看鸭子捡鸭蛋也很不错,当然我不会写到作文本上。
  
  我还有一些说不出口的理想,我总是想做安徒生书里的灰姑娘,要是也长着一双漂亮的脚,正好可以穿上那双漂亮的水晶鞋,多好啊,可是我的脚啊,挡不住的长啊,大脚趾还老是钻着洞要往鞋子外面跑,看来看去是不合要求的,那就算了吧!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和班上的同学跳舞,跳那个《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我做了那个歌中的“妈妈”,并且在乡上获了奖,于是就把理想悄悄地变成演员,每天关着门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我的这种资产阶级思想被妈妈偷窥了好几次后,在班上被不点名批评。
  六年级的最后阶段,妈妈结合小学毕业升初中的考试,把我们班上所有学生的理想改成了“考上初中”。那个时候的初中居然是要考的,而且总有那么四分之一的人考不取,考不取要不降级,要不失学,这就是现实,连初中都考不上,什么理想都是假的。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的那些理想都是天上的浮云,无根地来来去去,一阵风吹来就无踪影,我的心里只有她们美丽的投影,现实是一块坚实的泥土,我只能老老实实地播种与耕耘,看看也能不能长出一棵草或者一朵花来!
  
  四五:占位子
  十一岁的时候,我懵懵懂懂地进了附近的一所中学。
  满怀希望地跑到学校一看,跟我想象的隔着十万八千里,原来竟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学校,非但没有围墙,连教室也没有,因为学校是从另一个地方搬来的,教学楼还在建设中。我们的教室就寄居在附近一所小学的礼堂里。
  礼堂很大,一堵矮墙从中间隔开,就分成了两个教室。那堵墙并没有一直砌到梁上,大概是砌到一半的样子,勉强把礼堂分成两个部分就草草收兵了,所以,在上自习课的时候,那边教室的书有时候可以丢到这边教室来,这边教室的吵闹声也可以钻到那边教室的学生耳朵里,下课了,大家玩做一团,早自习没有老师来的情况下大家就像游鱼一样在那半垛子墙下游来游去,呼朋引伴,如果是冬天,就在那墙下面挤油渣子,那股蛮劲啊,我常常害怕那堵墙会被挤垮。
  两个班的学生来自附近八个村庄,一般情况下是友好相处,有时候两个班里偶尔会为抢扫帚发生一些战争,打得出血的事也发生过一次,后来大家想出一个办法,把扫帚藏在各自的班主任老师的床铺下才罢休。到了初中,自习的情况忽然多起来,大家叽叽喳喳,说说笑笑,或者下位走动,交流习题的答案,交流图书,交流零食,老师不时来看看,只要没有打开脑壳就行。这真正是一个自由开放的国度,我那时候竟十分喜欢这种氛围,有点看露天电影的味道,这实在是一个奇怪的学校。
  最荒唐的是教室里的桌椅不够,每天要上演的第一个节目是占位子。六七十个人一间教室,位子只有三十来把,而且老是丢,莫名其妙地丢,一个礼拜天上来就会丢掉好几把。这样一来,经常会出现两三个人共一套桌椅的现象,桌子是单人的,凳子却大部分是双人的,也有单人的,还有学生从家里带来的,高高低低,也是一道特别风景。
  学生是来自八曲河附近八个村的,因为各自毕业的小学不同,所以有些拉帮结派的味道。每个早自习,早到的同学就占好位子,后来的同学大部分都被自己的好朋友邀请到自己的位子上了,剩下一些没人要的就怯生生地站着,最后,在老师的安排下,都找了一个位子挤下来,在老师的目光里,那个占了位子的同学撅着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极不情愿地让出凳子的一角,尤其是最后被安排的是男女生同坐的时候,男同学有时候会捂着嘴巴吃吃地笑,那可能对这个女同学不反感,有时候则会撇着嘴巴做出满脸的不屑,那大半是摊上了不喜欢的人。而女同学也总是做出与之相对应的表情,表现出对男同学的不屑一顾,以表明自己的纯洁正派。
  我一般还是不会为这个事情着急,我和陈秋早就说好了,谁先到谁就占好位子。只是有一回,我因为和妈妈讨钱买零食去了,来迟了,恰好陈秋那天走亲戚去了没有来,我一看,位子都坐满了。
  我心想:遭了,这回我没有人要了。
  我拿眼睛扫视一遍,只有后面还有两个男同学是一个人坐一位,而且都不是我们本村的人。
  也是奇怪,自从进了初中,大家一下子好像领悟了男女有别的含义,男女同学之间变得不爱说话了,哪怕是一个村的,也只是偶尔交谈几句,哪个女同学和哪个男同学多说几句,就会被看成异类,放学路上准会被他们取笑。我再次看了看那两个男同学,我连名字都还搞不很清楚,我看见其中一个男同学也在看我,我记得他的名字里好像有个什么“刚”的,此刻他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想我要是坐过去,他应该不会拒绝,但我没有勇气,我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去和一个男同学坐,那我就是女同学中的叛徒,肯定被她们笑死。于是我还是挤到了绢子那里,虽然绢子那里已经坐了两个人。
  老师来了,马上调整了座位,果然把我调到了那个男同学那里,我红着脸走过去,脸上是迫于无奈的表情,人群里发出吃吃的笑声,我的脸更红了,好像犯了严重的错误。我坐下来,好不容易平静了心情,我拿眼偷偷地去瞟瞟他,他的眼里是含着笑意的,正在认真地写笔记,我也写笔记,我也感到头上有飘忽的目光,我一抬头就闪了,但我们一直不说话,我记住了他的名字——刘刚,下了课,我们各自找自己的玩伴。
  下午,我的钢笔忽然没有水了,也许是那天的练习誊得太多了,我坐在位子上把橡皮管子挤来挤去,或者使劲地甩着笔,他把一支笔推了过来,我疑惑地望着他,他伸出两个手指头细细地说:“我有两支。”那小心的样子好像一个地下工作者,要知道我们可是在全班同学的监督之下,要是我们的亲密接触让那些爱吆喝的同学知道了,准是罪孽深重。
  我满心欢喜地拿起笔接着做,不由得拿感激的眼光看了看他,一束太阳光射过来,照着他的侧面,照着他挺直的鼻梁,我飞快地瞟他一眼,心突突地跳;我再瞟一眼,阳光正好照在他嘴角上,他嘴角上竟然有一圈奇怪的绒毛。我连忙收回我的目光,心里可吃惊不小,那是胡子吗?怎么是黄的?他怎么长了那样的东西,忽然,我对他的好感好像被这些黄黄的绒毛大打折扣了。
  那天放学,我一个人走着,落在同学的后边,因为和男同学坐了,怕被他们取笑。更何况我的心里还藏着一点点“小”,幸亏那天我没有被他们看出什么,更不知道我用了他的钢笔,我的心里不禁有些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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