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飞行意外

　　飞艇那带有光能板的蓝色双翼向上方伸出，在环山地区的大片果林上方飞掠而过。空气中充满着一股蓝色的狂涛，汹涌流动，使地表万物都如此振奋而又喜气洋洋。辛凌让华雨趴在飞艇的浮垫上方，手和脚向两边伸展开来。他们的头发被风鼓动飘舞，疾风使人几乎无法睁开双眼，但这种刺激的运动方式也让华雨感到十分快乐。
　　辛凌带着他已经飞越了很多居住区、山林和大片的光合原，她故意让飞艇绕了那么远的路，有时又飞得那样低，几乎从一片阔叶林的树梢间穿过，华雨的指尖都会触到那些树梢的嫩叶，它们柔软细碎，象一些凉爽的水花似的。他哈哈笑着，又向辛凌夸张的大声叫喊，简直无法表达自己的兴奋心情。辛凌也就迎合他，继续着进行这样的飞行。
　　可是这时候，从战区逸出的一束看不见的高能粒子流，意外地击中飞艇，飞艇的运动状态立刻变得不稳定了，辛凌按下某个控制键，接下来，华雨感到了一阵快速的晃动，然后他就看到那艘蓝色的飞艇向远方飞去，浮垫自由地向前滑落，然后又自动地打开滑翔板，沿着崖壁一侧的山谷向前飞翔。这时候的方向几乎无法自控，辛凌拉了一下减速杆，接着就看到一堵石墙迎面向他们逼来。
　　撞击其实并没有预期的多样严重。可是由于失去平衡，他很狼狈地被压在浮垫下面。这时，恰巧站在不远处的那匹庞然大物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来到近处看了看他，便扬起脖子笑起来，发出一阵犹如轻鸣般的声音。
　　只见那匹马再次低下头来，关切地向他询问道：“摔得怎样啊？”
　　华雨惊骇地向后退去，紧贴崖壁站着。
　　“没什么，出了点小意外，操作失误。本来我想直接滑翔到山底下去的。”只听辛凌满不在乎地说道。
　　她将身体撑坐起来，解开安全扣带，对着浮垫的接收孔：“你的部件有没有受到损坏？可以和主艇联系上吗？”然后她惊讶地发现，这只浮垫并没有回答她，显然撞击产生出的能量已经使它的智能结构受到了某种程度的破坏。
　　辛凌帮助华雨解开身上的安全扣带。
　　“它，它，”华雨仍然惊讶而又茫然地看着那匹马。
　　“噢，也许他可以帮助我们下山呢。”辛凌道。她问那马，“你叫什么名字？”
　　“霍斯郡。”那马答道。
　　“你能把我们送到山下去吗？”
　　“乐意效劳啊。”霍斯郡来到跟前，示意他们骑到自己的背上去，然后迈开腿，沿着石壁旁崎岖的山路向山下走。辛凌让华雨坐在前面，两手紧紧抓住霍斯郡的鬃毛。
　　霍斯郡只能拣平坦一些的地方走，这样的话，有时候可能就要绕一点路。
　　“坐稳一点。”霍斯郡道。这种提醒也很有必要，因为有些地方高洼不平，使他难以掌握平衡。
　　凉风习习，阴湿的崖壁旁，长着许多高大的灌木类树丛，还有一些竹芋，叶色艳丽，生长出亭亭玉立的单瓣花卉。又走了十几米远，两边的树丛变得更密集了。
　　“霍斯峰！你过来一下。”那匹马突然大声喊道。
　　随着马的呼唤，从树丛里走出来另外一匹高大健硕的褐色的马，他好奇地看了看马背上的两人，张开口呼吸了一下，打出一个响鼻来。
　　“有事吗？”他懒洋洋地问道。
　　“请你来帮我一下，把他们送到山下去。”霍斯郡咻咻喘息着，对他说明情况。
　　霍斯峰来到山路中央，靠近霍斯郡的身边。华雨浑身颤抖着，只见那匹马奇怪地看了看他。
　　辛凌推他一下：“喂，你去骑他好不好？我们俩在一起也确实太重了一些。”
　　可是华雨只是呆呆地望着霍斯峰，并没有动身。
　　“那好吧，我去。”辛凌从他身后下马，来到霍斯峰的身边，“多谢你了，”她说道，骑坐在霍斯峰的身上，两手抓住他那柔软光滑的颈部长毛。
　　霍斯峰蹬起四肢，身体起伏着向山下奔去，山石和树枝纷乱地从两边一一掠过。辛凌感觉自己都好像要飘起来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山脚下的平缓地带。跨过一道溪涧，就是一片开阔的绿色草地，像一块巨大的毛茸茸的绿毯子，上面树立着几株玲珑的垂榆。水边的柳荫下，还点缀着一大丛怒放的香兰，半空中的一抹云，就象是一条乳白色的雾带，将前方的一座小山峰拦腰环绕着。
　　霍斯峰和霍斯郡开始互相配合着各自的节奏，控制住自己身体的跨跃。随着他们的奔跑，辛凌和华雨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前后摇摆着，两人的脚还经常踢到草丛里去。辛凌很开心，两个动物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公路旁边。
　　“好了，我们就到这里，再见吧！”辛凌向他们挥了挥手。霍斯峰和霍斯郡这才转过身，向山上走去。
　　辛凌重新传唤了一辆旅行车，可是光屏显示最近的空车在三十一千米处，还要至少等待二十分钟才行。他们沿着公路的方向走了几步，混合硅质的基沙路面坚硬平直，路的两边栽植着两排木槿和紫槿，树下均匀地种植着一些红掌莲，它们的花朵四季常开不败，那是经过生物工程处理过的花卉。
　　华雨的目光却被远处的景物所吸引。他注视着林木外面那广阔的光合原，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翠绿的浩瀚无边的海面，却平静得并不泛起一丝波澜，交叉路网将其划分成了整齐的方形图案。
　　看到华雨那惊讶的神情，辛凌决定带他到近处去观察观察。他们跨过由镍砂构建的公路边垛，经过环流在光合原外围的清静明渠，以及规律布置的方池和赏心悦目的植物景区，然后就来到了光合原的边沿，在那里慢慢散步。
　　如果在近处仔细观察，透过光合原表层的滤光板，可以看到绿构体那精巧复杂的立体结构，下面还有黄色的晶格和静电网板组织。滤光层不光渗水透气，而且非常坚固，可以保证里面的绿构体组织不至于受到外力破坏。由于阳光的直接照射，滤光板的外层被烤得很热。华雨弯下腰，发现从不同的角度望进去，里面就会放射出不同的绿色光芒来，让人感到仿佛有大量的绿色浪涛蕴含其中。偶尔，当网板体放射静电时，就会在某一点上发出一道绿色的闪光。
　　他们沿着绿原走了一小段路。辛凌甚至还地把鞋子脱下来，光着两只脚丫在滤光板的表面行走，一直走到一个集粉仓的顶端。集粉仓那圆囤形的仓体有一多半都植入地下。
　　辛凌的通讯器忽然发出提示声音，她看了看，对华雨说道：“车子已经来了！”
　　他们回过头来，看到有一辆旅行车在公路边慢慢地跟着他们在走。车身的上半部红色，下部深灰色，略呈流线型，车身的日光能晶板是由许许多多的小方格平面构成。
　　它的前感器转向这边，对着他们张望：“快过来吧，已经到计划雨的时间了！”
　　它的语调十分高昂，显然忍不住了才这样喊道，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充足的劝说理由。
　　辛凌从光合原上跳下来。他们来到公路上时，头顶已经乌云密布，大颗的雨点已经开始降落下来。
　　他们急忙从车门进到车子里面。
　　“你怎么不早一点提醒我计划雨的时间？”辛凌抱怨道。那辆车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道歉话，点亮仪表盘，氢燃仓轻微地轰鸣了一下，就快速地向前驶去。
　　“这雨哪儿都下，”辛凌继续抱怨说，“目前的云体定位还不够精确，只能粗略地划分地区。等到这次气象试验过后，就能够可以避开道路和房屋了。”
　　她按了座椅旁边的控制命令序列，将驱动器旁边的座位调到合适的角度，向后仰靠着，倚在华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