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绰号的由来

　　第十一章；绰号的由来
　　当晚我失眠了。一根记忆的线把我拉到那遥远的，又像就在昨天的那段时光。
　　记得那天早晨我和几个知青的劳动积极分子，刚到大队的砖窑，冯队长通知我；今天下午2点去公社高中报道，参加县体委和知青办举办的县农民篮球集训队。你今天不用出工，回去准备准备。我高兴的放下拉砖坯的小平车，蹦蹦跳跳的往回跑，跑的路上还听到冯队长在我身后嘀咕；一个破皮球球，值得县里兴师动众吗？我回到知青点看到二宝也在收拾东西，就问他：“二宝，你知道这次集训能多长时间？”他瞪起金鱼眼说：“那还用问？十月份区里才打比赛，总要比赛结束吧！”我和他同时握紧拳头说：“真棒！”在我们骑车回家的路上二宝问我：“哥儿，你可是公社竖立的可以改造子女的典型，去集训不会影响你入党吧？”我说都是革命工作。他撇着嘴说我别唱高调，去年冬天哥几个偷老乡的鸡去山上烤着吃，你比谁都积极，在哥儿面前别装假正经。一提起偷鸡我就想笑，我们知青点有几个嘴馋的哥儿，我也在其中。加之平常的伙食见不到一点油花，肠子都瘦的只剩下一张皮。我就想出一个偷鸡的好办法；把玉米粒的芽尖掏空，塞进带鱼线的小鱼钩放在地上，那时的鸡也是饿的发疯，看到玉米粒不管不顾的就吃，结果鱼钩勾住它的嘴，使它随从的被人拉着走，也不会叫唤。我们哥几个定一条不能成文的规矩；只偷外村的鸡。那种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很累，偶尔发泄出本性的举动，也是抚慰压抑的心情。
　　回到家母亲告诉我，今天是我二十岁的生日。在记忆中自己没正儿八经的过过生日，那天中午母亲给我做一碗面，外加两个荷包蛋，算是二十年来过的最好的生日。我从家赶往公社高中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当赶到高中的临时会议室，所有队员已经全部到齐，我和二宝摆手打一个招呼，坐在最后一排的条凳上。会议一开始，由县体委派的领队张领队和公社索书记讲话，内容不过是什么意义呀，政治任务，学习小靳庄的经验等等。后面由刘教练宣布男女队的队长任命；男队由荣晓光担任队长。女队由白云担任队长。也许，我从小就喜欢天上飘动白云的原因。我母亲经常对我说，小时候我很爱哭，每当这时候就叫姐姐抱我出去，我一看到天上的白云马上不哭了。我情不自禁的赞叹：“白云，老美的名字！”引起一场哄堂大笑，连张领队和索书记也忍不住的笑起来。我尴尬的把脑袋夹在两腿之间，恨不得从地面的砖缝钻进去。在我参加集训的第一天，老美的绰号替代了我的名字。我本是自来熟，十二名男队员又在一个大通铺上，没几天，和荣晓光，猴子，黑熊，松鼠，兔子这几名主力队员混的很熟。当时我父亲每月有特供的三条高级香烟，父亲很少吸烟，而且只吸凤凰香烟，剩下的一条牡丹，一条中华香烟自然由我享用。那时普通人过年能吸到上海大前门就算不错了，中华，牡丹，凤凰香烟是渴望而不可及的高档奢侈品。一天晚上，我看大部分队员都睡着了，就拿出中华烟递给挨着我的猴子一支，我趴在枕头上边吸烟边问猴子：“白云你熟吗？”猴子告诉我，他和白云虽然是一高的同学，他在篮球队，白云在田径队，只知道她是地区女子万米的长跑记录保持者。曾获得过省中学女子万米冠军，白云其他情况一慨不知。这时兔子爬起来说：“俺是她同村的知青，人家去年被评为地区的劳动模范，虽然她父亲是右派，可她现在红着哩！”我递给兔子一支中华烟说：“你小子是馋烟了，再说说她的具体情况。”猴子坏坏一笑，捅咕我问道：“老美，你喜欢她？对不？”我一百个自信的说：“不是喜欢，冲我因为她得到老美的绰号，总要报复报复吧！”
　　“老美，白云论长相，论人品，论能吃苦的精神，都是集训队数一的。惦记她的后生不少，能组成一个加强排，结果都没戏。俺劝你死了这条心吧！”荣晓光也爬起身将一只手伸过来，食指和中指不停的夹动。我赌气的说：“凭你这些话，我非要试试，也凭你这些话，没烟。”荣晓光起身上来抢，把所有队员都吵醒，住在隔壁的张领队把墙敲的铛铛响，听到他在喊；明天早操每人多跑十圈，俺看你们还敢不敢半夜三更不睡觉。我们吓得直吐舌头，荣晓光猫手猫脚地挤在我和猴子的中间，一边吸烟一边说：“老美，在这几个月集训中，你能把白云搞定，俺给你弄两条中华烟。”荣晓光的父亲是地区革委会一把手，相当于现在的市委书记。他弄几条中华烟应该不成问题。我很冷静的表态；赌不打，人一定要搞定。其实，在会场我不完全是因为白云的名字。她站起身向队员鞠躬的那一刻，我的心乱跳，她的美丽是一种穿透心灵的气质，深深刻在我的心上。从那一刻我已经认定，她就是我心中的女神，是我一直寻觅的心上人。
　　公社高中只有一个完整的篮球场，又是红土铺的地面，每天早晨都要洒水洇场地。发现每天清晨总是白云在挑水洇场地，我感觉机会来了。每天起的很早，我挑水，她泼水，在其他队员来训练之前把场地洇好。偶尔我也能和她说上几句，都是一些不疼不痒的话语，却也拉近我与她的距离。一天我们洇好场地，队员还没有到，我邀她去大操场后边的小桃园转一转，她没做任何表示，跟着我来到小桃园。我站在桃园的桃树下，清清我具有男高音的嗓子，放声歌唱；
　　我爱祖国的蓝天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白云为我铺大道
　　东风送我飞向前
　　金色的朝霞在我身边飞舞
　　脚下是一片锦绣河山
　　啊……水兵爱大海骑兵爱草原
　　要问飞行员爱什么
　　我爱祖国的蓝天
　　“老美，你的歌声很有穿透力，而且唱歌的水平也很高，我给你鼓掌”白云在桃园边为我的歌声拍手叫好。我心花怒放，这是认识她以来她第一次叫我老美，也意味着她已经不再恨我那次的冒失。我抓住机会问她：“你还想听吗？”白云沉思片刻说：“好听的歌大家都想听，就是我想听，今天不行，我们该训练了。”
　　“白云不听我想听，老美再给我唱一首，行吗？”丽萍和假小子也来到桃园边冲我说道。我见白云已经走出去很远，心里发急，一边跑去追赶白云，一边说：“假小子的歌唱的更好听，你让她唱吧，我去训练。”我听到假小子在数说丽萍；你呀，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又听到丽萍连着说了两个；我愿意，我愿意！我心想；丽萍就是老孔雀开屏，不就帮你几天忙吗，用得着这么热情吗？眼里不活分，只想自己高兴，没劲！
　　集训队规定每周二周五晚上全体学习，而且周二在女生宿舍，周五在男生宿舍。我们男队员最怕周五这天，满屋子臭脚汗味儿能熏死几头牛。每个周四张领队都会在场盯着我们把房间清理干净，直到房间没臭味为止。按猴子的话说；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国家有黑色星期五，我们有磨难的周五。这天晚上又到男队员的磨难日，张领队读了一小段报纸，然后让大家发言谈个人的学习体会，白云发言后我主动站起身发言，这是我来集训队的第一次发言，我谈了来集训队这段时间的感受和体会，最后我说：“当前，全国上下都在学习小靳庄的经验，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提出一个发展目标？我们的发展口号是；小靳庄的今天就是集训队的明天！”散会以后，白云把我叫出去，安排我这几天把今天的发言整理成书面材料。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只读过小学四年，又有七八年没有拿过笔，连填写自己的简介表还需要查字典，我的字比蜘蛛的爬痕还难看，这不丢死人吗？我想找理由推掉她的安排，一时又想不出具有说服力的推脱理由，就说：“我的字很丑，怕吓坏你，还是由你完成吧。”白云微微一笑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字不好无关紧要，内容好就行。就这样说定，三天后写好交给我。”白云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猴子在后面捅咕我说：“老美，速度挺快，没几天俩人开始谈心了，不错。”我正为白云交给的苦差烦心，就说：“什么谈心，狗屁！还不如杀了我。”荣晓光也从屋里出来问：“老美，白云说什么了？让你如此心烦？”我把自己的文化程度和现状，还有白云交给的任务说了一遍，他们听后二人笑的东倒西歪，我没好气的说他们；不够哥们儿，遇难事不帮忙还笑话我。猴子告诉我，荣晓光的笔头子非常硬，你说他笔录，不就完事大吉了。
　　第四天早晨我把荣晓光替我写的发言笔记交给白云，她一看就问我这是你写的吗？我理穷的低下头，没敢吱声。她告诉我她认识荣晓光的字迹，还是那句话；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自己誊写一遍再交给我。看她严肃的像老师教育学生似的，弄得我有火不敢发，只能憋在心里。那一刻，我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不就是写字吗？不信让写字把我难倒，走着瞧。不过当时的滋味，现在想起来还酸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