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执着的烦恼

　　第十章；执着的烦恼
　　五月的晚风仍带一丝凉意。我的心情仿佛受到晚风的传染，也有一丝的凉意。我和丽萍，小铃铛，还有市农民篮球集训队的所有队友的初识，也是在二十多年前号称火红的五月。弹指间，这么多年过去，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物质生活也有了可喜可赞的改善。可是，我仍然感觉丢失了什么？在寻找着什么？是火热的青春吗？是那种疯狂的信仰吗？还是人们喋喋不休热议的话题——爱情？我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怎么还那么多愁善感？我不由的讪笑自己的幼稚。和我一起散步的丽萍，扯着我的袖子问：“老美，你在想什么呢？不是又在想白云吧？”我扑哧的笑了。她表面的大大咧咧，就是一层外包装，裹着一颗脆弱的心。我没有直接回答，却问她；“你还记得我们刚集训没几天去参加抗旱保苗的事吗？”听到我问那件事她来了精神，紧紧抱着我的胳膊，眉飞艳舞的说道：“我下辈子也忘不了。那是我第一次心里装进一个男人，从此，一直装在我内心深处。”我看看她说：“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想你坐在地头抹眼泪的情景，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丽萍把我的胳膊用劲一甩，觉得不解气又推我一下说：“你怎么回事，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刚来兴致，叫你一瓢冷水从头到脚泼个透心凉。真是的。”我嘿嘿一笑，又回头看看后面尾随的几个女大兵，见她们正指手画脚议论什么。我有意向她们摆摆手大声说：“哎！你们别藏了，过来一起聊吧！”丽萍又推我一把，埋怨道：“老美，你有意气我不是。”她转过身向她们喊道：“我看谁敢过来。”那些女大兵根本不理她的茬，嘻嘻哈哈跑过来，小铃铛一百个不服气，带着挑衅的味道说：“怎地，我们过来了，你能把我们咋的？”我不等丽萍表态，坏坏的说：“你们想听丽萍为躲避劳动，在地头哭的事是吗？”
　　“老美，你缺不缺德，人家那几天来身上，肚子疼的没力气干活，才......丽萍好像嗅到什么味道，举起手就打我。我快速的逃跑，她在后面紧追不放。当我气喘吁吁跑出小铃铛带我走过的小门，靠在院墙喘粗气时，丽萍也气喘吁吁的跟过来。她见到我就要叫唤，我嘘一声示意不要出声，拉起她的手沿着一条乡间小路向农田深处走去。农田的夜晚很静，一阵阵晚风送来禾苗散发的淡淡清香。那轮弯月张开偌大的嘴在对我们开心的笑着。我指着那轮弯月对丽萍说：“你看，连月亮都在笑话我们发神经呢！”丽萍将头靠在我的胸上，望着悬挂在夜空那轮弯月说：“不是笑话，是祝福我们找回美好青春时光呢！”我抚摸着她的头发，遥望深邃的夜空，静静地聆听她散发青春的声音。
　　“老美，你刚才为什么问我抗旱保苗的事？”丽萍抬起头，跳动着弯弯的眼睫毛问我。
　　“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在想白云，所以我马上想到那件事。”
　　“为什么？那件事和白云有什么关系？”
　　“我说出来你不准生气。”
　　“你小看人了不是？都过去那么多年，我没那么小气。”
　　“你知道，我们篮球集训队的队员，大部分都是从市少体校出来的，只有个别的队员是通过选拔赛吸收进来，其中有我和白云。不过白云是你们一高的同学，而我从东北来本市没几年。集训队除了二宝是同村知青，其他人我一个也不认识。那次抗旱保苗会战是集训队成立没几天就开始的，我与你们还不熟悉。你知道，我在集训队第一次集中的会议上，因白云的名字出了洋相，所以我对白云印象非常深。那次会战我本想去帮助白云，她告诉我她上小学时曾跟父母下乡到偏远山区，从小就干农活，这点任务不算什么。她还提醒我说，丽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吃不了这样的苦，你看她坐在地头抹眼泪呢！要帮去帮她。结果我一帮就帮了你几天，直到抗旱保苗会战结束。她让我帮你，你的心里有了我，经常偷你父亲的中华烟给我。她让我帮你，我心里有了她，开始疯狂的追求她。你说，我能不想起那次会战吗？”
　　“哦！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如果我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或许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不对呀！今天的局面挺好啊！嘻嘻......我一见你脑袋就放空了，不识数了。”丽萍把头贴的更紧，生怕我突然消失似的。
　　“丽萍，你想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却毁掉一个人一生的婚姻幸福，这样的爱值吗？”
　　“是啊！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过，现在想想，我那段短暂的婚姻也是因为你。我们结婚不久，我给家里打电话，我父亲告诉我，你来家里找过我。从那以后，我心里无时无刻不是想着你。一开始他忍让我，后来他受不了向我提出离婚，他的理由很简单；不想做一辈子他人的影子。是啊！一个人总当别人的影子，那种婚姻生活叫谁也受不了。”她说完仍在不停的砸吧嘴，还在回味儿着过去的一幕。
　　“假如，我们能走在一起，你也成了白云的影子，你受得了吗？”
　　“受不了。哎！老美，你别绕我，难道你不能从心里把白云忘掉吗？这样不就一好百好了吗？”
　　“除非你把我从你心里忘掉。”
　　“你觉得可能吗？”
　　“你觉得可能吗？”我照她的原话反问道。
　　“你......你好坏，我能忘掉你？何必死皮赖脸搭乘飞机来看你。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真是的！”
　　“不是我明知故问，实际情况摆在这里。如果，我们不把这个棘手的问题解决好，即使走到一起婚姻也不能美满。”
　　“那我就忍呗！”
　　“有一天你受不了该怎么办？像他那样？”
　　丽萍抬起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其实，我给她出这道难题，也是给自己出这道难题，一道解不开的人性难题。我们默默对视许久，谁也不开口，谁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解开这道难题。晚风吹过，我感觉有些凉意，主动打破我们的沉默：“天晚了，我们回去吧。”丽萍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径直向前面走去。我急忙提醒她：“我们应该往回走呀！”她回过头，向我做个鬼脸说：“老帽了不是，现在后门已经关门儿，我们从这条小路绕到前门才行。这儿我熟悉，丢不了你。”
　　我在路上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和小铃铛较劲儿？她听后“咯咯”的笑个不停，笑的蹲在地上直叫肚子疼。我从她突然的笑声中好像嗅出些不对的味道，就问她：“你们是不是打通套子套我呢？”我这样一问，她笑的更厉害。我明白了；为什么小铃铛突然发飙说喜欢我，还给我讲了一番大道理。我有一种被愚弄的羞辱感，就没好气的说：“丽萍，别笑了。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吗？”她猛然止住笑，站起身迷茫的看着我，她的眼泪缓缓地顺着高挺的鼻梁的两边流下来。看到她忧伤的样子，我非常后悔自己刚才不冷静说的气话，上前抱住她说：“都怪我不冷静，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哪成想，她扑哧一声又笑了。
　　我心想；这女人咋都这样，情绪变化也太快了吧！她又将头紧紧靠在我的胸膛上告诉我；小铃铛一见到我就打电话给她，是小铃铛为了撮合我们才导演的这场戏，考察我是否还对丽萍有心思。我说她真傻，如果我心里没有你，准定不会答应等你。今天我给你出的那道难题，就是在考虑我们以后的关系该如何发展。你们这样做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我现在就是一个无业游民。如果按照传统的婚姻观念，是我没有资格奢望与你牵手，你这样做，是不是可怜？丽萍不停的点头，紧紧的抱住我说：“你应该知道，我在你面前从来没有自信，或许今生也找不到你说的那种自信。反正我爱你，我就认准这个理儿。”她突然又问道；“在院里你为什么气我，害的我追你好半天，你是不是耍什么鬼心眼儿？”
　　我点着她的额头说：“傻丫头，我不跑，你不追，今晚我们还能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尽享二人世界吗？”
　　“你呀！鬼精鬼精的，我就喜欢你这种鬼精鬼精的人。”她在我的脸上来一个响亮的亲吻，那声音快乐的飞向深邃的夜空。
　　我和丽萍回到招待所，那几位女大兵仍在我住的房门前等我们，小铃铛一见到就说我鬼精鬼精的，耍小把戏甩掉她们。我说我是张飞吃的豆芽，你小铃铛是关公耍的大刀，出手就是大手笔。小铃铛觉得我的话里有话，就死死盯着瘦高的凤娇，只见凤娇一边摆手一边往后躲，一副可怜相。丽萍或许是看凤娇的样子可怜，或许是出于她的本性说道：“铃铛，你别怀疑凤娇，是老美猜到的。他那么鬼精怪的人，我们骗不了他。”小铃铛还想说什么，被我下的逐客令阻止：“时间不早了，我想休息了。”她们把目光全集中在丽萍身上，好像在问她；今晚你在哪儿？丽萍没好气的说：“看什么看，都走吧！”她首先向门外走去，到房门前甜甜的对我道一声；晚安。而后调皮的眨一下眼睛，又送给我一个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