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来的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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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山瑾会经常出去东逛逛，西瞧瞧。那个时候，我们具备了同龄人都具备的性格：贪玩、好吃、叛逆、性早熟……那个校园是没有围墙的，牛都可以随便进出的学校，当然没有修防护栏什么的。学校可以直接通向外面。我们经常会在晚上下课以后悄悄地跑到河边去散步，真的搞不明白，那样的年纪会对那些个花花草草都有一种默默地崇敬。当我离开那些地方逃向另外的地方的时候，突然之间已没有了在乡间的乐趣。我不断地试着逃跑，乡间就如同一根绳子一样把我牢牢地拴住，让我怎么跑都迈不开脚。
那条小河成了我们的游乐圣地，在那里我们几乎晚上都回去游泳。一天的课上了快烦闷死了，跳进河里就有一种轻松感。学校当然是不允许去游泳的，所以多数情况下是偷偷地去的。在我读初中的那些年里，男孩子、女孩子都在发育。男孩子会因为长了胡子而腼腆起来，女孩子会因为身体的变化而羞涩起来，这样男孩子和女孩子渐渐地疏远起来，只有少部分人还在一起玩耍。这里面就有很多是所谓的谈恋爱的人。那个乡村中学，很多人都是来自附近村里的孩子，他们的条件很艰苦，基本上没有条件洗澡。特别夏天一周上五天课，就有人五天都不洗澡，整个教室和宿舍臭气熏天。男孩可以去河里洗，女孩子只能打水在宿舍里用毛巾擦。这样也无济于事。好几次，教室里出现一股腐烂的怪味，我们都清楚这个怪味是从女生体内散发出来的，特别是经期的女生。很多人就开始大吵大闹，对老师说不想上课了，教室里臭还怎么让人学习。
后来，学校决定由女老师带队，女生晚上分批次去河里洗澡。男学生在下游，女学生在上游。上游和下游由一道弯分开，成九十度直角。那道弯里是农田，夏天是玉米和红薯，男同学觉得这样分配不对，上游的水被洗脏了，其中就有人说女生会把水洗红的，我们大家嗤嗤地笑。还有人还拿《狼和小羊》说事，但还是站不住脚，索性最后都变成了大灰狼，还是带色字的那种狼。
每晚，就有人的脸朝向那神秘的地带。他们会互相使眼色，说“去了”，这样很多人埋伏在玉米地里。有人会在第二天的教室里大声宣布，说是在河里看到“白白的鱼一条条露出水面，白得把黑夜都照亮啦！”
我和山瑾每月有两三次去光顾水仙的发廊。我和水仙是在一次意外认识的，后来我们慢慢地熟识起来了。那次我和山瑾正在河边的沙滩上用?头刨沙土，看看有没有躲藏的鳖甲。那天天气很干燥，太阳很毒，我知道这个时候鳖甲一定会出来晒晒它的壳。我看到水仙在河对面洗衣裳，但大部分是发廊里用的毛巾。其实，我是故意选择那个地方去找鳖甲的，我当时想的就是看看她，其实没有多想。她把洗好的毛巾顺便晾晒在石头上的小树上。毛巾铺了满满地一大片地方。眼看就要洗完了，那些毛巾在太阳底下也快晾干了。突然，一种呼呼噜噜，轰轰隆隆的声音从东北方向滚滚而来，一时间天地之间好像有无数只春蚕在撕咬桑叶。紧接着，震耳的雷声在我们耳边响起。顷刻之间，雨如鞭子一般抽打着我们，天好像是被捅开了一个大窟窿。再看对面山上，太阳还很乐呵呢。水仙在那里狂叫，看得出来她在抢她的那些衣服和毛巾。
我就是在那一次和水仙混熟的。我把一捆毛巾送到她的住处，他看着我的狼狈样，笑得很开心。
就在某天晚上，我们发现一个秘密。秘密就是水仙的发廊在深夜里还有男人进进出出。当我把这些消息告诉宿舍的同学时，他们一个个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那晚，我和山瑾站在那座石桥上，我们手里拿着棉花糖，有时是花生酥、瓜子、锅巴一类的零食，很奇怪的是，那个年纪真是贪吃。可是那晚我吃的就是棉花糖，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像一张弓一样的老头站在电信局前面叫生意，他人虽然老了，可是他转糖的技术依然很娴熟。我和山瑾兴致勃勃地围着他，他嘴里还不停地叫“棉花糖咯！棉花糖！”，我和山瑾都伸长着脖子和舌头享受着一丝甜意。我看着倒影在河里的月光，微风划过，月影在水里不断地摇晃。只有少数的灯光还在孤独地照亮着那一隅。反正我们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回去睡觉，校长老师都认识我，每次违反校规，都没有对我怎么样。再说，我也没有几次违规的。晚上，班主任清查，就叫同学说去河里洗脚了。
我们正打算回去，走到桥的石阶，山瑾在一个二楼上发现了有一个人影在活动。山瑾指着给我看：“地籁，你看那里有个人一直在做同样的动作，好像吃什么东西。”我顺着山瑾的手看去，那楼其实只有两层，我看见玻璃窗上浮现出一个人影来，不断地将头晃来晃去。确切地说，好像嘴里含着什么东西，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吸吮着。我觉得很是稀奇，不知道干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会不厌其烦地坚持下去。
山瑾说：“是个女人在吃腌黄瓜！不对，是在舔腌黄瓜！只有腌黄瓜吮起来才有味道。呵呵……”我看到山瑾有吞唾沫的迹象，不知道是腌黄瓜还是棉花糖让他如此嘴馋。
当我把这件奇怪的事情告诉舍友的时候，他们都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山瑾把吃腌黄瓜的设想告诉他们，他们也想山瑾那样在床上咕咕地吞着口水。有一个高年级的听了后哈哈大笑：“你们都是傻瓜蛋！哪里是腌黄瓜！是这个！看看！”说着就指着自己的裤裆，“她们是鸡！哈哈……”
“鸡！”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出来。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有一丝隐隐的痛。

我有很久都没有去理发了。我的头发真像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一天，我在水仙的发廊外面徘徊了良久。我真的不好意思进去，也许我有许多顾虑。我没有勇气去别的地方剪头发，一想起那盆里污浊的水我在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我在发廊外面走过去又走过来。
“你进来吧！都转好半天啦！”是水仙的声音。我抬起头来，果然是她，我心里怦怦直跳。我在屋子里跌跌撞撞，不是碰倒了凳子就是撞到人。
“你今天怎么了？得病啦？”水仙笑着说。
我在水仙的身上丝毫没有看出我想要的答案。还是水仙帮我洗，她洗的很认真。我看得出来，她洗的和以前的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感觉吧。以前，我是多么地盼望着头发快点儿长长，好来这里让她给我洗，特别是她的手放在我的头上那种酥痒的感觉。但今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放在我的头上，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在惶恐不安的情况下理完了发。
出门前，我对水仙使眼色，叫她出去。当我出了那个门，我顿时后悔了。人家干嘛要听你的呢？我和人家是什么关系呢？再说，那样的事，我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水仙还是出乎我的意料来到了石桥上。
“你有什么事吗？”水仙气喘吁吁地问我。她的小辫子在风中飘动，煞是可爱。她的那张笑脸依然美丽，特别是那一口细碎的牙齿，，让我一想起就荡漾不止。我在黑夜里不知道多少次地与它们接吻，我不知道为何今天和以前的不一样了呢？我想想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现这些异常的呢？对！对！就是我看见人影的那天晚上。
“你怎么不说话？我还忙着给别人洗呢。你再不说话，我就回去了！”她显得很急切。
“你…你…你做过吗？”我吞吞吐吐，不知所云。
“做过什么呀？”我看到她一脸的迷惑。
“做…做…鸡”我把“鸡”说的很小，小到我都差点儿没有听见。
“你才是鸡！你是鸭子！呜呜……”水仙带着哭声逃跑了。过往的行人都看着我，我看着他们，我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我看得出来。
我飞快地向学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