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二十六)

第二十六集

市人民政府，下午。
综合办公楼。
副市长办公室，陈文娟从外面进来，精神有点恍忽。
刘宏站起身，热情地迎过来：“哎呀！你怎么过来了，我应该去看你，最近工作忙，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
陈文娟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我再不来，恐怕就见不到你了。”
刘宏惊奇地：“你看，这话从何说起。”
陈文娟两眼盯着刘宏：“你给我说句老实话，我们家老黄他为什么被双轨？”
刘宏倒了一杯水，放在陈文娟面前，在一旁坐下：“这是省委的决定，谁都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呀！”
陈文娟紧张地：“依你分析，他会不会出事。”
刘宏平静地：“你不要紧张，双轨的干部不一定都有问题。这也是省委爱护基层干部的一种手段，审查完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老黄还当他的副市长，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嘛。”
陈文娟还是不放心地：“你就别给我宽心了，老黄他有没有问题，别人不清楚，难道您心里还不清楚吗？”
“哎，小陈，话可不能乱说。”刘宏有点不高兴，“我怎么会知道他有没有问题，至于他有没有问题，组织上会调查清楚的，谁说了也不算数。”
陈文娟站起身，向外看了看，走到刘宏面前：“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只想问您一句话，您到底救不救他？”
刘宏不悦地：“我看你的神志是不是有点不清，他把工作搞成那个样子，我能有什么办法去救他，你这是抬举我了。”
陈文娟脸色通红：“你就装，继续往下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刘宏：“我看你确实病得不轻，应该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治一治了。”
陈文娟咬着牙：“你才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需要治一治。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走着瞧，老黄要是倒下了，我决不能让他一个人替你们扛着，总得有几个垫背的，不能便宜了这些过河拆桥的小人……打扰你大市长了，看来我不应该来求你，咱们后会有期。”说着，她头也不回地出门走了。
刘宏在屋里踱着步。
刘宏拿起电话：“喂，市精神病医院吗……”

市宾馆，下午。
一间客房里，黄平正在接受省纪委的调查。
干部甲：“黄平同志，这几天想得怎么样，你的问题我们今天好好谈谈。”
黄平生气地：“不怎么样，没有什么好谈的。”
干部甲：“你不要抱有什么侥幸心理，正确面对这次调查，现在谈谈你在担任石化集团领导期间的经济问题？”
黄平：“我已经告诉过你们，我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什么问题。”
干部甲严肃地：“那好，我们现在换个话题谈，一个外号叫疤哥的外省人你认识吗？”
黄平：“什么八哥，我是独生子，没有哪么多弟兄。”
干部甲：“看来这几天你还是没有把你的问题想清楚。”
黄平：“我能有什么问题，请你们拿出证据来。”
“看来你确实是健忘了，我们给你提示一下。”干部乙向门外喊了一声，“把他带进来。”
门开了，疤哥被带了进来。
干部甲看着黄平：“这个人你不陌生吧！”
黄平仔细打量着：“好像……在哪里见过面，但不熟，也算不上陌生。”
疤哥有点委屈地：“黄市长，我本来不想连累你，可你太不够意思，竟想做掉我，其实公安局什么都知道了，你就痛快地抖了吧！”
黄平故作镇定地：“我们之间熟嘛，你能连累我什么，我还想做了你，你这不是在这里讲故事嘛，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没有什么新鲜的。”
疤哥：“那好，既然这样，我只有对不起你了。”
疤哥被带了出去。
干部乙：“看来你不但有一定的工作能力，还有不错的戏剧细胞，你的戏演得不错，该收场了。”
黄平：“谁在演戏了，你们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么个人，诱骗我承认自己有问题，你们且把我当什么人了，想用电视剧里的情节，把我带进你们事先设计好的圈套里去让我跟着你们的思路走，这有意思嘛。”
干部甲：“你这种态度，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可要想清楚了，争取在规定的时间内，主动向组织把自己的问题讲清楚。”
黄平：“别说了，你们既然把我关在这里，我就成了你们的刀下肉，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与我一点事也没有，争取主动还有用吗？”

市委，下午。
小孙提着包从街道上慢慢走过来，她在大门前徘徊着……不断有车辆和行人从她面前走过。
小孙咬着嘴唇走进市委。
“哎，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找谁呀！”门卫向小孙喊着。
小孙返回身：“对不起，我找纪检委。”
门卫递出一个登记册和一支笔：“你在这上面登记一下。”
小孙在登记册上填着自己的名字。
门卫收起登记册：“纪检委上三楼左边就是。”
“谢谢。”小孙提起包，沿着大楼前的台阶向上走去。

黄家，黄昏。
客厅里沙发上，陈文娟有点神志不清地念叨着：“他……他这人……不地道……不地道……”
黄燕在一旁，边给母亲削着苹果边安慰着她：“您这几天也太累了，又在念叨什么，吃完这个苹果我扶您进去休息一阵……”
一阵门铃声响起……
黄燕起身打开门。
从门外进来几个穿白大褂的人。
黄燕疑惑地：“你们是……”
一个中年女人向前走了一步：“请问，这是陈文娟同志的家吗？”
黄燕有点莫名其妙地：“是呀！”
女同志掏出工作证：“我们是市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听说她患了精神病，受领导的委派，前来接她入院治疗，希望你们家属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
“什么。”黄燕惊得睁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家没有什么精神病人。”
陈文娟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面前穿白大褂的人：“你……你们是天使还是魔鬼……”
女同志指着陈文娟：“她就是病人，而且还病得不轻。”
黄燕：“她是有病，但不是什么精神病。”
女同志：“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不是精神病，快把她带走。”
过来几个人架起陈文娟就向外走。
“慢着，你们想干什么？”黄燕急了起来，“我从来没有联系过你们，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还绑架人质，我要控告你们。”
女同志：“没办法，我们也是执行领导的指示，请你配合，至于告不告是你的权利。”
陈文娟被带着出了门。
黄燕愣住了。
陈文娟的呼喊声隐约传了过来……
黄燕急忙跑出门，透过阳台上的玻璃，看见陈文娟已经被塞进一辆白色的救护车。
救护车拖着一束烟雾开走了。
黄燕急忙掏出手机：“喂……喂，你快回来，家里出事了，妈……妈被人强行带走……”

《华安晚报》社，上午。
总编室，高用不在，黄晓荣和两个刑警正在等人。
高用从外面推门进来，愣了一下，又热情地：“又让你们久等了，还有什么事需要我配合吗？”
“当然有。”黄晓荣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展在高用面前，“你涉嫌犯罪现在被拘捕，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两名刑警给高用带上手铐。
高用不满地：“你们赁什么拘捕我，我要控告你们。”
黄晓荣：“那是你的自由，带走。”
高用吵闹着：“你们公安局乱抓人，我要控告你们，我要控告你们……”
“喊呀！你大点声喊，让所有的人都听见。”黄晓荣笑了笑，“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帮着你喊呀！”
报社的人听见喊声，纷纷聚到院子里，议论着。
“哎，这不是咱们总编嘛，他怎么了，会带上手铐。”
“肯定有问题，要不然公安局也不会来找他。”
“他能有什么问题，只有嘴皮子上那点功夫还可以，会干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那么多干嘛，随他去吧！”
高用不断挣扎着，被塞进警车带走了。

市宾馆，黄昏。
服务员推着餐车走过来。
门口的警卫人员对餐车和服务员进行全面检查。
服务员推着餐车走进客房内，放下一份晚餐，回过头走了出去。
黄平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好像已经睡着了。
“黄平同志，这是你的晚餐。”警卫人员说完关上门出去。
窗外，夜色慢慢降临，街面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来，小贩的叫卖声与车辆的噪音此起彼伏。
黄平躺不住了，他慢慢爬起来，坐在床上愣了一阵，懒洋洋地穿上鞋，走到桌前，看着那份香气弥慢的晚餐。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你是……”一阵清脆优扬熟悉的歌声从窗外飘了进来。
黄平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他不由自主地走到窗前，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向下面的街道看着。
大街上，路灯下，有个姑娘正在面向楼上唱歌。
黄平摇了摇转过身，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歌声越来真响……
黄平又来到窗户前仔细向下面看着。
一辆轿车的灯光迎面照过来，映在姑娘的脸上。
“权琳。”黄平叫出了声。
街道，权琳也看见了窗边的黄平，她高兴地拼命地向楼上摇着手，嘴里不停地在说什么。
黄平捂着一只耳朵，还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权琳用手指着嘴，做出吃饭的样子。
黄平终于明白了权琳的意思，他向下挥挥手。
权琳一边挥手，拦住一辆出租车走了。
黄平重新回到桌前，拿起筷子，开始慢慢地吃饭。
街道上的钟声准时敲响，一下、一下、又一下……
黄平觉得刚喂进的米饭不对劲，他吐出一看，是一块用塑料布包住的小纸团，他警觉地四面看了看，将纸团握在手里，慢慢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黄平打开水龙头，传出哗哗的流水声，他将手里那个纸团小心地慢慢剥开。
一张普通的纸片上，歪歪扭扭写着两行钢笔字：
“所有的路已经堵死，他拒绝救你出去，你妻被关进了精神病院，情况不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黄平呆住了。
黄平将纸片揉成团吞了下去。
镜头摇向哗哗流淌的水龙头。

黄家，夜晚。
黄燕正冲着祁文标发火。
黄燕：“……就这么点事，到现在你也没有搞清楚，你是不愿意办，还是怕连累了你，影响到你的仕途……”
祁文标有点委屈地：“能找的关系我都找了，他们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市长，噢，对了，我差点忘了，刘叔叔平时和咱爸的关系不错，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
黄燕迟疑地：“现在人都是势利眼，我们家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他还会伸手帮忙吗？”
祁文标：“你不打电话，怎么会知道嘛。”
“那好吧！我试一试。”黄燕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电话通着，可是对方不接，挂机。
黄燕：“他不接。”
祁文标：“也许他现在有事不方便接，没关系，等一会儿，继续打。”

街道，夜晚。
一辆轿车缓缓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刘宏夹着皮夹从车上下来。
轿车缓缓开走了。
刘宏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看。
刘宏在接电话：“喂，你是谁呀！这么晚了一直给我打电话？”
黄燕的画外音：“刘叔叔，我是黄燕，这么晚了打搅你真不好意思……可我有件急事想找您。”
刘宏：“噢，是燕子，你有什么急事呀！”

黄家，夜晚。
客厅里，黄燕在打电话：“刘叔叔，这么晚了打扰您，我就是想问一下我爸爸的事，这不算违反组织纪律吧！”
刘宏的画外音：“你爸爸的问题正在调查阶段，你要相信组织，经过调查，组织总会有一个正确的处理意见，这得有一个过程，不是你和我能急来的。”
黄燕：“那我妈妈呢！”
刘宏的画外音：“你妈妈怎么了？”
黄燕：“我妈妈被当成精神病人，强行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市宾馆，夜晚。
某客房内。
黄平的叫喊声响了起来：“他妈的，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白眼狼……”
警卫急忙打开房门。
黄平穿着睡衣，情绪激动地在地上大声呐喊着：“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坦白，白眼狼，我要同他们一块下地狱……”
“你等着，我马上去找领导来。”警卫拉上门出去。

市精神病院，夜晚。
病房内，几个精神病人围住陈文娟。
陈文娟不说话，一个人呆呆的坐着。
病人甲：“嘻嘻，你怎么被关进来的，小样长得怪诱人，是不是被人玩腻了，咽不下这口气，才进来的。”
病人乙：“我看她好像没有病，是装出来的。”
病人丙：“不会吧，谁愿意到这里来装病。”
两个护士推着护理车从外面进来，一个护士在给病人分发西药，另一个护士在给病人打针。
护士配好药，来到陈文娟床前。
陈文娟吓得向后退着：“我……我不打针，我没有病。”
“别闹了，你没有病，能到这里来。”护士转身对同伴和其他病人说，“你们过来帮个忙，摁住她。”
陈文娟被摁在床上，护士将吸好药的针猛地向她浑圆的屁股上扎进去。
陈文娟拼命挣扎着，可手脚被人摁住，动弹不了。
陈文娟不断叫喊着：“我没有病，我不打针，我不打针……”

市宾馆，夜晚。
楼道里，几只脚匆匆向前走着。
客房门开了，那几只脚走了进去。
房内，静悄悄。黄平倒在地上，嘴角向外流着血，身体剧烈抽搐着。
干部甲：“快叫救护车。”
干部丙急忙拿起电话……

市人民医院，夜晚。
急诊科，黄平从救护车上抬下来，被送进手术室。
楼道里，干部甲对干部丙说：“你马上通知公安局，对黄家和所有涉案人员进行严密地监控，防止再出现什么意外。”
干部甲对干部乙说：“你马上对宾馆进行彻底调查，不要有任何遗漏，有什么问题找我。”

刘家，夜晚。
一阵急促地手机铃声响起来，壁灯亮了。刘宏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喂，什么事……好，我马上就过来。”
强姐被吵醒了，她翻了个身：“什么事，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刘宏穿着衣服：“黄平出事了。”
强姐：“他能出什么事，不是有人专门看着嘛。”
刘宏：“具体我也不知道。”

市人民医院，夜晚。
手术室。
门框上的灯灭了，过了一阵，门从里面开了。
大夫和护士相继从里面出来，在场的人围了过去。
主治大夫摘下口罩，看着在场的人。
干部甲迎了过去：“大夫，病人情况怎么样？”
主治大夫：“他脑血管破裂，出血量太多，我们已经尽力了，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干部甲：“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他脑血管破裂？”
主治大夫：“初步判断，是情绪失控，导致血压瞬间内急速升高，脑动脉经受不住，就……”
干部甲同主治大夫握手：“谢谢你们。”
主治大夫：“这没有什么，是我们的工作，只可惜……”说完摇了摇头走开了。

市公安局，下午。
会议室里，省纪检委同市公安部门的联席会议正在进行。
干部甲：“……以上就是这个事件的全部过程，医院的诊断证明证实，黄平是因精神过度亢奋，导致引起血压上升，形成脑内血管压力增高，导致血管破裂，大量出血，经医院全力抢救无效死亡。”
林书记：“是什么原因导致黄平精神过度亢奋的？”
干部甲指着一名警卫：“你把当时的具体情况说说。”
警卫：“我当时正在值班，大约一点过一点，他突然在房内大声喊叫起来。我推开门一看，他情绪有点激动，在地上手舞足蹈，要求见领导，说他要彻底向组织坦白。我急忙关上门，就去找领导，可当我找来领导，再打开门的时候，他就倒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省，我们马上就把他送到医院进行急救……”
刘怡：“他都具体说了些什么？”
警卫：“我进门时，就听见他在喊，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他要向组织彻底坦白，要同他们一块下地狱。”
干部甲：“公安部门有什么收获吗？”
何杰：“我们接到电话后，马上派人协助省委领导，对宾馆进行彻底排查，询问了有关人员，对黄平暂住的房间进行了详细的搜查，暂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干部甲：“我已经就这件事，向省委做了详细汇报，省委领导指示，我们与你们公安部门联合办理此案，尽快查清问题，不要因为这件事在社会上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林书记：“我们坚决执行省委的指示，你们公安部门要立即行动起来，制定出一个切实可行的侦破计划，你亲自督办。”
刘怡：“我马上就办。”
干部甲：“具体工作还是要依靠你们当地公安部门，这里毕竟是你们的一亩三份地嘛。”
刘怡：“我马上安排下去，我们还是互相协作，共同啃下这块硬骨头。”
干部甲：“刘局长客气了，具体工作你就大胆去安排，不用和谁商量，以免影响你们正常的工作思路，同时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要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
刘怡：“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下面我就下一步的工作做一个全面的安排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