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刘春生，春生，我看见了你呀你可看见我?

　　第三十二章春生，春生，刘春生，我看见了你呀你可看见我？
　　
　　兵分三路，寻找刘春生。一路二路两个方案，毫无作用。由赵水英打电话找康琴，通过康琴找黄小翠，至今探听不到刘春生下落，这是第一路。第二个方案，吴金秀打电话给丈夫刘伙根，也找不到刘春生的踪影。现在该看萧正芳萧书记如何出高招，走第三条路儿。
　　政府行为有时也并非万能之策。
　　萧正芳召开过几次小型会，还派专人前往深圳进行拉网式调查，正如池塘湖汊网鱼一样，漏网之鱼还是有的，特别像刘春生这样聪明灵敏之“鱼”。此刻，他早就溜出深圳到了海南岛，他不仅远离黄小翠，也想戏弄一下那些为赵水香服务之徒，让他们两眼一抹黑，在深圳瞎忙一阵打道回府。
　　“水香同志，真抱歉，政府行为在这种事上也显得苍白无力。”萧正芳自我批评地说，“不过，我们将继续努力，通过各条渠道，在深圳、东莞、珠海等地为你、为你的事业，将刘春生同志找到，并把他送回来继续当场长。”
　　书记同志如此大力支持，赵水香能有什么话说，嘴上只是几个“谢谢”而已。
　　谢谢归谢谢，对于赵水香来说，远水难救近火，画饼不能充饥，赵水香越来越迫切思念着刘春生。
　　漆黑之夜，赵水香伫立二楼阳台，眺望夜空，墨黑黑的天幕上，镶嵌着几颗闪亮的星光，她仰天长叹，哼唱着那忧郁思念夫君的《望星空》：
　　
　　夜蒙蒙，望星空，
　　我在寻找一颗星。
　　他是那么明亮，
　　他是那么深情，
　　......
　　我看见了你呀，
　　你可看见了我？
　　.......
　　
　　她低音低声地哼唱了一遍又一遍，手扶栏杆，全神贯注投入。她泪流满脸，她后悔莫及，她喃喃自言自语：
　　“春生春生刘春生，我看见了你呀你可看见了我？......贼娃子，你不能原谅我吗？我打了你一巴掌，骂了你两句。你回来吧，不要躲躲藏藏，让我好难找呀。你回来，打我一百一千个耳光，让你打够让你骂饱，我决不回手决不对骂。真的，春生哥哥，我的好哥哥。”
　　赵水香突然想到牛爷爷，他要有个头痛什么的不舒服真好，联想到什么法子去找他的姑妈，由她姑妈出面去找刘春生，就说他爷爷病了躺着呢，可是，可是牛爷爷当前并无大病呀。
　　赵水香又跌落到千般无奈万种忧郁之中。
　　一连几个电话打过去，赵水香请来了妹妹赵水英，姐妹俩要说说悄悄话，她太需要听听妹妹的见解，她懂点心理学，水英有许多许多南腔北调心理分析牛粪猪尿狗屁话。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赵水英开门见山地安慰姐姐，“爱情与你同在，刘春生在与你玩多米诺骨牌战术。心理学专家分析认为，他不会满足于这种小规模小菜一碟式的临时性胜利，好像一个有心计想当元帅的士兵，第一次的胜利使他晋升为校级军官，但是，他所渴望的乃是第二次的征战和第三、四、五次的晋升。”
　　赵水香猛然想到一个外国人，一个据说每天只睡三小时，精力却很旺盛的人，这个人既是征战将军又是国家元首。
　　“你是说他具有拿破仑的风格？”
　　“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有千千万万个拿破仑式的青年，只因没有那种气候和土壤，他们只能成为小拿破仑。”
　　这算不算牛粪猪尿狗屁歪理邪说呢？夸奖了刘春生，把他比作小拿破仑，正在与她玩多米诺骨牌，她不懂骨牌不骨牌，但听起来还是蛮舒服。
　　“水英，说吧，”赵水香心中暗暗窃喜，她微笑着，“拣我喜欢听的，尽管说下去。”
　　赵水英从姐姐的脸色眉梢看得出，她是多么地盼望刘春生的出现，请他不要再玩牌了，行吗？至于他能什么时刻回归到姐姐身旁，赵水英只是初学心理学，虽说略懂甲乙丙丁与子丑寅卯的轮回内涵。她有预感但她不是瞎子算命，正如门捷列大是最伟大的预言家，但不是算命先生一样。
　　赵水香兴致来了：“说说门捷列夫的预言。”
　　姐姐乐意听，妹妹当然愿意讲。
　　赵水英说，门捷列夫是俄罗斯伟大的化学预言家，他的化学贡献是预言尚未出现的化学元素“锗”的会必然出现。果然，十五年后，科学家发现了‘锗’这个元素，它的原子量是......
　　十五年？赵水香觉得时间太长了。
　　“不长。”赵水英认真地说，“在科学的历程上不算长，科学最讲究严谨，门捷列夫是用科学方法最精密地推断而预言的。”
　　至于怎么推算，赵水英也搞不清楚，赵水香也不需要妹妹去搞清楚。赵水英继续介绍说，门捷列夫的化学贡献，主要是更正了铍的原子量，改正了铟、铀等七种元素以往公认正确的数据，还发现了化学元素周期律，排列了化学元素周期表等等。赵水香听不耐烦了，她最最关心的是请求妹妹，预言一下刘春生过多久才能浮出水面！
　　赵水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说：“这个嘛，多则半年，少则半月。”
　　“你这么有把握？”
　　“把握不大，也不小，因为人性没有标准答案。”
　　“标准答案？人性还有如此一说。”赵水香听起来觉得挺新鲜。
　　“有，从心理学角度分析，我是这么认为的。”赵水英举萧何为例，后人评分给他，就没有标准答案。她说，西汉元勋大管家萧何老先生，一生为沛公刘邦开创大汉王朝功不可没。然而就是这个萧何，在刘邦得天下才几天就大兴土木筑建未央宫。刘邦对宫殿的豪华大为不满，怒责萧何的豪华奢侈大浪费。萧何辩解说，宫殿不壮丽不足以显示天子的威严，况且现在把规模做大做强，为的是不让后世超过它。乡巴佬出身的皇帝陛下听了萧何的歪理邪说，龙颜大悦。其实萧何大兴大小建宫殿，此举实在不妥。到了宋代，司马光主编《资治通鉴》时，点名批评萧何，助长帝王豪华骄奢之风，败国。果然，到了汉武帝时代，因为滥建宫室，国力极度疲惫衰败，所以有兴也萧何败也萧何之说。后来，人们为萧何老先生综合测评，给他多少分呢？智者有智者的标准，仁者有仁者的答案，哪一个算标准答案呢？没有。
　　赵水香对千古名相萧何老先生问题不感兴趣，对于分解她的忧郁作用功能不大，打擦边球而已。赵水英来牛鼻形村，她是要向姐姐进行心理咨询，赵水英很理解姐姐用意。按照香港学者林孟平对心理咨询的定义理解：咨询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咨询员妹妹与当事人姐姐建立一种具有医疗功能的关系。咨询员用心理学方法，帮助当事人自强自立。
　　咨询不是教导，它是引导与疏导。
　　姐妹俩无话不谈，水英的来到，做姐姐的赵水香有一种安全安慰感，她可以放肆地在妹妹面前从容地开放自己。从内衣色彩到乳罩的大小，说到月经白带闭经等等，偶尔触及与李新民的性生活。美国著名心理学家罗杰斯认为，心理咨询过程中，咨询员与当事人的关系给后者有安全感，才能让后者尽情开放展示自我，甚至能将最隐秘的经历开放出来作出统合。罗杰斯是美国一位人本主义者，以人为本，注重启发和鼓励人们潜能的发挥。赵水英根据这一价值中立原则，启迪姐姐，愉悦姐姐。
　　赵水英曾经毫不客气地批评姐姐，只爱事业，缺乏人本思想，没有做到爱屋及乌。她带来了史密斯的《伉俪疗法》，这是一本讲家庭、夫妻、婚姻方面的心理学理论书。夫妻之间，特别是年轻夫妻之间切忌相互指责。赵水香佩服这个老外入木三分的劝示，她承认赶走李新民一错，打走刘春生二错。史密斯说得对：双方互相责备起来，总得有一方认输才能了结，而良好的夫妻关系经不起任何一方的失败，一旦一方输了，也就等于双方都失败。
　　李新民与赵水香的离异，验证了《伉俪疗法》的实用功能，两人关系是正宗的夫妻关系。而与刘春生呢，不能算夫妻，暂时只能说是恋爱关系。赵水香一触及这个敏感的字眼，脸即变色心急跳，赵水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妹妹呀，姐姐心惊肉跳，不知怎么搞的盼星星盼月亮，望眼欲穿看南方。
　　“这就是爱。姐，你大胆地去爱他。”赵水英鼓励着，“女人三十学会爱。”
　　“也许，我是单相思......
　　“不去管它，只有爱才有力量。不过，请姐也得冷静一下莎士比亚有一句名言，他说，爱和炭相同，燃烧起来得想办法叫它冷却，不然会把一颗心烧焦。意思是说，只有用理智驾驭情感，把握自己，才能获得甜蜜的爱情。”
　　赵水香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春生，你现在何地何方？
　　赵水香翻看着那本珍藏的《大众电影》，看着《小花》中刘晓庆扮演的小花。妹妹找哥泪花流，赵水香要找刘春生，兵分三路，仍杳无信息，难道要我亲自南下去找？没有目标，大海捞针。泪水有价，泪花有情，赵水香几乎是哭泣着哼唱：
　　
　　妹妹找哥泪花流，
　　不见哥哥心忧愁。
　　望穿双眼盼亲人，
　　花开花落几春秋。
　　
　　赵水香坐在房内，夜深人静，心中哼调。白天，无论在猪舍上班或在厨房炒菜，哼哼曲谱，已成习惯。后来，干脆唱音吐字，还教萍萍唱哩。
　　“妈妈，妈妈，你流泪了，”萍萍好奇地问，“你怎么啦，哭鼻子。”
　　赵水香用手背擦却泪花说：“妈妈不是哭，是笑，妈妈高兴，很高兴......
　　萍萍突然天真地问：“妈妈有哥哥吗？”
　　“有，有。”
　　“妈妈，我叫那个哥哥什么来着？”
　　“叫舅舅......不，不”赵水香语无伦次，“叫叔叔，也不是，叫......
　　妈妈怎么啦？
　　萍萍歪着脑袋看着赵水香，她莫名其妙？
　　萍萍，乖，让妈妈安静一下，你别这么盯着望着我......
　　赵水香心潮澎湃，她尽力克制，不想他，不去想他。她回忆起一次去学校接萍萍放学回家路上，萍萍在身后慢腾腾跟着，赵水香急于要快点回去，又没有骑摩托。妈妈急妈妈的，女儿却你急我不急。女儿她眼观天际慢看云彩慢慢走，指着一朵云彩问：
　　“妈妈，你看那朵白云，像不像一只小白兔?”
　　赵水香顺着她的小手指方向看了一眼，不耐烦地说：
　　“什么小白兔，不就是一朵白云吗？”
　　萍萍连连摇头，不赞同妈妈的说法。不是云，是一只正在奔跑的小白兔。赵水香本想呵斥女儿的胡思乱想，忽然觉得过份，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拌料放食喂猪每天急行军一样，起床之后进猪栏，清扫猪栏搞卫生，一栏接一栏，猪们抢食打斗常有的事，鬼叫似的此起彼伏。单调的生活，日复一日，一成不变，何日是了，情感中出现感冒，不曾对刘春生发作，也不好去对刘春生发作，怎么能对小萍萍如此呢。幼儿班的老师曾对她讲过，阿姆斯特朗小时候看云彩，晚上看月亮看得出神，小孩忽然口出惊人之语：
　　“妈妈，我要到月亮上去。”
　　这不是异想天开，不是做梦，这是孩子想象的翅膀。母亲的伟大在于启迪导引，这位母亲鼓励孩子，好，去吧，孩子，但是不要贪玩忘记回来。正是这种睿智的鼓励和支持，保护了孩子的想象空间和创造热情，使好孩子阿姆斯特朗长大后最终成为登上月球的第一人。
　　赵水香意识到，决不要把女儿的这么点点儿想像力扼杀，她快乐起来，逗乐萍萍：
　　“小白兔，在奔跑，在奔跑。”
　　“妈妈，你看你看，小白兔变成白马，一大群的白马，在雪地里奔驰。你看你看，妈妈，白马好像又变成了大象。”
　　萍萍欢跃着，拍着手：
　　“唉，又呆又笨的大象，快走呀？不要走，我想坐上去找叔叔找爸爸。”
　　萍萍看着白云出神，想象的翅膀在飞翔，飞翔，不要折断她的思绪，别折断孩子想象的翅膀，让她向往着、陶醉着。
　　刘春生，你，你听到萍萍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