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对赵水香的态度，是完全错误的。

　　第二十八章 你对赵水香的态度是完全错误的。
　　
　　接到吴金秀的电话，南山乡党委书记萧正芳怒不可遏，那还了得，这么重大的事情发生在牛鼻形村子里，身为代理党支部书记的黄本昌不在第一时间内向党委报告，他的政治敏感到哪里去了，他的党性怎么样了？听完吴金秀的电话汇报，萧正芳明白其中缘由，黄本昌呀黄本昌，你这方面的立场完全歪斜不正本末倒置呀！
　　放下电话，萧正芳立即带着乡妇女主任小杨和乡政府办主任老谢等人驱车来到牛鼻形村，车子直接开到村前的大樟树下，吴金秀和赵水香正在树下迎候。
　　简单地观看一下猪场之后，一行人来到赵水香新居的厅堂落座，首先听了赵水香的情况介绍，接着由吴金秀谈个人看法，最后由萧正芳讲话。他的话很简短，也很尖锐，他一开口就单刀直入问赵水香：
　　“你是不是按合同规定将刘春生辞退的？”
　　“没有。我没有提这件事，他根本没有问到这事。”赵水香摇头说，“我是在一气之下骂走他，他也是一气之下脱掉工作服离开。”
　　“他当时没有留下一句话吗？”
　　“没有。”赵水香仍然摇头，一会儿她点头急忙说，“据木根说，他走之前曾对木根说，他的几个月工资和投资的三万元资金全转为股金不动，按原规定分红吃利息。”
　　萧正芳敏锐的眼光直截了当地关注着赵水香，同情她的际遇，他用关爱的语气说：
　　“水香同志，你受苦了，你的事业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打击。你要振作起来。你当前最大的困难是心理压力和人手不够，你必须赶快招聘员工。心理压力由你自己抗拒，人手不够由吴金秀给你解决。金秀同志，妇女主任在这个关键时刻应挺身而出，帮助，支持妇女同胞。”
　　吴金秀满口答应，立即表态：“水香，你招聘我吧，我给你当员工，直到你找回刘春生为止。”
　　“我也每个月定时到你的猪场来打短工，怎么样？”乡妇女主任小杨也乐意支持。
　　萧正芳对政府办公室主任老谢说：“我们回去同王乡长议一议，是否可以由乡政府大院的干部们轮流一两次，当务之急是到这里来搞搞义务劳动。金秀同志必须马上进猪场，帮助一把，大大小小一两百多头猪可开不得玩笑。水香同志，我看就这么定了。”
　　吴金秀求之不得，她连连说马上上班进猪场打工。
　　萧正芳让小杨和老谢留下，要他们具体策划一下帮扶事宜，他自己直奔黄本昌大门而来。
　　黄本昌其人，大大的狡猾，一只弄巧成拙的金花鼠而已。
　　金花鼠就是松鼠，北美洲树林中一种很小的松鼠。它的自我保护本领奇特，当它遇到天敌，便会发出一种类似响尾蛇的声音，对方听到这种声音，以为真的有响尾蛇在附近，便会很快逃走。有时，就连响尾蛇也会经常上当。当蛇们听到同伴们也在此，便会放弃捕食之念离开，金花鼠靠着这种技艺本领有效地保护了自己。
　　萧正芳看过一份资料，为了验证金花鼠这一特殊本领，加拿大一位动物学家利用三年时间，拍摄了50只金花鼠与响尾蛇遭遇的画面。实验结果，被响尾蛇吃掉的有34只，只有16只金花鼠骗过此劫，为什么有的能逃生，有的则死于蛇口？这个课题项目难住了动物学家，但是他没有放弃，继续操练下去。动物学家又将拍摄资料反复查看，经过声音的对比，所有金花鼠的模仿都十分逼真，为尽快查出原因解开这个谜团，动物学家冒险地从蛇口救出了一只被吞咬的金花鼠，又捉到一只蒙混过关的金花鼠，仔细研究它们的区别，他终于找到了谜底。他发现，被吞下的金花鼠身上有一种死蛇的味道。动物学家继续对金花鼠的日常生活进行跟踪拍摄，他又发现，金花鼠每逢遇到死响尾蛇就会欢快无比，立马嚼碎其皮并用身体滚擦，它的滚擦其皮是为模仿其形，恰恰此举弄巧成拙。动物学家发现，响尾蛇对死去的同类极其敏感和悲伤，只要闻到死蛇味道，它们都要靠近它，在它的身边待上许久许久。这样一来，身上有死蛇气味的金花鼠危在旦夕，它本想靠更逼真的模仿增大生存的几率，却不曾想弄巧成拙反误了卿卿本家性命。
　　黄本昌看到乡政府的小车停在樟树下，他看到萧书记一下车直奔赵水香的猪场，心想大事不妙。他不便也不敢去迎接并陪同，他躲回家中，吸着闷烟，想着对策，萧书记肯定会来找他，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怎么办呢？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批评下级也要先听听对方说些什么，萧正芳让黄本昌把话讲完，讲清楚讲透彻，还两次发话询问他说完了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萧正芳毫不客气地批评了这个死猪不怕热水烫的地老虎：
　　“本昌同志，你对赵水香的态度是非常错误的。你不是在大力扶植专业户，发展个体经济民营企业，你是在砍旗！你恨刘春生是真，你恨赵水香不可能是假吧。”
　　在顶头上司党委书记面前，借个胆给他黄本昌也不敢顶嘴争辩，他只得唯唯诺诺连连认错：
　　“萧书记说得对，我是立场观点和态度错了，没有支持赵水香，砍旗有罪，我有罪、有罪、有罪。”
　　这是典型的溜须拍马，狡猾的金花鼠也学会这一套。
　　萧正芳脑海中立马意识到，我们共产党内不该有这种现象，特别是党的干部队伍中。须知，溜须拍马这种现象，在古代社会广泛存在，尤其是在官场上，几乎时时都可以听到下级对上司的吹捧、奉承。“溜须”这个词似乎源于宋朝名相寇准，他门下有一谋士名叫丁谓。有一次两人共进午餐，寇准的胡须上不小心沾上了一个饭粒，丁谓瞧见，连忙上前将饭粒小心地顺手地抖下，并将丞相的胡须梳理整齐，极尽奴媚之态。后来，讨厌丁谓的人指责其所作所为，嗤之以鼻为“溜须”。而“拍马”一词起源于元朝，元朝时代人们崇尚骑马，官员大多骑高头大马，官越大而骑的马也越高大雄壮。马成了权力、身份、地位的象征，因此夸他的马就等于在夸骑马的官员。那时，下级见了上级往往要夸赞几句，一边拍着上司的马背，一边用尽天下最美的词语夸赞其马，什么“膘肥体壮”呀、什么“鬓长王亮”呀“追风赶月”、“龙腾虎跃”等等形容比比皆有。于是，人们就把这些下级对上司的奉承统统称之为“拍马屁”。
　　说出来人们不敢相信，江南奇才解缙也曾经拍过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马屁呢。吉水县名人解缙，主持编纂《永乐大典》。有一天，朱元璋高兴之余心血来潮要试试学士之才，圣旨宣其进宫，对他说，昨天宫里出了喜事，你吟首诗吧。聪明的解缙一听，察言观色便知道是皇上喜得龙子，马上开口吟诗曰：“君王昨夜隆金龙”，这诗中的“金龙”二字就是在拍皇帝的马屁。可是朱元璋却说，不是男孩是女娃，解缙马上改口说：“化作嫦娥下九重。”皇上又说，女娃生下来就死了，一个死胎。这下子真的险险难住了解学士，但是天才就是天才，只见他皱皱眉头，把话锋一转，来了一句：“料是世间留不住”。此刻朱元璋接着又说，已经下旨把她扔下一水里去了。解缙抓住“水里”两字立马押韵，吟出最后一句诗“翻身跳入水晶宫。”解缙的这首诗，才学尽在字句之中。龙种升华为嫦娥，男、女、死、活都与凡人不同，马屁拍得惟妙惟肖。
　　纪晓岚的溜须拍马却给后人留下微词。历来为人们所不齿。纪晓岚是清朝才子，有次陪乾隆皇帝出巡，路过他的家乡献县，他请皇帝住进自己家里。这个地方出产的金丝小枣是有名物产，乾隆边吃边赞道，这样好的枣子，朕还是第一次吃到。纪晓岚也说，是啊，这样甜蜜的金丝小枣，为臣，也是第一次吃到。皇帝听了沉下脸问，你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为何也说是第一次吃到，你欺君罔上是有罪的。纪晓岚马上跪下回答说，恕臣奏明，这枣林今年结出的金丝小枣出奇的甜美，实在是圣上驾临，降福家乡，小枣也变得十分的秀美，臣该谢主龙恩！乾隆当然知道纪晓岚在骗他，但溜须拍马的假话听着舒畅，纪晓岚的马屁拍在点上拍到家了。常吃金丝枣，保健抗衰老，这个道理乾隆皇帝懂。他知道，这金丝小枣始于周朝，兴于魏晋，盛于明清，历代地方官员每以此进贡朝廷，枣质风味甘甜，皮薄，肉厚，核小，能安中养气，平胃通窍，助十二经络，可益寿延年，乾隆因此亲赐此枣为“枣中之王”，以匾额赞之。
　　萧正芳非常反感黄本昌如此的做秀表演，党的下属支部书记向上一级党委书记如此这般的认错形式，看似深刻实乃抗拒，表面文章他见得多呢。不过，对于黄本昌这类村级干部，辛辛苦苦几十年，会做工作能种田，你要再深入批评他却也奈何不了他多少。萧正芳不打算与他玩口水游戏，他强烈要求黄本昌在近几天之中必须完成做到”三个一”，改过自新。
　　“三个一是指什么呢？”萧正芳严肃地说，”第一个一是，写一篇自我检讨书，深刻检查你自己唆使冷月红寻衅赵水香赶走刘春生的动机、经过和目的。第二个一是，写一篇介绍你女儿与刘春生的婚恋关系的变化经过，是否是你的授意或是他俩的自愿，要不要牵连到刘春生父母的冤死问题，你自己考虑。第三个一是，出一个主意，如何去深圳或东莞找回刘春生，你有多大把握，你能出多大力量，或者退一步说，不必找回刘春生，你能否有办法促成李新民与赵水香复婚。”
　　“复婚？”黄本昌双目为之一亮。
　　“对，复婚是个好主意。”萧正芳迟疑地说，“有不有这个可能，很难说。李新民的根在你们牛鼻形村，有可能与赵水香复婚。他的心飞到了深圳，那里发展前途比乡村大，有可能不复婚。”
　　黄本昌试探地说：“听说李新民表现不错，马上要提前出来，赵水香要去迎接他回村。只要她一去迎接，李新民会回心转意，同意复婚。”
　　“能够如此，那是你我她求之不得的。”萧正芳站起身说，“走，你随我去猪场，帮帮赵水香清扫清扫，与她交流交流。你这个代理支部书记既要为大多人谋幸福，也要为像赵水香这样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服务服务。”
　　黄本昌一身轻松，跟着萧正芳前去，他觉得这位不喝酒的书记同志形象要比能喝酒的王乡长先生高大得多。
　　在黄本昌眼里，萧正芳博才多学，历史文化知识多多。私下里，各村委支书们、主任们大多认为老萧这块料，放在乡里当书记是大材小用，檀香木做跳板太屈材。县委组织部长瞎了眼，完全可以让他去当文化局长或当教育局长，提一级当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也绰绰有余。他太有才啦。
　　黄本昌记得有一次萧书记给大家讲“国家公仆”，国家公仆就是现在的公务员。萧书记他说，古代的齐国，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的齐景公早晨起来，天气较冷，他叫晏子给他端点热食吃下发热防寒，哪知晏子婉言拒绝不端并且说，大王，我不是给您端茶送饭之人。齐景公说好，你给我添加件衣服吧。晏子再次拒绝，对不起，我不是侍奉您穿鞋理袜之人，不敢从命。齐景公没想到晏子会拒绝本大王，他且忍脾气问他，先生，那你说，我用你干什么呢？晏子说，大王，我是齐国的社稷之臣，你用我为相，掌管朝堂大政方针，安邦治国，事理国之大事，效命国家，而不是事奉大王衣食住行小事吧。
　　听听，这位萧书记萧部长同志讲得多么动听啊，他讲的国家公仆易懂，古典的诠释清楚明白，晏子婴是个好官，社稷的利益高于君王利益，臣子可以为苍生尽忠，而不必为君王私事效力。用现在的话说，社稷之臣是国家的公仆，不是某官员的私奴。这话讲得太通俗好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