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妈呀,我怎么能去对刘春生反悔呢?
作品名称:香嫂 作者:禹金 发布时间:2014-11-06 15:00:44 字数:5621
第二十四章 妈呀,我怎么能去对刘春生反悔呀……
黄小翠气急败坏,几乎是跌进自家门内。
做娘的见女儿如此狼狈,急促地问她:“小翠,你怎么啦?你回来了好哇,你怎么这个模样儿?谁欺侮你了?快告诉妈。”
黄小翠“哇”地一声,抱着仇三英伤心地大哭起来。
仇三英安慰女儿:“别哭别哭,你两年没有回家过年,一见面就哭,是不是赵水香惹你啦?”
黄小翠哭着摇头。
“刘春生欺侮你了?”
黄小翠仍然摇着头,她抬眼望着仇三英:“那个老巫婆,她......
“你说的是赵水香家的那个老妈子吧,她是赵水香的妈妈,她怎么惹你了?”
“她骂我......黄小翠不愿说出骂她的话语。
仇三英将女儿的大小包拿进房内,她劝说女儿:“算了,以后别理那老东西。别哭了,快去洗个脸,梳梳头发。你爸爸现在是一把手了,你要......
正说着,黄本昌回来,看到女儿如此的模样便说:
“小翠,你怎么哭鼻子?我听说你坐刘春生的摩托,他将你送回家,这是好事嘛。我马上从村委会办公室回来,你这哭有什么哭的,还三岁小孩似的,不像个大姑娘。”
仇三英对黄本昌说:“赵水香的老妈子骂了小翠。”
“她骂你什么?”黄本昌一听就恼火,“快告诉爸,我马上去找她,她凭什么谩骂我的女儿?”
“对,告诉你爸,这还了得。”仇三英来劲了,她唾沫四溅地说,“牛鼻形上下五六个村子的人对你爸当一把手有意见,她这个外乡人也有意见。有意见到茅厕里去放屁嘛,犯不着对一把手的女儿来这一棍子。”
黄小翠也许是旅途疲劳需要休息,也许是惦念刘春生,犯不着让父母去胡乱纠缠赵水香的那个老妈子老巫婆,心里烦得很。她让父母快快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将房门关死。
黄本昌看着紧闭的房门出神,他问仇三英:“她到底发哪家子火?”
“跳蚤的脾气——一碰就跳,鬼知道,这怪脾气还没有改。”
一觉醒来,日落西山。
黄小翠打开房门,在厨房打水洗把脸,梳妆完毕,胡乱地扒了几口饭,放下碗筷说:“妈,我出去一下。”
“天都快黑了,你要去哪里?”仇三英劝说女儿,“有事明天去吧。”
黄小翠大嗓门说:“我去找刘春生。”
做父亲的正在喝酒:“夜里去不太好,明天去。”
做母亲也觉得不妥当:“听爸妈的话吧,刘春生下班回了家,你不要去他家找他。你还不知道那牛爷老犟牛、老棺材的脾气有多丑。”
“我怕他?”黄小翠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黄本昌将筷子“啪”地一声压在餐桌上,“我决不准你去撞碰这老棺材,你有多大能耐,连我都让他三分。”
黄小翠心里一惊,莫非父亲文革中真的做了亏心事,心中有鬼。她回过头来直盯着黄本昌,仿佛要重新审视其父。
仇三英进一步劝慰女儿:“你爸说得对,牛爷爷老棺材是马蜂窝,惹不得。拆老屋建新村时,他不让拆他家的老屋,躺在地上,全村人对他没法治,王乡长也败下阵。”
“拆了他家的老屋吗?”黄小翠急问。
“后来,拆掉了。”
“谁有那么大的本事?”黄小翠一个劲地问着,“他不是躺在地上阻止吗?后来,他是自己爬起来还是我爸劝说他让开?”
仇三英见女儿愿意听也乐于实话实说:“不是,他才不起来呢。倚老卖老,以为谁也动不了他,他哪里知道有人治得了他。当时,人们猜想不到这个人,小翠,你也猜不着她吧?”
“谁?”
“赵水香。”仇三英不无佩服地说。
“赵水香?”黄小翠心中陡然吃惊不已。
仇三英还一个劲地对女儿讲述着,赵水香如何劝说,又如何如此这般地挥动大镐赶走牛爷的故事。黄本昌用筷子狠狠敲着桌子制止:“吃饭吃菜,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小寡妇果然厉害!连父亲也惧怕她退让三分不提她。
一连几天,黄小翠找不到机会接触刘春生,她不敢去赵水香猪场,讨厌碰到巫婆似的老妈子。也不贸然去刘春生住的新家,她也恐惧见到那黑脸雷公牛爷爷。等着等着,她等了三天,茹苦含辛好似等了三个月。第三天中午,她在村巷的僻静处,她拦住了刚刚下班回家的刘春生,她很想张开双手拥抱他。她不敢放肆,她说:“刘春生,你停下,我有话要说。”
刘春生知道来者不善,他站定下来,冷冷地说:“还是那码事吗?老调不必重弹。”
“不,刘春生,我要说我要重新弹。”黄小翠口气强硬中带着乞求,“你不会是在躲避我吧,我为了见到你,自从回家到今天,已经等了三个中午三个傍晚。春生,你消瘦多了,你多么傻呀,简直是自找苦头,神使鬼差地上了赵水香的当。”
“你有完没完。”刘春生打断黄小翠的话,说完要走。
黄小翠一把扯住他:“别走,让我把话说完,我不会把你吃了。你当了个猪场场长,蛮大蛮大的官吧。孙悟空孙猴子,玉皇大帝封他个弼马温,还以为是个天大的天官,他高兴得了不得。上任一看,原来是个只管二十八匹神马的小小养马场场长,而你呢,猪场场长猪八戒,还以为是正科级副县级大大的官,嘻嘻嘻......
刘春生真想搧她一记耳光:“你这话是什么意?”
“你敢大闹猪栏吗?”黄小翠再次激将,“谅你也不敢!”
“你......
“你......黄小翠与刘春生双方虎视眈眈各不相让。一分钟之后,黄小翠妥协下来,她说,“好了好了,咱俩犯不着恋人变仇人。这样吧,明天我请客,晚餐,八菜一汤,地点,我家中。到时我会亲自来迎接你大驾光临,恭候地段就在这里此地,我在此恭候你下班归来。”
刘春生哈哈大笑:“你想设鸿门宴让我去钻这个圈那个套吧,你以为你那个该宰的老爸老狼狗不会反对,你不担心我和他台上喝酒,台下动手吗?哈哈哈哈......
刘春生百分之百猜对了,黄本昌一听黄小翠请客宴请刘春生,大发雷霆之怒:“喂狗去吧,你想带刘春生到家中来吃饭?不行,我堂堂村支书一把手,竟然讨好流氓盗贼二流子,传出去的话,王乡长会批评我的立场有问题,党性太那个了。”
黄小翠委婉地说:“爸,不要上纲上线嘛,吃顿便饭有什么大惊小怪。在深圳,我俩经常进酒家下馆子。”
黄本昌坚决反对:“深圳是深圳,这是乡村,这里是牛鼻形村委党支部书记的家里。”
仇三英也不满丈夫的摆谱语气:“哎呀,老头子......
黄本昌讨厌瓦刀脸:“什么老头子不老头子,你别多嘴。小翠,我问你,你请这贼流子来吃饭,抱着什么目的,有什么理由?”
黄小翠烦恼老爸的明知故问:“没有理由没有目的就不可以请他吃饭?”
黄本昌斩钉截铁地说:“没有理由没有目的的事,我——你老爸从来不干!”
“可是,可是我说出了嘴的话,那是决不能反悔的呀!”黄小翠心急如焚,突然她眼前豁亮盯着老爸,“我不稀罕你的臭钱,我有钱,我明天自己去买鱼买肉。”
仇三英插话责备女儿:“小翠,你不可以用这种口气说话,他是你爸。你要请人吃饭,请牛春生马春生猪春生到家,也该先跟爸妈商量一下,怎么能一时心血来潮就信口开河呢?”
黄本昌无比伤心,他万般感慨地说:“女儿大了,翅膀硬了,钱包满了,财大气粗,了不得啦!好,你挣的钱,你喜欢怎么花就怎么花。你妈说得对,你喜欢今天请牛春生,明天请马春生,后天请猪春生,随你的便。但是,我还是这句话,不准你把他带到这个家中来。”
黄小翠干瞪眼,直跺脚,乞求的眼光在她母亲仇三英的脸上掠来掠去,妈呀,我怎么能去对刘春生反悔呀
!”
夜里,黄小翠睡不着,失眠。躺在床上,一会闭眼,一忽儿睁眼,怨老妈恨老爸,咒赵水香骂刘春生,连老巫婆赵姥姥和黑雷的牛爷爷也不放过。她骂咧咧大半夜,一觉醒来,太阳光照进床头。她懒得开眼,重新闭上。突然一想,不行,她赶紧起床,急急忙忙梳洗穿戴停当,推出她那久违的凤凰牌女士自行车问:“妈,我爸呢?”
仇三英正在厨房忙着:“他呀,天一亮就去乡政府开会。”
黄小翠嘟起嘴巴:“他就知道开会开会。”
仇三英欣慰地唠叨起来:“你爸如今是村委一把手,事多哩工作忙,当干部不就是开开会,抓抓计划生育罚罚款子。乡政府来了人,招待招待,陪着喝喝酒吃吃革命饭。”
黄小翠不愿听老妈的表功啰嗦话,她推着女式凤凰牌自行车出门,老娘连忙出来拦住她:“小翠,你去哪儿?要去也得先吃了早饭再走。”
“我不饿。”黄小翠在门口上了自行车,丢下三个字飞也似的离去。
一个小时之后,黄小翠骑着自行车,响着车铃飞回来,自行车在门口还没停稳,她先声夺人在大院门口高兴地喊叫开了:
“妈,你快来看呀,大鲤鱼多蹦跳。”
仇三英在院子里看着女儿推车进门,不高兴地责备她:“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也左一包又一挂的买这么多菜,......你爸也买那么多菜,从乡政府托人带回来,有一条大草鱼正在水缸里游来游去哩。”
黄小翠支起单车,看着车前车后的几包鱼肉菜蔬说,“妈呀,你怎么不早说呢?”
仇三英理怨了:“你一起床就风风火火,饭也不吃,掉了魂儿似的骑车就跑,我还以为你是去找刘春生,鬼知道你是去菜市场买菜。”
在厨房,黄小翠看着水缸中的大草鱼问母亲:“妈,是不是我爸同意了?”
仇三英微笑着点了头:“不同意他会买草鱼买猪蹄猪肝托人带回来?”
黄小翠心坎里甜蜜蜜的:“我爸真好!”
仇三英高兴地说:“昨夜,我劝了他大半夜。我说,刘春生能不能成为我们的女婿先不提这码事,能请到他来家中坐坐,喝喝酒说说话,化解化解一下两家的怨仇,也是件大好事。我还说,只要刘春生愿意进这个院门,他就能在餐桌旁坐下,只要能坐下,满大的乌云马上会慢慢地散开。”
黄小翠非常兴奋:“对对,只要他能来,我俩的事就准0K!”
仇三英悄悄说:“你爸起初也依然不乐意,担心好事变坏事,鸡飞蛋打一场喜一场愁。我劝说你爸去搬兵,去请王乡长来陪酒压阵。你爸一听,这才来劲,答应下来。这不,买了这么多好菜,还有那条大草鱼……”
黄小翠突然用嘴在她妈的脸面一吻:“亲爱的妈咪,你真是大大的好。”
母女俩吃过中饭,立即转入晚餐的准备工作,第一项大动作就是剖杀大草鱼。
做母亲的磨刀霍霍,做女儿的洗唰唰擦洗砧板。
大草鱼约重有三四斤,正在水缸中悠哉游哉的游动着,它并不知道死神正在慢慢中降临。
仇三英伸手在水缸里摸鱼、捉鱼,双手捉不住,草鱼发威,尾巴溅起水花,弄得她满脸满鼻子水珠。
黄小翠要母亲让开,她卷袖露手,咬牙闭嘴瞄准机会双手去捉,她哪里知道,鱼儿在水中力大无比能翻船,任你细皮嫩肉大姑娘奈何不了它,一威一怒激起的水珠儿溅得黄小翠满头满脸又满衣衫。
姜还是老的辣,黄小翠退下,仇三英上前。她用勺子弄掉大半缸水,使草鱼缺水难展威力。她运足气力,狠狠抓却鱼头鱼鳃,母女俩将鱼儿弄出水缸,强行将草鱼压在砧板上面。仇三英用刀背狠狠拍打鱼头鱼肚鱼身,左手强压鱼肚,用刀背去掉鱼鳞。她右手操刀杀鱼,锋利的菜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刀剖鱼肚,血满砧板,草鱼忍痛挣扎腾蹦。仇三英咬牙狠杀,一不小心,只听她“哎哟”一声尖叫,丢菜刀急捂手指直呼喊痛“哎哟哎哟”跌坐于地。
并未杀死的草鱼挣扎着蹦下砧板,鲜血淋淋地在地面蹦来跳去,血溅厨房。仇三英手指的鲜血直流不止,湿了手掌,血滴厨房。黄小翠见妈妈“哎哟哎哟”直喊不停,惊吓不已,急急促促扶着仇三英快快起来,直奔村卫生所止血上药。
母女俩双双到了村委卫生所,卫生员给她母亲的手指上了药止了血。回到家中,她让母亲上床躺下歇息,刀伤一指连心肝肚肺痛楚难受。妈呀,晚餐怎么办?黄小翠看着母亲手指上的白纱布,听着“哎哟,哎哟”地呻呤声。她不忍开口,这么多生菜,怎么弄晚餐呀。
下午四点半,村支书会议结束,让各村参加会议人员走后,黄本昌邀王克祥,两人两车并行在回村的公路上。
黄本昌乐此不已:“王乡长,今天晚餐你要多喝几杯,我准备了几瓶堆花贡品。”
王克祥提醒说:“你刚才打了电话回去吗?刘春生来了没有?”
黄本昌摇摇头:“不必不必。他若是知道你要来,有可能会借口回避。对这种人,只有突然袭击。你的大驾光临,给他个毫无防备,逼得他不得不与你同桌共饮。”
“好主意。”王克祥哈哈一笑,“有一件事,我一直没问你,你女儿小翠与他的恋爱关系发展得怎么样了?你快要做外公姥爷子了吧,哈哈。”
黄本昌笑着回答说:“这件事,怎么说呢。王乡长,你是我的老上级好领导,实话实说吧。我原本也同意这门婚事,自从赵水香插手之后,我反对了。为什么,理由很简单,刘春生把他父亲的冤死作为我的罪状。其实,王乡长,你是了解我。文革到现在,快三十年了,前几任乡党委书记都找我谈过话,我也如实反映了当时的情况,事实证明我是没有什么问题嘛。”
王克祥轻松地骑着单车眺望远方说:“要向前看,你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九六六年,天下大乱,革命造反,运动风头上嘛,谁能看得准码得稳,唱唱革命歌曲,造造资本主义当权派的反,主流嘛。象你这种人物,从上到下,千千万万数不清,自基层村委会开始,一级一级直查到省部级甚至中央仍在位的领导层中,我敢说还大有人在。因为,这批人有能力有魄力又有体力,能喝酒,呼风唤雨,打得开局面,是个人才。”
黄本昌趁机说:“可是,刘春生老把我当仇人看待,等会儿他来了,请王乡长解说解说,开导开导他。”
王克祥欣然应允:“那是一定的,只要他能来喝酒,话就好说了。我估计,他可能不会来的。”
“他会来的,小翠邀请了他,他说是什么鸿门宴也要闯一闯。”黄本昌一厢情愿地瞎说,“只要你在场,他不敢扫你的兴。”
王克祥点点头:“但愿如此,若能这样,你必须与他握手言欢,同意小翠这门婚事。而且,让刘春生仍然留在赵水香的未来公司中,站稳脚跟,掌握实权,左右赵水香。在这种特定情况下,又不能被赵水香所迷惑,你懂我的意思吗?”
黄本昌似懂非懂唯唯是诺:“我懂,我懂。”
南山乡党政二把手和牛鼻形村党政一把手两人兴冲冲骑车进了牛鼻形村村巷,在院门口下了车。黄本昌还习惯性按响着车铃,人还没进去,鸭公大嗓音却飞进了屋:
“小翠,你妈把饭菜都弄好了吧!”
屋里没有响声,这母女俩人怎么啦,黄本昌心中吃惊不小,一种不祥之兆直袭心头。他赶紧将王乡长安顿在厅堂,又是点烟又是倒茶。
黄本昌快步来到厨房,大草鱼僵死在地上,菜刀带血跌落在灶边,他心急如焚地退出厨房,来到卧室,看到仇三英手指头绑着白纱布,“哎哟哎哟”痛叫声不已。他本想大发雷霆痛骂一通,又担心王乡长听到。他不敢发作,只得低声狠狠埋怨说:“你这没有的东西,杀条鱼也伤手指......刘春生没来?”
仇三英痛苦地摇摇头。
“小翠呢?”
仇三英仍然摇摇头。
拿什么酒菜去款待王乡长呢?黄本昌急得直跺脚,他真狠不得给又丑又蠢的瓦刀脸水桶腰几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