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当面骂我可以，但你不该背后侮辱赵水香!

　　第十九章 你当面骂我可以，但你不该背后侮辱赵水香。
　　
　　一连几天，仔猪白痢不止，函授书本上学到的那点知识解决不了问题，乡兽医站来人给猪崽打针吃药作用也不大。去年，赵水香认识了黄本昌的远房外甥郭子瑜。他是县兽医站副站长，治牛医猪有点子高招。黄本昌见赵水香找他要郭子瑜的电话号码，他欣然提供，并说大力支持，由他自己出面打电话，务必要郭子瑜快快进村，快快医治仔猪白痢病。
　　郭子瑜奉召很快来到猪场，先观察仔猪症状，进栏内嗅了嗅白痢气味，他说：“西药的作用可以止痢，但是......这样吧，我改用中药。”
　　“中药？”赵水香不无怀疑。
　　郭子瑜胸有成竹：“对，中药。用中药是较麻烦见效慢，但既能治标也治本。”郭子瑜毕业于江西农学院兽牧兽医系兽医专业，他对赵水香解释说，中医治猪之法古而有之。清朝乾隆年间就有两本这方面的著作，一本是《猪经大全》，另一本是《活兽慈舟》，书中记载了许多防治猪病的中药方剂。中药治病比较西药有天然特性、组合效应和双向调节三大优势，能达到“君臣佐使”、“七情和合”之功能。赵水香听着听着有些入迷，转眼望着站在她身旁的刘春生，又催促郭站长快开方抓药熬汤剂。郭子瑜写罢药方交给赵水香，纸上写着：苍术15g白芍5g山药10g泽泻20g(五付碾为细末)
　　赵水香看罢交给刘春生，掏出车子锁给他，又交给一张百元纸币说：
　　“你赶快去国药店抓药。”
　　望着刘春生驾车出了家门，从樟树下出了村，直到看不见背影，赵水香才转过身对郭子瑜说：
　　“郭站长，中药的药力比西药来得慢，一般要几天见效？”
　　郭子瑜谦虚地说：“叫我老郭好了，不要站长站长的难听。能有机会到你的养猪场为你服务，我很高兴。你们牛鼻形村的支书是我的舅爷，他的电话是圣旨，我照办就是了。你谈到中药药力，这要看仔猪母猪的体能状况......他详细地对赵水香介绍仔猪白痢的起因、症状及治疗药方。药方种类的书籍很多，有江建堂的《中国兽医治疗学》，有胡兴民的《中国兽医秘方大全》，还有《全国中兽医经验选编》等等。
　　赵水香饶有兴致地听郭子瑜讲解，她深深地认识到，要把养猪事业做大做强，兽医知识必须掌握一些，从医治仔猪开始，全程跟踪把关。一个主意涌上她的心头，她想聘请郭子瑜为兼职常任兽医师，随叫随到，全程服务。她知道他是个管全县兽医的人才，二十多个乡镇几百几千家养猪户，他的事多呢。她还听说他的老婆是县文工团的演员，夫妻关系不太好。赵水香一接触到这个敏感问题，她就有点尴尬拿不定主意。
　　她说：“仔猪屙白痢，乳白色的浆糊状态，内有气泡，腥臭味道，传染性快，尾巴和后肢被粪便污染，食欲减退，拱背消瘦，毛粗又乱没有光泽，生长发育缓慢，前两天还脱水死了一只。”
　　郭子瑜说：“不能麻痹，事故出于麻痹，安全在于警惕。兽医临床一般把白痢分为热痢和寒痢两种，热痢较多。热痢发病初期，饮食正常，粪便稀，乳白色，有时黄绿颜色，带有血液。如果一连几天不止，就会体瘦肌冷，拱背卧地少走动。粪便变成灰白色，有恶味，不想吃食，转成虚寒症，这就是寒痢。”
　　“寒痢危险吗？”赵水香急问，“你开的药方是治寒痢还是治热痢？”
　　郭子瑜回答说：“寒痢，这窝仔猪寒痢。不过，赵水香同志，大可不必着急。我下的药是清热解毒，燥湿止痢。寒痢呢，寒痢下药就应该考虑温中健脾、涩肠止泻。放心，三天下来，药到病除。”说完他背上挎包走出猪舍，赵水香要留他，说，等刘春生抓中药回来一起吃中饭。郭子瑜说不必客气，他说他的舅爷早准备了午饭，他不去不行。
　　
　　黄本昌的厨房小餐厅布置得还可以，小型圆桌上铺有塑料桌布，黄本昌将外甥让进小餐厅就座。郭子瑜的外公与黄本昌之父是叔伯兄弟，到郭子瑜晚辈这一代算起来属三代内亲。按照民间传统的规矩，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则不晓的习惯，加上郭子瑜姥姥家没有后辈传人，小时候他跟随母亲每年春节来拜年，黄本昌兄弟五个，郭子瑜随母亲基本上象征性地每家走走，拜拜年而已。长大以后，特别是母亲去世以后，他多年来很少到牛鼻形村，他与赵水香的见面是在去年的八月，一次偶然的机会，那次的相识还记忆犹新。
　　丹桂飘香的八月，中秋佳节来临。每逢佳节倍思亲。那时，李新民离家出走快一年，赵水香望星空望月亮不知丈夫在何方。有一天她参加乡政府召开的专业技术讲座会，讲课人正是郭子瑜，他讲课的题目是：母猪的发情与配种。赵水香觉得上当了，养猪的谁个不知道这码事，是不是黄本昌戏弄她。鬼知道。她如坐针毡，勉强坐下来听听。
　　郭子瑜口头表达能力并不怎么上乘，知识水平却很高级。分析条理清晰，板书设计好，书写也工整，黑板上的粉笔字刚劲有力。他对母猪发情的四种方法讲得仔细：饥饿法呀、公猪诱情法呀，还有药物催情法和按摩乳房法等等。他一个方法一个方法仔仔细细讲，赵水香听着听着突然举手提问：
　　“老师，这四种方法都用过之后，母猪仍未发情，该怎么办呢？”
　　这是尖锐的问题，也是个现实情况。有些后备母猪体重到了60公斤左右，每每不发情，公猪无法与之配种。郭子瑜解释说：“这种后备母猪有，但是少见。”对着提问者笑了笑，他在全县许多乡巡回讲课时，课堂上提出这种问题的学员，她是第一个。郭子瑜接着说下去，这种现象统称为不孕不育症，究其原因大致有以下几条：一是营养不良，二是过度肥胖，三是患有疾病，慢性子宫炎、或是阴道炎、卵巢静止、卵巢囊肿，四是维生素和矿物质缺乏。他一边讲一边板书在黑板上，讲完后见赵水香还没有坐下，便问道，“请问你是哪个村的，你的猪场里有这种不孕性后备母猪吗？”
　　赵水香鹤立鸡群回答：“我是牛鼻形村的，我家的猪场去年出现了这种母猪，方法用尽总不见发情，后来让这头猪长肉，取消母猪资格，长到体重两百多斤，干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宰掉。”
　　“可惜，”郭子瑜接着说，“可以用中药治疗这种不孕不育症。西医方法是注射孕马血清或绒毛膜促性腺素1000单位。用中药方法多呢，性成熟比较晚，这种长白猪是引进品种，要到八九个月龄才会开始发情。”
　　讲座结束后，郭子瑜特地叫住了赵水香：“你好，牛鼻形村大姐，我刚才讲的问题听懂了吧。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会到你们村去的。我多年没有去你们牛鼻形村了。”
　　赵水香不得其解：“你以前常来我们村吗？”
　　“常来。”郭子瑜说，“我母亲就是你们牛鼻形村人，我小时候常常跟随母亲到姥姥家玩，......后来，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舅爷进城有时会到我家来。他是谁你不知道吧，黄本昌，你们村的二把手。”
　　村二号人物黄本昌如今成了村一号，舅老爷子在热情地向外甥郭子瑜劝酒：“喝，子瑜呀，你多年没来舅爷家，疏远不得啦，如果不是赵水香请你来给她的猪治病，你这贵脚是不会来踩这贱地是不是？”
　　郭子瑜自知情理上太对不起舅老爷，浑浑噩噩连忙道歉不迭：“说工作忙也不忙，说不忙也忙，反正......舅爷，我多有失礼大逆不道。来，我陪礼道歉敬您一杯。我不知道赵水香这么能干，养了这么多猪，他们小俩口干得不错，我以后会常来这儿的。”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他们小俩口干得不错......他们俩根本就不是夫妻。”黄本昌纠正说。
　　“不可能吧。”郭子瑜不可思议傻了眼，“那个男的是她的什么人，兄弟、亲戚还是朋友？”
　　“朋友，男朋友。”
　　“他老公呢，难道她没有老公？死了......
　　黄本昌说：“跑了，离家出走快两年不知去向，前年夫妻俩打了一架，今年打了场官司......赵水香现在没有了老公。那个男的叫刘春生，是他招的员工，名为场长，实是老公......
　　郭子瑜听黄本昌如此一说，觉得赵水香形象陡然高大丰满起来，安娜卡列尼娜与渥伦斯基的恋情怎能与之相提并论，富有中国特色的爱情故事一样能标新立异流芳百世。赵水香，这是一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秦香莲。这是一个大大的好素材，遗憾的是，中国的托尔斯泰还没有浮出水面。城里作家们至今还没发现她这个素材。他不想过多地打听赵水香的私生活故事，他只对舅爷说：“赵水香猪场的猪们，长势不错。仔猪白痢病虽然严重，连服三天中药，会立竿见影好起来，如果以后有病变，舅爷，她一个电话打来，我会迅速赶来。”
　　黄本昌点点头：“这就对啦，爱甥，你要支持支持赵水香，多多接近她。一个女人家的，不容易，有天大的本事没有男人没有丈夫，这日子过得也是乏味，你说呢子瑜？”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郭子瑜整日里与猪呀牛呀鸡呀打交道，他听不太懂这位舅爷话中之话。舅爷将他称为“爱甥”，近似皇上称他的大臣为“爱卿”一样。黄本昌有察颜观色的本领，他发觉这位爱甥无动于衷便进一步指点迷津：
　　“爱甥，你还不明白舅爷的意思吗，听说你与你老婆关系不太好是不是，她叫什么名字，何国珍......一个戏子演员水性扬花的东西，我当初就劝你别娶这种人，你二十七岁她二十八岁，还不生孩子？再说，老婆比丈夫大一岁，不吉利。县剧团演员中有几个女人是好货呀？”黄本昌一说到女人特别是女演员就来劲，近几年改革开放，县城录相厅常有半裸全裸的片子夜里放白天也放。他基本上每周一次要进城去看一两场，女人脱得精光，两个奶子让男演员摸，还用嘴去吸呀吸，从上摸到下，十八摸，哈哈哈哈......喝酒，干杯。舅娘仇三英端菜进来，听不入耳黄本昌的污秽语句，咒骂丈夫。黄本昌笑骂要她快走开，站远些，别听男人们的私房话。
　　
　　郭子瑜近来心情坏到极点，单位上在搞职称评定，没有论文上不了。要写论文必须有论点，有了论点必须去论证，而论证过程又少了论据，论据中有数据才有说服力。他初拟的论文题目是《略论中西医结合防治仔猪副伤寒》，初稿基本出来了，去过赵水香猪场几次，修改得差不多了，有些数据还要校对核实，最伤脑筋的是何国珍捣乱。自己的女人在演艺圈中绯闻飞飞，他并不理会，谁怪你搞兽医的找个演戏的花姑娘。他至今也不明白，县剧团二流演员何国珍怎么会稀里糊涂嫁给他这个医猪治牛的土八路。男的看女的漂亮，女人看男的厚道，就这么相爱，结婚五年来何国珍不怀孕，成为不孕不育母夜又。能治疗母猪不孕不育症的老公却无法医治不孕不育症的老婆。人畜皆动物，病症药理古来通用，怪哉！后来，郭子瑜明白了，何国珍压根儿就不打算生育。她想跳槽当电影演员，竟然勾上了一小车司机，据说还傍上了一公司大款。他们俩有夫妻的名份实无夫妻的情趣，她隔三差五她回家一趟。一进家门，看了一眼在房内爬格子写论文的郭子瑜，立即打开客厅的电视机，躺在安乐椅上欣赏节目。
　　电视中正在播放各种广告，快节奏的广告音乐严重干扰着论文的修改工作，郭子瑜请求说：“把声音放小些好不好，你一回家就是看电视，得了电视病......黄金时段节目早过去了。”
　　何国珍反驳他：“怎么，黄金节目过去了，不准我看其它节目吗，你也太霸道了吧，我偏要看看VCD三级片，够刺激的......她说到做到，起身去摆弄放相机。
　　郭子瑜不愿再吵架，妥协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会影响我的工作，你不看我正忙嘛，正在修改这篇论文，仔猪副伤寒......
　　何国珍很可能在外面什么鬼地方喝了酒，全身发烫，她脱掉外衣：“一个要静，一个要动......你为什么不考虑我的工作，我们剧团要演出要下乡要跳舞，要给观众以美的享受美的刺激。我不得不学会刺激，欣赏刺激，渴望刺激，你懂吗？”说着她竟然屁股扭扭腰姿扭扭舞姿翩翩。
　　郭子瑜无奈，语气更为乞求：“国珍，我求求你好不好？我今晚要改出初稿，还有几个医治仔猪方面的数据核实一下，马上要上交局里，评职称没有论文通不过。”
　　何国珍舞姿高潮来临，模仿着VCD中的姿态狂跳不已：“你也知道评职称，你只考虑你的职称评定，我的职称评定你过问了吗？我们演员就不是人，真的是戏子嫁给你这种老夫子土八路，毫无艺术细胞，毫无性感语言，算我踩狗屎了。”
　　“好好......你跳你跳......郭子瑜不想与她吵嘴，站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稿子，下意识地丢给女方一句话，“我说不过你们这些演戏的。”
　　何国珍听出话音不对，她关小了机子的声音，暂停舞步质问男方：“郭子瑜，你把话说清楚，我们这些演戏的怎么啦？我问你，你正人君子似的，你去过小寡妇赵水香房间几次？说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勾当，什么支持乡村专业户是科技人员应尽的责任，什么科技人员与专业户之间往来有利于促进民营企业的经济发展，多么美妙动听啊！癫哈蟆想吃天鹅肉吧，你当我不知道？”
　　何国珍竟然把这种事牵扯到赵水香身上，他不得不引起警觉，他质问何国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么做不对吗？”
　　何国珍淫荡着又舞又笑：“意思好得很，好极了，对极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房内摸，四回床上磨，哈哈哈......
　　郭子瑜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何国珍，你当面骂我可以，但你不该背后侮辱赵水香，你自己不检点，还以为别人也......真是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何国珍嘎然止步，也一拍电视机壳：“郭子瑜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我怎么不检点？我哪儿出了生活作风问题，难道要我夜夜晚晚都脱光衣裤与你睡觉吗？赵水香是什么东西？养猪的乡下女人，死走了老公后悔莫及，空守房间寂寞难忍，下身发痒，正好请你去脱她的裤裆钻她的洞......
　　郭子瑜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扬起右手上前两步欲给这不要脸的几个耳光，何国珍并不后退反而撕脱内衣，暴裸上胸：“姓郭的，你打呀，有本事朝这儿打......
　　郭子瑜慢慢放下右手，他想，这种女人简直没法治。他后悔莫及，这正中了那句乡俚俗话，种坏了田地害一年，讨坏了老婆害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