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十二）

（第十二集）

市石化集团，下午。
总经理办公室门前。
一个头戴鸭舌帽和茶色眼镜的中年男人从楼下上来，径直走过来，大大咧咧地去推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小孙礼貌地问：“先生，你找谁？”
中年男人：“找你们经理。”
小孙：“你有预约吗？”
“早就约好了。”中年男人推门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小孙坐下来，用一只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想着：“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面，有点像……”
“姑娘，我们找你们领导。”冯父搀扶着冯母从楼梯边慢慢上来。
小孙回味过来：“大伯、大娘，对不起，黄总现在有客人，您们稍等一阵。”
冯父搀扶着冯母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那好，我们就在里等他。”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开了，中年男人从里面出来，头也不回的向楼下走去。
冯父和冯母同时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背影。
“您们二位跟我来。”小孙领着冯父、冯母走进总经理办公室，“黄总，冯晓玲的父母等您多时了。”
黄平摆了摆手。
小孙退了出去，拉上了门。
黄平热情地迎了过来：“这几天你们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吗？”
冯母悲痛地:”黄总，你是大领导，今天给我们说句实话，我的女儿她……她到底去哪里了？”
黄平看了看两位老人的表情，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们已经都知道了，发生这样的事，我确实也很痛心。”
“那当时你为什么骗我们说她出差去了呢？”冯母不解地，“你不应该骗我们乡下人呀！”
黄平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当时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那么说了。你们想一想，你们大老远的从乡下过来，要是见面就告诉你们，你们女儿被人杀了，你们能挺得住吗？我想过几天，再找个时间告诉你们，不想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也就放心了……”
冯父痛苦地：“她到底和谁结仇了，会要了她的性命？”
黄平：“这个我也不好说，公安局正在进行调查，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冯母：“这到底为了啥，现在这人心也太黑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会要了她的命呀！”
冯父盯着黄平：“你是她的领导，要是有什么消息，你快点告诉我们，别在瞒着我们了。”
“你说的没有错，我是她的领导，她在单位我能管。可是这班前班后、节假日，我还能管得了她吗？”
冯父不解地：“依照你的意思，她是在上班以外出了事，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这样理解没有错吧！”
黄平：“你误解我的意思了，详细情况我也不太了解，实在要问，你们可以问一问她的未婚夫，也许会问出点结果。”
冯母：“对呀！我把这档子事给忘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他，我就不信找不出这个害我女儿的恶人。”
“别愣着，我们现在就去，拼着我这条老命，也要找出害我女儿的凶手。”冯母拉起老头子，“我就不信，这个社会就没有王法了，能让坏人横行天下……”

小巷，下午。
这里的拆迁已经快要结束，那条残墙还留在小巷的边上。
几名工人正在平整着场地，几样施工机械整齐地堆放在一块空地上，两台挖掘机正在一边挖取土方。
李启明和小陈穿着便服，从侧面进入施工现场。忙碌的人们，谁也没有理会他们。
李启明和小陈来到一排工棚前，一名老人正在修理施工用的架子车。
李启明：“老师傅，正忙呐。”
老人停下手里的活，打量着面前两位陌生的来人：“你们这是……”
小陈抢先反问了一句：“大爷，您看呐！”
老人笑眯眯地端祥了一阵：“看样子是公司派来的人吧！”
小陈：“差不多。”
老人热情地推开身旁一间工棚的门，一边用棉纱擦着手上的油污，一边谦让着：“快请到里面坐，这里就这个样子，暂时没有像样的房子。”
李启明和小陈相对一笑，钻进工棚。
工棚内，墙上的泥巴还没有干，一张旧木桌旁，放着几把椅子，墙角放着一张双人床，床下放着两双沾满泥巴的布鞋。
“快请坐。”老人从床边取出半包烟，轻轻一弹，弹出两支烟递了过来。
李启明伸手接住烟，在椅子上坐下来，风趣地：“只有我一个人抽，她比不了我，抽烟就嫁不出去了。”
小陈笑了笑。
“是呀！国家不是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吗，抽烟怎么能嫁不出去，只要不抽白面，保准没问题。”老人把另一支烟放进自己的嘴里，划着火柴先给李启明点上，又将自己的那根烟点燃，吸了一口，“你们来工地有什么事吗？”
门外，两个干活的工人一边干活，一边议论着：
瘦子：“哎，我说胖子，刚才来的那两个人听说是公司的领导。”
胖子：“我看不像。”
瘦子：“那你看他们像干什么的？”
“根据我的观察，他们很可能就是干这个的。”胖子形象地做了一个抓人的动作，“要不，谁会到这种地方……”
“大民——”老人把头伸出来喊着，“快去把李技术员找来。”
“哎——”那个叫大民的胖工人应了一声，放下工具跑了。
工棚内，随着一阵脚步声，从外面进来一位中等身材的青年人。
老人走了过来介绍着：“小李，这两位同志是公安局的，他们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李技术员：“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配合，”
李启明：“前几天这里发生过一起凶杀案，你们一定也听说了吧！我们就是为这个事来的。”
李技术员用手指了指外面的小巷：“就在我们工程旁那个拐弯处。”
李启明：“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在案发现场周围排查，寻找有用的破案线索。”
李技术员：“这里是拆迁区，平时没有什么人。凶杀案发生的前两天，我同两个工人在那里放过线，准备基础开挖。”
李启明：“你们到小巷拐弯处的残墙上面去过吗？”
李技术员：“去过，在上面测过放大角。”
李启明：“就你一个人？”
李技术员：“就我一个人。”
小陈：“案发当天，你在干什么工作？”
老人接过话茬：“他呀，放完线，就到省里去出差了，今天中午才回来。你们要是早上来，还见不到他的人呢。”
李启明：“能把你那天穿的鞋拿给我们看一看吗？”
“可以。”李技术员用手一指，“我的那双就在床下。”
李技术员从床下取出一双沾满泥巴的布鞋。
李启明看了看：“这双布鞋我们先带回去有用，随后给你送回来。”说着，他将这双布鞋装进塑料袋内。
李技术员：“你看这几天忙，也没有顾上洗。”
小陈：“洗了就没有用处了。”

市公安局，下午。
局长办公室。
从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刘怡抬起头：“进来。”
门开了，进来一个陌生的小伙，一身的名牌衣服，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公文包，他走了过来，递上一封介绍信：“您是刘局长吧！我叫祁文标。”
刘怡打量着来人，接过介绍信看着……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刘怡拿起听筒：“嗯，我就是……他已经来了……嗯，我会安排好的……”她放下电话，取出两只纸杯套在一起，放上茶叶，从饮水机上接满开水，递给祁文标。
祁文标接过茶：“谢谢。市政府临时抽调我到公安局协助您工作，我是个门外汉，主要工作还要靠你们去做。”他伸手从公文包里掏出几封信，“这是市政府刚刚收到的几封群众来信，我顺便带过来，也许会有用处。”
何杰推门进来，看见祁文标：“刘局长，您有客，我过一阵再来。”
“你来得正好。”刘怡笑着示意何杰，“你们认识一下，这位是市政府的祁文标同志，受市政府委派，前来协助我的工作。”她又转过身对祁文标说，“这位是我们的刑警队长何杰同志，他具体负责凶杀案的侦破工作。”
祁文标热情地握住何杰的手：“久仰大名，咱门以后就要在一个锅里抡马勺了，请多指教，让我多学习一点业务知识，不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何杰：“谈不上指教，咱门互相学习，共同努力，争取早日破案。”
刘怡笑着问何杰：“这次收获怎么样？”
何杰：“我们密取了犯罪嫌疑人的指纹，同凶器上留下的指纹完全一致。现场的鞋印，其中一双是犯罪嫌疑人的，他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和动机。另一双是施工现场一位技术员的，此人没有作案的动机和时间。”
祁文标分析着：“犯罪嫌疑人熟悉被害人一切情况，据群众反映，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照片而有了分歧，产生杀人动机，你们说这就是报复杀人吧！”
刘怡脸部的特写……

《华安晚报》社，下午。
工作人员下班陆续从办公室出来……
冯父扶着冯母走进报社大门。
冯母拦住一位姑娘：“姑娘，我找个人？”
姑娘：“大娘，对不起，我们下班了，人都走了。”
冯母：“你们的领导在吗？”
那姑娘转身看了看：“我们总编还在，就是一楼开着门的那间房子，他就是我们的领导。”
冯父扶着冯母来到总编室门口，向里看着……
总编高用收好东西下准备下班，见门口站着一对农民夫妇，正在向里边看着，他转过脸问：“你们找谁？”
冯父小心地：“你是这里的领导吗？”
高用：“是呀！”
“我们总算找到地方了……”冯母说着，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市公安局，下午。
预审室里。
何杰，祁文标正在审讯黎志庆，小陈在作记录。
祁文标站起身，慢慢来到黎志庆面前：“黎编辑，这里是公安局，不是你的报社，不要再构思什么作品，你的戏已经演完了，还是向政府老实坦白交代，才是你的唯一出路。”
黎志庆：“我从来就不会演戏，也没有必要演戏，没有什么向政府坦白，更谈不上有什么可交代的事。”
何杰：“你到北京去干什么？”
黎志庆：“采访一个会议。”
何杰从桌下拿出一双鞋和一把刀子：“你还认识这两样东西吗？”
黎志庆仔细看了看：“是我的东西，那把刀子丢失好长一段时间了，那双鞋前几天洗完后，放在宿舍的阳台上，以后就找不见了，怎么会到你们这里？”
“你没有没想到，在凶杀案现场和死者的身上，我们找到了这两件东西。”何杰说完，注视着黎志庆的反映。
黎志庆痛苦地闭上眼睛。
祁文标厉声地：“你继续顽固下去也没有用，还是早点交代你的犯罪事实，争取从宽处理。”
黎志庆慢慢睁开眼睛：“我是清白的，没有什么犯罪事实……”

《华安晚报》社，黄昏。
总编室，
冯母痛苦地：“……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呀！”
高用有点不明白地：“我能给你们做什么主，这是怎么一回事？”
冯父：“冯晓玲这个名字，你一定听说过吧！”
高用点了点头。
冯父：“我们就是冯晓玲的父母，我女儿叫你们报社的人给害了，你一定要主持公道，替我们做主。”
高用：“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就是你女儿被我们报社人给害了，那也是极个别人，不要说我们报社就没有好人了，你这也太不负责了吧！”
“你是领导，不要同我们农村人一般见识。”冯父急忙解释着，“我女儿的未婚夫黎志庆，就是你们报社的编辑，听说他就是杀人凶手，我们就是想请您替我们主持公道。”
高用：“我们这里是有这么个人，他最近确实被公安局抓了，至于他是不是杀害你们女儿的凶手，我不能给你轻易下什么结论，一切等公安局的调查结果。如果他真是杀人凶手，法律一定会治裁他，也用不着我给你们主持公道，你们说是这个理吧！”
“理是这么个理。”冯父安静下来，“我就是想问一下，这个黎志庆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们想亲自去问一问他的父母。”
高用笑了笑：“这个你们恐怕要失望了，他是一个孤儿，现在住在报社的单身宿舍里，他的亲戚朋友在哪里，具体我也不清楚。”
冯母拉起老头子：“走，我们到公安局去问一问。”
冯父：“这能行吗？”
“我看你们还是回去耐心等待吧！”高用搔了搔脑门，“公安局是不会让你们见面的，因为这个案件正在调查阶段。你就别去了，还是抽一点时间，去看看你们女儿最后一面吧！”
“哎呀！我都气糊涂了。”冯母拉起老头子急急忙忙地走了。
望着他们消失在暮色中的影子，高用掏出手机在拨打电话……

市公安局，上午。
刑警队办公室。
刑警们各抒己见，根据新线索，对凶杀案推理着^……
何杰晃动着手里的笔：“我们提取了黎志庆的指纹，与凶器上的指纹完全相同，现场留下的鞋印，其中一双就是他的。案发当天晚上九点多，他约死者在在胜利北路的一家咖啡厅见面。他们在一块呆了不到二十分种时间，黎志庆一个人先离开。据他交代，他坐出租车回到宿舍，由于心情不好，倒头就睡下了。他们之间因为照片的事，发生冲突，黎志庆有作案的动机和充分的时间……”
李启明推理着：“黎志庆要是作案的话，必须是这样……”
（闪入）黎志庆下了出租车回到宿舍，从床下拿出短刀，别在腰间，返身锁上门，急急忙忙下了楼……
小巷拐弯处，冯晓玲痛苦地走了过来……
黎志庆蹲在阴影中，紧张地窥视着……
冯晓玲从黎志庆面前慢慢走过……
黎志庆抽出短刀，四周看了看，跟在冯晓玲后面，猛地刺过去……
冯晓玲惨叫一声，慢慢地倒了下去……（闪出）
李启明：“这些推理缺少有力的物证，黎志庆因为这些照片去杀冯晓玲，我个人认为可能性不大。他们二人一块上完大学，一块回到华安就业，两人的关系到了都要谈婚论嫁的地步，感情基础肯定不错，要不然，也走不到这一步。”
众活跃……
何杰：“我也认为这个案件的疑点太多，凶手会不会另有其人，我们侦破的视线是否过于狭窄，让真正的凶手至今还消遥法外……”

市公安局，上午。
局长办公室里。
刘怡在接电话：“……我就是……呵……”
刘宏的画外音：“……听说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落网，你们办案的速度不错嘛。既然犯罪嫌疑人抓到了，就抓紧审理，及时完善程序，移交检察院和法院，消除社会对你们工作的负面影响，我等着给你们庆功。”
刘怡：“此案还在审理过程中，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目前还不能定案。”
刘宏的画外音：“我们办案的原则要重证据，不能轻信口供。不要叫这个案子把你们的手脚给绑住，其它积案也应该抽人去办，不要只盯着这么一个案子在忙。咱门市的社会治安，最近可是乱成一锅粥了，群众意见可不小……”
刘怡：“这……”
对方已经挂上电话。
刘怡放下电话，慢慢来到窗前，透过纱窗向外眺望着……

小胡同，夜晚。
呼呼地北风吹个不停。
何杰加完班出来，缩着脖子从街道拐入市区的一条胡同。
胡同内没有行人，显得昏暗、冷清。
“救人呐——”一阵接着一阵女人的呼救声从前面传过来。
何杰闻声抬头向前面看过去。
在前面不远处，隐隐约约看见两个男人正在调戏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拼命挣扎着，叫喊着……
“住手。”何杰大吼一声，向前冲了过去。
两个男人闻声魂飞胆散，放开正在调戏的那个女人，分别向左右逃去……
何杰上前，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抓破，正在揪心地哭泣着……
何杰弯下腰，伸手去扶那女子。
那女子停止哭泣，猛地抓住何杰的裤子，放开嗓门喊起来：“快来人哪！抓流氓——抓流氓——”
随着那个女子的喊声，从几个昏暗的角落里，同时涌出几个手持木棍、铁棒的彪形大汉，狂叫着围了上来……
何杰一惊，四面看着。
大汉们狂叫着：“朗朗乾坤，竟敢糟蹋良家妇女，快点抓住他，把这小子修理一番扭送到公安局……”
何杰用力推开抓住自己衣服的那个女子，挥拳打倒跑在最前面的两个大汉，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胡同，夜晚。
何杰迅速消失在胡同的夜色中。
大汉们欲追……
“滚，都滚，纯粹一群废物……”从阴影里传出一阵威严的吼声。
大汉们架起那个女子，迅速散开。
一个头戴鸭舌帽和茶色眼镜的中年男人，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他左右看了看，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扔掉烟头，大步向大汉们散开的地方走去。
胡同的出口，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中年男人上了车，凶狠地向已经上车的大汉，每人抽一个巴掌：“我花钱供养着你们，这点事都办不好，让我脸往那儿放，以后还怎么生活……”
大汉们捂着脸，点头哈腰地：“大哥，没想到，那小子的拳脚太厉害了，我们制服不了他。”
中年男人：“他没有两下子，能当刑警队长。平时叫你们多练了练，你们就知道吃喝玩乐，那几下子要是碰上像他哪样的人，肯定要坏事……”
一个大汉讨好地：“大哥，我们记住了，今晚……”
中年男人：“都回去睡觉，开车。”
面包车慢慢开出胡同，慢慢驶上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