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九)

（第九集）

市石化集团，夜晚。
总经理办公室，
黄平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孙从沙发坐起来，看着呼呼睡去的黄平，又看看他响个不停的手机，轻轻推了推黄平。
黄平从梦中慢慢醒过来：“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小孙将手机拿过来：“你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会不会有什么事？”
黄平看也不看就拿起手机：“哎，你是谁呀！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家睡觉了，有事明天再说。”
陈文娟的画外音：“老公，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回家，我现在好想你……”
“别想了，我有事，今晚不回来了。”黄平关上手机，再次将小孙扳倒在沙发上，“不管她，我们再来一次……”

街道，夜晚。
一辆轿车在行驶。
王小强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搂着陈文娟的腰。
陈文娟：“死鬼，满口的酒话，不知在哪个狐狸精的床上撒欢呢……快点开，我们俩回去也好好撒一阵欢。”
王小强：“你那里能行吗？”
“怎么不行，他今晚不回来，不会有人干扰。”陈文娟拍着王小强的手，“只要你让姐高兴了，你要什么都没有问题。”
王小强：“我怕……”
陈文娟：“你怕什么，别忘了，你是我娘家的表弟。”
“对，我是你娘家的表弟。”王小强笑了起来，“这个称呼好，有意思。”
俩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市公安局，早晨。
院内，一辆轿车从门外开进来，车停下来，李启明和黄晓荣陆续下了车。
李启明打开车后门，赵清华戴着手铐被从车上带了下来，过来两个公安，将他带走。
李启明转身对黄晓荣说：“你先给咱们准备点吃的，我快前胸贴后背了，安顿好肚子，马上提审赵清华，这可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我也有点撑不住了。”黄晓荣说着离去。

市公安局，上午。
审讯室。
何杰、李启明在审讯赵清华。
黄晓荣在一旁做着记录。
何杰看着赵清华，又看了看桌面上的画像：“没有想到，你会在这里同我们见面，这几天想得怎么样，咱们应该谈一谈。”
赵清华有点冤枉地：“我不明白，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又把我带到这里来？”
何杰：“这要问你自己。”
赵清华：“我什么也没有做，更不清楚自己会犯哪条王法。”
李启明：“八月二十九日十八时三十分，你在哪里，都干了些什么?”
赵清华皱着眉头回想着，又掐着手指在推算日子：“这天……这天，我病了，躺在自己家里养病。”
李启明：“谁能给你做证明？”
赵清华：“在我的家里，当然是我老婆，还能有别人……”他又想了一会儿，“我们村卫生所吴医师，那几天他给我天天输液，能给我作证。”
李启明：“你没有犯事儿，见到我们为什么要翻墙逃跑？”
赵清华苦笑了一下：“我一听来人是黄平，当时心里紧张，实在有点害怕他，就急忙逃走了……”
何杰：“你怕他干什么？”
“这事说起来话长，几年前，我带领一个工程队，承包了黄平单位的部分维修工程。当时黄平是管后勤和财务的副总经理，那时我不懂预算，他私下扣了这个工程的部分人工费，工程搞完后，他又不给结那些工程款，工地没有钱给工人发工资，工人又找我的麻烦，我就找他要那些拖欠的工程款。”
何杰：“他答应了吗？”
赵清华：“开始他没有答应，后来……”
何杰：“后来怎么样？”
赵清华：“后来，我打听到他的家庭地址，在一天黄昏，我拿着工程结算清单找到他的家，用了一点办法让他在结算单上签了字。”
李启明：“你用了什么办法？”
赵清华苦笑了一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反正也见不得人，我害怕他报复，这几年一直不敢再出去承包工程，蹲在家里种地。”
李启明：“你额头上的疤是怎么一回事？”
赵清华摸着额头：“你说这个呀！”
李启明：“能聊一聊吗？”
“这是块胎记。”赵清华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摸着额头，“没有办法选择，从老娘那里带来的。”
何杰:”胎记。”
“对，是胎记。”赵清华回忆着，“我听老娘说过，他生下我们兄弟俩，额头上都有块一样的胎记。”
何杰：“这么说你们是对双胞胎，你还有一个哥哥或者弟弟。”
赵清华：“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小时候，只是听我老娘说过，还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当时由于家里太穷，实在生活不下去，我弟弟他从小就……”
李启明：“他就怎么样？”
赵清华：“他从小就被人抱走了。”
何杰：“你知道他现在的家庭地址吗？”
赵清华：“不知道，从他被人抱走以后，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见过面。这件事只有我娘一个人知道，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有关弟弟的任何情况，过世的时候也没有吐过一个字，弟弟的具体情况就更没有人知道了。”
何杰：“你找人了解过你弟弟的情况吗？”
赵清华：“不止一次找过，但都没有结果……”

市石化集团，下午。
楼道里，赵开山走了过来，来到总经理室门前，门未上锁。
赵开山慢慢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赵开山正想退出去，忽然听见卧室里有声音……
赵开山掏出随身带的手机听放在临近卧室的墙角。
赵开山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着。
过了一会儿，卧室的声音停止了。
赵开山收起手机，重新又坐到沙发上慢慢吸着烟。
“吱呀”一声，卧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小孙从里面出来，看见沙发上的赵开山，有点不高兴地皱着双眉：“你怎么又来了……”
“谁呀！”随着声音，黄平从里面整着衣服出来，“你是在跟谁说话。”
“黄总经理，我们又见面了。”赵开山礼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黄平一脸不高兴，理也不理地一屁股塞进老板椅里，点燃一支烟抽着，“你要是想得到三百万吨炼化工程项目的承建权，就拿出你们公司的实力，去参加竞标大赛，这样才会显得公平合理。不要整天泡在这里，打搅我，这样做没有什么用处的。”
“我们是要参加竞标大会，竞标那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赵开山重新坐下来，“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黄平：“我不明白，，你是想贿赂我，还是想威胁我。”
“黄总说笑了，我没有你的钱多，拿什么贿赂你，没有你的权大，更不敢威胁你。”赵开山笑着说，“我只是对你们单位这个工程感兴趣，想得到承建权，其他的事嘛，我没有任何兴趣。”
黄平有点吃惊地：“你说的其他事，指的是什么？”
赵开山从怀里掏出随身听：“黄总真是个急性子，你对这个可能感兴趣。”说着，按下键，传出刚才在卧室那一刻的录音……
黄平不屑一顾地：“你想拿它来威胁我，不管用，这种东西花几个钱，在街道随手就能找得到，有什么新意，没有人会管这个事。送客——”
赵开山站起身：“既然黄总对这件事不感兴趣，那过几天我送你一件有份量的礼物，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而且会考虑我提出的要求，咱们再见。”他冷笑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送，我等着你的礼物。”黄平气哼哼地关上门。

《华安晚报》，下午。
一名编辑在分发着信件。
“小黎，这里有你的信。”那名编辑将一个沉甸甸的信封放在黎志庆的桌子上，“不会是那位姑娘来的情书吧，这么有份量。”
黎志庆笑了笑：“我哪有这种桃花运。”
“小黎有他的情妹妹整天看着，能有这个胆嘛。”一名戴眼睛的女编辑插上一句，“再说了，情侣眼里出西施，别人他末必能看上眼。”
编辑部的人被惹得同时笑了起来。
黎志庆拆开信，一大摞照片从里面滑落了出来。
“哟，还寄来照片。”那名戴眼睛的女编辑扫了一眼，“妈呀！这人是谁，这么性感，这么开放呀！”
“我看一看。”有人围了过来。
“这个女人不是小黎的未婚妻冯晓玲嘛。”有个戴近视眼镜的男编辑将照片拿到眼前仔细看着，“这个男人是谁呀！”
瞬间，整个编辑部的人都愣住了。
黎志庆喘着粗气，仔细将照片看了看，抓起面前的电话，开始拨号：“马上抽时间，在老地方，我们谈一谈……”
冯晓玲的画外音：“现在没有时间，下班以后再说吧，你怎么了，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黎志庆挂断电话，在座位上生着气。
编辑部的同事知趣地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总编高用背着手从外面进来。
黎志庆站起身：“总编，我有点事，下午请假。”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用有些莫名其妙地瞪着眼睛。
有个青年编辑附在总编的耳旁嘀咕了几句。
高用摇着头：“现在的青年人，真让人越来越搞不懂，闹起来一会儿风，一会儿雨，事情也太多了……”

街道，夜晚。
彩灯闪烁，十分热闹。
各种烧烤点摊位前坐满了人，炉火的烟雾在空中飘荡。
路灯下，流动小贩扯开嗓门在吼着……
黄平开着车，车载音响开着，正在播放着电视连续剧《在那遥远的地方》中的插曲。
轿车穿过闹市区，拐上平安东路，这里安静了许多。
“黄经理，看来您的日子过得好潇洒呀！”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从车后座传过来。
黄平一惊，回过头一看，只见一个男人从后座位上慢慢爬起来，他急忙将车停在路边：“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人靠在后排座位上：“别紧张，老熟人了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我怎么会舍得害你，你是我的衣食父母呀！”
黄平转过头：“疤哥，是你。”
疤哥：“怎么样，我们又见面了。”
黄平：“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我是走了，可就你给的那点钱，没用上几天就完了。”疤哥压低了声音，“没有办法，我就回来了，又想到了你……”
“你疯了，现在外面到处在搜捕你，你还敢回来。”黄平叹了一口气，“你就不怕别人找你的麻烦……”
疤哥：“赤脚还怕穿鞋的。人们不是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最安全的嘛。他妈的，在外没有钱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人生地不熟，整天提心吊胆，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黄平从随身衣袋里找出一把钱，递给疤哥：“身上只有这么多了，你先拿着用，等你办完最后那件大事，没有什么麻烦后，我会尽快给你筹一笔钱，你犯不着为钱的事发愁。”
“那好吧！我相信你，但你不要让我失望，最后那件大事我会马上就能办妥，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咱们后会有期。”说完，疤哥打开车后门，四面看了看，就在他一闪身之际，迎面开过来一辆警车……
黄平吓出一身冷汗。

咖啡厅，夜晚。
大厅里，紧张一天的人们在慢慢品着咖啡。
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前，黎志庆坐在椅子上，痛苦地伸出一只手，在不断敲打着自己的头。
“这是怎么啦！有什么事让你痛苦成这个样子。”冯晓玲从外面进来，坐在黎志庆对面的椅子上，不解地看着他的未婚夫。
黎志庆抬起头，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盯着冯晓玲。
冯晓玲吃了一惊：“你到底怎么了？”
黎志庆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气哼哼地扔到冯晓玲的面前：“你自己看吧，你做的好事都让别人拍在上面。”
冯晓玲取出照片一看，是自己和李小军赤身裸体在一起做爱的照片，她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怎么样，没有话说了吧，我怎么就瞎了眼，交上你这么个人，让我在人前无法做人，真丢人。”说完，黎志庆火气十足地站起身。
冯晓玲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抓住黎志庆的衣服：“你等一等，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这么回事……”
“向你的性伴侣去解释吧！”黎志庆甩开冯晓玲，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冯晓玲跟着追了出去。
门外，黎志庆拦住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冯晓玲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志庆，你等一等，听我解释。”
出租车加大马力开走了。
冯晓玲瘫倒在路边，她痛苦地看着路上相继闪过的一对对情侣……

黄家，夜晚。
客厅里，黄平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陈文娟在一旁正在削苹果。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一部侦破电视片……
陈文娟感叹了一句：“嗨，现在的侦破电视剧好像一个母子倒出来的，剧情就是某人贪脏枉法，不小心露出马脚，被人抓住把柄，落下证据，为了得到犯罪证据，坏人不惜金钱动用黑社会势力介入，杀人灭口，最终达到目的。公安机关出动，经过一次次错综离奇的故事情节，坏人终归落入法网……”
黄平惊叹地：“哟，咱们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了，我怎么没发现，你挻有才的……”
“现在发现也不晚呀！”陈文娟自豪地抬起头，“怎么样？”
黄平：“你的水平快超过专业编剧了……”
门铃响了起来，陈文娟起身开门。
门外，一个人拿着一封信：“这是石化集团总经理黄平同志的家吗？”
陈文娟：“没错，你有什么事吗？”
那人递过信：“有人拖我送这封信过来，请您收下。”
陈文娟接过信，关上门。
“谁呀！”黄平在里面问着。
“你的信。”陈文娟走过来，将信交给黄平。
黄平接过信一看，这是一封自制的信封，沉甸甸。信封上打印着“黄平亲启”的几个黑色宋体字。
陈文娟：“谁来的信？”
黄平慢慢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个帐本，他一看就是自己丢失的那个帐本。心里一动，急忙翻着，最后只找到一张白纸，上面打印着一行宋体字“物归原主，后会有期。”
陈文娟继续削着苹果：“是什么东西？”
黄平：“噢，没有什么，一份公文。”
“公文也会送到家里来？”陈文娟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来，“来，吃个苹果。”说着合上水果刀，起身把刀送进厨房去了。
这时，黄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来电号码，十分陌生，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电话：“喂，你是哪一位？”
画外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东西收到了吧！怎么样，我们谈一谈，地点就在……”
“好吧！”黄平放下电话，转身向厨房吼了一声“文娟，你自己先睡，我有事出去一下。”
“哎。”陈文娟应了一声，从里面出来。
黄平已经关上门走了。

小巷，夜晚。
灰暗的小巷里静悄悄，两边是拆迁了一半的拆迁现场，零乱不堪。
冯晓玲失魂落魄地向前走着，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个人影若隐若现的跟在她的身后……

咖啡厅，夜晚。
黄平和赵开山正在一起喝酒、聊天。
赵开山：“最近过得怎么样？”
黄平：“不怎么样，要不，这么晚了，会出来见你。”
赵开山：“人生在世，想开了，什么事就好办了，更没有那么多烦恼。”
黄平：“你说得到十分轻松，可事情不像你说得哪么容易，就拿你送来的那个东西，谁知道你留没留复印件。”
赵开山：“你放心，我对帐目是个门外汉，绝对没有什么复印件。”
黄平：“你是怎么得到它的，是不是预谋已久的一个阴谋，才派人在我们家里对我下的黑手。”
“这个有必要告诉你吗。”赵开山呷了一口酒，“不过，我声明一点，这不是什么预谋已久的阴谋，只是我偶尔得到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你，不过有一点你放心，得到东西的那个人是个目不识丁的货色，他只对你的那些钞票感兴趣，对这个东西，他不会不感兴趣，才把东西送到我手里。理由很简单，是有人要抢那些钱，我恰巧路过救了他。”
黄平：“就这么简单“。
赵开山：“就这么简单，没有任何隐瞒的成份。”
黄平：“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最后一个见过东西的人呢？”
赵开山：“这个你放心。”
黄平：“你给我送回这个东西，不会没有什么附加条件提吗？”
“把你们集团三百万吨炼化工程项目承建权批给我。”赵开山叮着黄平，“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和最低的要求。
黄平考虑了一阵：“好吧！据我所知，除你外，肯定还有一个人一定知道这件事情。“
赵开山压低声音：“他是谁？”

小巷，夜晚。
灰暗的巷道里，人迹稀少。
冯晓玲脚步不稳地继续向前走着……
在小巷拐弯处，冯晓玲扶住路边一面残墙，痛苦地闭上眼睛。
一个人影一闪，一把锋利的刀刺进冯晓玲的后背……
“啊——”冯晓玲挣扎着慢慢倒在残墙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