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八）

（第八集）

市公安局看守所，早晨。
民警和武警正在维持着监室的秩序……
何杰带着李启明、黄晓荣从监室里出来，边走边说着什么。
看守所会议室，周志强暴死情况通报会正在进行。
一名当时的值班民警在汇报情况：“……昨天，有人给周志强送来一包生活用品，我们经过检查，没有发现有违禁品，晚上我们就把这些东西送到周志强的监室，没想到今天早晨就出现问题了。”
何杰：“给周志强送东西的是什么人？”
值班民警：“一个六十多岁的妇女，自称是周志强的姨妈，听说周志强出事了，特地过来看一看，送点东西……”
李启明：“周志强的姨妈。”
何杰：“马上把周志强食用过东西封存，送到技术处进行鉴定，征求死者家属意见，对尸体进行解剖，并对有关人员进行详细调查。重点查一查给周志强送东西的那个女人。”
看守所所长自责地：“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到位，我们一定尽全力配合刑警队的工作……”

市公安局刑警队，中午。
审讯室。
周志强同室的五个在押嫌疑人分别被带进来接受问话……
何杰：“你们是怎么发现周志强死亡的。”
在押嫌疑人甲：“早晨起床后，他没有起来，有人去喊他，他不理，就去推他，没有反应，才发现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黄晓荣在做着记录。
在押嫌疑人乙：“昨天晚上，他吃东西的样子，真让我们眼馋，没有想到就这样送了命。”
其他三个在押嫌疑人做出回答的意思基本上一致。

市公安局，下午。
会议室里，交通肇事案正在研究案情。
李启明“……经过详细调查，周志强亲属中，根本没有什么姨妈，也没有老年妇女，更谈不上给死者送过东西，以上就是有关此案的最新基本情况。另外，外号叫做疤哥的犯罪嫌疑人赵清华，现在正在潜逃，当地警方正在全力协助我们寻找。”
刘怡：“死者的死因调查清楚了吗？”
何杰：“据初步调查，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证据，技术部门正在对死者生前吃过食品做详细的鉴定，但正式结果还需等待时间……”
只听楼下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吵闹声。
一名公安人员从门外进来：“刘局，周志强的亲属来闹事，王副政委被他们围在中间，正在给他们做工作，可是……”
“可是什么。”刘局长转过身。
公安人员：“他们指名道姓要见你。”
刘怡：“好呀！我们大家和我一起去见周志强的亲属。”
楼下大院里，聚集着几十名男女老少，他们的情绪激动，不断向公安人员拉起的人墙冲击着……
王副政委：“大家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听我给你们解释……”
一个女人挤到王副政委面前：“你能把死人说活吗？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被你们关起来，竟然不明不白地死在号子里，你能给我解释什么。”说着女人号啕大哭起来，“老公，你这个没良心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你死的也太冤了，叫我们娘俩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对呀！一个大活人死在你们公安局，你们还要说说什么。”
“你们也应谨言慎行，就是犯了罪，也应该有法院来定罪，也轮不到你们公安局草菅人命。”
“早日找出凶手，为死者主持公道，伸冤……”
“我扪要见刘局长。”
……
人们的情绪十分激动，将王副政委的劝解声淹没了……
“我就是刘怡，大家有什么话，只管对我说。”刘怡从楼道里出来，她挥了挥手，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
刘怡向前走了一步：“发生这样的事，你们心里悲痛，有怨气我理解。但做为我们公安机关，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要面对现实，实事求是地去解决问题。”
人群中有人在问：“怎么个解决法？”
刘怡:“如果你们同意，我们将利用现代高科技技术，对死者进行全面的尸检，给你们一个公正合理的解释。”
“我不同意，人都死了，还要掏心摘肝，你们还有一点人性吗？做的也太残忍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抖动着白胡须，“老天爷，我儿的命好苦啊，死了还不得安生，要受这么大的罪。”
刘怡安慰着：“老人家，为了还死者一个公道，这也是最好的办法，您要相信现在的科学技术，它能给您最公正的结果。”
不知什么时候，有几家媒体的记者，将照相机和摄像机的镜头对准大楼门前院子的人群……
大门外，已经骤起了不少看热闹的过路人，不明真相的人以讹传讹着。
“听说公安局的看守所死人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是看守所一个在押犯罪嫌疑人，听说死得不明不白，到现在还没有做出结论，死者的家属来讨个说法。”
“一个好好的人，到了这里，就没有命了，是不是让他们给打死的。”
“我看这个很难说，现在的公安队伍鱼龙混杂，什么素质的人都有，发生这样的事也就不奇怪了。”
“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一个大活人不明不白死在看守所，纳税人的钱怎么养了一帮吃干饭的酒囊饭袋。”
……
公安局门口，人越聚越多，使街道的交通受到影响，汽车的喇叭声和人们的嘈杂声交汇在一起。

市人民政府，下午。
副市长办公室。
刘宏阴沉着脸，对着电话正在大发雷霆：“我是刘宏，叫你们局长马上到市政府来……”

市公安局，下午。
大楼门前，一名女民警从大楼内跑步出来，附在刘怡的耳朵上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刘怡扭过头说：“你马上去准备车，我随后就过去。”
“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在这里不方便说，问题还没有解决，领导都想开溜。”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你不要走，事情还没有解决，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答复……”
“对不起，市政府通知有事，我必须马上赶过去参加。你们先回去，我以自己的党性担保，公安机关一定会给你们有个公正的调查处理结果。”刘怡说完，转身向车旁走去。
围观的人继续嘈杂着……

市人民政府，下午。
会议室，正在召开公、检、法、司等部门领导人参加的临时紧急会议。
刘怡正在汇报周志强一案的情况：“……以上就是现在我们掌握的全部情况。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证据，技术部门正在对死者生前吃过食品做详细的鉴定，但正式结果还需等待时间。我们正在和死者的家属协商，争取早日对死者进行全面的尸检。”
刘宏十分生气，说话的节奏比平时快了许多：“我们天天在讲和谐，但也不能让少数人利用我们工作的不足和失误，来扰乱社会秩序，破坏我们良好稳定的社会环境。”他停下来左右看了看，“武警支队的李队长来了吗？”
李队长站起身：“来啦！”
刘宏：“你马上打电话派人到公安局，协助他们将不明真相的人群驱散，如果有不听劝阻的，先关起来再说。”
李队长马上开始打电话……

市公安局，下午。
武警官兵从大门跑步进来，列开两队，开始驱散院内围观的人群……
院内，有的人开始慢慢散去，有的人还在观望，并不断发着过激的牢骚。
公安人员积极配合武警在驱散围观的人群……
死者亲属的脸上挂着泪水，扶老携幼，被安排接上一辆面包车。
面包车慢慢驶出公安局的院子。

市石化集团，上午。
办公区。
冯晓玲对着面前的电脑正在发愣。
副总经理王妍将一叠报表扔给冯晓玲：“小冯，你这是怎么搞的，这份报表几处错误那么明显，你就没有看出来。”
冯晓玲如梦初醒：“王总，对不起，我马上就开始改。”
“你最近这是怎么了，工作上经常出现错误，上班也心神不安，要是身体不舒服病了，就在家体息几天，不要影响到工作。”王妍说完转身离去。
望着王妍远去的背影，文芳伸过头，压低声音对冯晓玲说：“哎，你最近怎么啦，精神哪么差，心事重重的，这可不是你平时的性格。”
冯晓玲勉强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觉得心神不定，好像有什么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精神也不好，晚上老是做恶梦，这头整天昏沉沉地，不清醒。”
“是不是让你的小黎勾去了呀！”文芳捂起嘴笑着缩回头。
冯晓玲移动鼠标，在认真核对着报表中的数据……

街道，上午。
十字路口，一辆高档轿车在向前行驶着，突然在原地掉了个头，差点与迎面驶过来的一辆红色小轿车撞在一起。
红色小轿车调整了一下路线开走了。
一个女交警走过来，站在轿车的前面，礼貌地敬了个礼：“同志，请出示你的行驶证和驾驶证？”
高档轿车的车玻璃慢慢摇下来，王小强不情愿地从车窗里递上两证：“快点，我还有急事？”
“有事也不能违章。”女交警接过两证看了看，“你已经违章，证件暂扣，到交警队听候处理。”
王小强情绪激动地：“哎，哎——你们这是在抢东西还是在执法呀！”
女交警没有理会他，继续指挥着车辆通行。
王小强气哼哼地拍了一下文向盘，掏出手机在打电话：“哎，姐，我的两证被交警扣了，让我到交警队去听候处理，真是急死人了……”
陈文娟的画外音：“……你别急，现在就去交警队等着，我马上就过来，你等着我。”

市石化集团，下午。
三楼会议室内，坐满了人。
黄平簇拥着副市长刘宏和有关方面的人员从外面进来。
几家媒体的记者在不同方位选择着最佳的拍摄角度。
刚才还在热闹的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王妍站起身：“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今天是一个十分喜庆的日子，三百万吨炼化项目成功落户我们石化集团，我们在这里举行庆祝酒会，答谢为这个项目的成功引进而付出心血的各界人士。”
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黄平喝了一口水：“首先我代表华安市石化集团感谢市政府刘副市长，发改委的郭主任及所有今天到会的来宾，今天这个庆祝酒会，是我们集团的一个新起点。三百万吨炼化项目，是一个利国利民的黄金项目，经过近一年的艰苦谈判，这个项目终于落户华安市石化集团，这个项目一旦投产，我们当地产的石油，就可以在当地加工，每年为国家上缴利税近三个亿，还可带动当地劳务经济和相关产业的循环发展……”
记者在选择角度拍摄照片。
黄平举着酒杯向来宾一一敬酒……

南原县公安局，下午。
赵清华被带进审讯室。
主审警官打量着赵清华：“没有想到吧！你还是没有逃出我们的视线，到这里来了，就不要抱任何幻想，是你自己争取主动交代，还是需要我们给你提示，想清楚了再说。”
赵清华闭上眼睛：“还是你们给我提示一下，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抓我？我到底犯了什么事？”
主审警官：“你自已做的事，自己心里明白，还要我说吗？还是早点交代自已的问题，争取主动。”
赵清华：“我心里不明白。”
主审警官：“你这种态度，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赵清华：“我没有什么事可以交代的，你们让我说什么，再说了，态度好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用。”
主审警官：“你只有主动交代问题，才是你的唯一出路。”
赵清华：“我没有什么问题，更没有什么可交代的。”
主审警官：“那你就抗着，等着向市公安局的人去交代吧，带下去。”
赵清华被带了出去。

市石化集团，下午。
三百万吨炼化项目庆功酒会正在举行。
礼仪小姐端着酒杯在会场穿行……
刘宏端着酒杯在不断同人交谈着，脸上堆满了笑容。
黄平满面春色，在不断同与到会的人打着招呼：“你好……你好，好久不见了，有时间我们在一块聚聚。”
“没有问题，你就不怕我们沾你的光。”
黄平：“大家互相学习嘛。”
“黄总就是和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干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我们边相都不最想，真了不起。”
欢快的音乐声在大厅内回荡着。
“干杯——”几十只酒杯碰在一起，荡起的酒沫遮住了整个画面……

街道，下午。
冷饮点。
荡起的酒沫慢慢散去，冯晓玲和黎志庆在一起喝啤酒。
冯晓玲：“你说，这件事怎么办，我心里真有点害怕。”
黎志庆慢慢品着酒，在低头沉思：“你别急，让我好好想一想，办法总会想出来的。”
冯晓玲：“他的手段也太阴了，那个小偷刚拿走帐本，就被公安给逮住了。听说是一个大老板交了保证金，小偷才被放了出来，那人怀疑是我举报了他，还找过我，并威胁过我。最近市面上传得沸沸的交通肇事案，听说也跟他有一定的关系，但没有什么证据。”
黎志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也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最近你没有发现，他和平时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吗？”
冯晓玲：“对呀！他最近约我谈过几次话。”
黎志庆：“都谈了些什么？”
冯晓玲：“中途都被其他事给搅散了，没有谈成。”
黎志庆：“这就有大问题了。”
冯晓玲显得有点害怕，“那可怎么办呀！”
黎志庆附在冯晓玲的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另一张桌上，一个头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在慢慢品着酒，看他优闲的样子，好像在等什么人。

市交警队，下午。
队长办公室。
陈文娟一屁股坐在队长的办公桌上：“这件事你就看着办吧，就这么大的事，你们也这样认真，他可是我娘家的表弟，再说我们家老黄，这几年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么大点事，你还准备让我跑几次呀！”
队长显得十分为难：“黄太太，你的这个表弟在街道原地掉头，被逮了个正着，如果不做出处理，我们以后的工作就没办法开展了。”
“大道理我不想听，你就说这事怎么办吧。”陈文娟说着从手提包里抽出一叠百元钞票摔在队长面前，“这样行嘛，你的工作就好开展了，不就是几个钱的事吗，我也不为难你。”
队长有点为难地：“这个……”
陈文娟伸出一只手：“我也不想给你增加麻烦，公事公办，开票吧。”
队长向外面喊了一声：“小丽，从上午扣押的那些证照中，找出一个叫王小强的拿过来。”
小丽将一个信封拿进来放在桌上。
队长将里面的证照全部倒出来，仔细地看了看，递给陈文娟。
“正好，就这些。”陈文娟将东西放进包内，“麻烦你了，大队长，再见。说完，扭着屁股出去了。
小丽看着陈文娟的背影：“她还没有拿票，队长，这个女人是谁呀！这么嚣张，一幅财大气粗地样子。”
队长点燃一支烟：“她呀！是市石化集团老总黄平的老婆，是个不差钱的主。她和这个自称是她娘家表弟王小强的关系，被人传得可难听……”
小丽觉得好奇地：“队长，您的话总是说一半，让人再去想下一半，多没有意思呀！。”
队长笑了笑：“那都是些谣传，具体我也不知道。”
小丽眨巴着眼睛：“看看，你这才叫水平，叫领导艺术。”
队长：“别贫了，干活去。”
“知道了领导。”小丽调皮地退了出去。

市纪委，下午。
书记办公室。
张书记正在批阅文件。桌上的电话急促响了起来，张书记拿起听筒：“喂，我就是……你是……”
画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破不了案，还是根本就没有想破案，只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
张书记：“哦……你这话什么意思？”
画外又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没有什么意思，我是一个普通的市民，管不了这么大的事，只要你们下功去夫去查，一定会查出结果的，就怕你们官官相护，不动真的，做秀给人看……”说着，挂上了电话
张书记放下电话向门外喊了一声：“小刘，你马上到电信局去查一下，刚才打过来的那个电话的号码。”

《华安晚报》，下午。
编辑部里。
总编高用拿着一份清样，走到黎志庆面前：“小黎，将把今天的头版头条做个调整，把这份稿件放在头条并套上红色。”
黎志庆接过稿件，看了一眼标题《三百万吨炼化项目在我市石化集团落户》，正文中夹杂着几张黄平的活动照片和项目签约仪式会议照片。
“动作快点，不要误了开印的时间。”高用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市晨光公司，上午。
总经理办公室，赵开山正在翻看着新出版的《华安晚报》，头版套红的几张照片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黄平的几张照片不断闪过画面……
赵开山自言自语地：“现在的报纸真无聊，马屁精，这种人也能上头版头条，又是一个人造的先进典型。”
王宏不解地：“赵总，您在念叨什么？”
赵开山用手指了指晚报上的文章和照片：“我在说他。”
两个人同时露出会意的微笑。

市石化集团，上午。
办公区。员工们在争相传阅着新出版的晚报，叽叽喳喳议论着……
“我们集团上了晚报的头版头条，而且还套了红，真不筒单。”
“哎，你看黄总笑得多开心，像拣了个金元宝一样。”
“这里还有刘市长和黄总的合影照片哩！”
……
“你们不安心工作，在这里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黄平从外面进来，看着正在说笑的员工。
有人给黄平递过一张晚报：“您看这个吧，我们正在分享喜悦。”
黄平接过报纸看了一眼：“那好呀！你们不要只顾着分享喜悦，忘了工作，我可要扣你们的薪水和奖金哟！”
“哎哟，就那点工资，扣来扣去，你让我们怎么生活。”有人不满地发着牢骚。
“不要泄气嘛，今晚集团有个庆祝会，宴请大家。”黄平看着报纸，满意地点着头，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可是个好消息，今天中午就开始绝食，给胃留出点充足的空间，晚上好好吃上一顿，像这种机会可不多。”
“你悠着点，可别吃爆了，就我们这些人，还能吃穷集团的财政，只不过是下了一点毛毛雨啦！。”员工们嘴上开着玩笑，手中又开始忙着各自的工作。

市石化集团，晚上。
小孙扶着有点醉意的黄平走进办公室。
黄平斜躺在沙发里，满嘴酒气，头上流着汗。
小孙浸了一条毛巾，坐在黄平的身旁，给他擦着头上的汗水……
黄平一把抓住小孙的手，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身上乱摸着。
毛巾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