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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色温柔4—6

作品名称:夜色温柔      作者:石佛      发布时间:2014-10-20 18:49:57      字数:4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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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立昌冷冰冰地说,“表妹,你动手吧。你杀了我,我也没有怨言,因为我爱你,让你受苦了,可我啥也不想了,你下手吧。我愿意死在你的怀里。”
  欧阳梦醒心里发堵,什么也盛不下了,她想诅咒他,可是,嘴角颤抖说不出话,她举起匕首真想杀了他,可她浑身颤抖,心里发冷,好像稳不住自己的心了,心碎了。心儿一阵抽搐,五脏六腑就像被人掏出来放在冰窖里,匕首从她手中抖掉,幸亏她靠着床,不然她是站立不稳的,泪水早已烫红了她的双眼,她多么没用呀,她怎么杀不了他呢。
  欧阳梦醒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震惊,恼恨,痛心之余,脸色都变青了。她的心肠太软,她受不了了。司徒立昌一连串的呼唤,表妹,表妹……那是一个男人屈膝时可怜的为活命所发出的求救声,变异、奇怪,犹如钢刀直刺她的心。
  欧阳梦醒自责地,我多么没用,我时时刻刻想的就是报复他,当我面对复仇的机会时,我想一刀捅了他,是我的孩子,可怜的孩子,他还未出世,我不能同时杀掉我的孩子呀。孩子在我的腹内也感到了恐惧,孩子不停地拳打脚踢躁动得我难以忍受,疼痛钻心。我强迫自己放弃了复仇的欲念,胎儿很快平静下来,我体验到了疼痛过后的舒服和快慰。
  为了她的孩子,她放弃了一切毁灭,她要活下去,为此她热泪盈眶,她发誓,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亲手交给刘培林。偶尔成为共命鸟,不能落个可怜虫,你的你拿走,如果你还爱我的话,我就替我哺育我们的孩子,让他长大成人,刘培林,拜托你了。
  现在,她平静之后,对自己也感到愕然。她甚至有点懊丧了,怎么她的精神冻结得那么强烈?那么不容她前思后想,她便勇敢地抓起了匕首,真有点后怕,如果她一刀捅下去,她的孩子不就完了吗,感谢刘培林给了我一个孩子,危机关头,孩子救了妈妈。欧阳梦醒捂住了脸,泪水依然从指缝里钻了出来。
  欧阳梦醒觉得自己快做母亲了,她对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深情地说,“我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吃尽了苦头,你一定要爱你的母亲。可你的母亲不是个好母亲,你的母亲已经遍体鳞伤,被魔爪撕裂得鲜血直流,你闻到了血腥味了吗?你想早日出世救救你的母亲吗?可怜的孩子,你爱护你的母亲吗,你的母亲没有理由不爱护你呀。”
  她即高兴又心酸,假如有来世,母亲还想做个女人,尽管历经磨难,有了你母亲没有理由不欣慰呀。
  她终于从愤怒失望的窒息中挣扎出来,她抱紧双肩,浑身变得酥软了。
  有人敲门,紧接着就走进来了。司徒立昌慌张地站了起来,由于跪的时间长,他猛地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打晃。他捅了她一下,原来是曹冬梅,她穿一件浅红色的羽绒服,腰间的带子束紧了勾勒出她的身条美,披散着长发,怀里抱着一条跟猫一般大的小白狗。那是曹冬梅最宠爱的狮子狗。现在城里养宠物的人越来越多,让海外的风吹的,舍得花大钱四处寻找名贵的家犬,以显示自己的贵族之气和豪富。有了钞票总想与众不同。其实,曹冬梅不抱爱犬也有一股子贵族之气。曹冬梅永远领导着环海市的服装新潮流。她穿什么环海市就时髦流行什么。
  司徒立昌不敢面对曹冬梅,曹冬梅也不在乎,她在玩她的那条雪白的爱犬,一会儿让它上床,一会儿又抱在怀里,旁若无人,自得其乐。
  欧阳梦醒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抹去了泪痕。
  “司徒立昌,医生给接的怎么样?让我看看?没问题吧?”曹冬梅说。
  “没问题,医生都是熟人,再说昨天我请了一桌,他们都会尽心尽力的,你放心。”
  “老黑给你道歉了吗?”曹冬梅问他。
  “没有,来不来无所谓,我不在乎,那天要不是你我非捅死他不可。老黑打不过我,别看他五大三粗的,我们较量不是一回两回了,他外强中干,一只纸老虎。再说我是看你的情面,才不去和他计较哩。”
  “表嫂,你生我的气啦?”曹冬梅说。
  “不,我不生气,你们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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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冬梅解释说,“事赶得凑巧,他管我要钱,我没给他,他有多少输多少,憋了一肚子气,所以一触即发,他那个人狗性。”
  曹冬梅掏出烟坐在了欧阳梦醒身后,她给了司徒立昌一支,然后斜着身子说,“你来一支?”
  “不抽。”欧阳梦醒的话语很冷,她还不知道怎么对付由于她发生的一切呢。
  “你呀,别那么小肚鸡肠,你以为司徒立昌断了一只胳膊,就意味着我们就有那种事?别想得那么简单,我只不过教会了司徒立昌跳舞,也只有跳跳舞,我觉得我还活着。我……”曹冬梅说。
  欧阳梦醒转过身来,曹冬梅把烟塞给她,也不管她接受不接受,打着了打火机给她点烟,她只好凑了过去,默默地注视她。曹冬梅长得不错,只是很忧郁,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显得音调低沉,给人孤零零的感觉,整个神情举止构成的外在气质恍如隔世。就像一个不流动的湖,她偶尔也笑,脸上绝对没有表情。
  曹冬梅从小就失去了母亲,跟着曹普臣也缺乏温暖,可能与后天环境有关系,养成了她孤僻、任性的性格,她已经26了仍没有孩子,她一直吃着避孕药,唯恐自己怀孕。她操办了一个建材商店,还办了一个孤儿院,专门收养弃婴和孤儿,高薪聘请了幼儿教师,是环海市最早办私学的一位有远见卓识的女性。
  曹冬梅的社交能力非凡,她与有名的企业的大老板均有来往,搞建筑的经理,煤矿的头头都离不了她,她可以让你赚钱,也可以让你赔钱,她的生意很红火,她调动环海市的所有煤矿业,还有装潢公司。据说她为情夫竭尽全力,她给你承揽煤矿楼堂馆所的业务,她拼命地赚钱又拼命地花钱,谁也不了解她的内心世界,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出入酒吧歌舞厅,一夜一夜的狂欢,遇见知音可以放荡一回,但绝不会有第二次。与她交往过的大款大腕们异口同声地佩服她,曹冬梅成为一个神秘的人物由来已久。
  欧阳梦醒对她的看法仍不能公正地对待她,她十八岁那一年有过一次生生死死的恋情,终因曹普臣作梗,把她跟老黑纠合在一起。老黑的姑父当时还是一个小科长,和曹普臣平级,两个人关系不错。保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曹普臣自报奋勇,暗地与市长夫人给老黑和曹冬梅说媒,曹普臣牺牲了女儿的青春,从此平步青云,然而他贪婪女色,一直没爬上去。这是她从曹秋红口中得到的对曹普臣的评价。其实不说,你也会慢慢体会到的。曹秋红同情曹冬梅的遭遇,也给了曹普臣一个公平的评价。
  曹冬梅和老黑结婚后,一直坚持不要孩子。结婚三天后,曹冬梅以前的恋人死于车祸,也有的说是卧轨自杀,这对曹冬梅是个沉重的打击。她因此大病一场,病好了,人就改变了性格。原来她也有天真活泼的一面,是个充满理想的少女,就像曹秋红一样不知天高地厚。意外的痛苦使她对什么都抱以冷淡的态度,就像冬天的一条鱼儿,总是潜伏在水底。
  曹冬梅从未埋怨过曹普臣,她缄默无语,在她深如古井的内心世界不可能不恨曹普臣,可她掩盖了痛苦,自己为自己开创了一条自由浪漫、无所顾及、玩世不恭的生活之路。可谓自己救自己。自己压迫自己。
  曹冬梅厌恶老黑的嘴臭、粗野、对她进行性虐待,她总是冷漠地承受着,她对他没有性要求,你想她也不强烈地反对,甚至动过削发为尼的欲念,终因曹普臣苦苦挽留,她才善罢甘休。
  随着社会的变化,曹冬梅涉足了交际场所,她有惊人的酒量,一般男人灌不醉她,据说她能喝三斤白酒,一箱子啤酒。她的恋人死后,她总是冷眼看世界,尤其对老黑,简直深恶痛绝。
  欧阳梦醒似乎开始同情曹冬梅了,曹冬梅遭受了痛苦不改她的傲气,像一座黑洞洞的隧道,大门上的大锁已经锈死,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面部写着冰与霜。她打扮得绝对新潮,她的目光绝对阴冷,处事冷静而又显得漠不关心。曹秋红说过,我长这么大就没有看见我姐笑过。
  欧阳梦醒想进一步探讨曹冬梅的心理世界,但她对什么都是敏感的,她掏出司徒立昌的一盒大中华的香烟。曹冬梅抽的很凶,她抽高级烟,手指也被烟雾熏成了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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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梦醒好奇地审慎她,她那清晰的面颊,梦一样忧郁的眼神,高傲的气质给她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欧阳梦醒无法对她做出一个比较公正的评价,但她并不反感她,她身上没有让人反感的地方。她想说话停留在喉咙口里,只好把目光移开。说良心话,她的怨恨有点虚张声势。她不去计较他们的私情是真是假,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信息反馈给曹普臣对欧阳梦醒有利,她要为了达到目的扫清一切障碍。
  现在处于人人都在忙钱的困惑、浮躁阶段,欧阳梦醒没有心思责怪她。打那一天她也没拿司徒立昌当自己的丈夫,彼此陷入了一种危机之中。
  曹冬梅对于这一切不屑一顾,更是无动于衷的姿态,她仍摆弄着她的爱犬。
  欧阳梦醒站了起来,想走。她说,“你们聊吧,我该回家了。”
  曹冬梅腾地窜过来,抓住了她的肩膀,她像一个敏捷的兔子,咬着牙盯着她,“如果你相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不过,我临死之前一定要跟司徒立昌上回床的,我不能让人们失望。我不能空有其名,我说话算数。”
  欧阳梦醒用手挡住了曹冬梅,“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干涉,你就是嫁给他我才高兴呢。”
  司徒立昌挡在她们中间,“表妹,两位表妹,求求你们了,坐下来说。”
  曹冬梅异常的举动让欧阳梦醒有异常的恐惧,她担心冬梅抽她的嘴巴,她笑了笑。“你放开我,如果不是我有身孕,我不会怕你。我的话说的相当明白,真与假对我无所谓。”
  曹冬梅无力地垂下手,“你走吧,你走。”
  欧阳梦醒看见曹冬梅的眼角跳了跳,像是遭受误解后说不清楚的痉挛,那是一种痛苦。她伸出手,平心静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有共同的遭遇,我们应该成为朋友。
  曹冬梅受到了触动,“哦……朋友。”她一只手抱着爱犬,然后又安慰似地用另一只手在她的右肩上使劲捏了捏,那一刻她的颤抖传染了她。“如果不肯和你做朋友,我,配吗?”
  欧阳梦醒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不知为什么对她徒然而生一种同情和怜悯。
  曹冬梅喘了一口气,说,“我们之间有不同的地方,我离了男人一样活,你离了男人活得不自在,你承认不承认这一点。我不明白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动情。”
  “细说起来,男人离不了女人,女人离不了男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这个世界才完整才美好。”
  曹冬梅说,“不,我要独身。我……”
  “这个问题我说不好,爱与被爱尤其对女人非常重要,你应该比我体会得深,一个人死而不能复生,但他可以带走一个人的心,被带走心的男人或是女人,是孤独的也是痛苦的。”
  曹冬梅动情地向欧阳梦醒投去一瞥,她机警的目光眨了眨,随后淌出了两行热泪。她歪着头,飘垂的黑发搭在雪白的爱犬身上,泪珠儿滴在爱犬的鼻子上,那条爱犬仰脸向她叫了两声,然后在她的怀里直立起来,摇着尾巴,用舌头舔她脸上的泪珠儿。
  大概欧阳梦醒刺痛了曹冬梅的心,她无法反驳欧阳梦醒对爱情的理解,她再也坚持不住了,她为自己的恋人哭泣,同时也为自己哭泣吧。
  司徒立昌扯了扯欧阳梦醒的衣角,示意她坐下,曹冬梅也坐了下来。
  “说一千道一万全都是误会,老黑对我是个误会,你呢对表妹也是个误会,误会是害人的东西。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你俩和解吧。你们两个人握握手。”
  司徒立昌拉住欧阳梦醒的手,又拉过曹冬梅的手,于是便不冷不热地握了握手。
  司徒立昌说,“曹冬梅是个好表妹。梦醒,将来干大事你少不了曹冬梅的帮忙。曹冬梅是个热心肠,这个病房是她给我弄的高级间,老干部们用的,你看这儿跟随家里没有区别吧。”
  “是呀,住的时间长了,乐不思蜀。”欧阳梦醒的话颇具讽刺意味。
  欧阳梦醒充满好奇的注视着曹冬梅,她感觉她的忧郁很美丽,但也有着某种孤寂。曹冬梅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她没说。只是用手抚摸着她的爱犬,她的嘴唇在微微地颤抖。她貌似宁静,内心充满了情感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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