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香（三十九）

九香车刚开出学校，还没转那个弯，住在学校的吕老师陈老师蔡老师孙鹏等几位老师便聚集到秦歌家，他们也是出于好奇，想打听这位开着宝马富得流油的富婆是谁。
吕老师有些性急，这人还没坐下来呢，就开口了，他问秦歌，今天到你家来这个是你什么亲戚？这么有钱！
亲，鬼打亲（青）！秦歌回道，然后笑着说吕老师，你真是个黄眼狗，没认出来么？
吕老师听得来莫名其妙的，回道，你说谁是黄眼狗？这俩个我从来没见过，你叫怎么认出来？
她就是九香，跟郑老师带小孩的那个，不记得吗？秦歌见吕老师不是在装，知道他是真没认出来，就跟他们明说了。
九香！？在场的几个老师都惊讶地喊了出来。
你少逗我们了，赶快交代，是你哪个有钱的亲戚？吕老师不相信秦歌的话。在他看来，一个帮郑老师带小孩的女孩子，人是长得漂亮，可她家庭并不富裕啊！
陈老师和蔡老师说，这不说不像，越说越像，看她那脸模儿，还真有些像。我们当时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工友孙鹏感叹说，像她这么漂亮的，随便就能傍一个大款，房子车子票子都有了。这女人啊，漂亮就是本钱呢！
你少掉起牙巴乱说，以为别个像你？人家可是凭的自己的本事。秦歌觉得孙鹏这话听起来很不顺耳，就说了孙鹏两句。
你当然要替她说话了，你是她的老相好嘛！孙鹏开玩笑地说。
莫扯那些，人家怎么找的钱，那是人家的事。吕老师劝阻道，然后问秦歌，九香到你这里做什么？不会无缘无故来吧？
孙鹏又说，她那么有钱，就凭你俩个过去是老相好，不拿个十万二十万也得拿个三五几万。
孙鹏这话秦歌听了就好像是咽下了一只苍蝇，感到很恶心，于是秦歌带着鄙夷的神色说，你只晓得钱，为了钱连良心都可以出卖了。人活着得有志气，就像古人说的，廉者不饮盗泉之水，贫者不受嗟来之食。
孙鹏摇了摇了手说，你别在那酸了，听你这些话，比吃了酸菜还要酸，连牙巴都要酸脱的。现在这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那你那么要去跑摩的，忙伙食团，说白了，还不是为了钱。
我这是自食其力，靠自己的劳力挣来的，用起来踏实。秦歌有些激动地说。
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吕老师怕秦歌跟孙鹏吵起来，又阻止说，他见大家不说了，就说，秦老师，你先前和九香那么好，何不趁此机会跟她说到她那里去，到时你还可以人财两得呢！
吕老师一说完，大家都哄的大笑起来，只差没把伙食团的屋顶揭开了。
陈老师和蔡老师都说吕老师说得有理，还说九香在办公室，一听大家说罗罗娃儿是秦歌的儿子，你看她把罗罗娃儿抱起来那个亲热劲，好像那罗罗娃儿是她的儿子一样。秦老师，你可要抓住机会，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呢，到时来反悔可就晚了。
秦歌心想，你们不知这个中原委，若是知道了，怕不会这么劝了。可秦歌又不好跟他们明说，只得回道，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她叫我过去帮她，我还没答应呢！
那些老师听秦歌这么说，都说秦歌太傻了，人家沾不上都要想办法沾上，你倒好，叫你去都不去，天底下真没你这么傻的，大家在说这些话时，都很气愤，他们是气秦歌把这么好的机会白白丧失了。
孙鹏好像想起什么来了，就说，秦老师，你是不是跟九香有一腿哟！
大家一听，又都哄笑起来。
秦歌没笑，他说孙鹏，你娃儿就跟那阿Q一样，一见到男的跟女的在一起，就认为有关系。你把人当鸡娃子（鸡），见一个上一个。
大家就这样东说西说，主题都是围绕着九香。大家很是羡慕九香有钱，直到半夜了，大家才离开。

第二天早上，九香开车送罗敏回来，秦秦因为要上课，很是不情愿地下了车，罗罗没下来，在车上高兴得直跳。
九香没说什么就开车走了。罗敏一进屋就劝起秦歌来了。
罗敏劝了好一阵子，秦歌都没说话，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最后。罗敏把话说完了，问秦歌是什么态度。
秦歌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识好歹。我去了，只怕有人要哭呢！
谁要哭，我要哭么？笑话，我为啥要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罗敏似乎对秦歌说她要哭很反感。
秦歌见罗敏真是够愚笨的，老是听不懂自己的话，就问她，九香到底跟你灌了些什么迷魂药，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你少在哪里打胡乱说，人家九香是把我当作亲姐姐，昨晚上掏心掏肺地说了一宿，我俩姊妹一宿都眼泪麻麻的。你看我这两个眼睛是不是哭肿了。罗敏说着，把头凑过来。
秦歌看了看，罗敏的眼皮还真有些红肿。他用带着嘲讽的语气说，还真是呢，两个眼睛肿得来跟两个桃子似的，我看怕要住院才行的哦！
你少取笑人家！喂，我跟你说，你别看九香妹妹表面上风风光光，其实她心里苦得很呢！罗敏放低了声音说道。
你这人太单纯，人家说什么你就相信完了，如果在社会上，不上当受骗才怪呢！秦歌数落罗敏。
你以为这世上就数你最聪明别个都是傻瓜！昨晚上，九香妹妹把什么都跟我说了，我最同情她了。罗敏说。
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秦歌吃惊地问道。
九香说了，她读书很得行，完全能考上学校，吃上国家粮。谁知命运偏偏捉弄她，初中毕业那年，遇到父亲得癌症，她因为在医院伏侍父亲，把身体拖垮了，结果考英语这科，晕倒在考场上，只考了个普高，没能考上中专。后来在区上读了将近一个月普高，看到家里条件差，没法供自己读高中，便又回校复读，临到考试前报名，上面又来了新政策，凡是读了高中的复读生一律取消考试资格，而且三年内都不得参加考试。断绝了她求学之路。这对她的打击是巨大的，她也是想到自己的妈妈，不然真想一死了之。事后她想，她的遭遇真像乡亲们说的，阎王治你八斛米，走遍天下不满升。然而她的苦命还没结束，她爱上了一个人，罗敏说到这里，问秦歌，你晓得九香妹妹爱上的这个人是谁么？
秦歌一惊，九香未必把这些事都告诉罗敏了？但秦歌还是装出不知情，说，她爱上谁，我怎么知道呢？
哼，罗敏哼了一声，说，你别猪鼻孔插葱——装象，人家九香告诉我了，说是这个人就是你。她叫陈姑姑来跟你提亲，没想到陈姑姑动了歪心，和侄子陈皮狼狈为奸，生生拆散了你俩的姻缘，让九香妹妹嫁给了陈皮。
秦歌听到这里，更是吃惊不小，他打断了罗敏的说话，问，这些事九香怎么知道的？
罗敏却叫秦歌不要打岔，听她说。
九香妹妹跟陈皮结婚后，陈皮把她当心尖子，眼珠子，就跟大家说的，捧在手里怕摔了，衔在嘴里怕化了。九香妹妹想到，虽然自己不爱陈皮，可嫁给一个爱自己的人，那也是幸福。可是，她与陈皮的幸福并没几年，因为他们婚后一直没有小孩，到医院检查，这医生是熟人，便实话实说，原来是九香没有生育。九香就和陈皮商量抱着一个，陈皮先答应了。后来听九香说要抱养我们的秦秦，陈皮不答应。九香妹妹对他说，秦歌是你打小就要好的好朋友，把他的小孩抱着给我们，两家不是更好了么？陈皮也不说什么，反正不同意，还说就是不抱养孩子，也不抱养秦秦。九香妹妹想到陈皮可能是在吃醋，因为陈皮知道，九香妹妹喜欢的是你。九香妹妹也就不好再说，这事也就搁了下来。这以后，陈皮跟着那三个狐朋狗友到处去花天酒地，九香妹妹都忍了。她没想到，陈皮把她的容忍当作软弱，他变本加厉，竟然在外面养女人，还为他生养了个儿子。这女人也不是个好东西，她是看上了陈皮有钱，竟然抱着儿子找上门来了。九香妹妹知道这事情后，心里那个气啊，她说她那段时间，脑壳都是晕乎乎的，人都变得木钝钝的了。陈皮的大姐劝她，叫她不要这么气，如果气出病或者气疯了，那可是自己受罪的。九香妹妹一想，觉得大姐的话在理，当然她也知道，大姐劝她，是怕她气坏了身子，或者气疯了，她兄弟没人管，那她兄弟很有可能会毁了。她也想让九香接受这个女人，原因是这女人为她兄弟生下了个儿子。九香妹妹当然不能忍受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便向法院起诉跟陈皮离婚。陈皮死活不离，就躲她，不见她。最后，法院强迫执行。陈皮在拿到离婚证时，气急败坏地骂九香妹妹，说九香妹妹结婚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在想着那个野老公，最后，陈皮歇斯底里地笑着说，你九香再凶又咋个样，我跟姑姑略施小计，你就成了我的人了，我和姑姑编的那些瞎话，你们还信以为真，真是可笑！
九香妹妹听陈皮这么说，恨不能撕了他的皮，她没有这么做，只是骂了陈皮一句，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九香妹妹离婚后，财产和陈皮一人一半，虽说这财产是九香掌握的，她如果不拿给陈皮，陈皮也没办法，但她没这样做，她说她不能昧着良心做事。这以后，她带着那几百万到走深圳，那时深圳已成特区，她便选择到那里去发展。她去的时候，深圳不像现在这么繁华，有些到那里去的人便打了退堂鼓，九香妹妹想到，既来之，则安之，她考察了一个月，就办了个电子厂，这以后，她办的规模越来越大，而且也远不止电子这行业。她这次回来，一是接母亲到她那去，二是想帮帮我们。她知道你是怕她破坏我们的家庭，她跟我说了，她在婚姻上已经不幸了，不可能再让我跟她一样不幸。她其实是想和你成为兄妹，既然这辈子两人是有缘无份，不能成夫妻，那自己就认了，但彼此间成为好朋友总可以吧！所以，她是想把你当作哥来看，只要你今后能像哥一样呵护她就行了。她说，你过去，她先拿一个厂由你来管，你不熟，她协助你，今后等你熟悉了，你就来当总经理。你看人家九香妹妹为你想得多周到啊！没想到你还不领情。
秦歌听罗敏讲述了这些，对陈皮和陈姑姑说不出是恨还是什么，同时对九香也很是钦佩，认为九香是个女强人。虽然九香把自己当作哥哥看待，只是自己无法把她当作妹妹看待。秦歌这时发觉，自己其实把跟九香的这段情贮藏在心里，这么些年来，好像那酒被发酵了，更加的醇更加的浓烈。可这些他不好跟任何人说，只能存放在自己的心里。他想，自己得尽力坚守着情感底线，决不能让它坍塌了。可他怎么去回绝九香的邀请呢？秦歌很快找到了个理由，就问罗敏，你说九香把我当作哥哥看待？
是啊？这样不是挺好的么？罗敏回道。
那好，我如果成了她哥哥我就去！秦歌很坚决地说。
她喊你哥哥不就成了哥哥了么？罗敏觉得这当哥哥挺容易的。
这怎么能行？我们之间一点亲戚关系都没有，外人听了，会怎么看呢？秦歌说。
你管他外人怎么看？你又不到他的锅里去舀饭！喂，你到底啥意思嘛！人家九香妹妹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你怎么还这样子啊！罗敏说着说着就来气了。
你别说那么多，如果我真的成了她的哥哥我就去，我这人说话算数的。秦歌把牌抛了出来。
你不去就说不去嘛！还要当什么真的哥哥，你就是再去投胎也来不及了。我懒得跟你说，你自己要呆在这里受穷，可不要怪我娘儿母不管你哦！罗敏说着，忙着去处理商店和伙食团的事了，因为过几天自己就得跟九香回深圳去，家里的这些事得她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