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香（三十八）

爸爸，妈妈，车车！
正在厨房门口玩耍的罗罗，看见一辆高级轿车开进了学校的操坝里，出于小孩子的好奇，很是兴奋地对着在厨房忙碌的父母喊了起来。
正在切菜的秦歌，听到儿子的叫喊，以为是一般的车子，便觉得儿子未勉是大惊小怪，就笑着说，罗罗，一辆车子有啥值得你高兴的，你又不是没见过车子？
罗罗扭了扭胖胖的身子，想跑去看。
罗敏正在淘米，见罗罗想去，便对罗罗说，莫走拢了，离车子远点！
过了一会儿，秦歌听到吕老师在喊自己，显得有些急切。秦歌以为罗罗去看车出了事，赶紧丢下菜刀，几步迈到厨房门口。
秦歌一看到停放在办公室外的轿车，不由吃了一惊。秦歌因为常跑摩的，对车辆可说是见多识广，那些在公路上跑着的车，他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像眼前这一辆，他就认出来是宝马。秦歌心想，谁坐这么高级的车，跑到我们乡村学校来了，未必是省教委的人？因为县教委和市教委是不可能坐这么高级的车的，这车是跟着主人的身份走的。
爸爸！秦歌正在想，却听到罗罗奶声奶气的喊自己。
秦歌看到罗罗被一个衣着光鲜华美，时尚新潮，显得很雍容华贵的女人抱着，步态轻盈地向自己走来。秦歌很想看看这人是谁，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脸隐匿在罗罗的身后，秦歌没法看见。秦歌看了看那身段，心不由震颤了一下，觉得这人好像是珍藏在自己心里的那个。不过秦歌马上否认了自己的这种感觉，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他便想这人究竟是谁。
当那女子把罗罗抱到秦歌面前时，罗罗就向秦歌扑了过来。秦歌略带歉意地说，罗罗，看你一身脏兮兮的，把孃孃的衣服……这时，秦歌看到了藏在罗罗身后的那张笑靥如花的脸，那“弄脏了”三字就像人们掐藤藤菜样，生生地掐断了，抱儿子的手也抖了一下，罗罗差点掉了下来。
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九香。
秦歌惊愕之中，竟忘了请九香进去坐。
罗敏把米下在了锅里，也走到门口来，想看看是谁，却看到秦歌与九香正呆望着。出于女人的敏感，她觉察出了些什么。不过，她不相信自己的这感觉，其实也不是不相信，而是她认为不可能。眼下没时间去想这些，她便抱怨自己的丈夫，你这人也是，只顾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请客人进来坐！
九香一听，笑着上前来握住罗敏的手说，你是嫂子吧？
罗敏点了点头，眼睛却向秦歌瞟去。
秦歌回过神来，忙说，我忘介绍了，这是你嫂子罗敏。秦歌听九香称罗敏为嫂子，也就借梯子下坎，顺着九香的话说。
九香夸道，嫂子好能干哦！
我笨手笨脚的，能干个啥？妹子你才能干呢？罗敏说。
这是九香，是……秦歌说到这里，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准确表达他和九香的关系。
老同学，我跟秦歌是老同学！九香接过话说。
你看，你看，你俩个老同学一比，可就相差天远地远的了！罗敏夸九香到。
嫂子别那么说，我和秦歌只是工作不同，他们当老师的，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工作最有意义了！九香说着，又向和她同来的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说，小王，这是秦歌，哦，你该喊秦老师，这是罗阿姨！
那位叫小王的，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秦老师罗阿姨。
秦歌和罗敏笑着点了点头。
九香又对秦歌和罗敏说，这是我的秘书小王。
秦歌说问候了句“小王好！”
罗敏却夸小王长得好水灵，像嫩藕样，白生生的。
小王有些腼腆地说，谢谢阿姨！
罗罗吵着要坐车子，九香就叫小王带罗罗去兜兜风，罗罗一听，跳起老高。
罗敏对儿子说，罗罗，你还不快谢谢阿姨！
罗罗奶声奶气地说，谢谢阿姨！
九香摸了摸罗罗的头，笑着说，罗罗真乖，去坐车吧！
小王对九香说，曾董，我带罗罗去了！
九香点了点头。
这时，秦歌和罗敏请九香进去坐。
九香坐下后，秦歌和罗敏便边忙着伙食团的活边和九香聊天。
九香见了，说你们这么忙，怎么不请个人呢？
哪敢请人哦，这请了人来，我们都没事了！罗敏答到。
你们这样一个月能落多少？九香很是关心地问。
妹妹，我喊你妹妹，你不会介意吧？罗敏说到。
就这样叫，我也叫你姐姐，显得亲切。九香说。
妹妹，我们一个月累死累活的，也只落得到个五六百。罗敏这没讲实话，其实他们一个月还是有七八百的。
这么少哇！至少也应该有千多两千才说得过去的嘛！九香感叹到。
千多两千！抢都抢不到那么多！说到这里，罗敏觉得自己用“抢”这个词不大妥，就嘿嘿地笑了一下，说，妹妹，我是直性子，一根肠子通屁眼，想到啥说啥，妹妹莫见怪哦！
我这人就喜欢姐姐这爽快的性格，看来我俩姐妹脾气相投！九香说，她见秦歌只顾切菜，就想打趣他，说，秦歌，我这个老同学来，你是不是不欢迎啊？怎么连一句话都不说？
秦歌知道九香这是在打趣自己，为的是避免局面尴尬。
罗敏抢在秦歌之前，忙说，欢迎，怎么会不欢迎呢？像你这样的贵客，我们就是用八抬大轿来请都请不来的呢！妹妹，你不知道，他啊，经常提起你，夸你漂亮能干，我还不相信，今天见到妹妹，原来比他说的还要漂亮能干！罗敏后面说的那些话是她编起来说的，她是想证明秦歌是欢迎九香的。
真的么？秦歌。看来你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没忘掉我这个老同学。九香笑眯眯地望着秦歌问道。九香知道罗敏说的不是实话，秦歌才不会在她面前提到自己呢！
真的，馒头才是真（蒸）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只顾在那瞎说！秦歌知道九香不会相信罗敏说的这些话，她这分明是在打趣自己，看来九香在社会上一番历练，已不是先前那九香了，就像古人说的，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
我就知道你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九香假装生气地说，可这话一出口，她发觉不对劲，因为罗敏听了会怎么想，难免会误会，她就解释说，谁都知道同学友谊是最真挚最纯洁的，是一个人一生的珍宝，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你倒好，把我们这些老同学丢到九天云外去了，真叫人寒心的啊！
罗敏以为九香真的生气了，忙说，妹妹，你别听他的，他就跟那闷葫芦样，什么事都搁在心里头，他对你们这些老同学，其实想得不得了，可嘴巴上却不说。妹妹现在这么有钱了，还记得来看老同学，你确实太重情义了！
嗨，这不忘不行啊！你看人家开的是宝马，住的是豪华别墅，还是董事长，我们呢？开个破摩托，干这粗笨活，哪敢跟人家比嘛！想起来就让人妄自菲薄自惭形秽，这日子过得也没滋味了！所以，干脆还是别想的好。秦歌调侃道。
罗敏白了秦歌一眼，数落说，你这人今天怎么啦？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然后又对九香说道，妹妹，你是干大事的，见过大世面，莫计较他。嗨，他也确实挺累的，白天除了上课还要跑摩的帮伙食团，就跟大家说的忙得来毛辫子不沾背了，晚上呢，还要备课改作业看书写小说，三更半夜都没睡。没办法，这一大家子要生活，不这样咋办？他一天还不觉得累，说自己这是生活得充实。他还把写的小说念跟我听，我忙了一天，眼皮早就在打架了，哪有闲心去听他的，结果他念半天，我一个字都没听到。
秦歌，你还在写小说啊！拿给我看看，我跟你拿去出版。你这样的生活态度，真让人佩服。我看得出，你们生活虽然辛苦，可一家人在一起，和和乐乐甜甜美美，幸福着呢！不过……九香似乎稍作思考，然后对罗敏说，姐姐，你想不想改善你们的生活条件？
当然想啰！可想有啥子用，我们生就了这命，没办法。罗敏从九香那话，猜到九香可能要帮自己一把，所以她装出很无奈的样子，等九香说出来。
姐姐，你若是不嫌弃，我想请你和秦歌到我公司来。九香终于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不过，她担心罗敏会不同意。
那感情好了！妹妹，你这可是帮了姐姐的大忙了！今后我们可就全靠你了。没想到罗敏满口答应了下来。
九香，谢谢你！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过这样的日子过惯了，过另外的日子反而不习惯，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说到这里，秦歌觉得气氛沉重了些，想轻松一下，就打了个比方，含蓄地向九香表明自己的看法，就像这环境保护，不能破坏生态平衡。
秦歌的话九香当然听懂了，原来秦歌以为自己这次来是重温旧情重续旧梦，以至于破坏他的家庭。
秦歌啊秦歌，你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九香不是那样的人。我在婚姻上已是不幸，饱尝了其中痛苦的滋味，我不能自私到为了自己让嫂子也像我一样不幸，再说嫂子这么心地善良。我俩的爱情从我嫁给陈皮那天起，就已经进入了坟墓，这也许就像那恶毒的陈姑姑所说的，我俩是有缘无份。我已想好了，把你当作我的亲哥，只要今后你能像亲哥一样的关心我爱护我，我也就心满意足的了。
九香想的这些话，眼前当着罗敏，她不好说出口，只能憋在心里，这让她很难受，脸色也就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罗敏见势不对，就冲秦歌嚷嚷道，人家妹妹好心好意想帮我们一把，你充啥子能干？放着好日子不去过，我看你是有病啊！反正我跟你讲，你不去，我可要去。妹妹，你别理他，他这是穷骨头发干烧烧的！
姐，你别生气。依我看，老同学是得了脑梗塞，那血管被堵住了，得用药慢慢去疏通，像这种病是急不得的，俗话说，性急吃不得热汤圆呢！九香用带开玩笑的口吻说。
就是，等他在磨子上睡醒了，想转了再说。罗敏附和着，接着又对九香说，妹妹，我到你公司去能做什么呢？
姐，你煮了这么多年的饭，对煮饭很在行，你去还是干你的老本行！九香说。
罗敏对这煮饭已煮伤了，早就不想煮这饭的了，现在听九香说还是去煮饭，觉得不合自己的心意，不过她想，自己过去煮饭，顶多跟伙食团一样累，可挣的钱肯定比伙食团多。于是，她答应了，并且顺便问了一句，得煮多少人的饭？
九香笑了笑，说就是几个人的。
罗敏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再问了一下。
就煮我和你两家人的饭！九香这次说得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罗敏笑了，说我这不是在跟自己这一家人煮饭么？这也太轻松了啊！
九香却说不轻松，这买菜炒菜煮饭全是一个人，如果忙不过来，还可以再请一个人。
罗敏说请那么多人打老虎啊！就我一个人都够轻松的了，再请人，那还得了啊，耍都会耍死呢！可是妹妹，我煮的都是些家常菜，不像那些厨师，专门去训练过，我怕煮出来不合你的口味哦？
姐，你放心，你平时怎么做的就怎么做，我就喜欢吃家常菜。九香安慰罗敏。
罗敏高兴了，她好像是在跟秦歌赌气，说你不去，我就把两个小的丢在屋里，等你在屋里又当爹来又当妈，尝尝那辣子汤。
两个小的也过去，找个好点的学校，就在那边读书。九香说道。
听说那边读书好贵，怕读不起哦！罗敏担忧地说。
姐，这个你不用管！九香这话，很明显这两小孩读书由她负责。
罗敏也听出来了，很是感激地说，妹妹，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秦歌见罗敏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连自己这时候在哪里都不晓得了。他在心里说，罗敏啊罗敏，你怎么这么糊涂，怎么不动脑子想想，九香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她这次来可是冲着我来的呢，我是怕自己去了，和她好上了，把你丢在一边，你那时可是哭天无路的，这两个娃娃怎么办呢？因此，秦歌在看到罗敏把九香当作是自己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时，很是看不惯，说到，你就别在那感谢了，还是像《国际歌》唱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救世主，全靠我们自己。
罗敏这时才明白过来，丈夫和九香之间绝不只是老同学这么简单。不过，她想，她俩之间顶多过去是谈过恋爱，这么多年了，原来那些情恐怕早就被风吹跑了。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俩念旧情，这也没什么，他不可能不管我们娘儿们吧？罗敏一直想的是，九香那么漂亮，又那么有钱，还是董事长，她怎么看得起你噢！人家这是念旧情，看我们生活得艰难才想帮一帮，我们要是不识好，那能怪谁呢？于是罗敏就数落秦歌，靠自己，你以为你好了不起，不晓得有好大的砣砣。你看我们现在靠得好，累死累活的，也没见到两个钱的。你就跟我别像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姐，别这样，他这人就是这个样子，我们是老同学，我还不了解他！九香劝道。
这时，秦秦放学回来了。罗罗也坐车回来了，罗罗一个劲地说坐车好耍，还说今后只坐阿姨的小车，不坐爸爸的摩托。秦秦也说要坐。罗敏就叫秦秦快喊阿姨，是阿姨的车，阿姨答应了你才坐得成，秦秦很乖地听了妈妈的话。九香笑着点了点头。、
九香把罗罗抱起来，在那胖嘟嘟地脸上着实地亲了一口，说，今后就坐阿姨的车。然后把罗罗放下来。罗罗就“爷爷”“爷爷”喊着往小卖部跑去。
九香听到罗罗喊爷爷，就问，姐，伯伯住在你这里的啊？
罗敏说是，然后跟九香简单说了说情况。
秦歌的母亲患乳腺癌，动了两次手术，把两个乳房都切了，结果还是没保住命，去年上半年撒手去了。罗敏和秦歌想到父亲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就会想起死去的母亲，自然会悲泪，就商量着把父亲接过来。当父亲的怕跟儿子和媳妇增加负担，就说自己舍不得离开老家。秦歌和罗敏就劝，说是到我们这儿，我们吃什么您就吃什么。您还可以帮我们照看店子带秦秦和罗罗。父亲听说是这样，就答应了。秦歌没要两个哥哥出赡养费，只是过年过节时，接父亲回去耍一两天。当哥的见兄弟和弟媳这样有情有义，平时地里有什么出产也拿来给他们尝鲜。
秦秦和罗甸很乖，从来不哭不闹，有时生病了，也不哭，最多就是哼哼几句，这样当爷爷的也比较悠闲，有空的时候就看书，他最爱看的是《三国演义》《水浒》《说岳全传》《七侠五义》等这类书，他用《增广》的话说是“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他在摆龙门阵时，也爱引用书里的事例来说事。秦秦和罗罗也喜欢听爷爷讲书上故事，一天到晚便黏着爷爷。
这时，罗罗牵着爷爷的手到伙食团来了。秦天笑嘻嘻地说，我来看看，我罗罗哪个有钱的阿姨来了？
九香站了起来，走过去搀扶着秦天，喊了声“伯伯”，问他还认识自己不。
秦天看着九香，不认识，就问，你是……
秦歌说，他是九香。
九香！秦天想着，终于想起来了，说，就是皮娃子屋里头的？
伯伯，我跟他离婚了！九香回道。
离婚了？秦天看着九香。
九香点了点头。
因为啥子呢？秦天问道。
罗敏见父亲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怕九香难堪，就阻拦说，爸，你能不能问点别的？
九香似乎不在意，说没事的，伯伯，我俩个性格不合。
秦天本想再问，见罗敏在那使眼色，也就把问的话强咽了下去。
九香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秦天说，伯伯，我请您老人家到我那边去耍。
秦天说好好好，接着又犯愁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一大家子，我走了，他俩个忙不过来。
伯伯，我请他们都过去，这伙食团和商店都不开了。九香说。
他们也是过去耍么？秦天问道。
他们是到我的公司做事，不会像家里这么累的。九香回答。
爸爸，这是妹妹照顾我们嘞！罗敏说。
妹妹，谁是你妹妹？秦天听得有些糊涂了。
她就是我妹妹。罗敏拉起了九香的手，她跟秦歌是老同学，我比她大，当然是姐啰！罗敏答到。
那很好，那很好！秦天高兴地说。
要去你们去，我是不会去的！秦歌说。
你不去，你不去拉倒！谁稀罕你去啊！你就在这里教你的瘟书好了！罗敏没好气地说。
九香笑了笑，没说什么。
小王从尾箱里提了两袋精美的食品下来，九香又去提了一件。小王提醒九香，曾董，那是伯母的。九香回了句“多嘴”，小王伸了伸舌头，知道自己说错了。
小王那两件，一件是送给秦歌和罗敏的，一件是送给两个小孩的，九香那件是送给秦天的。九香没想到秦歌的父亲在他这里，就把自己母亲那份送给了秦歌的父亲。
罗敏接过来，说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怎么受得起哦？
九香客气地说，一点小礼物，都不好意思出手。接着九香对罗敏说，姐，到我家去耍。
罗敏说好，不过她请九香吃了饭再去，还说，如果不吃饭，就是嫌她的伙食差。
九香笑了笑说，姐，你又说见外话了。只怕我吃得多，有人心里难受呢！九香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在打趣秦歌。
秦歌笑了，回话说，你们那些吃山珍海味吃惯了，哪里还吃得下我们这些粗茶淡饭噢！
大哥，你错了！曾董这个人很节俭的。小王替九香申辩说。
小王，别插嘴！然后对秦歌说，秦歌，你这样说，我还偏要留下来吃给你看，到时不要心疼哦！
饭后，九香要回去了，她又请秦歌一家人到她去耍。秦秦和罗罗一听，跳起三丈高，直接往车子跑去。罗敏同意了，说是自己还从来没坐过这么高级的车，今天坐坐，尝尝这坐车的滋味。
秦歌说不去，秦天见儿子不去，他也不好意思去，也就跟着儿子说不去。九香也没勉强，说了声“再见”，然后坐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