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志灵狐传(二十三)
作品名称:壮志灵狐传 作者:蛀牙小段 发布时间:2014-09-03 09:51:03 字数:9797
梁弼和纳赫识破日本和英国阴谋的事传到朝廷后震动不小,朝廷随即打赏二人,除了金银细软外纳赫由八品知事升为正七品内务府司库,梁弼由王府的带刀统领升职为从四品安徽淮军宣抚使。这下梁弼便成了真正的朝廷命官,他非常高兴准备择日去安徽上任。封赏当日正是除夕,他便在家里客厅摆了宴席请了一些为官的好友。郞孝忠也听到了消息便准备了些礼物上门祝贺,见到梁弼后他先道谢梁弼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又祝贺他晋升为朝廷命官。梁弼叫他不要客气收下礼物后将他请入客厅,他坐正席两旁坐着连文德和郞孝忠。外面鞭炮齐鸣的时候,宴会正式开始。他举起酒杯说:“在下一个山中莽夫,今天是除夕佳节不本不想打扰各位与家人团聚,但在下当了这四品外官实在与在座各位赏脸抬举是分不开的,在下过完年后就要去上任,怕来不及感谢各位。所以今天摆了一桌薄酒一来给各位拜个早年,二来答谢各位对在下的抬举之恩。”说完后仰头将酒喝了,众人客气了一番也都干了一杯。然后梁弼又说:“多谢各位赏脸,今日是与家人团圆之日。各位想在这里痛饮的便留下,不想留下的回家与妻儿父母团聚便是,我绝不强留。我已经将皇上赏赐都兑换成碎银包了红包给位,走时各位务必拿一个回家以代在下向各位家人问好。”众人一听见这人视金钱如粪土一般,对他非常敬佩然后都道谢一番后众人便吃喝起来,梁弼的小窝一下热闹起来,郞孝忠和连文德也替他高兴知道他爱酒如命都互相替他敬酒。不知不觉快到初一,众人都想回家与家人守岁便都起身告退,梁弼也不挽留他们,叫他们拿了红包挨个送他们出了门,他又叫自己妻子收拾几间屋子叫魏国忠,史书龙和连文德的家眷安歇。
众人都走后,梁弼走到郞孝忠和连文德身边握住他二人手说:“二位兄弟,我们本是湖南山中的采药工,能有今日,很多人帮助我们。我今日能得到朝廷赏赐这些黄白之物我根本不稀罕,在座这许多人中只有我等生死与共,才能称得上兄弟,只是魏大哥却……”说到这里便有些哽咽。连文德劝住他说:“梁兄弟不要伤感,魏大哥为国捐躯死得光明磊落,如今兄弟已经高升飞黄腾达之路就在脚下。有你这位兄弟,我和郞兄弟脸上也光彩,魏大哥九泉之下也会替你高兴的。”梁弼抹了一下眼泪说:“那媚儿姑娘劝我卖了家产回湖南做富商,我认为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生当人杰,死亦鬼雄。不是我贪图权欲只魏大哥之仇未报我怎能就此隐退。”郞孝忠听后举起酒杯说:“媚儿是狐仙所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我们一定要为魏大哥报仇清除捻匪,到时我们风风光光地衣锦还乡。”梁弼听了激动地点头称是,只是连文德叹气说:“只可惜我已经是个废人,不能和二位兄弟同为魏大哥报仇。”梁弼拍了怕他肩膀说:“兄弟放心,有我和郎兄弟在,我们有饭同吃,有钱同花,魏大哥和兄弟的断足之仇我们誓死报。”说完便举起酒杯,郞孝忠一时也热血沸腾,也举起酒杯高呼:“誓报此仇!”三人喝完后都大哈哈大笑。这时忽然有个丫鬟闯了进来,郞孝忠认得是将军府赵婉茹的守院丫鬟,只见她气喘吁吁地说:”大……大将军突然病……病得厉害……大小姐叫……叫大人……晚了怕……”郞孝忠随即打住她的话说:“不得胡说,我现在就回去。”说完便告辞要走,梁弼知道事情不好,叫来妻子照顾好连文德,自己便同郞孝忠和丫鬟赶了自家马车匆匆向王府赶去。
三人到了王府,郞孝忠赶紧跳下马车直奔婉茹房间。到了门口只见管家在那里哭泣,郞孝忠着急地问赵常麟现在状况。那管家呜咽地说:“郎大人走后两个时辰,大将军忽然全身抽搐,大口吐血高烧不退,痛苦万分。理查德大夫送来的药也不再管用了,大小姐叫小人赶紧叫郎中过来。郎中来了后说大将军已在弥留之际,恐怕挨不了多久了,叫我们赶紧准备后事吧。”说完又大哭起来,郞孝忠不相信他说的话推开管家大步进去院中,到了院中见所有下人丫鬟跪在两旁哭泣。到了婉茹房间见婉茹趴在床边痛哭,父亲也背过墙去抹眼泪。见那赵常麟依然昏迷不醒,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郞孝忠见了扑上前便痛哭起来喊道:“大将军,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这时只见赵常麟微微转醒微笑着说道:“郎兄弟你来了。”婉茹和郞孝忠见赵常麟转醒略有些惊喜,他叫郞孝忠站起来,又让女儿和郞孝忠父亲将他扶着坐起。他拉着婉茹的手说道:”女儿呀!我刚又梦到你母亲了,她说她在下面被我生前杀死的冤鬼欺负得很,叫我下去保护她。我说我等了了人间心事便下去陪她。你母亲命苦,嫁了我这莽夫没过几天舒坦日子便便早早撒手人寰,我一生亏欠她太多了,不过我很快就能去找她了,我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婉茹你了。”三人听到这里都痛哭流涕,郞孝忠父亲劝他好好保重身体以待康复。赵常麟摇了摇手说:“我这女儿命苦,我走之后她便举目无亲孤苦伶仃,所幸遇到郎大伯你们一家好人。婉茹未嫁便成望门寡妇以后恐怕没有人再会娶她,还望老伯能像亲生女儿待她,不要让她受冻挨饿,我愿将我王府所有财产送给你们,作为婉茹的养育之资。”郞孝忠父亲听后流着泪点了点头,郞孝忠在一旁哭泣说道:“大将军,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赵常麟对郞孝忠说:“郎兄弟不必自责,你心地虽然善良为人耿直不阿,但现在正是乱世,世上险恶人心比火枪刀剑都难防,我命已至此乃是天意。”婉茹听了趴在父亲腿上痛苦地说:“爹爹不要说这样的,我这就求媚儿妹妹,她神通广大定能救爹爹的。”赵常麟流着泪说:“媚儿救过我两回,我们欠她的太多了。再说人生老病死是天命也,谁都不能为之左右,即便她有违天理救我性命我也无脸再见世人,爹爹不怕死,只是今后苦了你了。”说完用手抚摸婉茹脸颊,父女两哭泣得更加厉害。郞孝忠见了便抹了抹眼泪跪下说:“大将军放心我定照顾好大小姐,如将军不嫌弃我愿意娶婉茹为妻,照顾她一生一世。”说完便磕头叫起了岳父,赵常麟听他一说略有了些精神,叫郞孝忠不要勉强。郞孝忠起身后叫进管家和梁弼,然后走到床前拉起婉茹的手说:“今日是大年初一是吉日,我这便和婉茹结成连理,由梁大哥作证为我们主婚。”然后又叫管家按照结婚礼仪喊拜天地,他硬拉婉茹跪下说:“岳丈大人,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女婿儿子一拜!”然后命令管家叫他主持拜天地。那管家忍着眼泪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婉茹和郞孝忠按照管家节奏拜了起来,梁弼在一旁看了,眼泪又一次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礼成后,那赵常麟哈哈大笑起来,握着郞孝忠父亲的手说:“两个孩子这便成亲了?你我这便成了亲家了么?”郞孝忠父亲听了后心里一阵酸楚,只是勉强地点了点头,赵常麟对管家说:“我女儿大婚怎能没有喜酒呢?你速速取来。”众人听他要喝酒都上前劝阻,那赵常麟执意不听,一会儿管家拿来一壶酒五个酒杯,赵常麟叫管家倒满分给众人。赵常麟拿着酒杯高兴地说:“梁兄弟欢迎你参加我女儿婚礼,只是兄弟不要嫌弃寒酸,亲家你也举起来,以后我们就是真真的一家人了。”这二人只能勉强举起酒杯将酒喝了,赵常麟见他们喝了又将酒杯朝向婉茹和郞孝忠说:“好女婿,乖女儿,爹爹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说完后赵常麟将酒一干而尽,郞孝忠和婉茹只举着酒杯跪在地上暗暗流泪。赵常麟喝完酒后拉住郞孝忠父亲的手哈哈大笑说:“亲家,我今天特别高兴,这样我心愿已了,只是见不着我外孙了。”说完后又大笑起来,众人听他一说更加心酸都低头偷偷抹泪,这时只听赵常麟笑声忽然停止,一头栽倒郞孝忠父亲肩头,手中酒杯掉在地上摔了粉碎。
郞孝忠父亲探了探赵常麟鼻息哭泣地摇了摇头,婉茹见了趴在赵常麟腿上大哭着喊:“爹爹不再管女儿了吗?爹爹不要离开女儿……”其他人见了都没有上去劝阻只是痛哭,只有郞孝忠上前扶着婉茹。但不管婉茹怎样呼唤赵常麟已经靠在郞孝忠父亲的肩膀上却再也听不到了,只是他嘴角上依然挂着欣慰的微笑,这时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大,而将军府却已经沉寂在深深的悲痛之中了。
初一天一亮,郞孝忠便叫管家设起灵堂通告朝廷。到了中午恭王府、僧王府和赵常麟生前的同僚都来吊唁。过了两三天郞孝忠决定将赵常麟埋葬在京郊西山赵常麟妻子安葬处,让他们夫妻合葬好让他们能在阴间团聚。下葬之时赵常麟生前帮助过的百姓和好友都来了,整个王府的仆人丫鬟也都披麻戴孝跟来,场面也着实不小,婉茹穿着孝衣更是泣不成声,埋葬立碑后婉茹不肯离去非要再多陪父母一会儿,郞孝忠父子只顾劝慰,这时身后有人叹气道:“我这忘年之交想不到比我这老头子先走了一步,真是可叹!可悲!”众人回头一看是彭玉麟。郞孝忠父子见了赶紧上前迎接,彭玉麟只是伸了一下手便走到赵常麟墓碑前,他叫人带了贡品烧纸祭拜完后又上前安慰婉茹说:“侄女切不可过度悲伤,天寒地冻免得伤了身子。老夫也是你的亲人,只要我这老骨头健在京城便没人敢乘机欺负你。”婉茹听完后呜咽地点了点头,又在他怀里哭了一场,郞孝忠父亲赶紧上前劝她,然后又将她带到一边。彭玉麟起身后走到郞孝忠跟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赵常麟夫妻的墓碑说:“我这朋友虽是一条汉子,可惜生不逢时。生逢国家战乱妻子早逝,后又因小人陷害被打入冤狱,好不容易出来又遭遇外寇毒害,我看他夫妻二人在这里安静地躺着,反而比在这乱世苟活好的多。”郞孝忠只是低头不语,然后彭玉麟又拍了拍他肩膀说:“郎兄弟,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活着,你今后有何打算?”这一问反把他问住了,赵常麟生病时他和赵婉茹一心照顾,赵常麟去世后他主办丧事忙前忙后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勉强答道:“说实话我也没什么办法,将军活着时我还是王府的差官,现在将军离世又没有俸禄和世袭,我在京城朋友也不多,实不行的话我打算卖了王府家当,带婉茹和爹爹回湖南老家种地。”彭玉麟摇了摇手说:“郎兄弟万不可这么想,你和你父亲是乡村出生无所谓,可婉茹从小在王府中长大,万一过不惯你想的生活该怎么办?再说将军下人也有几十人,有些人已经伺候他们父女多年,你万一解散王府就等于砸了他们的饭碗,世道这样乱让他们何处安身?”郞孝忠听他一说更没有主意,彭玉麟见他为难又说:“郎兄弟不必为难,我已经和多名大员上书要你接替汉军镶白旗的职务,只等朝廷批准。”他听完后真是感激不尽连忙感谢,只见彭玉麟说:“不要感谢我了,这也是我这忘年之交生前的意愿,如今他已经仙逝你还是多陪陪婉茹吧,不要再让她出什么乱子了。”说完后带着一脸的悲伤转身便离开了。
这时已近中午,郞孝忠父子和众人又给赵常麟夫妻烧了纸磕了头准备离去,谁想赵婉茹悲痛之情又起,将那墓碑牢牢抱住几个佣人上去拉拽,无奈她死抓着不放哭着叫嚷道:“我不要离开爹爹,我还没孝顺爹爹怎能这样离去……”众人都没办法只能叫郞孝忠,郞孝忠走到她跟前见她悲痛之极将她牢牢抱住说:“婉茹,我答应大将军会照顾你的,你放心吧我绝不食言。”婉茹只是一边哭泣一边摇头,郞孝忠无奈只见他噗通跪到墓碑前说:“大将军临终前我们拜过天地已是夫妻,既然是夫妻就该共患难,你在此挨冷受冻我陪你便是,你在这里住多久我就陪你多久。”然后回头叫管家和父亲先打发来人回去,婉茹听他说完后伸出手掌照郞孝忠脸上打去,骂道:“你这厮好大胆,我家出这样的事你居然还敢消遣与我。”谁知那手到了半空中她心又不忍又收了回去,然后又捂脸哭了起来。郞孝忠站起身来叫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大将军临终遗愿我一定说到做到。”然后转身对众人说:“我和大小姐在将军临终前已经拜过天地已经是夫妻了,这也是大将军最后的心愿。如今大将军驾鹤西去,我决定在大将军头七探家的时候,摆下酒席正式和大小姐结为连理,还望到时各位一定要来给我们做个见证。”低下众人都知道他平时和大小姐走得近,他们结成夫妻在私下里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所以大家也都不觉奇怪。郞孝忠回头对婉茹说道:“这样可以了吧?”婉茹只是哭泣,郞孝忠父亲见状便走到她跟前说:“如今将军已经入土为安,他也不想见你如此,如今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万一大小姐再有个好歹你让我们如何面对赵将军?”说完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婉茹见他年纪大怕他身子受不了悲伤,便决定回家去,临走之时他又在父母墓前磕了三个头后依依不舍地含泪离开了。
回到家后,郞孝忠便让管家向赵常麟生前的朋友发出邀请,管家劝他等婉茹守孝期满再说此事,郞孝忠却执意不听,他认为这是赵常麟最后的心愿要尽快完成,只是不要有喜庆红色便行,赵婉茹也没心思管他这事只把自己关在院中每日流泪,下人们谁也不敢靠近听不了她的意见,管家和父亲扭他不过只能照办。到了初七王府里下人按照郞孝忠吩咐摆了几桌婚宴酒席,无奈赵常麟人走茶凉来参加婚宴的寥寥无几,只有好友梁弼连文德家人和史书龙魏国忠的遗属,来到客厅只除了几张空席外靠墙正中还放着赵常麟的牌位,实在冷清得很,真是没有半分喜庆。当晚郞孝忠叫赵婉茹出来,赵婉茹见众人都来了又是父亲头七只好素装出席。郞孝忠见多人不来也不再等了,举起酒杯说:“赵将军去世尸骨未寒本来不应该办喜事的,但是这是将军的意愿,今天是他头七我只是叫大家来给我和婉茹做个见证,我们今日起便正式成为夫妻了,我想他看到了也一定会高兴的,只是毕竟婉茹还在守孝不适合张灯结彩只能备了一些粗茶淡饭委屈大家了。”说完将酒喝掉众人也陪着喝掉自己的杯中酒。
这时有人哈哈笑道:“郞孝忠大婚怎么不叫老夫啊?”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彭玉麟带着一大堆人挑着担子而来,众人赶紧起身迎接,只见他身后刑部尚书,顺天府尹,恭王府带刀统领……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给赵常麟治病的王保全也来了。郞孝忠和婉茹施礼到:“我妻子正在守孝,实在怕大人沾了晦气,所以没有通知大人。”彭玉麟将他扶起说:“我本来要回湖南了,我听保全说你要在常麟头七和婉茹结成连理,我便推迟了行程,郞兄弟大婚,常麟嫁女我怎么能不来呢。”郞孝忠赶紧将众人请到屋里,只见空荡荡的席面全都坐满,便稍有热闹的氛围。彭玉麟走到赵常麟牌位前上了香说道:“今天是兄弟头七,兄弟生前不放心婉茹,今天老夫作证让他们结为夫妻,你今天魂魄若真能回家,在黄泉路上也可放心了。”他将香放好后,叫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赵常麟牌位旁边,亲自将郞孝忠父亲扶到位上,又唤来管家让郞孝忠和婉茹跪到灵前重新拜天地。婉茹似乎有些不大愿意,谁知众人起哄的起哄劝说的劝说。史书龙和魏国忠的妻子见了连忙上前说笑着连拉带扯将她摁到灵前,婉茹力气小扯不过便被摁着跪在灵前。郞孝忠见了也毫不犹豫跪在她身旁,彭玉麟捋了捋胡子笑着说:“好一对郎才女貌!”然后叫管家开始喊拜天地。管家喊一声郞孝忠便拜,只是那婉茹不愿意,无奈众人强摁着她。管家喊完礼成,彭玉麟哈哈大笑说:“好了我相信常麟此刻也看到了,一对佳偶今天成了眷属你也可以放心了。”谁知那赵婉茹有些生气,但彭玉麟长辈在这里大家又为她家的事来不好发作,便对彭玉麟说身子不适也没和众人打招呼便跑出客厅。彭玉麟叫郞孝忠去追她,郞孝忠放不下众人。彭玉麟笑着说:“你这痴汉,新娘跑了还不去追,还有心思管我们,难道我等能替你生儿育女吗?这里有我你尽管去吧。”说完众人便大笑起来,郞孝忠向众人陪了个不是,便红着脸追了出去。
郞孝忠知道婉茹一定回自己的院房去了,便顺着路追了过去,快到了门口时只见婉茹并没有进去,只是爬在门前柳树下哭泣。郞孝忠站在她身后低头说道:“对不起,今天我实在过分。”婉茹回头说道:“那日爹爹临终时我只当你宽慰爹爹随便做戏,谁知你竟然把此事当真。”说完又哭了来。郞孝忠低头说道:“我知道我是山野村夫你是千金小姐,你我门不当户不对,我娶你做妻子对我来说是癞蛤蟆吃天鹅肉。我和父亲寄宿在你家,赵将军待我父子如亲人一样,现如今他已经仙逝,按理我们也应该离开了。你不愿意嫁我,我不怪你。只是我父子也没理由再在这里白吃白住了,我这就回去和他们说明后,明日便和父亲收拾行李回湖南老家去。”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只听婉茹在身后喊道:“你就这样离开吗?你答应我爹爹要照顾我的事呢?”郞孝忠听她说到这里便左右为难起来,他回头看了婉茹一眼见她双眼在月光之下盈满泪水,显得晶莹剔透,寒风吹起长发划过脸庞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郞孝忠走到她身边将她抱紧说:“我愿意娶你为妻是发自真心,因为你才是真正关心我,愿意为我付出的人,但你知道,我绝不是为贪图你家财富才娶你的。”赵婉茹却说:“你这呆瓜谁说你贪图我家财富,只是我是个望门寡妇年岁也比你长两岁……”郞孝忠插嘴说道:“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希望能和你一起侍奉爹爹,一起生活。至于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已经不再重要了,我知你喜欢故去的常公子但他也希望你能人间活得幸福不是吗?”婉茹听了也有些感动便微微地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也不知该说什么。郞孝忠扶着她的肩膀说:“说起常公子,今天是你我的大喜日子,我去敬他一杯酒好吗?”婉茹“嗯”了一声二人便推开门进入小院。
二人推开院门只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里面夹杂着丝丝的清香,这二人顿时发呆。原来院子里婉茹种的桃树、梨树、槐花和各种芳草竞相开放,如今只是二月份这小院里却如春天一般。正在这时从屋中走出一个红衣女子,二人都知道是李媚儿来了,只见他手中提了一壶酒放到院中石几上笑着说:“恭喜哥哥嫂嫂今日终于成眷属,小妹今天特来道喜。”婉茹见是媚儿知道他心中喜欢郞孝忠,郞孝忠也时常想起她顿时感觉自己多余便要离开。那媚儿叫住她说:“姐姐不要误会,今日是姐姐和我义兄大喜日子。我答应过要给你们做媒人的,今日便来了。我爷爷和母亲都托我带了喜饼和喜糕过来,我也给你们带来这个。”说完从腰中掏出一个盒子伸到他二人面子,郞孝忠好奇便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了满满一盒的红辣椒。媚儿笑着说:“这是我自己种的,专门从湖南带过来的,祝你和嫂嫂的日子红红火火。”郞孝忠是湖南人,见了便拿起一根放到嘴里嚼了起来,一边有味地咀嚼一边被辣得哈气不止,媚儿被他那样子惹得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又将盒子伸到婉茹面前,她只闻了闻就被呛得咳嗽起来,只见她皱了皱眉便赶紧摇手拒绝了。媚儿见她脸上没有笑容便说:“嫂嫂今日出嫁怎能这搬随便,走,回屋妹妹帮你捯饬捯饬,大哥且稍等片刻。”没等婉茹回答拉起她便向屋里跑去。婉茹进了自己房间后见里面摆满鲜花,桌上放满了媚儿送的糕点小菜,中间两个烛台上红烛闪动温馨至极。媚儿拉着她的手说:“我替嫂嫂沐浴更衣吧!水我已经帮你放好了,只是嫂嫂今天出嫁可有嫁衣么?”婉茹用手指了指床底下说:“出阁的衣服有,是我自己做的准备嫁给常公子那天穿的,他出事后我便封存起来再没动过。”媚儿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红色木箱上面布满尘土,媚儿除去尘土打开盖子,只见里面有一个红丝线做的凤冠,上面镶嵌着珍珠和玛瑙,凤冠下面整齐叠着一件用蚕丝缝制的红色旗袍,旁边放着一对粉色绣花鞋。媚儿抖开旗袍见上面绣着红蓝绿三朵牡丹,牡丹叶繁花艳周围又有两只蝴蝶双宿双飞,栩栩如生。旗袍周边用黄色金线镶边,金边里面又绣了一排排的间隔开来的小兰花。媚儿高兴地叫道:“我只知嫂嫂弹的好曲,烧的好菜却不知嫂嫂双手还如此巧妙。”然后她放下嫁衣高兴地拉着婉茹的手往后堂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嫂嫂!媚儿先伺候你沐浴然后再换上嫂嫂做的嫁衣,保证大哥喜欢得很。”婉茹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无奈媚儿拉扯只能迁就地来到后堂。到了内堂后看到地上摆放着一个浴桶,里面装满了热气腾腾的水,婉茹便除衣入浴。媚儿便帮她擦洗脊背,媚儿脸上挂满微笑,婉茹却一脸忧伤,不知不觉往事又上心头便痛哭起来。媚儿知她心事便说:“我知道大哥不是你想嫁之人,但你和常公子早已阴阳两隔,你心里想着常公子,恐怕他早已投胎转世。你还有大把青春何必如此苦苦痴情呢?何况我那大哥虽然有时呆头呆脑但人心地善良,正义感又强,你何必如此执拗呢?”婉茹呜咽道:“我只哭我命苦罢了。”媚儿接着说:“姐姐何出此言,你想念的人已经不在世上可还有喜欢他的权利。而我却是个妖仙不能和喜欢的人相爱,不能动真情,不能为喜欢的人付出,即使有喜欢我的人我也不可以去喜欢他,我纵有上天入地之能长生不死之身但这份痛苦是命中注定的,说实话你和我大哥我真的好羡慕你们。”说完后她便黯然有些悲伤,婉茹知道她心上人是郞孝忠她心里更不是滋味说道:“妹子心事我怎能不知,你三番五次帮助我家我们不但无以为报而我却把你……”没等说完媚儿便打断她说:“嫂嫂大喜日子,为何说这不高兴的?妹妹赶紧帮你捯饬完,别让大哥外面等急了。”婉茹微微点了点头。只见媚儿伸出双手捧在空中,闭目心中念动口诀,只见她手中一团红光化成一团粉红色花瓣。她将花瓣撒入浴桶,婉茹顿觉芬芳扑面微笑着说:“妹妹真是好手段,这花瓣真是美丽动人,香气更是让人心醉神怡。”那媚儿笑着说:“这是我家在洞府种的芳心桃花,人间是没有的。好了嫂嫂不要问了,不然门外那木头可着急了。”
过了半个时辰郞孝忠在门外熬不住了,便坐在石凳上睡着了。媚儿此时已从屋子里出来,见他在石凳上打盹儿便拍了拍他肩膀说:“人家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这新郎做得倒好,反在此犯困。”郞孝忠见是媚儿赶紧起身红着脸挠了挠头,媚儿看他那呆呆的样子说:“你看你这样子哪里像新郎,简直就是个土包子。里面那个已经打扮好了,现在也捯饬捯饬你吧。”说完从怀中掏出两片粉红花瓣放入口中嚼了起来,然后只见口中吐出仙气,那仙气中夹杂着粉红色的花瓣碎屑,仙气围绕着郞孝忠身体转了几圈后便散去,郞孝忠那身灰色大褂也变成黑色唐装,胸口绑了一朵大红花,头上也有了瓜壳帽子。媚儿满意地笑了笑说:“这样才像样子嘛!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二人好好享受春宵时光吧。”说完转身要走,郞孝忠上前将她一把抓住,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很想留她在身边,却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说了句“不要离开”便没有下文。媚儿知道他心事,对他说道:“大哥如今已经有了家室,切不可三心二意。以后这举动可万万不能有了,我只是个妖怪,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只望你今后能知足常乐与嫂嫂共度此生,我心便足矣。”然后用力甩开了他的手飞向天空,郞孝忠见她要走便叫道:“义妹,我们何日才可重逢呀?”媚儿在空中答道:“只要你无欲无求,功成身退时我在你湖南老家候你二人归来,你快进屋吧,别让嫂嫂等得着急。”
郞孝忠送媚儿走后便来到婉茹房中,推开门见屋里但见红花红布挂满墙壁,茶桌上放了几盘点心小菜中间红烛闪动,那婉茹端座在床中间穿着红色嫁衣头上盖着盖头。郞孝忠走到跟前将她盖头轻轻掀起,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见婉茹柳叶弯眉,唇若樱花,除了平时的天生丽质外还透出一丝丝沉鱼落雁之容!郞孝忠见了感觉自己如痴如醉,情欲油然而生。他将婉茹搂在怀中说道:“你今天真好看!”那婉茹却说:“你这傻子,人家新婚都张灯结彩,就你娶我这个有孝在身的人,何况我比你长两岁又是个望门寡妇。而你正青春年少,娶了我这不幸之人不怕沾了晦气亏了自己。”郞孝忠却笑着说:“娶不到你这样美丽的妻子才叫亏了自己呢。你以前有什么样的经历已经不重要了,我以后只对你一人好。”那婉茹听了感动万分,抱住他微微地点了点头,这时郞孝忠将她拉起揭去墙头红布,对着挂在里面的宝刀和铠甲抱拳说道:“常兄,你我虽无缘谋面,但我知你生前是一位一腔热血的好汉,倘若你在世和婉茹一定是郎才女貌我和你也一定能言语投机把酒言欢。如今不才有幸娶得婉茹为妻,但我向你起誓,绝不贪恋王府财物,对婉茹一心一意与他厮守终身。”说完后抱拳鞠躬,婉茹在身旁看着他微笑中流下了两滴泪水,她又怕郞孝忠看到赶紧用手帕擦掉了。郞孝忠祭完宝刀和盔甲后,婉茹说:“我之前放这两样物件在这里只当他每晚陪在我身旁,今日我也算有了家室,这两样东西不便再放这里了,我在后堂有常公子灵位我们祭祀到那里吧。”郞孝忠点头称是,两人到了后堂安放完毕后,郞孝忠又打扫了祭坛又换了贡品香烛,婉茹看郞孝忠没有半分醋意,做得又如此细心,心里十分敬佩郞孝忠。一切安顿好后二人牵手回到卧室,两人在茶几前饮了交杯酒后郞孝忠红着脸,低着头说:“如今夜已深沉,红烛过半,我们还是早点安歇吧。”婉茹也微微点了点头说:“你看你已经有家室,对自己娘子还如此害臊。你之前对我的好,我都铭记在心。如今我已身许与你,理应侍奉。”说完后便拉郞孝忠到床头宽衣解带。
这时他二人不知,此千金春宵之时窗外还有别人。那媚儿其实并没走远,郞孝忠进屋后她又折回。她在院中槐树后悄悄观看,见里面烛光熄灭后,媚儿觉得世上关心她之人已无,此时院中法术已散花草树木又变回原来光景。媚儿站在寒风中孤独地掉着眼泪,自己心爱之人已另娶她人心里滋味可想而知。她流着泪自语道:“大哥,大嫂,你们已修成正果,望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此时半夜刮起寒风,吹起媚儿的漂亮秀发,却吹不散她脸上的泪水和那颗冰凉的心,媚儿默念咒语化烟消失在寒冷的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