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志灵狐传（十五）

　　第二天早上又刮起了大风，郞孝忠早早地起床便开始煎汤药。药煎好后便来到赵婉茹房门前，只听里面叫道：“是郎公子吗？请等我片刻。”一会儿，便说了一声可以进来了。郞孝忠进了她房间后只见她依旧卧床，身上只简单披了几件外衣，脸色更加苍白，显然风寒又加重了。只听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公子可回来了，昨日去抓药怎么走了整整一天？让人好不揪心。”郞孝忠走到跟前先让她趁热喝了药，然后把昨日的事告诉了她，赵婉茹担心地问道伤着没有？郞孝忠顽皮地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挥了挥拳头。把昨日教训洋人的事像说评书一样说了一遍，他本想逗赵婉茹开心一下，谁知她脸上没有笑反而更担心地说道：“你这土老帽真不知死，现在外面洋人霸道得很，若不是那姓陈的好汉出棍救你，你现在早成一个冤死鬼了。”然后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抓住郞孝忠说道：“你如今闯了祸，还好洋鬼子不知道你是我家的人。不然真闹起来皇上都保不了你，你今后几日不得出门去了。”那郞孝忠笑道：“我若做了鬼也不做冤鬼，定做那不冥之鬼。我家大小姐凤体还没痊愈还要我照顾呢。”只见那赵婉茹转过身去说道：“真是个白眼狼，谁要你照顾？一出府门便惹事生非，全不顾别人感受。”那郞孝忠见赵婉茹不高兴，便坐在床边拍她肩膀说道：“今日风大，大小姐不让我出去便不出去了，只是大小姐病体未愈却自己跑到厨房做饭烧菜，现在病情又加重了，害的小的前些日子的刮痧术都都白忙乎了。”那赵婉茹见自己昨晚之事被郞孝忠道破，便红着脸说道：“都怪你这厮那么晚才回来，白忙活就白忙活了，你晚上再来过不就行了。”她这么一说他这么一听，两人都脸通红。郞孝忠赶紧说道：“我可不敢再如此大胆了，让人看见可了不得，我回头交给丫鬟让丫鬟来吧。”那赵婉茹也羞涩地说道：“那丫鬟懂个什么，万一弄坏了岂不更糟，我一个弱女子都不怕，你连洋人都不怕还怕这个？，郞孝忠一听也低下了头。
　　从此郞孝忠每天给赵婉茹喂药刮痧，那赵婉茹渐渐便有了精神也不发烧难受了，只是身上少了些力气。这天已到了除夕之夜，天又降下大雪。那郞孝忠出门见此好雪，便用扫把扫了一大堆雪堆起雪人来。这时他脑中忽然突现出，当年在老家读书时也是过年这几日，那时自己一个穷光蛋心里只想考仕途，没想到现在已经和以前判若两人，和媚儿也是那时认识的。他用手在雪堆上抓了一把雪，真是冰冷穿心。他想起媚儿那能给他带来温暖的悠扬笛声，可恨自己把他落到废园中。他自语说道：“媚儿你在哪里？过年了，现在的你还好吗？”说完便拿出媚儿送的匕首，只见匕首上面的红光已经暗淡。他心里想：“媚儿真的离我远去了吗？你真的不理我了吗？”他此时便拔出匕首，用匕首在雪堆上雕刻起来，这匕首可随人心想。不一会便雕刻出媚儿吹笛的样子，真乃栩栩如生。这时郞孝忠身后有声说道：“好漂亮的雕刻，和真人一样。”郞孝忠见是披着衣服出来的赵婉茹，连忙说道：“大小姐身子还没好，怎么能这样出来呢？”赵婉茹说道：“身子好多了，只是少些力气。公子又想媚儿妹妹了吗？“郞孝忠正要解释，那赵婉茹接着说道：“没关系郎公子，忘记一个人真的很难，不管她是人是妖。这也说明郎公子是有情有义的人。”郞孝忠勉强说道：“如果没有媚儿，我现在还在乡下采药读书，也见不了这世面，也不认识大小姐，好像一切都是媚儿安排的。别的也没想。”赵婉茹低头说道：“你没必要和我解释，你如果不是这样对媚儿姑娘，我这王府便不容你这没情没义的人。你的媚儿和我的常公子一样都是我两内心深处的阴影。就像公子做的雪人一样，只能看着她想着她却触碰不得，雪人毕竟是雪人，太阳一出来便化为水永归黄土。”郞孝忠见勾起赵婉茹伤心往事，便岔开话题说道：“今天是除夕了，我陪大小姐出去走走吧！听说今晨有庙会热闹得很。”
　　赵婉茹听了便点了点头，郞孝忠马上唤来丫鬟给赵婉茹换了新装。郞孝忠便找来马车带了几随从上了街，只见那街道上真是一片盛世景象，卖鞭炮红纸，大人小孩无不喜气洋洋。那郞孝忠年画、风筝小吃买了一大堆。那赵婉茹平时几乎不出门，这次有郞孝忠陪着，他见了处处好奇，总是问这问那闹出不少笑话，那赵婉茹见他这土包子出丑也暗地里偷笑。不知不觉天色渐暗了，街上商铺贩子便早早关门回家过年。郞孝忠也下令牵马之人打道回府，那赵婉茹有些恋恋不舍只能无奈地走了。
　　回到赵婉茹院中，郞孝忠伺候她把药喝了，只见有下人来报说赵常麟回来摆了年夜饭，请了好多人，要郞孝忠和赵婉茹也去。赵婉茹一听人多便说自己刚吃完药困得很不去了，便让郞孝忠去了。郞孝忠来客厅见赵常麟也换了唐装只是一脸疲态，四周下人都在忙活，请的客人还没有来。郞孝忠向赵常麟打了招呼，赵常麟回了下神说道：“郎兄弟来了，这些时日我公务实在繁忙。我听下人说这些日子你都一直照顾婉茹寸步不离，下官真是感激不尽。”郞孝忠便还了礼，两人说了一通客套话后。郞孝忠便问：“我见将军一脸疲态，是不是还为军粮发愁吗？”赵常麟无奈说道：“郞兄弟说的没错，但是朝廷两宫太后已经下了懿旨，让我和僧王大人三天后发兵前去支援济南。”这时有下人报道说是客人都来了，赵常麟便叫人马上请进来。郞孝忠一看原来不是别人正是魏国忠、梁弼、连文德这三人和妻子孩子，郞孝忠连忙上前拜年道贺。一会儿史书龙也来了，解释说本来僧王也要来，只是最近国事搞得他心力憔悴，想在家与家人团聚。赵常麟十分理解，一会酒菜上齐便叫众人坐下，喝了几杯酒后赵常麟说道：“朝廷叫我等出兵，想必大家都接到命令了。本来今天能和众位同仇敌忾本是何等壮哉的事，我只是担心军粮，怕拖了大军后腿。”只听那魏国忠站起来说道：“大将军多虑了，想当年我等三人在湘西当兵时杀的太平长毛节节后退，我看这捻军只是一些山野草寇，大将军不要为几石粮食愁白了头。”连文德也说道：“魏大哥说的是，一群草寇几日便可平定何须做持久战准备。”那郞孝忠一听要上战场便问赵常麟，为什么没通知自己？那赵常麟握了握郞孝忠的手说道：“我们此去恐怕几个月都回不来，我们商量了一下，你前些日子坐牢受刑怕你身体未愈，况且你走了谁来照顾我那病怏怏的女儿。”那郞孝忠低下头然后着急说道：“我听外面人说那捻军不是普通流寇，那张乐行已经聚集了几十万大军。如今大家都去共赴国难而我却在家坐着，心里实在不甘。”那赵常麟笑道：“我们不全去，留下梁弼兄弟和你为伴。”这时梁弼起身说道：“僧王恩准特命我留下照顾三位哥哥的家眷，其实我知道僧王怕我喝酒误事，所以这次我便不去了。”那魏国忠大叫道：“郎兄弟休要听别人乱讲，你就在家照顾好大小姐，等我们奏凯而回便喝你们的喜酒。”说完那三人便哈哈大笑，但这郞孝忠还是一脸担心的样子。史书龙看了出来便说道：“郎兄弟放宽心吧，我们这出动，蒙、汉八旗也有十几万人，粮食虽然不够，但还有济南府接济所以没事的。”郞孝忠听了也松了口气，这几人便又吃喝起来。这时有人突然推门进来，众人一看见是赵婉茹，连忙起身施礼。那赵婉茹也不搭理众人，哽咽地说道：“爹爹又要去厮杀了吗？你又要把女儿一人丢在家里为你担心吗？”那赵常麟说道由郞孝忠陪她，赵婉茹并不理会说道：“这次能不能不要去，你每次出征我都心惊肉跳，害怕。害怕你和常公子一样。”然后回头又对梁弼、魏国忠和连文德说道：“你三人本是乡下采药工人，如今都是王府命官，俸禄可观为什么还不隐退回乡做些买卖也总比送死强。”这三人一听都摸不着头脑，没想到赵婉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又对史书龙说道：“你已经有妻儿家小，郎公子在山西救过你一命。你要是万一送了命岂不是辜负了郎公子当年救你之情？”赵常麟听到这里，顿时火冒三丈骂道：“婉茹你怎能对客人如此无理，我等出征都是奉朝廷旨意。岂能说不去就不去。此乃国家大事你个女儿家懂得什么，我见你面色不好着实病得不轻，还是回房休息吧。”赵婉茹听父亲如此说她，一肚子委屈无处诉说，便掩面哭着跑了出去.。郞孝忠不放心也跟了出去，只见赵婉茹趴在自己院门前的榆树下大哭，仆人见了便去安慰。谁知一旦过去便被骂得狗血喷头。这时郞孝忠也赶过去，她正要发作一见是郞孝忠，便趴在他怀中大哭。郞孝忠也觉得奇怪便问怎么了？那赵婉茹哽咽说道：“我刚才睡着了，朦胧之中看见一个白胡子道人说我父亲和众人有难，一会儿便梦见众人和父亲浑身是血朝我挥手，我好怕。”郞孝忠安慰道：“这是姑娘生病生的癔症吧，好了，我不去和他们喝酒了，我到屋子里陪你好吗？”赵婉茹微微点了点头，情绪也控制了好多，便和郞孝忠回自己屋去了。
　　到了正月初三天还没亮，赵常麟便在校场点起本部兵马两万人准备和僧王在城门外汇合共伐山东，这郞孝忠知道便独自早早来到校场，赵常麟见郞孝忠来送行非常高兴，便跳下马来，对郞孝忠说道：“婉茹没来吗？这样也好，免她伤心。郞孝忠说实话我这次出征最担心的便是婉茹，那除夕之夜实在是我不对，不知她是否还在生气？”郞孝忠编了一些安慰他的话，那赵常麟心里石头也放了下来。然后只见副统领说道该出发了，赵常麟翻身上马，郞孝忠便跟在身后。这时赵常麟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我每次出征都担心女儿，如今已经有了郎公子我便放心。此次出征我万一有什么不测，婉茹以后就拜托郎公子照顾了。”说完没等郞孝忠回答，便喊了一声出发，大队便陆续向东移动。郞孝忠远远站在那里看着赵常麟的战马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茫茫军队之中。这时虽是正月但天气依然寒冷，寒风吹过，那郞孝忠也有些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