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春《三秦演义》第十九回 秦使怀嬴嫁二君 穆公悔过写《秦誓》

　　第十九回秦使怀嬴嫁二君穆公悔过写《秦誓》
　　
　　晋惠公打了败仗，只得被迫向秦穆公求和，交割河西的那五座城，并且还派太子圉(yu雨)到秦国去做人质。晋国的太子圉来到秦国以后，秦穆公同夫人穆姬商量，就将女儿怀嬴嫁给了太子圉。一方面，秦穆公想让怀嬴帮助他监视太子圉的行动，另一方面，则为的是将来好进一步控制晋国。
　　怀嬴和太子圉成亲以后，两个人感情很好。怀嬴很能体谅太子圉的心情，在各方面照顾得很周到。太子圉在秦国做人质，虽说是一种侮辱，但有怀嬴天天同他作伴儿，也减少了许多烦恼。就这样，他们俩相亲相爱，在一块儿生活了六、七年。
　　公元前638年（襄王十四年）有一天，一个从晋国来的人告诉太子圉，说近来晋惠公生了病，恐怕活不了多少日子了。太子圉担心他父亲死后，让别的公子抢了君位，就打算趁早儿逃回国去。逃跑的那天晚上，太子圉把这事儿悄悄告诉了怀嬴，要她跟着一块儿到晋国去。
　　怀嬴有心跟着太子圉一块儿逃走，但又不愿意得罪自己的父亲。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太子圉说：“您身为晋国的太子，应该早点儿回国，以便继承君位。当初，父亲本来是让我监视太子的，假如我跟着您一块儿走了，他老人家不会生气吗?您要走就自个儿快走吧，我既不跟随您走，也不去向父亲报告。”
　　太子圉安慰了怀嬴几句，就连夜逃走了。
　　第二年，晋惠公果然死了。太子圉接着做了国君，就是晋怀公。晋怀公在秦国做了几年人质，知道秦穆公总是想着法儿控制晋国。所以，他即位以后，干脆同秦国断绝了来往，就是他的妻子怀嬴，也给扔在秦国不管了。秦穆公很恼火，就从楚国把晋惠公的哥哥公子重耳接到秦国来，准备废除晋怀公，立重耳做国君。
　　怀嬴被晋怀公扔在秦国，心里非常难过。她经常到穆姬那儿去啼哭，埋怨父母当初打错了主意，不该把自己嫁给晋怀公这个忘恩负义的人。穆姬将怀嬴的事告诉给秦穆公，要他给想个办法。这时候，秦穆公有意笼络公子重耳，决定把怀嬴再改嫁给他。穆姬把这个打算跟怀嬴说了。怀嬴感到很难为情，她说：“我先前嫁给了太子圉，如今怎么能再嫁给他的伯父啊?”
　　穆姬说：“那有什么不好呐，公子重耳和太子圉不一样，是一个厚道人。将来，你父亲帮助他做了国君，你就是国君的夫人。这不光对你，而且对秦国也有好处。”
　　怀嬴一来不敢违背父母的心意，二来又想到这样做对秦国有好处，也就点头答应了。
　　后来，秦穆公便托人去说媒，要公子重耳和怀嬴成婚。公子重耳也感到不合适。他想，论晋怀公那头，自己是怀嬴的伯父；论穆姬这头，自己又是怀嬴的舅舅。要是和怀嬴成了亲，这不是成心让各国诸侯看笑话吗?于是，他就把跟随自己逃难的舅犯、赵衰(cui崔)等人召来，问他们该怎么办。
　　舅犯是一个大老粗，他开门见山地说：“公子敢夺晋怀公的君位，就别怕娶他的老婆。秦伯怎么说，公子就怎么办，这样的小事情，何必计较呢?”他这么一说，倒把大伙儿逗笑了。
　　赵衰是个文人，逢事肯动脑子。他深知秦穆公的用心，就说：“这个事可不是小事，秦伯这样做，不过是借此笼络公子罢了。如今，咱们正是需要秦伯帮助的时候，公子不娶怀嬴，秦伯放心不下，那么，他还会帮助公子回国做国君吗?依我看，公子还是同意了好。”
　　公子重耳想了想，感到还是赵衰说的有道理，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过了几天，他便派赵衰给秦穆公送去一些礼品，把怀嬴接来成了亲。
　　这样，秦穆公才发兵去攻打晋国，赶跑了晋怀公，帮助重耳做了国君——他就是后来非常有名的晋文公。
　　怀嬴跟随晋文公来到晋国，没有辜负秦穆公的希望。后来，在秦、晋两国打仗的时候，她暗中还真地帮了秦国的大忙哩！
　　秦国向中原扩张势力，必然要通过晋国。可是，自从晋文公即位以来，晋国一直保持着强大的优势，阻挡着秦国人东进的道路。因此，有好几年秦穆公也没有出兵打仗。
　　秦穆公对百里奚和蹇叔的意见，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这一回，他却任起性来，仍然决定由孟明视做大将，西乞术和白乙丙做副将，出动四百辆兵车，去偷袭郑国。
　　秦军出师的那一天，秦穆公和百里奚、蹇叔等大臣都到东门外来送行。蹇叔知道，这一次远征凶多吉少，心里非常难受。当一队队士兵从自己面前走过的时候，他不由地失声痛哭起来。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过来告别。蹇叔指着开拔的军队，流着眼泪对他们三个说：“我能看着你们从这儿出去，恐怕就不能看到你们从这儿回来了……
　　秦穆公在一旁看着，觉得非常丧气，便大声地斥责他说：“寡人刚刚出兵，你怎么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真是岂有此理！”
　　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见蹇叔哭得这么伤心，还以为他胆小怕事呢。他们说了几句安慰老人的话，就登上了战车。蹇叔好象有话还没有说完似的，又踉跄着追过来，叮嘱他们说：“这一次出兵，要路过崤山(崤，xiao；在今河南省洛宁县北)。崤山是个险要地带，千万要小心晋国人在那儿设埋伏啊！不然的话，我就只好在那儿等着收拾你们的尸骨了!”说着，他不禁又失声大哭起来。
　　蹇叔说这些话，并不是扰乱军心，而是为了让孟明视这几个年轻人提高警惕，免得吃亏。可惜，他们几个都没有把蹇叔的话记在心里，只是率领着军队，匆忙地向东方奔去。
　　公元前628年（襄王二十四年）十二月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带领军队从秦国的都城动身，很快就顺利地通过了晋国的崤山。到第二年的二月，秦军进入了滑国（春秋时的小国，在今河南省偃师县南）境内。
　　这时候，恰巧郑国有个叫做弦高的牛贩子，正赶着一群牛到洛邑去做买卖。他来到滑国以后，听说秦国的军队要去偷袭郑国，给吓了一大跳。弦高心里想，自己的国家正在忙着办丧事，一点儿也没有准备，要是让秦军偷偷地打过去，难免要吃大亏。于是，他一面让手下的人去给郑穆公(郑文公的儿子)送信，一面自己扮做郑国的使者，赶到秦军营帐。
　　听说郑国的使者来了，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也很吃惊。他们急忙接见了弦高。孟明视问道：“先生叫什么名字?到这儿来有何公干呐?”
　　弦高郑重其事地说：“我叫弦高。我们国君听说将军率领人马要到敝国去，特意派臣下慰劳贵国的大军来了。敝国虽然不甚富足，却情愿为贵军效劳。将军要是在敝国驻扎下来，我们可以供给一些粮米柴草，要是想从敝国路过，我们可以派人为您们守夜，保卫将军和部下安全。”他说着，就让同伴牵过来十二头大肥牛，笑着对孟明视说：“这十二头牛是小意思，请将军先收下，犒劳犒劳士兵们吧!”
　　孟明视见弦高说的没有一点儿破绽，认为郑国人已经有了准备，只好收下那十二头大肥牛，还假惺惺地对弦高说了些感谢的话。等弦高告辞以后，孟明视便命令军队在原地驻扎下来，派人到郑国去探听消息。过了几天，孟明视派去的探子回来了。他告诉孟明视说，郑国城墙上站满了士兵，防守得很严密。原来，郑穆公一接到弦高的信，就马上调集军队，做好了打仗的准备。孟明视知道再偷袭郑国是没有指望了，便下令撤兵回国。西乞术和白乙丙还不甘心，想同郑国人拚一下。孟明视说：“那怎么成呢?郑国人有了准备，十天半月的肯定打不下来。要是日子长了，咱们的兵力不够，又没有后援，那不是要吃亏了吗?”
　　西乞术十分惋惜地说：“我们这么远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呀?”
　　孟明视搔了搔自己的耳朵，呆了一会儿，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攻打滑国吧。把滑国打下来，多带些财物回去，也好向主公交代。”
　　他们说干就干，当即命令军队向滑国进攻。滑国是一个小国，又没有准备，不几天的功夫，就被秦军灭亡了。
　　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指挥秦军灭亡了滑国，将抢劫的财物装在战车上，又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秦国。滑国本来是晋国的属国。秦军灭掉滑国，这不是明明和晋国作对吗?所以，晋国的君臣一得到这个信儿，都非常气愤。中军大将先轸(zhen枕)对晋襄公(晋文公的儿子)说：“秦穆公劳师动众去远征，真是老天爷送给咱们的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一回呀，说什么也不能放秦军回去！”
　　大夫栾枝却反对同秦国打仗，他说：“先君(指晋文公)生前曾经说过，秦伯对咱们晋国有好处，要同秦国和好。如今，咱们还没有报答秦伯的恩惠，就同人家打仗，这不是忘记了先君的遗命么?”
　　先轸马上反驳道：“先君刚刚去世，秦伯不说派人来吊丧，反而出兵灭掉咱们的属国，哪里还谈得上有什么恩惠!一时放纵敌人，会招来几辈子的祸患。如今消灭秦军，正是为子孙后代谋利益，这能说是忘记了先君的遗命吗?”争论的结果，晋襄公和大臣们都同意先轸的意见。随后，晋襄公选好了日期，便亲自带着先轸、梁弘、莱驹等将领，率领晋国的大军提前在崤山埋伏下来了。
　　这时候，秦军还蒙在鼓里呢，他们带着从滑国抢劫的财物，一路上有说有笑地走着。四月里的一天，他们靠近了崤山。因为过了崤山，不多远就是秦国的地方，士兵们就更加兴奋起来，有的还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儿。坐在战车旁边的西乞术，转过身来对孟明视说：“家父所说的崤山到了，不知道有没有晋国的埋伏?”
　　孟明视毫不在意地说：“用不着担心，晋国人还没有出殡呢，哪里顾得上打仗?”他们说着，就带领军队进入了崤山。
　　崤山如同蹇叔所说的那样，确实是一个险要的地方。这里有两座大山，东面的叫东崤山，西面的叫西崤山。从东崤山到西崤山，中间只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山道可以通过。山道两旁，不是悬崖陡壁，就是深沟绝涧。有的地段，松柏参天，密得连日光也透不进来，更显得阴森可怕。秦军进入东崤山以后，山道越走越狭窄，孟明视只好吩咐士兵们拉着马，推着车，一辆一辆地通过。有时，他还不断地朝两边的山上扫几眼，始终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
　　当秦军全部进入山道的时候，忽然响起一片擂鼓的声音，两边的山上打出一面面带有“晋’字的大旗。孟明视知道中了晋军的埋伏，急忙分派西乞术打前锋，白乙丙做后卫，自己则在中间统领全军，拚命地朝西山口突围。不一会儿，西乞术在前面让士兵传过话来，说西面的山口被晋军卡住了，一连冲了几次，都投有冲出去。孟明视又下令朝东山口撤退。不一会儿，白乙丙在后面也让士兵传过话来，说东面的山口也被晋军堵死了。孟明视又气又急，吼叫着命令士兵朝两边的山上冲，又被晋军的一阵乱箭射杀下来。
　　霎时间，秦军士兵呼天号地，乱作一团。晋国的大队人马居高临下冲杀过来，将秦军的队伍拦腰切成了几段。孟明视和秦军广大士兵虽然勇猛顽强，这时候却象牛犊子掉进井筒里一样，有劲儿使不上。两国的军队整整激战了一个昼夜。结果，秦军土兵有的被晋军杀死了，有的被战车轧死了，有的掉到山涧里摔死了，有的被活捉了，竟没有一个人逃走。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个人，也做了晋军的俘虏。
　　晋襄公大获全胜，便率领着大队人马，押着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回国。他们三个坐在囚车里，想起蹇叔说的话来，心里甭提有多后悔了。晋襄公得胜回来，又忙着为他父亲操持丧事。他和大臣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安葬的时候，杀死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用他们三个人的头颅来祭奠晋文公。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都城。人们议论纷纷，都想在那一天瞧瞧热闹。
　　可是，文嬴{就是怀嬴，因为嫁给了晋文公，又改称文嬴}听到这个消息，却感到特别难受。虽说她嫁给了晋文公，在晋国住了这么多年，可心里还是向着秦国。她想，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这三个年轻的将领，都是她父亲的臂膀，要是被晋襄公杀死了，父亲的事业该受到多大的损失啊！于是，她就拿定主意，设法营救他们三个人的性命。在安葬晋文公的前两天，文嬴急中生智，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儿。那天，文嬴亲自去见晋襄公，问道，“听说你要杀死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用他们三个人的头颅来祭奠你父亲，这是真的吗?”
　　晋襄公向来对母亲是尊敬的，便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是的，母亲。”
　　文嬴看了晋襄公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那又何必呢!你不知道，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这三个人，专门挑拨秦、晋两国的关系，秦伯早就恨透他们了。这一次他们打了败仗回去，秦伯恐怕亲口吃了他们的肉也解不了恨。所以，你杀了他们，他们是死，你放他们回去，他们也是死。依我看，干脆把他们三个放回去，让秦伯亲自杀死他们好了。”
　　晋襄公听信了文嬴的话，果然把孟明视他们三个败将放走了。
　　第二天，先轸来上朝，见了晋襄公，开口就问秦国三个败将的事。晋襄公说：“昨天母亲说把他们放回去，秦伯也会杀死他们的，我就把他们放走了。”
　　这一下，可把先轸气坏了。他瞪着眼，怒气冲冲地对晋襄公说：“难道你不知道将士们在崤山战场上流了多少血，出了多少力，才捉住了他们三个人吗?如今，您听了一个妇人的话，竟然轻易地将他们放走了，这不是损害自己，帮助敌人吗?”先轸这么一说，晋襄公很后悔，急忙派阳处父带着一队人马去追赶。阳处父赶到黄河边上的时候，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刚刚登上一只小船，离开了河岸。阳处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马上解下一匹战马，假装受晋襄公的委托，赠送给孟明视。他想，先把三个秦将骗到岸上来，然后再捉住他们。
　　孟明视一眼看穿了阳处父的诡计，就站在船上朝他施了个礼，说：“多谢晋侯开恩，没有把我们几个杀死。回去之后，要是我们的国君治罪，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如果托晋侯的福能得到赦免的话，那么，就等到三年后再来拜领晋侯的赏赐吧!”说完，他们就操起船桨，飞快地朝西岸划去。
　　阳处父讨了个没趣，只好带着那一班子人马，回去向晋襄公报告了情况。晋襄公也无可奈何了。
　　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死里逃生，总算又回到了秦国。秦穆公悲喜交加，穿上一身孝衣，亲自到东门外去迎接。几个月前，秦军就是从这里出师的。那时候，旌旗猎猎，战马嘶鸣，队伍何等威武雄壮啊！如今，全军覆没，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空手而归，又是多么悲惨凄凉啊！秦穆公想到这些，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淌着眼泪，一齐跪在秦穆公的面前，请他治罪。
　　秦穆公一个一个地将他们扶起来，说：“寡人不听蹇叔的话，硬让你们出兵，才落到这般地步。这都是寡人的过错，一点儿也不能怪你们。可是，你们千万记住要报仇啊！”
　　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回到秦国以后，秦穆公仍然让他们执掌兵权、训练军队，准备向晋国复仇。虽说国君对他们没有治罪，可孟明视他们却感到很不是滋味。他们—再埋怨自己，不听蹇叔的话，在路过崤山的时候那么粗心大意，中了晋军的埋伏。孟明视作为主将，更加感到错误严重。他经常想，当初，要是稍微留一点儿神，提前派人到崤山去侦察一下，也不至于上了晋国人的圈套。假如不是在那个又窄又险的山道里，而是在宽阔的甲原地带，尽管自己兵少，但总能明枪明刀地抵挡一阵子，即便是打败了，也不会败得那么惨，以至于连阵亡将士的尸骨也来不及掩埋。想到这些，孟明视痛心极了。他真巴不得立刻率领千军万马杀到晋国去，出出这一口窝囊气。
　　穆公悔过，誓戒群臣，写了《秦誓》：“啊！我的官员们，听我说，不要喧哗！我要对你们说几句最重要的话。古人说过这样的话：‘人们都随心所欲，就会多出差错。’责备别人没有什么困难，但受别人责备，而且能像流水一样顺从，这就很难了！我心中的忧虑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就不再回来了。那些古时的谋臣，已经不能来指点我了；而现今的谋臣，我将同他们更亲近些，虽然这样说，还是要向年老有经验的人请教，才不会有失误。那些白发苍苍的贤能之士，体力已经衰弱了，我仍然要亲近他们。那些身强力壮的武士，射箭驾车的技术都不错，我却不喜欢他们。那些浅薄并花言巧语的人，很容易使君子迷惑，我却和他们亲近太多！我暗自想到，如果有一个臣子，忠实诚恳而没有别的本领，他的心地宽宏大量。别人有了本领，就像自己有了本领一样。别人才能出众品德高尚，他心里就喜欢，而不只是在口头上加以称道。这种宽宏大量的人，任用来保护我们的子孙后代和臣民百姓，或许会很有利啊！别人有了本领，就妒忌和讨厌他。别人才能出众品德高尚，就阻挠压制，不让其他人了解。这种心胸狭隘的人，是不能用来保护我们的子孙后代和臣民百姓的，这实在太危险了！国家不得安宁，主要由于君主用人不当；国家繁荣安定，也主要由于君主善于用人。”
　　公元前625年（襄王二十七年）的春天，秦穆公又拨出四百辆兵车，派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三个人带领着去攻打晋国。晋襄公闻讯，就命令大将先且居和赵衰率领军队去迎战。
　　先且居是先轸的儿子。先轸在和狄人的一次战斗中死了，晋襄公就让先且居继任为大将。在进军的路上，他督促将士们快马加鞭，转守为攻。当秦军还没有走出国界的时候，先且居就抢先渡过了黄河，打到了秦国的边境城镇彭衙(ya牙，彭衙在令陕西省澄城县西北)。秦军来到这里时，晋军早已做好了准备。两军一交战，晋军就居于十分有利的地位。秦军越打越被动，后来终于损失了不少人马，大败而归。
　　孟明视心里难受极了。他想：本来是我率领军队去攻打晋国，结果还没有走到黄河边，就被人家打败了，这不是把秦国人的脸都丢尽了吗?上回崤山失败，是因为中了晋军的埋伏，似乎还好交代一点，这—回，在自己的家门口打了败仗，还有什么理由可讲呢？孟明视越想越痛恨自己不争气。回来后，一见到秦穆公，他二话没说，就要求将他斩首示众。同上次一样，秦穆公还是不治罪，只是要求他们三个人争取下一次打胜仗。
　　从此以后，秦穆公待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比过去更好了。他知道。这三个年轻人忠心耿耿、勇敢顽强。只要吃一堑，长一智，是能够在战斗中锻炼出来的。
　　孟明视等人感恩不尽，便更加积极地操练军队，决心战胜敌人，为国家报仇雪耻。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夏天。孟明视眼见得秦国的军队人强马壮、粮草充足，便告诉秦穆公，这一回真的可以同晋国较量较量了。秦穆公问他有没有取胜的把握，他斩钉截铁地说：“要是这一回打不了胜仗，我决不活着回来！”
　　于是，秦穆公便决定出动五百辆兵车，同他们一起去攻打晋国。大军出发的那一天，全城的人们一齐到东门外送行，都盼望着自己的军队打胜仗。
　　秦军渡过黄河之后，孟明视下令焚烧了所有的渡船。将士们见断绝了退路，更加坚定了必胜的信心。接着，孟明视就指挥秦军向晋国的腹地猛扑过去。他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把前来迎战的晋军打得落花流水，不几天的功夫，就向前推进了二三百里。
　　晋襄公害怕了，只好下令各处的晋军死保城池，不准出战。秦军如入无人之境，在晋国的地面上打了几个来回，也没碰到敢出来交手的晋国军队。这一场大战的胜利，总算把三年来压在秦国人心头上的怨愤发泄出来了。
　　秦穆公知道晋国人认输了，就率领秦军南渡黄河，转入崤山。只见那山道中间，杂草丛生，白骨嶙峋(linxun林旬)，一片凄惨景象。秦穆公、孟明视吩咐士兵们把三年前阵亡将土的尸骨全部收集起来，一一埋葬在山坡上。秦穆公穿上孝衣，亲自主持祭奠。广大将士无不失声痛哭。
　　从此，秦穆公和孟明视就更加出了名。人们都说，他们君臣之间一个是那样的宽宏大量，用人专一，另一个又是那样忠心耿耿、再接再厉，这在世上还真少有呢!由于东进的道路被晋国人死死地把守着，所以，秦穆公在晚年便将用兵的方向指向了西戎。
　　公元前625年（襄王二十七年），西戎王曾经派由余做使者到秦国来观察形势。秦穆公为了夸耀泰国的强大和富足，亲自陪着由余在都城各处参观。没料想由余看到那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却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他说：“这么浩大的工程，要是叫神仙来做，恐怕得累死神仙，要是让人来做，那就叫老百姓吃苦了！”
　　秦穆公感到由余说得十分奇怪，马上问道：“我们这里以诗书礼乐、法制来治理国家，还免不了出乱子，你们那儿没有这一套，也想把国家治理好，那恐怕就更难做到了吧?”
　　由余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他说：“您们这儿虽然有诗书礼乐、法制，可是，上面的光知道压迫下面的，下面的光知道反对上面的，因而上下相争，互相残杀，那还能不出乱子吗?我们那儿虽然没有诗书礼乐，法制，可是，上面的只知道爱护下面的，下面的只知道忠于上面的，自然上下和睦，平安无事，人人安居乐业。叫我说，我们那儿才是真正的圣人之治哩！”
　　从由余的话里可以看出，当时西戎还处于原始社会向阶级社会过渡的阶段，这就难怪他用戎人的生活状况来嘲笑秦穆公了。
　　事后，秦穆公觉得由余这个人很有才能，就打算把他留在秦国，好帮助自己攻打西戎。秦穆公对内史廖(内史是官名，廖是姓)说：“寡人听说，邻国出了圣人，就是本国的灾难。西戎有由余这样的贤人，正是寡人的祸患。你说咱们该怎么对待他呀?”
　　内史廖想出了一条妙计，对秦穆公说：“戎王生活在偏僻的地方，从来也没有听过内地的音乐。主公不如选一批能歌善舞的美女，送给戎王。让他整天沉迷在歌舞声色之中，就会意志消沉，荒废国事。同时，主公再留由余多住些日子，尽量招待得好一点，故意让他误期回去。那时候，戎王必然会怪罪由余。由余在西戎呆不下去了，那还愁他不跑到秦国来吗?”秦穆公马上按照内史廖的主意办了。
　　正象内史廖所说的那样，戎王自从接受了秦国的美女之后，就天天听唱歌，看跳舞，荒废了国事。过了近一年的时间，秦穆公让由余回到西戎。由余看到戎王这样下去实在太危险，多次劝告他送回秦国的美女，重修国事。戎王不但不听由余的话，反而怀疑他私通秦国，想篡夺王位。由余担心日子长了，真的会被戎王杀了，只好投奔了秦国。
　　由余回到秦国以后，将西戎的虚实情况全部告诉了秦穆公。秦穆公非常喜欢，当即拜由余做大夫，让他主持制定征伐西戎的计划。
　　公元前623年（襄王二十九年），一切准备就绪，秦穆公和孟明视等将领带着秦国的大军让由余带路，向西戎大举进攻。西戎王毫无准备，哪里抵挡得住？结果，西戎和附近的十几个小国，全部向秦穆公投降了。秦国的土地，一下子向西扩展了一千多里。天子周襄王听说了，特意派人前来祝贺，赏给秦穆公一面金鼓。
　　公元前620年（襄王三十二年），秦穆公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