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父与子密谋暗室

　　
　　
　　
　　3父与子密谋暗室
　　赖耀祖家的二儿子赖吉祥，和郝丽娜也是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刚上高中的时候，他因为自己出身于富家家庭，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但自从他表示要同家庭划清界限，被获准当上了“造反派”的革命小将后，便开始扬眉吐气。每当“造反派”一声令下，赖吉祥总要冲锋在前，唯恐不能好好表现，他想要尽快地洗刷这个倒霉的家庭带给他的不幸和屈辱。为了能好好立功，有一次赖吉祥甚至当面大骂班主任老师汪天明走“白专”道路，冲向前踢翻他的办公桌，撕碎他的教科书和讲义，并且一把摔在汪天明的脸上。
　　但造反派的日子并没有太长久，粉碎了“四人帮”，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的“造反派”很快被赶下台去，而那些以前被赶下台的“走资派”纷纷走上前台重新掌权执政，开始一点一点地清算旧账。赖吉祥早就没有了当初耀武扬威的嚣张气焰，但他只是一个小喽罗，被训斥一通灰溜溜地回到了家里。
　　那些年，赖耀祖经过了多次的大风大浪，早已磨练得很有城府。他谆谆教导几个孩子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让他这个时候安安心心地在家务农，伺机等待机会。赖吉祥内心虽然一百分不情愿，但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得一天天捱在家里，度日如年。赖吉祥看到同父异母的哥哥赖如意天天脸朝黄土背朝天，风里来雨里去，依然过着贫穷的日子，到最后也只能讨邻村一个寡妇为妻，还拖了一个小油瓶儿。他不想走哥哥的老路，看到同学郝丽娜、刘文斌都进入学校做了教师，他的心里也痒痒的。做民办教师，每天除了和其他劳动力一样要记工分外，一个月还有六块钱的工资补贴。这对于赖吉祥来说，确确实实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诱惑。
　　但他要想进入学校做一名民办教师，首先要过大队支书郝运来这一关。赖吉祥和郝运来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要直接向他提出这个要求，他怕郝运来拒绝，就央求父亲腆着老脸去说。赖耀祖厚着脸皮，提了一只老母鸡，来到前院郝运来的家里，吞吞吐吐地说明来意。
　　郝运来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要征求一下汪天明校长的意见，让他等他的话，并让赖耀祖提走了那只还在下蛋的鸡。
　　赖耀祖就让赖吉祥去找汪天明。赖吉祥想想自己当年那样对待这位汪老师，后来每次见到他都觉得浑身不自在。现在他没有脸面去向他乞求宽恕，也担心汪天明不肯原谅自己，推诿着不肯自己去。
　　赖耀祖父子焦急地等了好多天，郝运来也没有给出回音。这件事情就这么暂时给搁置下来。
　　水磨沟学校有一个简易的篮球场，赖吉祥有事没事的时候，常常带领一帮人到那里打篮球。赖吉祥上中学的时候，由于学习成绩不好，被老师挑选到了学校的篮球队。打篮球成了他每天唯一的爱好，也练就了一幅好身板。赖吉祥干农活的时候，常常感觉腰酸腿疼，但打起篮球来，哪怕大汗淋漓，也从不觉得苦和累。他的父亲赖耀祖常常骂他不务正业，空有一幅好身板一幅好皮囊。他的母亲也常常唉声叹气，眼看二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条。再这样活下去，真要和他哥哥赖如意一样，也只能娶一个寡妇凑凑合合、窝窝囊囊过日子了。
　　但是，赖吉祥自己却并不十分在意，每天还是我行我素。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来到学校的操场上疯狂地折腾一会儿，弄得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才觉得心里舒坦。进进出出学校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赖吉祥就会走进刘文斌的办公室兼住室里来，坐下来歇息一会儿。本来他们就是同学，彼此也很熟悉，只是因为后来赖吉祥在学校里当上了革命小将，从此两人就没有再多来往。自从刘文斌进了水磨村的学校当了民办教师，和赖吉祥见面的次数多了，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的说起了一些家常话。
　　这天，赖吉祥一个人在水磨沟学校的操场上打了一会儿篮球。他感觉无聊，就走进刘文斌的办公室，想要找口水喝。无意之中，他发现了刘文斌的办公桌上一本语文教科书里，夹了一封信。信的封口还在，看得出刘文斌还没来得及看。
　　信封上没有落款，只有娟秀的两个字，“内详”。这字迹赖吉祥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写的。赖吉祥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原来是郝丽娜的笔体。这是郝丽娜写给刘文斌的一封情书。
　　两个人上高中的时候，赖吉祥就一直暗恋郝丽娜，垂涎她的美貌。但是，那个时候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只癞蛤蟆，虽然他天天和郝丽娜见面，但从不敢向她表白心思。他也知道郝丽娜一直喜欢这个文质彬彬的刘文斌。从这封情真意切的信中，赖吉祥还看出他们两个彼此相爱已经很久了。读着读着，赖吉祥发现了一个更为惊人的秘密。这个礼拜天，也就是明天晚上，轮到郝丽娜值班护校。她希望刘文斌晚上到学校里来，两个人要单独约会，商讨一下他们两人订婚的事情。
　　赖吉祥简直要血脉贲张，呆呆地站立了几分钟。突然之间，他下了一个决心，把这封信藏匿起来，决不能让刘文斌看到。赖吉祥把那封信笺塞进自己怀里，匆匆地离开学校。
　　赖吉祥回到家里，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苦思冥想。赖耀祖看出了儿子的心思，就帮儿子策划出一个绝妙的主意。父子俩相视一笑，赖耀祖的年轻老婆狠狠地白了老头子一眼。赖耀祖知道这是老婆在嗔怪他，当年，他就是靠这种办法把这个老婆搞到了手。那一年，豫东大地遭受水灾，有一家三口逃难到这里，赖耀祖收留了他们。半夜里，赖耀祖偷偷摸上那逃荒女子熟睡的床板，这女子后来就成了赖吉祥的母亲。
　　明天晚上赖吉祥就可以学那三十六计中的李代桃僵之计，一切会神不知鬼不觉。父子俩觉得这是一次绝妙的机会，真是天赐良机。只要赖吉祥把郝丽娜搞到手，做了他们大队支部书记郝狗剩的女婿后，有了这层关系，他想要到学校当一名民办教师，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水磨沟学校就坐落在村子的中央，靠近河西岸一块宽阔平坦的地方。传说这个地方过去是土匪的演武场。当年，学校组织学生清理操场的时候，还曾经挖出过一些属于过去的，但不知是哪个朝代的东西。
　　水磨沟学校有一个不太大的院落，有十多间教室和十几孔窑洞。学校的小学部和初中部分成了两个不同的院落。郝丽娜虽然是高中毕业生，但她要求自己教小学高年级就可以了。小学部在学校的后院，郝丽娜的办公室兼住室，就在靠近五年级教室旁边的一间窑洞里。
　　山沟里的夜晚来得早。郝丽娜和父亲一起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她告诉父亲说，她要到学校里去值班护校。郝运来要送她过去，她说就这么一段路程用不着。这个小山村里很多年来一直太平无事，郝运来也就放心大胆地让女儿自己去了。
　　圆圆的月亮刚刚从东边的山岭上探出头来，沟西边照得明晃晃的。郝丽娜沿着沟里的那条大路，来到了水磨沟学校。
　　校园里静悄悄的，明亮的月光照得这里如同白昼。郝丽娜就在校园里散步，赏月。这如诗如画的情景倒让郝丽娜想起了昨天课堂上刚刚教给学生的辛弃疾的一句词：“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中的美妙意境。
　　夜已经很深了，郝丽娜还不见刘文斌到来。她探头朝大门外斜对面的山坡上望了望，看不见有一个人影走下来。静静的夜里，到处朦朦胧胧的一片，树影婆娑，偶尔有几只惊鸟飞起。
　　他怎么现在还不来？难道他没有看到自己写给他的信？郝丽娜心里有些失望，又转来转去，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来。她有些累了，也有些生气，就把学校的大门给锁上。
　　郝丽娜回到自己的住室，桔黄的煤油灯跳跃的火焰，窑洞里弥漫着油烟气。她禁不住咳了一下，吹灭了灯，和衣躺倒在床上。
　　不知不觉中，郝丽娜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做了一个绮丽的梦。
　　
　　4郝丽娜忍辱含垢
　　东边的山头，一轮上弦月正探头探脑，刚好把水磨沟西边的半山腰照亮，却把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暗影当中。
　　赖吉祥吃过晚饭，见郝丽娜出了家门，一个人向学校走去，他也人不知鬼不觉地远远尾随在她的身后。他躲在学校门口斜对面的暗影里，看到郝丽娜走进学校，看到郝丽娜在校园里转来转去。他还看到郝丽娜探头向外张望，知道现在他还不敢贸然闯进去。他离家的时候，父亲赖耀祖再三叮嘱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定要他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郝丽娜睡熟了他再悄无声息地踅摸进去，才会马到成功。
　　山村的夜黑得早，山里的人也睡得早，一到夜静，就几乎再没有人来回走动。春秋季节最多有狗或猫等牲畜在村里村外寻找配偶，偶尔响起几声狗的低鸣或猫的凄厉尖叫。赖吉祥蜷缩着身子，蹲坐在学校操场边的一棵大树后，焦急地等待着。
　　银色的月光泼撒在山沟里，到处都有蟋蟀和虫儿不安的叫声，村子中央河沟里的蛙群也在此起彼伏的鼓噪着。几只萤火虫飞来飞去，忽明忽暗，像要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寻找出什么。赖吉祥看那校园中的月色比外面更要明朗一些，整个校园里重重树影，斑班驳驳地洒在郝丽娜身上。夜色犹如一张巨大的网，把他和郝丽娜罩在网中。
　　他看到了郝丽娜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她轻曼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婀娜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