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郝丽娜忍辱含垢
作品名称:废园 作者:当阳山人 发布时间:2014-04-30 19:39:44 字数:3050
4郝丽娜忍辱含垢
东边的山头,一轮上弦月正探头探脑,刚好把水磨沟西边的半山腰照亮,却把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暗影当中。
赖吉祥吃过晚饭,见郝丽娜出了家门,一个人向学校走去,他也人不知鬼不觉地远远尾随在她的身后。他躲在学校门口斜对面的暗影里,看到郝丽娜走进学校,看到郝丽娜在校园里转来转去。他还看到郝丽娜探头向外张望,知道现在他还不敢贸然闯进去。他离家的时候,父亲赖耀祖再三叮嘱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定要他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郝丽娜睡熟了他再悄无声息地踅摸进去,才会马到成功。
山村的夜黑得早,山里的人也睡得早,一到夜静,就几乎再没有人来回走动。春秋季节最多有狗或猫等牲畜在村里村外寻找配偶,偶尔响起几声狗的低鸣或猫的凄厉尖叫。赖吉祥蜷缩着身子,蹲坐在学校操场边的一棵大树后,焦急地等待着。
银色的月光泼撒在山沟里,到处都有蟋蟀和虫儿不安的叫声,村子中央河沟里的蛙群也在此起彼伏的号叫着。几只萤火虫飞来飞去,忽明忽暗,像要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寻找出什么。赖吉祥看那校园中的月色比外面更要明朗一些,整个校园里重重树影,斑班驳驳地洒在郝丽娜身上。夜色犹如一张巨大的网,把他和郝丽娜罩在网中。
他看到了郝丽娜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她轻曼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婀娜多姿。
他看到了郝丽娜在校门口东张西望,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到来。
他看到了郝丽娜失望地锁上了学校大门,极不情愿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看到了郝丽娜窑洞的灯光暗了下来。
赖吉祥觉得浑身燥热,神魂颠倒,恨不得立刻飞身向前把她抱过来搂在怀里,一口吞下肚里去。他站起身,狠狠地咽下了满口的唾液,掸掸身上的尘土,猫着腰,快步挪移到学校大门口。
也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飘过来一片臃肿厚重的白云,像一群哮喘发作的病人努力地挣扎着,一步一步缓慢地从月亮前面走过。阴沉沉的云彩想要把月光遮住,地面上霎时暗了下来。
水磨沟学校校园的围墙并不算高,攀着大门翻过去,对足足有一米八身高的赖吉祥来说,并非什么难事。赖吉祥借着从云片缝隙中透下来的光芒,翻身跳过围墙,并没有弄出多大的声响。他又猫下腰,蹑手蹑脚地穿过不大的校园,一步一步挪到郝丽娜的住处。
赖吉祥把耳朵紧紧贴到门板上听屋里的动静。这是那种老式的门板,厚厚的,下边还有一道高高的门槛。赖吉祥竖起耳朵倾听了好一阵子,感觉郝丽娜已经睡着了。他似乎还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气息,和翻动身子的窸窸窣窣声。
赖吉祥心里好一阵欢喜,他直起腰,用双手轻轻地去推门。这扇屋门是虚掩的,赖吉祥一边用两只手把门轻轻地往上提,一边用脑袋抵着门板一点一点地往里推。那门慢慢地打开了一道缝隙,刚好可以容得他侧身进去。赖吉祥一闪身溜了进去,顺手反插了门。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窑洞,地面上一片明亮。借着明晃晃的月光,赖吉祥看到了面朝墙壁已经睡熟的郝丽娜。她躺在床上,俏脸上流露出安祥和甜蜜,表明她此时此刻正做着一个绮丽的梦。赖吉祥似乎听到她发出的梦呓,好像是在呼唤刘文斌的名字。
就在赖吉祥正要弯腰动手的时候,睡梦中的郝丽娜似乎有着某种期待,翻转了一下身子,张开的手正好搭在他的肩上。赖吉祥心里猛然一阵紧张,但郝丽娜并没有醒过来,赖吉祥趁势俯下了身子。
一切似乎都是发生在梦中,郝丽娜得到了一种异样的快感。她那张俏丽的脸蛋上泛起了更加甜蜜的笑容。
等郝丽娜恍然醒来时,发现身边的人却不是自己的梦中情人。她呼地一下子坐起身子来,又羞又气,又恼又怨。郝丽娜脸色煞白,最初的羞怯变为愤怒。她忽然满脸通红,一直红到了发根,那是被内心的怒火燃烧的结果。她双眼喷射出不可遏制的怒火,令赖吉祥感到不寒而栗。
赖吉祥不敢直视郝丽娜愤恨的眼睛,低着头,等待她歇斯底里的发作。他的父亲虽然赖耀祖未雨绸缪,早已替他准备好了应对的万全之策。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郝丽娜并没有如他们事先想像的种种情景那样发作。
郝丽娜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她的瞳人可怕地抽缩着。她在竭力平息那猛烈起伏的胸膛,两眼死盯着这个侮辱她、玷污她处子之身的男人。这种羞忿,沉默,挣扎,自制,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停顿了一会儿,郝丽娜用手掩住自己的胸膛,仰起已经变得苍白的脸,甩甩头,一声不吭。后来,她抬起腿,一脚把赖吉祥蹬到了床下,恨恨地迸出一个字:“滚!”。
这个时候,赖吉祥没有了父亲赖耀祖的现场指导,显得有些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他害怕郝丽娜一旦把这件丑事说出来,他一定会被抓去坐牢。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表白,一个劲儿地求饶。
事已至此,郝丽娜知道自己一旦说出这件事情来,赖吉祥必定不得好报,但自己也会身败名裂。“白练受污,不可洗也。”想想自己和刘文斌这几年的相恋相爱,想想以后自己的处境,她是欲说无语,欲哭无泪。她面色苍白,语气虚弱地对赖吉祥说:“你走吧。”
赖吉祥像得到了一声大赦,弓着腰,慌慌张张地走出屋子。他翻越围墙跳出去的时候,却没有来的时候那么顺利,被墙头上突出的砖块绊了一下,一头栽倒在地面上。
还在屋里饮泣的郝丽娜听到了“扑通”的一声闷响,知道有人摔倒了,心里恨不得他摔死才好。
郝丽娜这时已经穿好了衣服,斜靠在床上,哭泣了好一阵子。她虽然痛恨赖吉祥是衣冠禽兽,但她和父亲一样生性善良,她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毁了赖吉祥的一生。但如果这样,她又觉得对不起刘文斌。两个人还没有结婚,就给刘文斌实实在在地戴上了一顶绿帽子,对他来说又是极大的不公平。
我该怎么办呢?郝丽娜啜泣了半晌,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现在既然木已成舟,也许命该如此,干脆学那哑巴吃黄连,就把自己嫁给赖吉祥算了。
窗外,已经西斜的月亮神态阴沉,仿佛传染上疾病似的。刚才还皎洁的光芒现在显得有些虚弱无力,山沟里的暗影更浓了,整个山野都昏蒙蒙的,好像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因为心里难过脸色开始忧郁起来。
星期一的早晨,刘文斌很早就来到了学校。看到郝丽娜站在五年级的教室门口,他径直走过去,想要和她打个招呼。郝丽娜却像有意地要避开他,旁若无人地走进了教室。
刘文斌感觉到郝丽娜有些异样,隔了一个星期天不见面,她就对自己形同路人。他有点儿莫名其妙,折身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心里七上八下的。刘文斌胡思乱想上完了上午最后一节课,又要去找郝丽娜问问清楚。可是,不知什么时候,郝丽娜已经提前回家去了。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郝丽娜都像是故意要躲着刘文斌。刘文斌不明不白,却也一直找不到询问原因的机会。又到了周末的下午,郝丽娜走到刘文斌的办公室,不声不响地放下一沓信件,上边还附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刘文斌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看到自己以前写给郝丽娜热情洋溢的信件,一封封都被她当面退回,心里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想要把纸条连同信件一起撕掉,刚拿纸条,看到上面有几行字,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看。
这张纸条上,有他特别熟悉的郝丽娜娟秀的字迹:“对不起,我们结束了。不要问为什么。祝你早日实现理想,找到一个好姑娘。”上面,还有一片片被泪水濡湿的痕迹。
刘文斌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仰起头想要对郝丽娜大吼几声。但是,他却使劲地咬咬嘴唇,看得出他是在竭力压抑自己心中的羞忿。
刘文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呼吸平缓。他慌乱地摸出一根香烟来,一连划了几根火柴才将它点燃。他狠狠地抽吸着那只香烟,吧嗒吧嗒不几口就吸到了指缝处。他的嘴巴和受伤的心一起发疼发麻。
郝丽娜满脸泪水,看着刘文斌痛不欲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文斌冷冷地看了郝丽娜一眼,开始默默地收拾起桌子上那一封封信笺,那是他用一腔热血倾注的真情。他慢慢地把它们放到自己的草绿色挎包里。
郝丽娜犹如万箭穿心,捂着脸,低着头,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