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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六)(七)

作品名称:李愬雪夜平蔡州      作者:东湖      发布时间:2014-05-19 07:58:10      字数:5463

  六
  
  一日,中军帐内,李愬正与田智荣、吴秀琳商议着什么。突然,侍卫进账报道:“报――大人,帐外,马少良等四位将军要见大人。”
  李愬道:“请进。”
  侍卫高声报道:“请四位将军入账――”
  只见马少良、马壮、闫士强、闫士荣四位将军入帐报道:“拜见李大人。”
  李愬道:“免礼。不知四位将军有何禀报?”
  闫士强道:“恕末将直言。自我兄弟二人俘获李祐后,受尽了众多将士的指责。”
  “哦――指责什么?”李愬微笑问道。
  “指责我兄弟二人为什么不当场――”说着,用手做出拉锯的动作,来回拉了几拉,说道:“砍了李祐!”
  马壮抢着说道:“也有弟兄们说我什么――”说着,又做了几个屁股下蹲的姿势,“不坐死他,以至今日――”
  李愬仍微微笑道:“今日如何?”
  马壮吞吞吐吐想说什么,马少良说道:“李大人自到营之日,末将紧随大人左右,唯恐大人有什么闪失。不想,自李祐到营后,大人命我领兵在外,却令李祐为带刀侍卫,只怕――”
  李愬道:“怕什么,请将军直言。”
  马少良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恕末将斗胆直言。李祐初降,贼心莫测。假使大人要用,也应以军功渐进才是。而今日,大人与李祐形影不离,视察军机要地,仓库军资。假若李祐有诈,大人岂不辜负天子厚托?冷落了众位将士之心?望大人三思。”
  李愬渐渐收起了笑容,深沉地思索着什么。
  田智荣道:“李大人,四位将军所言真实。近日,将士中纷纷传言:李大人喝了李祐的迷糊药,要领官军投向吴元济……”
  “什么?”李愬听到此处,猛击桌案,忽地站起,静思了一会儿,又坐下,痛楚、舒缓地说道:“吾,心如明月,天地可鉴。众位将士曲解吾心,田将军也不理解吗?”
  突然,帐外传来纷纷攘攘、阵阵吵闹之声,汹汹之音渐传帐内:“我们要见李大人!”“我们要见李大人!”
  数十名将士袒露着右臂,高呼着:“斩杀李祐,报我之仇!”要涌入中军大帐。众亲兵拼命地拦挡。见李愬及诸位将军出了大帐,高呼口号的将士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斩杀李祐,报我之仇!”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跪倒在地的将士奋臂高呼:“斩杀李祐,报我之仇……”群情激奋,难以抑制。
  “山河十将”及一班降将吴秀琳、丁士良、柳子野等,立站于李愬左右,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李愬冷静地望着他们。
  跪倒在地的将士们迎接李愬的目光已有些躲躲闪闪,声音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士兵弟兄们……”李愬刚说出话,忽听一声炸雷般的声音:“李祐来也!”只见李祐拨开人群,走到了场中间。
  只见李祐赤裸着上身,下身穿白色的灯笼内裤,腰扎板带,满胸的胸毛连着络腮胡,长发散乱,两眼血红。李祐对着兵士跪了下去,双手一辑,高声叫道:“弟兄们,李祐有罪,十恶不赦,今愿负罪自杀,以祭李祐妄杀之亡灵,以解众将士心中之仇恨。”说罢,腾地站起,从一侍卫腰中抽出腰刀,就要自刎。
  忽然,空中飞来一道弧线,瞬间缠绕住李祐持刀之手,顺势一拉,李祐猝不及防,一个趔趄,被拖倒在地,腰刀飞向一边。众人看得分明,是尉迟雅媜,飞出套索,救了李祐一命。
  田智荣、尉迟兄妹、吴秀琳等一拥向前,拉起李祐。
  田智荣道:“李祐鲁莽!将军一死,百口莫辩。李大人岂不是跳进黄河、也难洗清白之身么!”
  一句话,说得李祐猛然醒悟。只见李祐圆睜双眼,双手捶胸道:“连累恩公,我之过也,任由恩公处置。”说罢,长跪于李愬前。
  一切似乎都凝固了。士兵们惊愕的眼光,“山河十将”又惊又恨的神情,田智荣、吴秀琳无奈的惋惜……
  白云也为之凝固,只有几只飞鸟从头顶掠过。李愬环望着众将士,心中翻江倒海,头脑中不断地闪现着一些场景。
  李愬出征时,长安百姓欢送时的情景……
  宪宗帝亲挽李愬手由衷地说道……
  裴度与李逢吉庭争、举荐李愬为唐州节度使……
  众将士攻拔文城……
  田智荣马少良等攻拔嵖岈山俘获柳子野……
  收“山河十将”、练兵之场景……
  李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从辽远的高天白云回望到逶迤群山,又从群山回望到军营,渐渐,又环视着四周的将军们与跪倒在地的将士们,内心十分痛苦。他深沉而又舒缓地说道:“士兵弟兄们,本想起用李祐,早日扫平吴元济,天下从此太平,将士们可以解甲归田,以免战争之辛劳,以解父、母、妻、子倚门之望,从此可以享受天伦之乐,田园风情。不想众情难解,众命难违,定要斩杀李祐。今,本大人愿意遵从众意,斩杀李祐!”
  说到这里,李愬深情地望望将士们。他们神情各异:不解,无奈,惋惜,木然,惊讶……跪倒在地的将士们面面相觑,只有少数几个兵士鼓掌为乐,但看到众多将士们的神情,不知所措地左右张望,最后,低垂下了头……
  看到自己的一番言语已打动多数将士的心扉,李愬又缓缓地说道:“只是李祐属朝廷重犯,应听天子圣裁,本大人无有斩杀李祐之权。”说到这里,李愬高声叫道:“程异、尉迟雅媜听命!”
  二人应声而出答道:“末将在。”
  李愬道:“命你二人火速打造槛车,羁押朝廷重犯李祐于京城,悉听天子圣裁,不得有误!”二人领命而去。
  将士们听到这里,人人精神舒缓,高呼:“万岁、万岁!”
  李祐被侍卫押了下去……
  众将军纷纷随李愬转回大帐内。李愬坐于案前说道:“众位将军各自回营,安抚兵士,切勿惩处,勿使生乱。尉迟将军留下。”
  众将纷纷退位离去,尉迟雅丹随李愬转入内帐。
  内帐壁上悬挂着雕弓、羽箭,一旁兵器架上安插着刀、枪、棍、戟。宽大的案几上十分醒目地安放着御赐尚方宝剑、笔架、笔、墨、纸、砚……
  李愬脱去戎装,立于案前,沉思片刻,掂起狼毫,笔走龙蛇。草就之后,又反复斟酌,才细细封好,盖上唐州节度使之印。李愬告尉迟雅丹道:“尉迟将军:这是一封赦免李祐重罪之文书,望将军速速到京,上承天子,慎之,慎之!”
  尉迟雅丹领命出帐。通往京城的大道上,尉迟雅丹身背文囊,骑一匹快马,挥鞭飞驰……
  
  七
  
  第二天,程异、尉迟雅媜领着数位兵士,赶着槛车,准备上路。
  李愬于槛车外紧紧拉着李祐的双手道:“本想与将军同破吴元济,使将军戴罪立功,同列朝廷。不想生变,难道天不容将军乎?”
  李祐道:“重罪之人,连累恩公,愧疚万分。假使天子赦免,李祐虽肝脑涂地,也难报恩公高天厚地之大恩也。”说罢,泪如雨下。
  李愬附耳道:“吾已命尉迟将军昨日启程,祈求天子赦免,望将军勿生他意,一路珍重。”又对程异、尉迟雅媜道:“二位将军好生护送,切勿凌辱、怠慢,使我挂牵。”二人诺诺从命。
  一声鞭响,槛车“吱吱呀呀”离开了营门,渐渐远去,李愬又登高远望,微风起处,李愬的披风、飘带随风飘摆。
  程异、尉迟雅媜押解着槛车来到东都伊阙。清澈的伊河水紧依着西侧的龙门山缓缓流过,山上的佛龛鳞次栉比,万千洞窟,神佛各异,百姓求神拜佛,络绎不绝,烧香的烟气袅袅升起……
  龙门山的对面便是伊阙关卡,高大的寨墙依山势蜿蜒,寨墙上旌旗猎猎,刀光闪闪……尉迟雅媜来到关卡前,倒换了通关文书,一行人马迤逦前行。
  距离东都渐行渐远,槛车进入崤山的崇山峻岭中。山道沿着山势在谷底延伸,林翳遮天,苍鹰在高空盘旋,已是深秋,层林尽染。
  “程伯伯,人说‘霜叶红似二月花’,我总不信,想不到,真有其景啊!”尉迟雅媜勒住了马,沉迷在这美好的景色中。
  程异故意吓唬道:“尉迟将军,此处常有盗贼出没,你我小心为是。”
  尉迟雅媜在马上双手一辑,顽皮地说道:“小女子谨遵程老伯伯之命,小心护送,不敢有误也。”
  程异听了这话,心中甜丝丝的,不由地捋着胡须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槛车中的李祐也被尉迟雅媜的顽皮引得一笑。
  尉迟雅媜颜面绯红,娇嗔道:“槛囚之人,也敢讥笑本将军!”
  李祐于槛车内忙揖手施礼道:“救命之恩,未曾相报,焉敢讥笑!得罪、得罪。”
  雅媜佯怒道:“知道就好!”
  这一切,程异瞧得明明白白,他只是微微含笑,反复地捋着胡须,十分慈爱地望着尉迟雅媜。一阵山风吹来,程异苍白的胡须在山风中抖动着。随着山势起伏,崎岖的山道渐渐陡窄,来到山顶,登高远望,夕阳晚照,回望来路,山丘矮小,洛阳川浩渺如烟;瞻望前程,金碧辉煌,崤山诸峰,波涛汹涌,黄河如带,西岳隐约可见。一行人被这雄浑的山势震慑,渐渐停下。槛车中的李祐突然吟唱道:“观望此山岳,做鬼也无憾……”
  尉迟雅媜喝道:“什么鬼不鬼的!不要辜负了李大人!”
  李祐无动于衷,只是呆望着远方。
  程异笑了笑,说道:“启程,启程,前边就是雁翎关。”
  两山对峙,宽不过数丈,树木参天遮挡,关口形如锁钥。尉迟雅媜下了马,报了通关文书,一行人过了关城,一路下山而去。
  不觉一日,槛车来到一条大河前,正是灵宝境内弘农涧,只见河水奇清如镜,数艘渡船,来往摆渡;岸边有渔人撒网捕鱼。河中,打鱼的小船上起飞着几只鱼鹰,函谷关时隐时现。不远处,弘农涧河与黄河交汇,黄汤般的黄河水,巨浪排空,浩浩荡荡,奔腾东去。
  程异一行人上了渡船,渡到西岸,上的岸来,眼前赫然一道雄关。西据高塬,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关城高大雄浑,关楼倚金迭碧;关门东向,吞吐出万千气象。只听牧童唱道:
  “函谷关、函谷关,
  天下第一关。
  北有黄河浪,
  南有秦岭山,
  关前百丈临深渊,
  关后狭狭一线天。
  老子骑驴过函关,
  人下驴来驴下鞍,
  留下过关买路钱,
  《道德经》传万万年。”
  这道雄关把尉迟雅媜等一行人看得呆了,槛车早已停了下来。
  突然,从关内冲出两队兵士持枪列队,分站城门两边。一会儿功夫,关城内号声骤然响起,一辆华丽的轿车出了关门,后面紧随着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接着就是源源不断的武装兵士。
  程异忙命兵士将槛车推向一边。
  突然,雅媜眼前一亮: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不是哥哥吗?雅媜飞身下马,高叫着:“哥哥――”兴奋地跑向前去。
  兄妹二人亲切地拉着手,哥哥十分深情地望着妹妹。妹妹连珠炮似的问道;“那轿子内是谁?怎带了这么多兵马?李祐有救吗?有救吗?”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地甩着哥哥的双手,那渴望的神情惹笑了哥哥。
  哥哥用手指点了雅媜的额头一下说道:“黄毛丫头,总是急。”于是,低侧着头,压低着声音说道:“轿中坐的是前往唐州大营监军的陈公公,李祐有救。”
  不等哥哥说完,雅媜迫不及待地跑向程异,拉着程异的手说道:“程伯伯,快,快!打开槛车,李祐有救,李祐有救啦。”
  程异正色道:“尉迟将军,无有皇帝圣旨,私开槛车,可是要砍头的呀!”
  尉迟雅媜申了申舌头说道:“这可怎么办?”
  轿车停住了,兵士停住了,轿车的帘子被一柄纸扇掀开了一道缝隙,缓缓的一声问话传了过来:“尉迟将军,谁人喧闹,拦挡道路?”声音又尖又细,很不顺耳。
  哥哥来到轿车跟前,施礼道:“禀中使监军陈大人,正遇着程老将军押解的槛车。”
  “莫不是唐州大营的压粮官程异将军?”
  “正是。”尉迟雅丹答道。
  “哦、”轿夫看到扇柄拨开了帘子,知是下轿,忙取下脚凳,打开帘子,搀扶下中使大人下轿。
  身着二品文官服饰的大宦官陈世杰在轿夫的搀扶下下了轿车。陈世杰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略显臃肿。他五官端正,面若傅粉,淡眉无须,一双会说话的圆眼睛滴溜溜地转,容颜俊美,逢人三分笑意。只因认了宪宗帝宠信的大宦官陈宏进为义父,于是,改了名姓,取名陈世杰,是义父在宪宗帝前求情,讨得唐州监军一职。陈世杰下得骄来,在众人低眉垂首下,他向四处眺望:关楼、城垛、大河、塬岭等尽收眼底。已是深秋,中午的阳光照射着原野,一层浅一层深。阳光有些刺眼,他打开了綢扇搭在额上,遮住阳光,缓步朝槛车走来,程异忙迎向前去。
  “不知陈公公大驾出宫,惶恐,惶恐。”程异施礼道。
  “言重了,言重了,程老将军言重了。应常侍李愬大人请求,天子又调遣三千关中子弟兵,赶往唐州大营。”陈世杰指指身后不断从函谷关关门中涌出的兵士,又道:“奉天子之命,嘿嘿-—”陈世杰得意地望望程异一眼,“命老朽监军唐州,还望程老将军相助。”陈世杰合扇还礼道。
  “哦、”程异愣了一下,花白的胡须随风抖动,忙施大礼道:“压粮官程异拜见陈公公。哦,不、不,拜见中使监军陈大人。”
  尉迟雅媜已听哥哥在一旁说过,也施礼道:“末将尉迟雅媜拜见中使监军陈大人。”
  权欲的满足,使陈世杰满脸堆笑,“嘿嘿嘿”地笑着说道:“免礼,免礼。”
  他上上下下死死地盯着雅媜,雅媜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地羞红了脸。
  “这位女将风流俊雅,少见,少见。她是何许人也?”陈世杰问程异道。
  程异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哈哈”地笑道:“她呀,可莫小瞧。乃我朝大大的名门之后。”
  “哦?”陈世杰疑惑地望着程异。
  “他兄妹二人乃开国元勋尉迟国公之后也。”
  “不同凡俗,不同凡俗!”陈世杰一边称赞,一边摇着扇子来到槛车旁。
  坐在槛车中的李祐低着头,暗赤色的长发披头盖脸。
  陈世杰绕着槛车半匝,缓语说道:“抬起头来。”
  李祐纹丝不动。
  陈世杰把扇柄伸进槛车敲击着李祐的脑瓜叫道:“抬起头来。”
  李祐猛地抬起头,恰逢一阵清风吹过,长发随风飘逸,一副狰狞恐怖的面孔,双目圆睁,迸发出忿怒的火光。
  程异见状,忙向前道:“李祐不得无礼!此乃天子委派的中使监军陈大人。”
  李祐叫道:“监军大人应当知晓:‘士可杀,不可辱’!”说完又低下了头。
  陈世杰惊吓得退了两步,对着程异他们说道:“胡将,胡将,名不虚传!怪到李大人对天子求情。”说完,又“咳咳”地干笑了两声,掩饰着尴尬的场面。
  雅媜在旁悄悄地拉着哥哥的衣角说道:“哥哥,既然皇帝已赦免李祐,何不就此打开槛车,让李祐骑一匹快马,随我等速到阵前效命。”
  雅丹沉思片刻,悄悄地对程异耳语着什么。
  程异听着雅丹耳语,瞅着雅媜笑了笑,来到陈世杰身边揖手道:“陈大人,老程有一言语,不知愿听否?”
  陈世杰早已看到三人的悄悄会话,“嘿嘿”两声道:“莫不是就此打开槛车,宣读圣旨?”
  程异笑道:“陈大人明察秋毫,正为此事也。”
  陈世杰正色道:“如此凶猛狰狞之人,打开槛车,形同虎狼,岂是你、我降伏得了?还是阵前宣旨为要。”又回头命雅丹道:“尉迟将军,开拔!”
  尉迟雅媜双脚一跺,狠狠地瞪了瞪陈世杰的背影,随程异调转槛车,紧紧跟在三千人马之后,迤逦东行。
  微风起处,尘土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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