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章

　　7.决战部署
　　却说沈梦蝶不辞而别后，展开轻功，日夜赶路，终于在第三日早赶回青城山，她不敢从正道上山，害怕遇上妖怪，自己孤家寡人可万万不是他们对手。悄悄从后山拐将上来。
　　爬到后山腰观后门，沈梦蝶欲沿小径走进去，隐隐感觉有一股巨大的阻力挡住了她前进的去路。她知是师傅无尘子布下的五行封印咒，好在她下山之前已学会解咒之法。当下暗念五行八卦解咒诀，念毕，前方的阻力顿失，沈梦蝶趁机进门，五行封印咒随即复原。
　　沈梦蝶一边跑一边大喊：“师傅！师傅！你在哪里？”喊了一会，只见大师兄范刚奔将出来，见到小师妹安然无恙，一张兀自紧绷的脸露出了稍许的笑容，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沈梦蝶的脑袋，微笑道：“傻丫头，怎么现在才回来，师傅正在大厅跟几位师伯叔和众师兄弟商榷呢。”当下拉着沈梦蝶的手一齐往大厅走去。
　　偌大的大厅上，黑压压的挤满了三百来个术士。无尘子和二十余位身着玄色道服的老道盘坐在大厅中间，身后分别坐着各自门下的弟子。范刚拉着沈梦蝶在无尘子身后坐了下来，沈梦蝶轻声喊了一声：“师傅。”无尘子回过头来，见到爱徒无恙归来，心下略慰，微微点了点头，又回过头去。
　　一身着玄色道服的老道向无尘子问道：“掌门师弟，依你说，这五行封印咒对妖首毫无意义，那便如何？”无尘子道：“师兄莫急，五行封印咒对妖首虽是毫无意义，然则却可以阻挡大批小妖的进攻。依小弟愚见，届时进得了阵中的妖首也不过十来个，就算他们道行深不可测，我们二十多位师兄弟再摆出六十四卦伏魔阵将他们分开，二十多人对他十来个，还怕无胜算么？”老道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又一年纪稍轻的中年道长叹道：“掌门师兄之法固然高极，但布施六十四卦伏魔阵非二十四人同时施法，且若有一人不全或是道行相差过大，到时不伏他人，反危其身。松风观也就毁了。”
　　众老道听其感叹，登时凛然，无不点头称是。无尘子道：“诸位师兄弟不必担忧，这一点小弟已打算。我们师兄弟目前二十二人，另外在小一辈的弟子中，出类拔萃大胜我等老朽者也不是没有。何不叫他们凑数而上，也就是了。”另一中年道长道：“话虽如此，然则六十四卦伏魔阵非一朝一夕能习成。且先师们早已告诫我等在教授后辈子弟中，非天资极高者不授。小弟不才，门下弟子虽多，却没有一个能当大任者。未知掌门师兄的三位高徒是否均已传授？”无尘子笑着摇了摇头，道：“师弟取笑愚兄了，以师弟这般道行尚且不能，愚兄更是不及了。”二人客气了几句，随即默然。
　　一旁沈梦蝶忍不住道:“师傅，二师兄他……”中年道长瞧出端的，忙问道：“沈贤侄，你说你二师兄他怎么，是不是他精熟……”无尘子曾告诫沈梦蝶南天然学六十四卦伏魔阵之事万不可告之他人，但也没解释什么。此时沈梦蝶见大难将至，也顾不及师傅的告诫，脱口道：“我二师兄他也会六十四卦伏魔阵。”中年道长呵呵大笑：“掌门师兄真人不露相，门下更是藏龙卧虎。难得，难得。”无尘子一阵尴尬，回首脸含微怒的剜了剜沈梦蝶。中年道长又笑道：“既是如此，且让南贤侄出来与我们这帮老头子相见吧。”无尘子道：“惭愧，小徒自两个月前与大徒范刚下山以来尚未归山。刚儿，你与众位师伯叔细细说来。”范刚揖首向师傅和众老道行了一礼，道：“是。两个月前，师傅吩咐弟子带着两位师弟妹下山见见世面。我们在青城山附近随便耍了耍，又去了锦城。后来无意听得当地人讲起五门楼接花球一事，两位师弟妹按耐不住，说要去看个究竟，弟子劝说不住，只得随他们一同前往了。去到那边才知道是贾侯为其女设下的比武招亲一逸。其间师弟发现有妖怪踪迹，当下便追了出去，这会儿在哪儿弟子却是不知；至于师妹，那个……”眼见沈梦蝶一张秀脸涨的通红，范刚到嘴边的话不由得咽了下去。中年道长见有异，催道：“别跟师叔吞吞吐吐的，你师妹又怎么了？”范刚道：“弟子不敢，师妹她……她顽皮的紧，见上台比试的人都败下阵来，不由得心痒难耐，使出变身术女扮男装，跑到台上胡闹了起来。也阴差阳错的成了贾侯的快婿。就……就这么在贾府闹腾了两个多月。直到前几天弟子传她回来，这会儿才归山。”
　　众人听了大笑不止，中年道长笑道：“想是沈贤侄错投了胎，虽说是个女儿家，到底心智还是个少年郎啊！”沈梦蝶大是尴尬，巴不得地上有个洞钻了进去。沈梦蝶的逸事与群妖攻山扯不了多少关系，众人嘻笑了一阵，又转到正事上来。范刚又道：“前几天，弟子千里传音予他们，叫他们赶回来，小师妹现在总算回来了，只是二师弟他至今毫无音讯，弟子……弟子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无尘子心下大是忧虑，南天然是他最心爱的弟子，这时却迟迟未归，莫非已惨遭红狐老怪的毒手？旁边一中年道长见无尘子双眉紧锁，以为他在为沈梦蝶是胡闹而不快，笑道：“掌门师兄也忒多心了，小孩儿嘛，顽皮一点也是应该的。”无尘子笑着罢了罢手，不多解释。他站起身来，瞅了瞅周围的后一辈弟子，朗声道：“我松风观自创观以来历经四百有余，其中也不乏发生过多起凡妖恶斗的大事故，仗着列祖列宗的高深道行，妖怪每每都是叫嚣而来、惨败而归。松风观也由此得以保存并不断传承壮大。四十多年前，先师曾在大理玉龙山与妖界首领红狐老怪有过一场恶斗，老怪不敌先师，负伤而去。如今先师早已仙逝，老怪也内伤尽好，前日率领一大帮妖魔齐聚青城山下，不日便要大举攻山，大有灭我松风观之势。贫道愧对列祖列宗，难以周全本观上下众安危，忝为一十八代掌门。”
　　众后辈素知掌门人道行高深莫测，罕有敌手，对他更是高山仰止。这时听得他说的这般沮丧，无不耸然。也有不少血气方刚的说道：“大不了跟他们一决胜负，大伙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也就是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么，只要掌门人一下令，我第一个便冲上去！”、“掌门师伯不必自责，这事既然躲不了，跟他拼了就是了。”、“松风观数百年基业，岂是说灭就灭的！”
　　无尘子微微罢手，众人登时静下声来。无尘子下令道：“松风观上下听令！众师兄弟与贫道一同留下来，第二代弟子中除范刚、许为义留下，其余均由门下大弟子率领，各赴观外，占领八阵方位要害布施五行封印咒。”当下细细解说八阵方位，以六人为一组分别护守天覆、地载、风扬、云垂、飞龙、虎翼、鸟翔、蛇蟠外八门和洞当、中黄、龙腾、鸟飞、折冲、坐进、握机、连衡内八阵；其余分赴中军外围护守。
　　众弟子领命而去，余下无尘子师兄弟二十二人和范刚、许为义二人。无尘子对二人道：“刚儿，许贤侄，在第二代弟子中，你们是较为出色的，你们便与师伯叔一起研习六十四卦伏魔阵罢。”又对众师兄弟道：“诸位师兄师弟，贫道吩咐的如何，还请诸位请教。”众老道齐声道：“掌门人早已思好御敌之策，我等无不遵从。”
　　无尘子点了点头，先由他详细向二人指点六十四卦伏魔阵的种种精微之处，又一一解说了他们所提的疑难点，待他们领悟的差不多了，二十四人便开始练习布施六十四卦伏魔阵。这般准备下来，花去了一个多旬时光。
　　却说山下众妖也在紧锣密鼓的为攻山作准备。青城山下一个巨大的石洞里，红狐、金蛇、灵猫三大首领和各部族小首领正齐聚一堂商讨攻山策略。红狐老祖轩辕宏高坐在大堂首座，二弟金蛇老祖南宫日烈坐在轩辕宏左侧，三弟灵猫老祖万俟天坐在轩辕宏右侧。下坐两旁各坐着部族小首领。
　　待小妖们陆续端上香茗后，轩辕宏端起茶杯起身与众位敬了一杯，左右下首一同起身回敬。轩辕宏缓缓啜了一口，放下茶杯，叹声道：“我异界本与凡间相谐共处，谁也不犯谁。哪知四百多年前，凡间出现了一帮自称什么狗屁除妖的术士，他们一见到我们异界族人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死。我红狐一族原本是人丁兴旺的大族，历代祖宗也常告诫子孙凡异有别，万不可轻起犯他之心以招自祸。是以几百年以来，红狐一族上下谨遵祖宗告诫，从没有轻易伤害过凡人。殊不知我不犯他、他亦犯我。两百多年前，凡间竟自出现了红狐皮毛可以包治百病的讹言。可怜我分布在四处的庶族族人统统被术士杀死，还残忍的剥去皮毛。后来，不光是我红狐一族惨遭劫难，连白虎、朱雀、玄猴、银鹿等诸族也未能幸免。各位兄弟，你们说，我们的大仇该不该报？”
　　各族首领听得轩辕宏惨然道来，早已怒火填胸，此时听他一问，登时捶腿砸桌，纷纷叫嚷道：“该报！”、“杀他个片甲不留！”、“剥他们皮，抽他们筋！”、“不报难消我等心头之恨！”……轩辕宏待群下骚嚷稍静，这才道：“大家既然同仇敌忾，就不怕灭不了他松风观，松风观一灭，接着便是紫霄、真武、白云三观，他术士这般狠毒，也无需怪怨我们残忍。”群妖听了又是一阵大噪：“不错，非得灭了他们不可！”、“斩草除根，以免后患！”、“血债血偿，怪我们不得！”、“有我没你，杀他个干干净净！”
　　轩辕宏右手一挥，群妖又静了下来，轩辕宏道：“日前我叫小儿前去打听松风观的动静，彦儿，你给诸位叔伯说一下。”尾座一中年汉子站了起来，向上座和四周打了一躬，道：“二叔三叔好，诸位伯叔好。日前小侄潜伏上山查探，正好碰到一大帮术士从道观里奔将出来，以六人为一组，东一簇西一簇的分布在四周。小侄留意了一下，只见他们所占位置大是讲究，虽是几帮人，但在关键位置驻稳了，外人倒也不易靠近。小侄自幼蒙祖父教授易经，这才看出他们摆的是八阵方位。”
　　众首领一听是“八阵方位”，大是惊讶。有的听了低头不语，有的愁眉苦脸，也有的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轩辕明彦继续道：“八阵方位始自商周易经八卦，后来在三国时期诸葛亮的改造下形成八阵，闻言诸葛亮御敌时以乱石堆成石阵，按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当十万精兵。现今松风观虽说不过寥寥数百人，其人也不过是扼守外八门、内八阵的要害，毕竟还是凌厉之极。小侄还听到两个道士的小声讨论，一个道‘掌门师伯这般部署，就算几千几万只妖怪一同扑来，咱也不怕。’，另一个道：‘不错，五行封印咒更是我松风观独门道术，任它道行高深，还不是一一手到擒拿。’那个道:‘依我说呀，咱们布施下八阵方位和五行封印咒，已是天罗地网，掌门师伯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布施一个六十四卦伏魔阵呢？’另一个道：‘掌门师伯这般精细自有他的一番道理，我们只管听命便是。’听他们说来，除了在扼守外八门、内八阵的要害之处布施五行封印咒之外，其人尚自还有一套六十四卦伏魔阵，想是更加厉害的一套封印术。”
　　群妖听到‘六十四卦伏魔阵’，又是一惊，纷纷叫道：“什么是六十四卦伏魔阵？”、“跟五行封印咒相比，那个更厉害？”、“管他什么狗屁伏魔，咱们一齐冲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轩辕宏微微罢手，轩辕明彦揖礼回坐。群妖见大哥有话要说，都静了下来，听其吩咐。
　　轩辕宏道：“四十年前，老朽曾与松风观一十七代掌门长青子较量过，那日在大理玉龙山白鹤洞，老朽因内力返噬不得已在静修，不料外边来了几个采药人，他们在外大呼小叫的，差点让老朽走火入魔，老朽心烦不过，将他们一个个了结了。尔后长青子出面，带着他一帮徒子徒孙企图降我，在激斗中一个不留神被他施以五行八卦术给封住了。天幸老朽命不该绝，元神出窍，终于逃出了长青子布施的五行八卦封印。前月与长青子的徒孙见了一面，方知长青子二十年前便死了。老朽大仇未报贼老道便一命呜呼，也只有把这笔账算在他徒子徒孙身上了。”金蛇老祖南宫日烈道：“大哥不必气恼，贼老道既是死了，待会儿攻下松风观，小弟把他尸骸挖将出来鞭他个七八十下，以消你心头之恨。”坐下齐声附和：“不错，给他来个鞭尸。”、“一十七代掌门全部挖出来鞭打！”
　　灵猫老祖万俟天道：“当日大哥内力返噬才落入老道圈套，不过能让大哥上当，他那五行八卦术倒还有点门道，如今老道死了，却不知他徒子徒孙又该如何？”轩辕宏道：“长青子是松风观出类拔萃的人物，长青子一死，后代子孙可以说是一代不如一代。不过老道死前留下一套极厉害的封印术，便是小儿先前所说的六十四卦伏魔阵。他这一套胜在人多，二十四个人同时施术，端是厉害。如今又与八阵方位一齐布施，可谓是铜墙铁壁、易守难攻啊！”众妖一听，无不骇然。轩辕宏视此，微微一笑，安慰道：“众兄弟不必忧虑，老朽早已研究过，他六十四卦伏魔阵虽是厉害，却有一个重大破绽，那便是二十四人同时施术之际，趁机打倒其中一个，那阵式便不攻自破。”南宫日烈道：“依小弟看愚见，八阵方位本已极难破，那六十四卦伏魔阵应该会在八阵内部的中军位布施，那更是易守难攻了。不知大哥有何妙计？”轩辕宏道：“八阵方位中，八门布局，‘生’‘死’相对，中间为五行之‘土’相隔。要破他八门，需从‘死’门入手。入阵者只需挺近中央五行之‘土’，西行至‘金’，直奔正西‘景’门偷袭。继而转往‘水’门，直奔‘木’于东北之‘开’门出阵。如仍有疑惑，则可右奔‘火’，避过东位‘休’门”，直奔东南‘生’门，由此再无迷惑，入阵者安然出阵，八阵方位即可破。八阵方位一破，六人直扑中军位，直捣六十四卦伏魔阵。松风观应势而灭。”
　　群妖一阵鼓掌，赞道：“大哥运筹帷幄，我等万分敬佩，一切就听大哥安排。”在轩辕宏等人的密谋下，众妖制定了一套完备的攻山策略，只待时机一成熟便直捣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