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战龙？ 天怒！

　　风寂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那一瞬间，血液仿佛已经凝固，思想也变的空灵起来。
　　好像冥冥中有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正在牵引着他的思想。
　　这种感觉很虚幻，很飘渺，但却很真实。
　　他觉得一阵热血上涌，将胸口堵住，就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马上就要看到赌桌上骰子的大小。
　　他背负着的战龙剑也在微微颤动的。
　　萧九的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他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是不是一个杀手？”
　　风寂转向他，发现萧九那张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脸变得很严肃，他仿佛并不像以前那个弱智的萧九，忽然间就变了另外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过半天而已，但在风寂的印象里，萧九就是个呆子。
　　只有真正的笨蛋才时刻体现他的聪明，因为他们怕别人知道自己愚蠢。
　　一个真正聪明的人，从来不会让别人知道他的聪明，相反他们都会装出一副呆呆的样子，让你认为他真的是个呆子。
　　风寂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你应该看的出。”风寂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我并不聪明，只不过鼻子比别人灵敏些而已，我闻得到你身上的血腥。”
　　“但我身上并没有血，我杀人时身上从来不会沾到血。”风寂笑了笑，但笑容里却带着说不出的悲怆与寂寞：“任何一个有经验的杀手都懂得血沾到衣服上是很难洗掉的。”
　　“要洗净手上的血腥岂非更不容易？”
　　“当然不容易，也许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洗净。”
　　“所以我知道你是个杀手。”
　　“一个杀人的人，总是让别人害怕的。”风寂盯着萧九：“你怕不怕我？”
　　萧九没有回答，而是问：“你是不是将我当做你的朋友？”
　　风寂沉默，沉默有很多种意思，这里的沉默无疑是默认。
　　“你一定认为你没有资格有朋友，因为你随时随地都会有死的可能，而且还要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风寂继续沉默，萧九的话就像一根刺，深深的刺入到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你们有时接到的任务是刺杀自己的亲人或者朋友，那时不但不能迟疑，还要连眉头都不能皱一下。”
　　风寂没有否认，也不能否认。
　　杀手不但要六亲不认，而且必须冷酷无情，更要绝情，决不能有一点儿女私情，也不能有天伦之情。
　　绝情绝义，残酷狠暴，冷血无名，必须无我。
　　没有自己的时间，没有自己的利益，没有自己的恩仇，没有自己的爱恨，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必须绝离。
　　这本就是一名杀手的信条。
　　萧九盯着他的脸，继续说：“更重要的一点是，杀手这一行没有“退出”的机会，只要你一踏进，至死才方休。”
　　风寂还是没有说话，他的瞳孔却在收缩。
　　“如果你想等捞足了银子，然后退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就算仇人不杀你，同行的人也一定会追到你，追到你完全不能说出秘密时为止。”
　　风寂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不能说出秘密的人，在这世上大概只有死人一种而已。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别人已认为你不可能对他们构成威胁时，或许会放过你。
　　但这样的几率几乎为零。
　　江湖中的豪杰枭雄们，从来都只相信一种人，死人。
　　“这是不是你想要的日子？这是不是你想过生活？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愉快？”
　　风寂答不出，他无法回答。
　　他的心早已成灰，死灰，不可复燃的死灰。
　　萧九的眼睛没有嘲讽，没有不齿，而是带着一种同情。
　　但那同情绝不是怜悯。
　　风寂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更不会接受朋友的怜悯。
　　萧九反手一个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打的真重。
　　血，鲜红的血已沿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他没有生气，也不觉得疼。
　　他内心的疼痛早已掩盖了一切。
　　他是一只孤独的狼，一颗无根的浮萍，一枚坚硬的椰子。
　　椰子的壳是坚硬的，只因椰子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到水一样脆弱的心。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走错了路。”
　　“你真的懂？”
　　“我懂，当然懂。”
　　“好，很好。”
　　“为什么好？”
　　“因为你的血已经热了。”
　　“哦？”
　　“我看的出，我的眼力一向都不错。”
　　“你看的出？”
　　“我当然看的出，你只不过是没有找到自己的路而已。”
　　“我已经无法回头，这便是我的路。”
　　“你一定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路的。”
　　“一定？”
　　“是的，一定!”
　　“为什么？”
　　“因为你不再孤独的走。”
　　“还有谁？”
　　萧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走?”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风寂看着萧九，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他想说话，却说不出。
　　萧九接着说：“你一定会认为我为什么要交你这样的朋友。”
　　“我这样的人本不该有朋友的。”
　　萧九又给了风寂一个耳光，比上次还要重三倍，几乎把风寂从马上打了下去。
　　“既然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你也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就算你以前是个王八蛋，也没他妈的什么关系！”
　　风寂笑了，真的笑了，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泪是热的，血也是热的，心也是热的。
　　萧九问：“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你是我的朋友？”
　　风寂不知道，他想不出。
　　“因为你是战龙的主人，战龙的主人就是我的朋友。”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宿命。”
　　“什么宿命？”
　　“三把剑的宿命。”
　　“除了战龙，还有那两把？”
　　“很快你就会看到另外一把。”
　　“哦？”
　　“我相信你一定感应的到，冥冥中有种力量，在指引着你们的相遇。”
　　“我确实有这种感觉，初入江湖时的豪气仿佛又回来了。”
　　“将你的战龙给我。”
　　
　　
　　
　　
　　
　　萧九仰面向天，天空澄蓝。
　　他的脸上忽然又露出种又虔诚又迷惘又恐惧的神色。
　　战龙不动。萧九也不动。
　　除了他的眼睛外，他这个人仿佛已经在这一瞬间化成了一座石像。
　　他的精，他的神，他的气，他的力，他的灵，他的魂，仿佛都已在这一瞬间完全投入他握住的这战龙里。
　　他的眼睛却亮得像是天际的星光。
　　他凝视着战龙，过了很久才开口：“战龙已经饱饮过三十八个人血，而且每个人一定都是英雄豪杰。”
　　“你看的出？”
　　“我看的出，一个人在用过山珍海味后和吃了些杂粮粗面后的神情气色一定不会相同。”
　　风寂不能不承认这个看似是个呆子的萧九确实有种能够洞悉一切的眼力。
　　“你的剑已经饱饮人血，戾气太重，战龙已变，为之毒龙。”
　　风寂在听着。
　　“毒龙已现，天必怒，天怒剑重现江湖，一定就在今天！”
　　萧九闭上眼睛，又问风寂：“你要救的人是谁？”
　　“万马堂的秦二爷。”
　　萧九睁开眼睛，仰面向天，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之色：“天意，一定是天意，万马堂，铁血帮，烟雨盟三分天下，三把名剑重现江湖，战龙与天怒，这一战已不可避免。”
　　风寂也不禁悚然。
　　萧九将战龙交到风寂的手上：“你去吧，战龙的精髓里种下了充满怨毒和仇恨的暴戾不祥之气，唯有天怒才能缓解，这一战你是绝对避不开的。”
　　这种说法实在很玄，可是其中仿佛又确实有一种玄虚奥妙之极的道理存在，令人不能不信。
　　风寂上马飞驰，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去救秦二爷。
　　萧九望着风寂远去的背影，忽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战龙？天怒！
　　
　　
　　
　　天怒，天之震怒。
　　江湖中没有人知道薄年这个人，但绝没有人不知道天怒这把剑。
　　天怒既是薄年，薄年既是天怒。
　　武林中的神话。
　　天怒就在薄年的手中。
　　剑在日光下看来，仿佛也是苍白的。
　　苍白的光，苍白的剑，苍白的脸，漆黑的衣。
　　交织成一副死亡的景象。
　　“你们是不是要一起来？”
　　这是薄年唯一的一句话，话并不长，声音也不大，但每个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每个人分明都感受到一种压力，死亡的压力。
　　薄年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睛里却有一团火，怒火！
　　晴初是他的心，是他的全部，是他的所有。
　　但现在他们却伤害了她。
　　他的怒火已经无法控制。
　　这怒火可以吞噬掉人的理智，也会将任何人烧成灰烬。
　　林万鹏不再说话，他很早就知道一个道理，高手对决，谁的话多，谁死的最早。
　　话多的人，思维必定难以集中，精神必然松懈，一丝松懈都足以致命。
　　他的枪已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枪
　　他的枪长一丈二尺四寸七分，重五十七斤九两六钱。
　　每一寸每一分都是用纯金打造，象征着林万鹏名声和地位。
　　江湖中其至很少有人能亲眼见到金枪。
　　可是江湖中每个人都知道，世上最霸道的十种兵器，就有一种是金枪。
　　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金枪。
　　枪锋扬起。
　　永恒的光芒下，是薄年苍白的脸，苍白的天怒剑！
　　金枪？天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