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兄弟剿贼都院嘉奖 岳飞赶考遇故帝都

　　话说十八里岗陶和和贾进得了牛皋，非常高兴，没有一点怀疑，甚是信任。每日都和牛皋喝酒吃肉，海阔天空，就让他做了三寨主。
　　牛皋带着自己的三十几个兄弟，吃香的，喝辣的，刀枪，衣服都换了，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抽空，牛皋放一个兄弟回去报告消息，让岳飞准备攻寨，里应外合。
　　这日晚上，岳飞先命汤怀、张显带了四十名弟兄埋伏山下树林之中。自带王贵和四十名轻骑，直扑陶、贾二贼的山寨，这就杀了进来。
　　因为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把守山口的贼党，都没有想到官兵竟会突如其来，惊慌失措。而岳飞所领这一伙壮士，又似生龙活虎一般，所到之处，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陶、贾二贼正在寨中的聚义厅明灯高点，和牛皋饮酒吹牛，忽然接到信息，十八里岗防守的五层口子已被官军骑兵趁黑夜冲破了三层。真的是又惊又怒，当下披挂整齐，拿刀拿枪，率领群贼蜂拥而出，就要和官军拼杀。牛皋也带领自己的饿狼兵随行。
　　陶、贾二贼发现来的官兵虽说勇猛，却就几十个人，越发胆大气粗，喊杀上前，声势十分猛恶。
　　岳飞见山路狭险，贼党众多，且很凶恶，不好施展。一味诱敌，且战且退，不时把师传连珠箭朝那些贼头射去，都是应弦而倒。群贼越被激怒，大声咒骂，紧追不舍。
　　岳飞等群贼追到山下，一声大喝，汤怀、张显立时率领伏兵，两路杀来，自己和王贵翻身杀回。这时正是月终，天色昏黑，陶、贾二贼见伏兵突起，也不知官军来了多少，本就心疑中计，又见远近树林之中，隐隐有灯火闪动，越发气馁。正要下令暂退回山，明天再和官军决一死战。忽见岳飞已单人独骑回马冲来。
　　贾进想起方才有两个亲信头目被他射死，自己不是前面有同党挡住，也几乎送命，不禁大怒。刚一晃手中刀，准备上去和岳飞拼杀。忽听“哎呀”一声，回头一看，却是身后的牛皋动手了，将大寨主陶和由马上擒去，扔在地上，他的饿狼兵拿出绳子就给捆绑上了。其余的饿狼兵也都倒戈相向，和山上的贼兵就杀在一起了，如狼似虎，凶猛异常，山寨中的军兵喽啰纷纷后退。
　　贾进大吃一惊，情知中计，心里怎能不慌，却待要回马逃走，已自无及，吃岳飞打马上前，一枪杆打在腰间，直接跌于马下。张显上前，也用绳子给捆绑起来。
　　为首二贼都被擒获，凶悍一点的头目又被众人枪挑箭射，死伤生擒不少，吓得余贼四散奔逃，却在山道里走投无路，能跑到哪里去？
　　岳飞等率众人飞马赶上，喝令投降，放下兵器免死。其余官兵也骑着快马往来飞驰，连声喝喊投降免死。
　　兵败如山倒，自古皆然。这些乌合之众，一听投降免死，全都放下兵器，照着官军所言，聚在一处，听候发落。
　　岳飞令所有贼人放下武器，都到聚义厅前场地集合，押着他们上山。
　　岳飞的军队占了贼巢，一群俘虏个个心惊胆颤，蹲在场院之中，索索发抖，不知道岳飞会怎么处理他们。
　　岳飞当下令人检查贼巢，发现二贼抢劫了上百百姓人家的好女儿，恨得咬牙。当下命令每人发给金银百两释放回家，就让几个军兵带领下山。
　　陶、贾二贼本来就是当地恶霸，后来做了山大王，寨中粮食器械堆积如山，还有两座银库，金银珠宝玉器很多，目不暇接。
　　岳飞巡视完毕，来到场院，将山寨中陶、贾二贼和他的头目、凶恶之徒几十人暂时禁押。其余的喽啰兵也有三四百人，却每人给发二十两银子，晓谕一番，令全部还乡，另谋生业，不准再啸聚山林做贼，再做贼抓住决不轻饶。
　　群贼感激万分，叩头感谢，随后四散而去。
　　剿灭了山寨，大获全胜，牛皋首功一件。
　　岳飞忙完，将参战的所有兄弟们召集在一起，道：“我虽说是个统领，却是暂时的，弟兄们随我拼命征战，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岳飞岂能毫无表示。有道是，瞒上不瞒下，贼巢财物甚多，我的意思每个兄弟取百两金银，只当是我岳飞犒赏大家，却不可走漏消息，若让都院大人知道，我却也脱不了干系。”
　　这些军兵平时生活艰苦，每月也就二两饷银，闻听岳飞提议，怎不欢喜？都答应保守秘密，不敢多言。
　　岳飞命四个兄弟给大家从银库拿银子分派，尽皆开心，都说岳飞义薄云天，是个仗义的好男儿。
　　随后，岳飞将贼巢财产清点造册，财物粮械也都记上了赃物簿，令军兵装车运回相州城交令。
　　岳飞带兵大胜归来，押着贼匪头目和财物回到相州，面见刘都院交令，道：“门生侥幸剿灭了贼巢，交战中贼匪死亡上百，贼匪头目已经活擒押回相州，请都院大人处理。俘虏了喽啰兵三百余人，门生自作主张，晓谕他们不准再啸聚山林为贼，发给路费，遣散下山。贼巢财物和器械都拉回相州，有赃物簿请大人过目。目下十八里岗已经没有贼人，贼巢已毁，已经太平了。门生岳飞不敢居功，特来缴令。”
　　刘都院对岳飞的专断纵贼，甚是不快。随后一想，陶、贾二贼乃是相州一个大害，官军屡次劳师动众，均为所败，岳飞只带一百多名骑步兵就将二贼生擒，又杀了那么多的贼党，还得了大量财物粮械。这样智勇双全的人才，实在难得！还说什么？
　　刘都院道：“岳飞，你初次领兵，便立此奇功，本院甚是欣喜。既然已经做了，也就那样了，本院不责怪于你。”
　　你却道岳飞为何要放掉山上的贼人喽啰，原因是官军最喜贪功冒赏，刘都院是否是这样的人，岳飞却也不敢保证。若将降贼全数押回，却怕难免全部被杀，岳飞不想妄造杀孽。还不如大胆豁出去，自己一人承担此事，立功不立功无所谓，先落它一个心安理得，见刘都院并不责怪，好生欢喜。
　　刘都院见岳飞只动用了八十余马兵，三十个步兵，就剿灭了贼巢，竟将这么厉害的一伙贼党除去，所获的财物也都有记载，不由得心中佩服。随后，在节度衙门大摆筵席，犒赏嘉奖这些剿贼有功的将士军兵。
　　三天后，刘都院将贼匪头目陶和和贾进判处斩刑，押赴刑场开刀问斩，其余小头目和凶恶之徒，暂时关押后判。
　　岳飞五兄弟剿贼有功，却无功名，刘都院每人奖励白银千两，作为酬谢。每人奖励盔甲一身，新鲜战袍一领，并将剿贼功劳记录在节度衙门里，岳飞兄弟且回岳家庄。
　　过了几日，岳飞带着弟兄们到了相州，去拜别徐县主和刘都院，准备进京赶考。
　　先去了节度衙门，刘公问道：“贤契们何日起身上东京去赴考？”
　　岳飞禀道：“谢过了大恩，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就要起身。”
　　刘公三思，沉吟半晌，唤岳大爷近前，悄悄道：“贤契，如今朝廷，奸臣当道，没有人情就是空有一身本事却也不会被重用。我前已修书寄与宗留守，嘱他照应你应考，这个人倒还正气，也恐怕他朝事繁冗丢在一边，不放在心上。我如今再写一封书与你带去，亲自到那里当面投递。他若见了，必有好处。”
　　岳飞道：“深谢大人关心。”
　　刘都院取过文房四宝，修了一封书，交给了岳飞，再取一百两银子道：“这百两银子就权当你们兄弟的进京路费吧！不要推辞，我在相州等待你们兄弟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岳飞也不客气，领受了，感谢刘都院，带着兄弟们告辞。
　　岳飞兄弟出了辕门上马再去汤阴县衙门，谢别县尊。徐县主笑道：“本县穷官，无物相赠。贤契们的家事都在我身上，轻快上路，不必挂念！”
　　岳飞兄弟叩拜，却也真心实意，不带虚假。
　　第二天，岳飞五兄弟都拜别父母亲人，岳飞又与妻子李小姐作别，吩咐了几句话。都带了盘缠和兵器，准备出发去京城。
　　岳家庄众人一起送了出来，却见兄弟五人上马而去，却似大鹏展翅，虎荡深山，却不知道是不是能得偿所愿。
　　岳飞、王贵、汤怀、张显、牛皋，弟兄五个五骑马，威风凛凛，往汴京进发。一路上免不得晓行夜宿，渴饮饥餐。不止一日，早已望见都城。
　　岳飞道：“兄弟们！这可是帝都，我们进城须要把旧时性子收拾些，免得倒霉。这里却比不得在家里，谁若闯祸，却不要后悔。”
　　牛皋道：“大哥忒小心，难道帝都里的人都是吃人的么？”
　　岳大爷道：“你哪里晓得！这京城内非比荒村小县，九卿、四相、公子、王孙，来往的多得很，个个不好惹，得罪了就是得罪了神鬼，很难缠的。倘若粗粗卤卤，惹出事来，有谁解救？”
　　王贵道：“这不妨！我们进了城都不开口，闭着嘴就是了。”
　　汤怀道：“不是这等说，大哥是好话，我们凡事让人些便是了。”
　　五个在马上谈谈说说，不觉早已进了南门。行不到半里多路，忽然一个人气喘嘘嘘在后边赶上来，把岳飞马上缰绳一把拖住，叫道：“岳大爷！你把我害了，怎不照顾我！”
　　岳飞回头一看，叫声：“啊呀！你却缘何在此？”又叫：“各位兄弟，且转来说话！”
　　有诗曰：
　　三言两语生死交，千秋百世忠义臣。
　　玉在璞中人不识，剖出方知世上珍。
　　话说岳飞见了这个人，却是相州开客栈的老板，问道：“你在相州开客栈，却怎么到了这里？”
　　老板道：“你走后，那个中军官洪宪恨大爷赢了他，害得他丢了官。找你不着，却怪我收留你们在店，寻事把小人家中打得粉碎，财帛抢劫一空，不许容留小人再在那里开店，再若看见，就要了小人的命。小人无奈，只得搬到了帝都，求个平安，仍旧开个客寓。方才小二来报说，看见大爷们几匹马打此过去了，故此小人赶了上来，请大爷们仍到小店去歇宿。”
　　岳飞道：“老板不知，那个洪宪已经下地狱了，不用怕了。我们这才真正是他乡遇故知了！过几日我们再来个金榜题名时，双喜临门，美死了。”遂带着四兄弟跟着老板去他的客栈住宿，尽皆欢喜。
　　客栈下马，老板忙叫小二把相公们的行李搬上楼去，把马牵到后槽上料，送茶送水，忙个不了。
　　岳飞问道：“你先到京师，可晓得宗留守的衙门在哪里么？”老板道：“此是大衙门，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此间望北一直大路有四五里，极其好认的。”
　　岳飞道：“此时想已坐过堂了。”
　　老板道：“早得很哩！这位老爷官拜护国大元帅，留守汴京，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这时候还在朝中办事未回，要到午时过后，方坐堂哩！”
　　岳飞说声：“承教了。”
　　岳飞走上楼来，取了刘都院的书，对兄弟们道：“我要去留守衙门下书，我听见主人家说，宗留守在朝中甚有权势。待愚兄今去下了这封书，若有意思，愚兄讨得个出身，兄弟们都有好处。”
　　牛皋道：“既如此，我也要同你去。”
　　岳大爷道：“你却去不得，留守衙门是个什么地方，倘然你粗鲁闯出祸来，岂不连累了我？”
　　牛皋道：“我不开口就是，就在街门前等你。”
　　岳大爷还是执意不肯。
　　王贵道：“我的好哥哥，我们横竖没事，不如一起去，认认这个留守衙门，不许牛兄弟惹是生非就行了。”
　　岳大爷无可奈何，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要去，就一起去吧，只是要小心，不要做将出来，自找倒霉！”
　　四人道：“听你的就是，绝对没事。”
　　岳飞兄弟将房门锁好，下楼对老板道：“相烦主人照应门户，我们到留守衙门去去就来。”
　　老板道：“小人薄治水酒一杯，替大爷们接风，望大爷们早些回来。”
　　五位兄弟应声：“多谢！不劳费心。”
　　这才是：
　　鲲鹏展翅九万里，乡村飞到京都地。
　　虎啸深山杀气震，来抢状元思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