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追捕》第十章 往事（三）

　　刑警大队破案起了变化，而杜明秋的头发和眼睛也都起了很大的变化。头发又白了很多，眼镜又近视了二百多度。眼角也出现了鱼尾纹，显得有些苍老。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们相比，看上去自己好像要长上几岁，这也就是体现出所谓的能者多劳了。
　　
　　每年一度的反腐倡廉大会上，衡璐一坐在台上讲得条条是道儿，说的条条是理。可就是有人听不进去，原因就是他本人做的还不到位。自己本身就有几座楼，收入与工资根本就不成正比。而且，只要是不送礼，就没有提拔的机会。送了礼，什么一票提干，被处分过的也照提不误。很难让人信服，也很难让人心服。矫九经、曾志隆都住进了扶贫楼，这更是让人不服。正人不正己，又怎能让人心服呢？
　　
　　这也让社会上传出一些口头禅来。
　　
　　
　　
　　新城不新，清官不清。
　　
　　有权就腐，百姓不亲。
　　
　　腐者反腐，高台高调。
　　
　　廉者混嗬，台下自纠。
　　
　　当权一时，富足一生。
　　
　　腐官有权，不用不精。
　　
　　
　　
　　自身不清反而反腐，这令杜明秋心中十分不解，也从不屈服。他就认为职务不是商品，要是商品的话，自己不需要，也就不买。衡璐一每逢一到年前年后，看到杜明秋就问寒问暖，工作累不累，有困难说一声等。杜明秋没什么可说的，简单寒暄几句就匆匆地走开。等到人员该提的提，该调的调后，衡璐一再看见杜明秋都懒得瞅一眼了，杜明秋也只有一笑了之。
　　
　　但祁禄的几次犯案，都由曾志隆出面，说是祁禄是衡局的眼线，不能处罚。杜明秋毫无办法，只能叹着气默默地忍受着。果然过了不久，祁禄便成了新城的一匹黑马，生意做得十分红火。但杜明秋听说祁禄是倒腾小姐而起步的，又把哥们儿陆珩的妻子戴佳撬到手。渐渐地，祁禄的买卖越做越大，成了新城知名的民营企业家，又成为了县政协委员。从此，祁禄再看到杜明秋他们，总是扬着脸，目光里透着蔑视和嘲讽。社会上也传出祁禄在自己的娱乐中心中给衡璐一专门预备间房间，比豪华宾馆还豪华。床头摆着娱乐中心小姐的彩色照片，供衡璐一随便挑选。就连原本和祁禄一向对立的矫九经，也跟祁禄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小姐，这个称谓，在古时侯，人们对大家闺秀的称谓，竟然成了对卖淫女子的称呼，又让人怎么去理解？
　　
　　而在提干上，衡璐一做得还是那么一如既往。什么一票提干提职，什么受过处分的提拔，什么没有公安工作一点经验的走上领导岗位，应有尽有。那些辛勤工作在岗位上的任劳任怨的人们也都是不无怨言的，只是敢怒不敢言。矫九经、曾志隆、衡璐一和常钢、唐云塔等人以及祁禄此时已经打成一片，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打麻将、游山玩水，几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给人们看来，他们永远永远都不离不弃。
　　
　　想到这，杜明秋突然想起了曾志隆在一次办案中，办了错案。把一个无辜的人押了一年多，曾志隆也因此被行政记大过，撤销行政职务的处分。这事于自己有关，但原因不在自己。难道曾志隆会因为这件事记恨自己？
　　
　　曾志隆在一次办理一起强戒案件中，被给予的处分，把刑警大队中队长职务也给撤掉了。在办理这起抢劫案件中，受害人在黑夜回家时走在僻静的小路上，被一人抢走一条金制项链。报案时，曾志隆没有通知杜明秋，而是自己直接受理。带领几个年轻刑警积极到被抢劫现场开展调查。按照被害人的陈述，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与被害人所提供的体貌特征，抓获了一名嫌疑人。一押就是一年多。等到真的抢劫者被杜明秋抓获后，曾志隆还在坚持他当初抓获就是当时的抢劫者。一起冤假错案被杜明秋抓获的犯罪嫌疑人口供给澄清了，曾志隆难免被撤职查办。局里给了被冤枉者赔偿损失，曾志隆也被撤销职务，行政记大过处分，暂时被调到办公室工作。
　　
　　不久，矫九经升任为新城县公安局副局长，主抓刑侦工作，事隔不到半年，其贤内助就另换其人了。衡璐一保持的不错，没换妻子，但其妻子却整日魔魔怔怔的，走到哪都对人说，衡璐一外面有人，整日以工作为名，家都不回。说归说，没人听她的苦衷，也没人安慰她。孩子也不省心，整日忙活孩子都忙不过来，也没工夫理衡璐一的事了。
　　
　　一次县委组织部来公安局考核局领导班子，在会议室里召开全局大会，全体民警为局领导班子成员划票，而后，组织部工作人员找各单位一把手谈话。事后，在一次酒宴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衡璐一发起脾气了，对那天县委组织部来考核的事大为光火，对与他在一起喝酒的各单位领导大发脾气。
　　
　　“你们对我怎么样我都清楚，别看你们平时对这么恭敬那么恭敬的，背后也都在说我的坏话啊。”衡璐一借着酒劲说。
　　
　　在座的各单位领导们大吃一惊，坐在那里心内恐慌，没办法，只好坐在那里听着。
　　
　　在座的常钢和唐云塔听了很是不高兴，常钢插口说道：“你们局里还有这样的人？”
　　
　　“有，不但有，还是大大的有。”衡璐一怒气冲冲地说。
　　
　　“真是意想不到哇。”唐云塔叹着气说。
　　
　　“意想不到的事儿多了。”衡璐一哼着说。
　　
　　“这不是反自由主义吗。”唐云塔说，“有话提在当面，别背后整人吗。”
　　
　　“是呀，得好好整顿整顿了。”常钢脸色严肃地说。
　　
　　“是得好好整顿整顿了。”矫九经在一旁插话说。
　　
　　“人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曾志隆也在一旁叹着气说。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谁对我说了什么，我都知道。”衡璐一转向在座的大伙继续说。
　　
　　各单位的领导们坐在酒桌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听着，谁也不敢搭话。
　　
　　“你们以为我组织部里没人啊？你们谁说了什么，事后他们都告诉我了。”衡璐一眼睛看着在座的各单位领导，目光变幻不定，看得各单位领导们心里直打颤。
　　
　　“我警告你们，没有下次。”衡璐一脸色依然很严肃，“再有下次，别说我不给你们面子。”
　　
　　各单位领导们战战兢兢地坐在桌前，显得很不自然，吃也不是喝也不是。
　　
　　“哈哈，你们别紧张，我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呢。”衡璐一见人们的表情，心里一阵得意，便打个圆场对大家说。
　　
　　人们稍稍有些放松，但气氛依然很紧张，衡璐一急忙劝酒。他喝一小口酒，大伙就得和半杯或者一杯酒。又是一阵喝，人们经过酒精作用，又开始了说说笑笑起来，气氛也随之缓和下来。没多久，就有喝醉的，说起话来满口奉承，使衡璐一听起来十分受用和自得。直至酒席散去，氛围除了衡璐一发脾气哪一段紧张外，一直都是十分活跃。
　　
　　但，在人们心里却有着许多疑问。为什么组织部会把对衡璐一的评价告诉给衡璐一呢？不得而知。是真的组织部人员告诉给衡璐一，还是衡璐一在这敲山震虎？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
　　
　　一票提干的被人们提出了异议，衡璐一并不着急，不急不许地找一时机，把各单位正副职领导召集到会议室，先讲了一通话，然后请来县委组织部领导，重新为一票提拔的人员补票。一切都是在衡璐一所料之中，票，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补上了。
　　
　　曾志隆在成立禁毒大队时，暂时当上了副大队长主持工作。人们只有在背后议论纷纷，一片哗然，但在当面也只有听之任之了。一个被处分过竟然提拔任用，虽然是副大队长，但却主持工作，这是一种变通。人们不禁叹息，就这种变通，不知要成全多少人啊？社会上都在传，常钢、唐云塔、衡璐一、矫九经、曾志隆以及祁禄，还有不少各大局的领导们和社会上的人们，他们是一个圈子，是一个不能渗透。他们这个圈子不但有同事，也有同学、战友、把兄弟等。无人能攻破的圈子。他们互相帮助，互相照应。办起事来得心应手，什么我提拔你，你为我子女安排工作。互为利用，相得益彰，也没有办不了的事情。
　　
　　就矫九经的能力来说，不可能当上副局长，就是当个副职都有些勉强。但人们都知道，唐云塔是他干爹，没有唐云塔就没有矫九经的今天。矫九经也真的孝敬唐云塔，每逢过年过节，生日做寿，生老病死什么的，矫九经比唐云塔的亲生儿子都孝敬唐云塔夫妻。唐云塔也被矫九经的实际行动所感动，多方托关系把矫九经提拔到领导岗位上来。这就是事实，也是现实存在。而矫九经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怎样？人们都不耻。他的亲生父亲母亲生活很艰难，他从来就不闻不问。逢年过节，父亲就到单位找他，他掏出一沓钱摔在父亲的面前，哆哆嗦嗦地拿起钱来，点头哈腰，嘴里不住地谢谢地说着。矫九经不耐烦地摆摆手说：“走吧走吧，没事别到我单位来，丢不起人。”
　　
　　这令人们在背后没少讲矫九经。正像人们说的那样：小棉袄没穿破，都让人在背后指破了。
　　
　　杜明秋对这些并不是都那么清楚，除了自己亲身经历体验到的，其他的也都是听来的。但，有一点杜明秋坚信，没有风就不会起浪。也正是人们常说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行的正，走得直，人们又会说你什么？你又会在乎人们说你什么呢？道理很简单，但就是有人不给那么做。没有那个文件规定让谁去搞个人小圈子，也没让谁去贪赃枉法，去腐败。人啊，到底都是为了什么？经是好经，可这些“和尚”就是不给你好好念。上面有政策，下面有对策，常此以往，社会将是什么样子？不敢想象。
　　
　　想到这里，杜明秋不由得打心底透出一口凉气，难道自己触动了……他不敢继续往下想。要是曾志隆真的是因为自己当年抓获真正的抢劫嫌疑人而引起他对自己的杀机，但，事隔这么多年了，曾志隆还记恨在心，真是令人不寒而栗，望而生畏。那次全局讨论禁毒问题会上，杜明秋的不同意见也真的触动了曾志隆？越想越感到事情是多么的复杂，越想越感到事情的可怕。但，事情就是那么多，不由得你不去想。
　　
　　难道真的向社会传的那样，常钢、唐云塔、衡璐一、矫九经、曾志隆、祁禄他们真的是一个圈子？要真的是那样，自己真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触动了这些人呢，自己也真的想不出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脑子里只有划上一连串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