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追捕》第四章 追捕（二）

　　
　　 第四章 追捕（二）

　　
　　“那么说，老百姓的地多了？”甄馨任美问。
　　
　　“老百姓有多少地？还不都是新城一些个领导和有些权势的。”史春雨说。
　　
　　“领导的？”甄馨任美问。
　　
　　“从村长到乡镇长，从乡镇长到各大局领导，有几个没地的？”史春雨说，“他们不但有，而且地的数量还不是少数呢。”
　　
　　“这没人管那？”甄馨任美说。
　　
　　“他们欺上瞒下，上面不掌握，怎么管？”史春雨说。
　　
　　“那就没办法了？”甄馨任美问。
　　
　　“别急，记住那句话就行了。”史春雨问。
　　
　　“那就话？”甄馨任美问。
　　
　　“是腐败的东西早晚必亡，腐败必然腐烂，腐烂必须得被清除。”史春雨说。
　　
　　“师兄……是我。”杜明秋手机铃响了，急忙接起，“什么……真的……好，我们正在往新安赶……谢谢师兄。”
　　
　　“什么事儿，师傅？”史春雨问。
　　
　　“在新安发现了侯兵的踪迹。”杜明秋回答。
　　
　　“太好了！”史春雨说罢，脚下一踩油门，车速一下子提了起来。但车身紧跟着就要横了过来，车头向路旁滑去。史春雨急忙踩刹车，车身一下子调转过来。
　　
　　“妈的，这是什么路哇！？”轻易不说脏话的史春雨，不觉脱口骂了出来。
　　
　　“史队，要回去呀？”甄馨任美打趣儿地说。
　　
　　“这路，想加速都不行。”史春雨无奈地摇摇头。握住方向盘，搬动变速杆，将车头调转回来，依然缓速向北开去。
　　
　　“看见没有？”史春雨指着窄窄的路面对甄馨任美说，“腐败不是个好东西，什么时候都能制约你。”
　　
　　杜明秋心理也很焦急，但路况在这摆着，又有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不顾安全吧？
　　
　　“师傅，让志隆他们也去新安吗？”史春雨问杜明秋。
　　
　　“我看先不用，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在沿线注意一下，因为在新安只发现了侯兵的踪迹，还没有发现落脚点。”杜明秋沉稳地说，“如果侯兵发现有人注意他，兴许会返回。让志隆他们逐步向新安来，有情况随时电话联系，随时可以叫他们堵截。”
　　
　　“好。”史春雨立即打电话与曾志隆说明情况，然后继续专注地开车缓缓向北行驶。
　　
　　史春雨不再说话，浑身的力气好像都用在方向盘上。甄馨任美紧握双手，也随着史春雨扳动方向盘跟着使劲儿。杜明秋两眼直视前方，使劲儿吸着香烟。三人都紧绷着每根神经，急盼着马上能到达目的地。可越是着急，越是感觉车在原地没动一样。天渐渐黑了下来，但，前方的路仍然是一眼望不到头。
　　
　　三人已是饥肠辘辘，肚子内不停地响着。甄馨任美忙从挎包里拿出面包、火腿肠和纯净水分给杜明秋和史春雨。三人吃下，肚子就不在响了。
　　
　　昏黑的天空，这时飘下了雪花，原本就滑的路更加难行了。史春雨打亮车前大灯，减速行驶。雪花越来越大，迎面打来，盖在风挡玻璃上。史春雨又打开雨刷器，把落在风挡玻璃上的雪扫向一旁。远处的村庄，时不时传来几声鞭炮声，预示着新春佳节就要到来。
　　
　　“路不好走，天也跟着找别扭。”史春雨无奈地说。
　　
　　“这案子办的，一开始就不顺当。”甄馨任美说。
　　
　　“唉，对了任美。”史春雨问甄馨任美，“你的名字怎么四个字，而且前两个字和后两个字都可以是一个人的名字呀？谁给你取得名字？”
　　
　　“我的名字确实是两个名字的组合。”甄馨任美回答说，“我爸爸姓甄，妈妈姓任。在给我取名时，爸爸取得是甄馨，妈妈则给我取名则叫任美。两人意见不一致，爸爸要我跟他姓，妈妈也要我跟她姓。没办法，我自己只好综合一下，谁也不得罪，自作主张，就叫甄馨任美了。”
　　
　　“聪明！”史春雨竖起大拇指赞道，“不但融合了父母的意见，也可以说‘真心人’就是美吗。”
　　
　　“可现在那有几个真心人啊。”甄馨任美叹口气说。
　　
　　“是呀，先不管有几个真心人，咱自己真心就行了。”史春雨叹道。
　　
　　“就咱几个真心于事无补哇。”甄馨任美说。
　　
　　“别说这些让人压抑的事儿了，生活、工作都给咱们很多压力了，咱们自己就别再给自己找压力了。还是改个话题，说点儿高兴的吧。”史春雨说。
　　
　　一路上，史春雨和甄馨任美说笑着，杜明秋只是不停地吸着香烟。到新安已是后半夜2点多了，隔着鹅毛大雪，远远就看见派出所灯火通明。车开到近前，门口儿出现了两人。
　　
　　杜明秋下车问：“是李所长吧？”
　　
　　一人上前，伸出手握住杜明秋的手说：“我是李兆恒，你是杜大队吧？”
　　
　　杜明秋说：“我是杜明秋，早已不是什么大队长了。”随后转向史春雨介绍说，“这位是我们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史春雨。”
　　
　　李兆恒和史春雨握手：“早闻大名，只是未曾谋面啊。”
　　
　　“这位是我们刑警大队内勤甄馨任美。”杜明秋又介绍说。
　　
　　李兆恒又和甄馨任美握握手，然后介绍身旁的人说：“这位是我们所民警徐光伟。”
　　
　　几人一一握手。
　　
　　李兆恒说：“快进办公室。”
　　
　　几人来到所长办公室，徐光伟急忙给几人倒水。
　　
　　“侯兵的情况怎样？”杜明秋坐下就问。
　　
　　“今天下午有人在车站看见他了，但没发现他在哪儿落脚。我们在他哥哥侯军家布置人，但没看见侯兵的影子。”李兆恒说。
　　
　　“侯军有什么动静没有？”杜明秋又问。
　　
　　“没有，很平静，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李兆恒回答。
　　
　　“侯军经常和什么人来往？”史春雨问。
　　
　　“闲时经常和几个赌棍在一起吃喝赌钱。”徐光伟回答。
　　
　　“平时他们在一起都干什么？”杜明秋问。
　　
　　“倒卖粮食。”徐光伟回答。
　　
　　“侯兵能不能在这几个赌棍家落脚？”史春雨问。
　　
　　“都已经布置好人了，没有发现。”李兆恒说。
　　
　　“布置的人把握吗？”史春雨问。
　　
　　“不好说。”李兆恒叹口气说，“光伟已经去了好几趟了，也没发现情况。没办法，这么大个乡，派出所就我俩，忙不过来呀。”
　　
　　“两个人太少了，都是这种情况，我们的农村所也一样。”史春雨说。
　　
　　“天天说充实一线，可就是不给你增加警力。”李兆恒说，“机关可是人员满满的，只一个政治处就有七八个人。”
　　
　　“都一样，我们政治处有九个人，都是些领导的子女。”史春雨说。
　　
　　“我想你们还是早点休息，天亮后再想办法。”李兆恒说。
　　
　　“好吧。”史春雨说。
　　
　　杜明秋和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点燃一支香烟，悄然起身走出派出所。
　　
　　大雪依然在下，寒风依然凛冽。杜明秋站在雪地上，四处看看，一时不知往哪儿走。
　　
　　“杜队，怎么不睡？”徐光伟来到杜明秋身旁问道。
　　
　　“睡不着哇。侯军家离这儿多远？”杜明秋问。
　　
　　“在这儿向西，两里来地。”徐光伟回答。
　　
　　“我想去看看。”杜明秋说。
　　
　　“我领你去。”徐光伟说罢，在前面领路，向西走去。
　　
　　“师傅，等等我。”身后传来甄馨任美的声音，紧接着甄馨任美来到杜明秋身旁。
　　
　　“你还是回去睡会儿吧。”杜明秋说。
　　
　　“我怎么也睡不着哇。”甄馨任美说。
　　
　　“好，咱们走吧。”杜明秋说完，紧紧跟着徐光伟走去。
　　
　　三人的脚步声，引来了此起彼伏狗叫声。走了好一阵，三人来到一座砖房前。
　　
　　“东屋就是侯军家。”徐光伟指着砖房说。
　　
　　窗户黑黑的，没有灯光。杜明秋上前，推了一下院儿门，是开着的。俯下身看看雪地，没有发现脚印。就是有脚印，这么大的雪，也早被覆盖了。
　　
　　“看来侯兵和侯军有联系。”杜明秋说。
　　
　　“为什么？”徐光伟问。
　　
　　“正常侯军家院门应该是上锁的，没上锁，这就意味着给侯兵留门。”杜明秋回答。
　　
　　“对，正常应该都是家家都上锁的。”徐光伟说。
　　
　　“你们回去休息，我在这儿等等。”杜明秋说。
　　
　　“不，我跟你在一起等。”甄馨任美说。
　　
　　“我也不回去，有情况我们互相能照应。”徐光伟说。
　　
　　“那我们到大树旁等。”杜明秋说完，自己隐到一棵大树下。
　　
　　徐光伟和甄馨任美也个各找到一棵大树隐起来。
　　
　　风还是那么大，雪还是不停地下。三人被冻得浑身颤抖，脚就像是被猫挠的一样刺痛。但谁也没有退缩，咬紧牙关站在风雪中。
　　
　　在等待中，时间过得很慢，就像是凝固了一样。在等待中，心情十分复杂，身心都在寒冷和焦急中煎熬。
　　
　　东方的天空渐渐地有些放亮时，远处果然出现了人影。徐光伟正要上前，被杜明秋用手势止住。人影越来越近，看身形应是侯兵。这个时间，正是人们睡眠最深的时候。杜明秋深感侯兵的狡猾，屏住呼吸，静静地等侯兵靠近。
　　
　　来人正是侯兵，缓慢地来到侯军家近前，他的脚步放得更慢了，开始东张西望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侯军家。看到地上有痕迹，侯兵迟疑起来。停在雪地里，仔细看着地面。突然掏出手机看了看，猛然转身飞速向来路飞跑起来。
　　
　　杜明秋三人从树后闪出，紧紧追赶。但侯兵奔跑的速度飞快，距离越拉越远。
　　
　　徐光伟掏出手机给李兆恒拨打过去：“快，侯兵出现了，正在向后山方向逃跑。”说完又掏出手枪上膛，准备鸣枪。
　　
　　杜明秋忙说：“不要鸣枪，别惊动了侯军。”
　　
　　跑了一阵后，甄馨任美掉队了，一手拄着肚子，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又跑了一阵，杜明秋也慢了下来，只有徐光伟紧追不舍。一束灯光照来，紧跟着就听到马达声响。一阵呼啸，三菱越过三人，直奔侯兵而去。
　　
　　侯兵见有车追来，转身越过路旁的壕沟，奔上凹凸不平的横陇地，继续向北山跑去。
　　
　　在横陇地上，车就失去了作用。史春雨急忙停下车，和李兆恒跳下车猛追侯兵。但二人的速度也无法与侯兵相比，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侯兵跑上北山。上了山的侯兵，四肢并用，就像只猴子，看起来比之奔跑还要快。史春雨、李兆恒、徐光伟紧跟着上山，但与侯兵的距离越来越远。
　　
　　杜明秋回头看看甄馨任美，只见她拄着肚子，不断喘息着缓缓向自己走来。杜明秋站在雪地里，等着甄馨任美。
　　
　　甄馨任美来到杜明秋身边，二人向三菱走去。
　　
　　“你上车，把车门锁好等着我们。”杜明秋对甄馨任美说。
　　
　　“不，我跟你们一起去追。”甄馨任美倔强地说。
　　
　　杜明秋不再说什么，看看已奔到山腰的侯兵，又仔细看看这座山说：“上车。”然后打开车门，进入驾驶室，甄馨任美紧跟着坐上副驾座位。杜明秋发动三菱，车向山根驶去。车顺着山根，向山后绕去。
　　
　　过了好半晌，才绕到山后。杜明秋下车后便上山，甄馨任美紧紧跟着杜明秋向山上爬去。此时，天已大亮。杜明秋手脚并用，狠命地向山上爬，甄馨任美咬着牙跟着爬。但终因力气小，此前也没爬过山，很快就被杜明秋落下。杜明秋见甄馨任美离自己远了，就回身拉住甄馨任美的手一起向上爬。好在山并不高，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山顶。杜明秋四处看了看，山上光秃秃的，找不到可以藏身的树木，不觉叹了口气。
　　
　　“怎么了，师傅？”甄馨任美喘息地问道。
　　
　　“想找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杜明秋说。
　　
　　“这山上怎么没有树哇？”甄馨任美问。
　　
　　“成材的都卖了，小的都烧火了。”杜明秋说。
　　
　　“腐败真是随处可见那。”甄馨任美也叹口气说。
　　
　　杜明秋没再说什么，心想：我们在追捕犯罪嫌疑人，可大自然的报复，也正在追捕着我们人类。环境破坏容易，恢复可就难了。
　　
　　“师傅，你看！”甄馨任美指着不远处喊道。
　　
　　杜明秋急忙向甄馨任美手指的地方看去，是一溜脚印。到近前仔细观察，只见这溜脚印折了一个弯，向一旁转了回去。
　　
　　“这小子，太狡猾了。”杜明秋对甄馨任美说，“快下山。”掏出手机，没有信号。
　　
　　二人迅速下山，杜明秋启动三菱，调转车头向回折返。
　　
　　车刚绕过一多半，甄馨任美就指着山腰叫道：“师傅，快看山上！”
　　
　　杜明秋顺着甄馨任美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人正飞速在山腰处往山下跑。杜明秋急忙停车，下车四处看了看，四周都是光秃秃的，不但车没地方藏，人也没地方可躲。没办法，只好下车，对甄馨任美说了句：“你在车里，准备随时追他。”便迎着那人向山上爬去。
　　
　　那人已经发现了三菱和杜明秋，奔跑中改变方向，斜着奔向最初上山的地方。突然仰身倒下，高高翘起头部，人如流星般地向山下滑去。
　　
　　甄馨任美急忙启动车辆，向那人坠下的地方驶去。但因路滑和档位过高，车轮在原地空转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原位。就在这一瞬间，那人已落到地面，越过公路，直奔住宅区。甄馨任美驾车最后追赶。那人故技重施，跑上横陇地，接着跳跃住宅户的板障子，使甄馨任美的车失去了作用。甄馨任美正要下车，手机突然响了：“快去车站，看着他去的方向，把车门锁好，不要下车。”是杜明秋的声音。
　　
　　甄馨任美急忙调转车头，奔车站驶去。
　　
　　杜明秋眼看那人和车辆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回头看看山头，没有史春雨他们的人影。掏出手机，但对方不在服务区。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几口。又掏出手枪，对天空鸣了一枪。过了一会儿，史春雨、李兆恒、徐光伟从不同方向出现在山头。三人下山，简单说了一下各自的情况，一路无语，向派出所急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