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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羊羚伟的老师

作品名称:逐梦      作者:春雨阳光      发布时间:2013-03-26 19:21:10      字数:4056

  后来,羊羚伟才知道,那天晚上,他遇到了泥石流。那个女孩也和他一样幸运,当女孩的父亲接到女孩的时候,女孩正在山顶上的那座亭子里躲雨,这是她必须经过的地方。原来半下午就开始下雨了,只是羊羚伟一直呆在寝室里不知道。
  女孩子和他的父亲不断地打羊羚伟的手机,手机响着,就是没有人接听。父女两在山上,听到了那像野兽咆哮更像霹雳一样可怕的声音,他们的心就像被树枝刮着,他们着急,他们慌乱,可是,雨和咆哮的泥石流不同意他们下山,路完全断了。他们没法找羊羚伟,他们更怕羊羚伟赶上泥石流。如果,羊羚伟因为找这个女孩被泥石流给吞没了,他们将怎样面对羊羚伟的家人?小女孩一直在哭泣,一直在不断地埋怨自己:“如果不是我,羊老师就不会遇到凶险了。都是我!都是我!”黑色的亭子里,女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这句话的不停反复。听着女孩的自责,父亲心里也很乱,都是他,如果不打电话就没有事了。他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她是一个乖孩子,她不会乱跑的。如果他自己一路找来,在半路一定会接到女儿的,自己怎么会打电话呢?女孩的父亲在心里也埋怨自己,但是他没有说出来。他怕女儿更加自责,他能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地打电话,直到泥石流停止后武警官兵找到了羊羚伟,他们拿起羊羚伟的手机接听了电话为止。校长说,得感谢那不断响着的电话。羊羚伟昏迷在山上的草丛里,那里没有路,只有泥石流冲刷出来的悬崖绝壁,谁会想到那里有人?
  这场泥石流灾难,没有改变羊羚伟,却改变了羊羚伟的爹娘。
  看着桑大娘那忧愁的样子,躺在床上的羊羚伟笑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场泥石流把我的人生秘密揭示了出来,它比八字先生说得准呢。”羊羚伟又看了看坐在床弦不说话的父亲说:“还是爸说得好,羊家风水好,羊家祖宗保佑我呢。爸,妈,你们应该放心了,这么可怕的泥石流都奈何不了你们的儿子,还有什么灾难能为难我?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听到羊羚伟的说笑,桑大娘嗔怪道:“还笑得出来,小心你那腿,留下后遗症,看哪个女娃子跟着你。”“没有人跟着我好呀,你就不用给我带孩子,免得那么辛苦了。”“就知道瞎说。”
  羊羚伟经过观察确诊,他的头部没有内伤;腿部的手术也进行得很顺利。羊羚伟自己能料理自己了,羊羚伟的父母就回家了。
  羊羚伟带着一个班,他不能离开学生,看不到学生他就觉得心里空得慌,就像几天几夜没吃东西,可一走进教室,他的肚子一下就饱了。他的同学曾说:“伟仔是工作狂,哪个女人跟着他哪个倒霉。”想到自己实习的过程,想到自己现在的心情,羊羚伟觉得他的同学说得真准。难道工作狂就不好吗?工作狂就会影响家庭吗?他不相信。另外,住在医院里,没有一个人陪他说话,他闷得苦。
  住院的前几天,他每天玩手机,几天后他就觉得腻了,他的兴趣本来就不在游戏和网络上。只是,那女孩在每天放午学和晚学后都要来医院,来了就不想走。小女孩的坚持让羊羚伟有了担忧,他觉得自己呆在医院里就是在害这个女孩,在医院里多呆一天,对女孩的害就增加一分。他曾对那女孩说:“你找几个同学和你一起来吧。”羊羚伟的意思很明确,他不能和这个女孩单独呆在一起。不知道是那女孩没有听懂,还是女孩根本不管羊羚伟的提醒,她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其他学生来的时候,里面绝对没有这个女孩,这个女孩来的时候绝对没有其他学生。
  所以,父母走后,羊羚伟就拄着拐杖回到了学校,只是按时到医院检查换药。回到学校的羊羚伟很高兴,就像不小心跳到岸上的小鱼,终于被人丢进了池塘的鱼群里,就像撞进窗户的小鸟,终于又回到了窗外的绿树里。学生们也很高兴,就像无首的羊群看到了它们的头知道了回家的方向,就像一群围着狮子的狼终于看到了狼头明白了该进攻还是撤退,这个班有了主心骨。
  羊羚伟在学校里进行着他的教学日子,平静而快乐;他的父母在家里却格外地忙碌。他们有做不完的乡厨,他们在操心着羊羚伟的事情。他们从羊羚伟一字不提的沉默里猜到了,羊羚伟假期到省城肯定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们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和脾气,他是报喜不报忧的孩子,他不想父母为他担忧为他劳累。看到在泥石流中余生的羊羚伟,他们无法忍心让他们的儿子呆在那么危险的山里。他们的儿子还没有结婚,他们不能绝后。只要能离开那凶险的地方,就是回到老家教小学也行,虽然工资不高。他们不要儿子挣大钱,他们只要儿子安全,儿子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这次泥石流,让他们第一次从骨子里感觉到了羊羚伟的安全对他们的重要。以前,他们一直以为钱重要,有了钱就有一切;现在他们才明白,钱可以少挣,可以不挣,但是不能没有儿子。
  为了儿子的安全,为了儿子的工作,羊厨子和桑大娘四处打听消息,用他们的方式寻找着一切有用的关系。他们没有关系,唯一有价值的关系就是羊财两口子,从羊羚伟的省城之行来看,这关系用不上了。
  他们找到了羊羚伟的老师,那个老师说他在省教厅有关系。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羊厨子和桑大娘,一人提着一个口袋,拿着电筒,悄悄地走在去老师家的路上。他们没有骑车,怕摩托车的声音暴露了他们的行踪。他们知道,在这个社会里办事需要关系,需要求人,可是,他们还真没有求过人。儿子读书的时候,他们没有求过,他们觉得给老师送东西,请老师吃饭,对老师的影响不好。
  学校里很黑,学校的大门还开着。这农村的学校不像城里的学校,连羊羚伟那大山里的学校都不如,那些学校一到晚上,到处都是电灯,楼梯上是,走廊上是,大门处也是,夜晚的学校和白天一样亮。黑有黑的好处,没有人能看见他们来求人。教师楼的楼道里也没有电灯,这有点不可思议。就是农村里的人家,楼梯上也是有电灯的,而且那楼梯的电灯开关还是双向开关,使用起来特别方便。这种开关比那声控开关好,声控开关有点讨厌,遇到声音就亮,没有声音就灭。在夏天那雷电密集的夜晚,声控电灯就像坟山里的鬼火,忽亮忽暗,闪烁不停,就像传说中的鬼眼在闪,很瘆人。
  羊厨子伸手敲着门,他不知道该敲重点还是轻点,重了怕老师不喜欢,轻了怕老师听不见。听到那敲门声,羊厨子和桑大娘的心就咚咚咚地响了起来。“轻点!”桑大娘小声地提醒道,然后,桑大娘紧张地四处张望,就像做贼怕被人撞见似的。敲了一次门,两口子就在门外静静地站着,等着老师开门。可是,等了很久,里面也没有动静。屋子里有人的,老师的窗户不是亮着灯吗?又等了一会儿,桑大娘恍然大悟地说:“这是防盗门,他们有门铃的。”羊厨子赶紧用电筒在门上晃着,看到了金属铁皮里嵌着的一个红豆。“是这个吗?”羊厨子问桑大娘,他没有等桑大娘回答,他的手已按着了那红豆,响亮的音乐声在夜里格外清脆,好像传得很远。羊厨子的手像摸着了滚烫的锅铲,一下缩了回来。
  老师的门开了,羊厨子两口子没有得到老师的同意,就赶紧往门里钻。“你们是……你们这是……”老师被推着往门里退,嘴里惊讶地喃喃着。桑大娘关上了门,才对着老师说:“我们是羊羚伟的父母,羊羚伟是你的学生。老师还记得羊羚伟吗?”老师“哦”了一声,好像刚刚睡醒的样子。进了屋,羊厨子两口子不再害怕恐惧,他们像学生站在老师面前一样恭敬而小心地站着,一人手里提着一口袋东西。“你们请坐,坐,别站着了。羊羚伟……一个好学生,我咋能不记得呢?”听到老师这样一说,羊羚伟的父母赶紧双手捧起口袋,递到老师胸前。桑大娘说:“老师,这是家里自己产的,花生,黑桃,都没有农药的。”老师伸手接过了花生和黑桃,放在墙边,然后坐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羊羚伟的情况。羊厨子两口子陪着笑,小心地回答着。
  老师没有话问,羊厨子两口子就没有话说。这两口子做乡厨,什么情况没见过?平时说笑荤素不分,劝人说理头头是道。可此刻,两口子却像哑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老师看着电视,两口子坐着很不自然。这种难堪,两口子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们才感觉到了求人的艰难,艰难的不是给钱,而是找不到话说。
  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桑大娘开口了。女人在有些时候就是比男人强,她们敢说话,也会说话。“老师,羊羚伟眼看要毕业了。他在几百里外的一所山里学校实习,我们刚从那里回来。那里发生了泥石流,羊羚伟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他的腿也骨折了。我们想他能到一个安全的学校教书,如果能回到我们这学校来就更好了……”桑大娘的话停下了,老师是文化人,应该听懂了她的话。她看着老师,等着老师的话。可老师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并没有说话,他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遥控板,看着电视机里的说笑打闹,他没有因为桑大娘说话而把音量降下来。
  桑大娘看看羊厨子,羊厨子不看桑大娘,他不知道该怎样说话,他希望桑大娘接着说。好像这一趟,桑大娘是首长,他只是一个贴身保镖。桑大娘不知道她刚才的话老师有没有听见,她想重复,可是又觉得不妥,不重复又该怎样说呢?“老师,羊羚伟说您能帮他的。所以,我们今晚来麻烦老师……”桑大娘的话说得有点慢,有点小心。“请老师帮帮羊羚伟,我们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老师的恩我们会记得的。”老师“哦”了一声,手上的遥控板一动关了电视机,他转过头来看着羊羚伟的父母,笑了笑说:“没事,能帮的我肯定帮。自己的学生嘛。这样吧,我打听一下,有了消息我就告诉你们,你们看行吗?”
  “行!那太好了!”羊羚伟的父母高兴地说着,他们站了起来,好像被罚跪的孩子突然间被父母赦免了一样,高兴得不知道怎么说话了。说完这两句,两口子赶紧拉开门走了出去。
  “只要老师肯帮忙,小伟的事情就有着落了。真好,总算找到能用上的关系了。”两口子一边往学校大门外走去,一边嘀咕着。
  走到大门外的街道上,这是教师住宿楼的另一边。街道上起风了,很凉很冷。羊厨子和桑大娘虽然在这种天气里泡的时间很多,他们还是感觉到了冷,他们才明白,刚才老师的屋子里开着空调。“这种铁公鸡,谁会帮他的忙?”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很清楚刺耳,羊厨子两口子在黑暗里站住了。“那可是你的学生。”“学生又怎么啦?没有钱,今天这社会怎么办事?这点土里的东西就想找人办事。他这大学也是白念了。”羊厨子两口子听明白了,说话的是刚才的老师,另外一个声音的主人,刚才根本就没有见他们。
  只有三里路,羊厨子两口子却感觉到走了很久很久才回到家。回到家里,他们脚也没洗就钻进了被窝里,他们从来没有今晚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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