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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神秘女人

作品名称:逐梦      作者:春雨阳光      发布时间:2013-03-25 20:27:19      字数:5323

  几个警察,有的倒开水,有的上厕所,有的接电话,都出去了。汤师傅浑身开始抖起来,他咬着牙忍着。他想,冷吧,越冷越好,冷感冒了能就医,说不定还能保外就医,电视里不是经常这样说吗?这样一想,他感觉到冷不是受罪而是一种幸福,是他们在帮他的忙。他还希望他们打他,让他身上有伤,伤多一点更好,那样,他就有了找他们说事的条件,就有了让他们赔偿的本钱。自己是谁?自己有姐,姐和姐夫的势力不小,他们一出面,这些小警察怎么能抵挡?这已经是多少天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没有钟,没有手表,没有手机,自己竟然没法知道时间了。姐难道不知道他被警察抓了吗?姐是很疼他这个唯一的弟弟的,平时要钱姐就给钱,有事姐就挡了,遇到大事姐会捞他,姐会帮他摆平。胖妹闹着捞黄毛子,姐一个电话不就保释出来了吗?现在,姐怎么还不来呢?电视里那些犯罪嫌疑人都有律师,怎么自己就没有律师来帮助?
  汤师傅胡乱地想着,他并不是真的要寻找什么问题的答案,他只是借此打发无聊的时光;这样胡思乱想还有一个好处,他感觉到冷的时间少了很多。有了这个发现,他就让自己的思维像野马一样放肆地奔驰,能想到的问题他都去想,男人的,女人的,男人和女人的,有时想着想着他自己就会嘿嘿地笑起来,陶醉于想象的情景中他就忘记了冷。
  石头弯的人没有看见汤师傅的老婆汤师娘,也没有看见他的女儿胖妹。有人经过他家的门外,看见他家的院墙门总是那样关着。于是,汤师傅的老婆和女儿都成了石头弯人议论的话题,议论归议论,议论后也还是各做各的事,各自管着自己的生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种农村俗语,谁不知道?
  汤师傅又想女儿了,想了女儿又想他的婆娘。她们知道他冷吗?她们想到给他送衣服被子来吗?他可是为她们坐的牢。这鬼天气就是冷,怎么就把他冷不坏?他想感冒,想生病,可就是不能如愿。他感觉到越来越冷,已经几天没有人来提审他了,他们干什么去了?是去搜集证据了吗?他们怎么搜集?婆娘娃儿已经到了他们找不到的地方;那些村民,谁知道奚兰是怎么死的?他们知道是他把奚兰热热闹闹地埋了,应该觉得汤师傅够意思,奚兰没有枉自跟他一场,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乡里人来赶礼?唉,就是没有给他生个一男半女。奚兰和他男人,和洋财,不是很快就生了儿子吗?怎么和他汤师傅这么久了,竟然就没有一点动静?可惜的是,自己这一辈子再也没有儿子了,还有哪一个女人能像奚兰一样安心跟着他?真正想给他生个儿子?
  汤师傅胡乱地想着,反正不能行动,那就脑动吧。脚被铁链控制着,手虽然能动,却是让他写东西的,而且手能触摸到的位置也只有那么大一点,算不得自由。他们怕他自杀,不会给他的手完全自由。这些东西他不能写,那就胡思乱想吧,只有想才能很快打发掉一天的时间。胡思乱想还真是不错的方法,就像看小说,能让自己忘却掉孤独和无聊。晚上虽然睡不暖和,毕竟没有人打扰,还能闭着眼睛睡上一觉。他又想到了姐,又想到了奚兰,又想到了江湖上和他有关系的很多人。他们怎么就不想办法救他保他出去呢?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了,放在他面前的签字笔已经写不出字了,笔管里那些墨水一样的东西已经跑光了,那个本子上一个字也没有。汤师傅就那样坐着,瞌睡来了睡,醒了就胡思乱想。饭送来就吃,有人来就说话,没人来就胡思乱想。
  已经是第几天了?汤师傅想尽力想起,虽然刚刚想过这个问题,可他的思维又回到了时间问题上。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进来的时间,可就是算不出有多少天了。没有手机,没有日历,他茫然地过着日子,竟然想不起现在是几月几号了,算不出自己到这里已经多少天了。
  这天下午,门开着,警察没有来。来了一个蒙着头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女人。这个女人像小偷一样非常小心,好像特别害怕被人看见。她走进来,拿出了一样东西,东西里放出了一个人的说话声:“你算什么?我爸我都能送他进监狱,你算什么?奚兰出殡的头天晚上,我就给110打电话。你不是知道我父亲被抓了吗?就是我报的警。你最好别惹我。”“你就不怕你父亲把你咬出来吗?”“我爸?他只能替我背着罪名,他怎么舍得让我去坐牢?”“什么坐牢,这是掉脑袋的事情。”“我知道,谁让他是我爸,谁让他那么爱我这个女儿。杀奚兰,也是他们不遵守以前的约定,他们说了不在一起,又偏偏背着我在一起。我爸挣的钱都给这个婊子用了。只有杀了她,我爸挣的钱才全部属于我。”来者不再放录音了,那声音虽然不是很清晰,汤师傅还是听出来了,那是他女儿的声音。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给他听这些?“你是谁?你怎么弄到这录音的?你让我听这些录音是什么意思?”汤师傅问道。他的声音很低,他怕隔壁的警察听到了。胖妹说得没有错,如果抵赖不过,如果要以命抵命,他是会用他的命换回胖妹的命的。自己死了不足惜,自己早就该死了。又活了这么十多年,已经赚了。可是女儿还小,她还没有懂事呢。哦,她的年龄也够了枪毙的年龄,他不能让女儿死。
  蒙面人说话了,声音沙哑:“你知道该做什么,如果我把这录音交给隔壁,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我只给你今天半天的时间,如果明天你还没有交代罪行,就别怪我了。”说完,那人悄悄地走了。这是一个女人,但是与录音里和胖妹对话的女人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汤师傅明白了,这个女人要他死至少要他坐牢,她是谁?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如果再不应承下来,胖妹就要有灾难了。自己好像只和羊厨子有仇,但是这个人不是羊厨子和他婆娘,羊厨子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了解羊厨子,羊厨子要报复他他早就做了,何必等到今天?
  这警察竟然是胖妹招来的,原来与羊厨子没有关系,他早就应该想到,羊厨子不会做这种事的。这个女人的身高和眼睛有点熟悉,她是谁呢?她和他汤师傅有什么仇呢?汤师傅搜索着他记忆里得罪过的女人,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怎么和胖妹联系上的?怎么和胖妹说上话的?这个人应该和胖妹很熟悉,她故意套出了胖妹的话。难道这两娘母一直呆在家里?她们没有跟着黄毛子走?自己给了他们一大笔钱,不是让黄毛子找人把这两娘母弄走,走得越远越好吗?那么多天的时间,坐飞机足够他们跑到很远的,现在犯案逃掉的人少吗?他们怎么就没有走?难道黄毛子把钱卷走了?这个狗日的太不仗义了。
  这录音的声音不清晰,难道是电话录音?应该是的。汤师傅突然明白了,看来自己必须得扛下来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只要他的胖妹能好好地活着就行。
  “来人!来人!”汤师傅大声喊起来。几个警察走了过来。“我有情况说。”“那就说吧。”“我得有条件,你们答应了我马上就说。”“什么条件?”“我冷,给我羽绒服。把窗子关上。我要上厕所。”一个警察走到隔壁房子,拿过羽绒服扔在汤师傅头上,汤师傅连囚犯衣服也没脱就往身上套羽绒服,可是穿不上,他的手戴着手铐呢。一个警察笑着走到汤师傅身边,他弯腰开了汤师傅的手铐和脚镣。等汤师傅穿好了羽绒服,就有两个男人架着他往厕所走去。汤师傅撒尿,他的左边和右边就各站着一个男人,他们好像怕汤师傅逃跑。汤师傅笑了,笑这些警察太胆小,太不了解他汤师傅了。为了他女儿,就是把他送回家,他也会跑回来,只有他呆在监狱里,他的女儿才会安全。
  他开始讲述杀害奚兰的过程和细节。奚兰是他的女人,可是他又跟了别的男人,至于那个男人是谁,汤师傅不说。他把奚兰按在床上,骑在她身上,用刀片一刀一刀划着她的脸,划着她的背和胸脯,划着她的脖颈。他划得很轻,希望奚兰能讨饶,说她以后再也不偷人了。可奚兰什么也不说,她不反抗,她一直闭着眼睛,等他划着,她就像他的一个写字本,任随他在她身上写字一样。汤师傅没有想到要杀奚兰。可是奚兰说:“只要她一天不死,她就要去找那个男人。”于是,他就把奚兰杀了。杀害奚兰的刀片和刀子都丢在了奚兰家的沼气池里。
  汤师傅在口供记录上签字按了手印。汤师傅以为事情结束了,他没想到的是,审讯刚一结束,就进来几个警察,他们架着他,把他塞进了一辆车里。在车里,汤师傅的左右两边也是各有一个警察。他汤师傅也玩保镖了,汤师傅幽默地想道。汤师傅把事情说了,他把罪担下来了,他的胖妹安全了,他感觉到他的心里从来没有现在这样轻松;也不受寒冷了,这车里真舒服。坐牢也好,枪毙也好,反正有了结果,该咋样就咋样,一了百了,没有希望,也没有担忧,更没有恐惧了,此刻的汤师傅终于感觉到不累了。
  他笑着对身边的警察说:“你们带我到哪里去?枪毙?那你们来点耿直的,让我一听枪声就断气。千万不要像杀鸡一样,开始扯毛了还没让它断气。”警察们看着前方,没有回答,身子坐得笔直。汤师傅感觉到车里很暖和,开着空调的。好久没睡舒服觉了。这么暖和,睡觉真好,反正他们也不会和他说话。汤师傅闭上了眼睛,打起了呼噜。身边的警察们笔直地坐着,没有理睬他,他睡着更好,睡着了少麻烦。汤师傅被带进了奚兰家,奚兰家的门被警察们轻轻弄开了,警察们带着汤师傅找到奚兰被杀的房间,床弦上还有血,穿着白衣戴着白手套的警察用刀片把血痕刮下来,装在了一个塑料口袋里。汤师傅指认了奚兰死时躺的位置,警察们拍了照。汤师傅又带着警察找到了沼气池,然后一辆警车载着汤师傅飞快地跑了。留下的警察,打着电话,很快,住乡警察来了,村干部也来了。他们找来抽粪机器,开始抽沼气池里的粪水。警察们在一边等着。这沼气池早就没有用了,里面只有水和以前残留的垃圾。几个不怕脏的村民钻进沼气池里,把那些脏东西全部掏进箢篼里,一篼一篼地倒在院子里,取证警察们赶紧对这些流着粪水的垃圾进行翻找。他们真的从垃圾中找出了那把刀,这是一把三棱刀,刀刃很长,刀片很薄,刀尖特别锋利。
  “你们先把面上的垃圾弄上来,剃胡刀片很薄,不可能沉到垃圾里面去,应该在垃圾上面。”一个警察对掏粪的村民说。村民把上面的垃圾都铲了出来,可是,还是没有找到那刀片。所有的垃圾都铲上来了,警察们细心地翻找着,还是没有找到。沼气池里的水被村民用小勺全部舀干了,里面没有一点垃圾了,还是没有刀片的影子。“会不会抽水时被抽水机抽跑了?”一个村民说。他的话一出口,立刻有村民反驳说:“你龟儿是瓜瓜呀!那刀片虽然薄,可是那么大一张,怎么能钻进那些筷子头大的孔里去?”听了村民的话,警察们又亲自看了看水泵的结构装置,确实,刀片进不了抽水机里。
  那刀片到哪里去了?难道汤师傅说了谎?警察们又把垃圾一点一点地慢慢翻找,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警察亲自下到沼气池里,他在沼气池里慢慢移动着电筒的光。沼气池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汤师傅又被送回了那冰冷的审讯室里,他又坐回了他这段时间霸占着的位置,这个位置好像是他的专属位置,就像毛泽东出行有专列一样。只是,屋子里没有以前冷了,窗户关得严严的,不说风,连一丝冷气都钻不进来。只是门开着,听警察说这是规矩,不能关门审讯,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汤师傅没法知道,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年月,都是当官的说了算,当官的说你能干你就能干,说你不行你就是不行。他们说的规矩就是法律,他们让你死你就得死,他们让你活你就活。现在没有皇帝,可是现在的皇帝比过去多了千千万万,一个一个都有生杀大权。想到这些,汤师傅笑了。
  汤师傅为自己高兴,他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心情想官场上的事。听电视新闻里说,那些被判刑的,一个一个哭得像泪人似的,这有什么好哭的?大不了一个“死”字,何况他死了,女儿就能活,值得!自己死了,女儿、老婆自然有大姐照顾,大姐有的是钱,还不能养活这两娘母吗?
  汤师傅彻底放下了,警察问到的所有情况,他都往对自己有罪的方面说。只是有的时候,夜深了,他躺在牢房的床上,就会想到那个蒙面的女人。他很想知道她是谁,她为什么要他死,可是那个女人再没有来过,她好像从人间消失了。有的时候,汤师傅就觉得那个神秘女人就是一阵风,一阵雪,吹过了,飘过了,就再也见不到了。不管汤师傅怎么期盼,她就是不出现,在汤师傅无法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时,他就无奈地告诉自己,要这个答案有什么用呢?与其被这种无法知道,而且知道了对自己也没有用的事情折磨,还不如快快乐乐地过,过一天算一天,多活一天自己就赚了一天。
  汤师傅就这样在公安局呆着,他没有回家的事实带给了老家人在茶铺闲聊争论的丰富话题。有的人说他被判了,有的人说他已经被枪毙了,有的人说他被他姐捞出来放在城里打工了,有的说案子还在审……每一种说法,一旦有人提出反驳,就成了一种毫无根据的脸红脖子粗的争论。农村人就像他们自己喂养的公鸡,嘴巴也像那公鸡嘴,总是好打嘴仗。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突然遇见,还以为他们是在吵架。争论归争论,没有人会因为争论成仇人。争论还没有结束,争论的双方就坐在一桌开始搓麻将了,到傍晚麻将摊子收工的时候,又一人喊上二两老白干,桌子中间倒上半斤炒花生,曾经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的一堆人又围着一张桌子,一边吹牛一边喝酒,一边剥着花生往嘴里放,喝完了,就三三两两说着闲话回家。没有人会真正把汤师傅的事情放在心上,没有人会真正去关心他的死活,更没有人会因为他去吵架。我们没有必要去说这些农村人冷漠,他们就是关心了也不起作用,他们就是担心得睡不着觉,也没法知道汤师傅的结果,那是法律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蚂蚁一样的普通人的事情。作为普通人,遇到了事情就只有担着,你逃不掉,躲不过。杀人放火后想逃掉,想躲过的,只有那些有权有钱者,他们有足够的权力和金钱去消除他们的“灾难”。何况,汤师傅在乡里人的心目中并没有给乡里人以多少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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