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公园受辱

　　满以为来到这里会有很多的乐趣，来到了才发现是这么无聊。姐拉着羊羚伟的手，羊羚伟的手很冰，他发现姐的手也很凉，他拉起姐的手揣进自己腰间的衣兜里，姐抬起眼睛看了羊羚伟一眼，笑了，她顺从地把手放进羊羚伟的兜里，让羊羚伟紧紧地捏着。她感觉到了衣服里层涌出的羊羚伟那浓浓的体温，很暖和，很舒服。多少年了，她一直盼望着能有一种真正的温暖给他。她得到的总是一种虚假，她满以为那个人会给她安定和温暖，可是，那人遇到年轻的，她就得走开了。她不想闹，她也没法闹，她过着的是见不得人的两性关系，她不想这种事情让整个地球的人都知道。她也不想攫住那个人，他能在他老婆以外抓住她，又在她以外发掘更年轻的，她就是闹了又能真正拥有吗？就是和那个人结了婚，那个人就是她的吗？她还没有那么天真，也没有那种奢望，她知道那是游戏。
　　眼前这个男人会是自己的吗？他揣着她的手，很暖和。她抬头看着羊羚伟，羊羚伟一直看着前方。算了，不想了，她此刻感到的温暖，就像那烘炉，火一灭，温暖就灭了，还是假的，还是游戏结束的恶梦。看他专注于自然的那份纯情，这倒是一个值得女人珍惜的男人，她想和这个男人真正地爱一场，不想和这个小男人也做那种游戏，他会给她爱吗？他是来求她的，他是来利用她的，她不想做游戏，可是他要做游戏呢？姐想着，紧紧地挨着羊羚伟，两人沿着平平的山顶走着，一边走，一边看着四野的雪景。算了，想那么多有啥用？自己太贪了，就是他能给她一个孩子就已经不错了。姐的心敞亮了。
　　“那里！”正走着，姐一下惊呼起来，羊羚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他们看到了两排整齐的雪衫下，一顶蓝色的帐篷，帐篷把四周罩得严严的，看不见里面的一切，也听不到里面的一切。
　　两人加快了脚步向帐篷走去，有人肯定就有欢乐，比两个人这样苦闷着好。羊羚伟和姐走到帐篷外面站住了，他们看到了帐篷外面的雪人。姐倒没有什么，羊羚伟的脸却红了。虽然他和小嬢做过成人的事情，也和姐上了床，只是还没和姐做那种事，但是，当羊羚伟看到这雪人，他还是脸红了。有两尊雪人，都是赤身裸体，特别是那男女的生殖器官紧紧地贴在一起……羊羚伟转过了头。姐拉着他，找到了帐篷的门，姐用力一拉门布，钻了进去。羊羚伟在后面，他弯着腰，缩着头往里挤。
　　里面暖暖的，完全没有外面的冷气。他听到了帐篷里面大声的喊叫，不，是大声的夸张的呻吟，有男人的，有女人的。他抬头一看，呆住了。几个女人和几个男人纠缠在一起，赤身裸体，和在小嬢家看到的光碟没有区别，羊羚伟怀疑那光碟是不是他们拍摄的。羊羚伟赶紧转身，往门外退去，他觉得窥探别人的隐私就是犯罪。
　　“小伟，站住！”羊羚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小嬢？他站住了。一个女人，一个光光的肉柱头，立在他眼前，真的是小嬢。羊羚伟的脸滚烫，他虽然想到了很多，可是，真的看到小嬢这样的时候，他没法相信。“怎么？不想小嬢，不想你的老婆了？”小嬢伸手摸着羊羚伟的脸。羊羚伟像一个犯错的小学生在老师面前，任随小嬢摆弄着，就是不敢看眼前这光光的身体。
　　“把眼睛睁开，别假正经了。小嬢这身子，你不是没摸过，对吧？小嬢的身子可是你的练靶场。这么快就忘恩负义？瞧不起小嬢了？”“不是，小嬢，你说啥呢？你把衣服穿上吧。”羊羚伟声音很低。他耳边被小嬢的声音包裹着，被其他男女放肆的淫乱声包裹着。
　　小嬢伸手要解羊羚伟的衣服，羊羚伟伸手牢牢地捏着拉丝的缝口，小嬢那力气，还没法拉动羊羚伟用力捏着的拉链。“把手给老娘放开，老娘今天就要你脱光，老娘就要你脱下你那虚伪的面具。让你老老实实地赤裸裸地真真实实地站在老娘面前，就像他们一样！”小嬢说着，并没有伸手争夺羊羚伟的衣服，羊羚伟也没有松开紧握着的手。他非常惊愕，小嬢今天是怎么啦？为什么这样骂他？难道是因为自己看到了小嬢真实的一面，惹她生气了？羊羚伟低声说道：“小嬢别生气，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不会乱说的。”“没看到？老娘就是要你看到！看呀，摸呀！”小嬢拉着羊羚伟的手，羊羚伟的手就像焊在了腿上，小嬢没法拉起来。
　　“小伟，你给老娘记住！世道就是这样，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有钱同样可以玩男人！你爸妈辛苦一辈子，怎么样？这样的雪天他们照样做乡厨。你小嬢呢？我想让这些男人怎样他们就得怎样，让他用嘴他不敢用手。女人没有钱，想男人的钱，就得听男人的摆布，把男人伺候舒服。同样，没有钱的男人，就得听女人的摆布。有福气听女人摆布，靠女人的摆布挣钱的男人，还得有长相，就像你这样……”小嬢的每一个字，都像炸雷炸在羊羚伟的头上，他的脑袋要爆裂。他不敢相信，这是那么温情的小嬢说出的话。小嬢为什么要这样羞辱他？他一把推开小嬢，拉起帐篷的门，“飞”了出去，身后传来小嬢哈哈的声音。
　　羊羚伟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冷气冲着他的脸，就像巴掌一样一把一把地拍着，对着他的毛孔，就像针一样一针一针地扎着。“小伟，等等我！”姐在后面追着喊着。羊羚伟根本不听，羞辱他的不只是小嬢，是这些有钱有权的所有女人。他要回家，他不能求这些女人，他要尊严，就是当乞丐，也要当一个有尊严的乞丐，何况他还不会当乞丐。
　　他努力地跑着，想尽快逃离这魔鬼占据着的森林公园。“哎哟！小伟！”一声惨叫，羊羚伟停住了脚步，“小伟，拉我！”什么？羊羚伟回头，姐半截身子在雪地外面，就像正在陷入草地的沼泽中。羊羚伟大步跑过去，一把抓住姐的双臂，用力一拉，把姐提了起来。原来，姐追赶羊羚伟跑得快，一步没踩稳，滑倒了，摔着的地方是条沟，是把山上的水排到山下的沟。沟有一米把宽，有几仗深，掉下去施救很难。羊羚伟放稳姐一看沟，吓了一大跳。他突然醒了，自己刚才的赌气，差点惹出祸事。自己是一个男人，怎么就沉不住气？连这点羞辱都装不下？韩信钻裤裆不是从小就会讲的故事吗？如果，姐真的出了事，他羊羚伟就出名了，他的头就真的抬不起来了。
　　“姐，伤着了吗？”姐摇摇头，看着羊羚伟，眼里全是泪水。“对不起，小伟，我是想让你高兴的，谁知道是这样……”羊羚伟低头拍着姐身上的雪，他的手在姐的身上发出噗噗的声音。“小伟，别生姐的气，好吗？”羊羚伟站直身子，姐看着他说。“姐，我不生气，谁的气我也不生。我只是想回家了，我爸妈还在家等我。”
　　姐不再说什么，她转身默默地走向石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就像脚上的靴子成了铁块，只能一块一块地移动。羊羚伟也慢慢地安着脚步，跟在后面。他脑袋里全是蒸馏水，没有了神经。
　　车子又在公路上跑起来，羊羚伟没有心思看窗外，他双手握在一起，头低着，看着自己的手。“小伟，真的要回去了吗？”羊羚伟点点头。“姐明早送你到车站。”羊羚伟还是点点头。他真的不想求人了，他再也不用顾忌身边这个女人的感受了。
　　车跑得很快，但羊羚伟没有注意。他突然吼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她教我的吗？”姐突然停了车，她偏头看着羊羚伟，羊羚伟的眼泪掉在衣服上。
　　姐没有说话，她又起动了车子，飞快地跑起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羊羚伟又喊起来，是喊姐，还是喊自己，他也不知道，姐也不知道。“回家！姐会告诉你的！”
　　跑了多久，羊羚伟没有注意，他只管流着眼泪。他无法接受今天的一切，虽然经历了姐摔着的危险，他从愤怒中清醒过来，当所有的危险过去之后，他又自然地陷入了被羞辱的痛苦之中。
　　车开进了姐的院子，车停住了，两人都没有下车。“难道就因为我撞见了今天的一切吗？”羊羚伟低低地说道。“不是，小伟，你小嬢不怕谁看见。她们敢做这些，就从来不怕。她们不是社会公职人员，她们是商人。她们又都没有老公，她们是天下最放肆最胆大的一群人。你小嬢是要你认识一个真实的世界。确实，有些人表面很风光，却活得很卑贱，为了钱，为了求人，确实抛弃了自己做人的很多尊严。现实就是这样，不管你信不信。商场是这样，官场是这样，所有的职场几乎都是这样。除非你没有贪欲，只要你不贪，凭自己的本事靠工资吃饭。可是，我们有几个人能接受这样的生活？很多人说的淡薄名利，那是因为追逐不到之后才找到的一种自我安慰的借口。那是绝望之后的自我安慰。”
　　羊羚伟默默地听着，他不敢说姐的话有错，因为，这个世界是什么，职场世界怎样，他连门都没有进，他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黑和白。就像没有见过盐的人不知道它和白糖有什么区别一样，他有什么资格去和别人争论盐和糖的问题？他听着别人说的，按着别人说的去做，希望能争取到自己想要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写上“一撇”就受到了这么大的屈辱，难道自己真的要放下尊严，像帐篷里的男人一样去生活吗？自己不正是在这样生活吗？
　　“姐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如果当初我不从那个校长，我就到不了省城。到了省城，我不从那个男人，或者中途很干脆地拒绝那个男人，我会有今天的位置吗？我能和你小嬢这些富婆们走到一起吗？我有了今天的位置，却连家都没有一个。我的那些同学，他们的孩子都上初中了，而我呢？他们开同学会都喊上我，因为我的位置。可是，我害怕见到他们，因为他们有孩子，我没有……人就是这样的怪物，我羡慕他们，他们羡慕我；我说他们幸福，他们说我幸福。究竟人需要的是什么？究竟人怎样才是幸福？鬼知道。活了一辈子，很多问题都闹明白了，就是这个问题没法闹明白。”姐的话，是悲愤，是忧伤，是无奈。
　　姐需要孩子，羊羚伟理解。羊羚伟在网上看到，有些有钱有地位的女人，她们打拼一生，却没有一个孩子来继承他们的事业和家业，她们想着各种办法让医生帮他们怀上孩子，可是拥有财富的她们就是没法拥有孩子。网上说，“地下借种”和“地下婚外孕”的现象越来越重，就是说的这些人。她们成功吗？可是看到他们恳请医生的那种情形，却又是可怜。他们可怜吗？可他们又是整个社会羡慕的对象。自己不正是羡慕着她们吗？男人要孩子，找个二奶三奶帮着生，反正有钱养活。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