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姐在赌

　　姐回来了，羊羚伟赶紧退出了视频，用全选方式把刚才的视频全部消除了。他起身去给姐开门。姐走进屋子，抱着羊羚伟就亲，嘴里说着：“真冷，雪太大了，没有化，还在飘。”羊羚伟没有说话，他还在刚才的视频里没有走出来，他不敢看姐，害怕姐看出他偷看了视频的秘密来。羊羚伟知道，眼睛和脸色是暴露秘密的地方，但是他又没法伪装自己，没法把自己马上调整到好像没事一样。
　　“小伟，你没出去看雪吗？”姐换着拖鞋，拉着羊羚伟的膀子。羊羚伟没有说话，他在努力让自己变得自然。“怎么啦，小伟？遇到什么事了吗？”“没有。”羊羚伟轻轻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他感觉自己说话很木，没有一点感情色彩。
　　姐换好了鞋子，她仰头看着羊羚伟，眼睛在羊羚伟脸上转着，羊羚伟的眼睛躲闪着。“对不起，小伟，委屈你了。下午放假，天太冷了。我陪你出去看雪。”羊羚伟摇摇头。姐惊讶地问道：“为什么？你不是特想看雪吗？”“我怕给姐带来麻烦。如果有人看见你带着我这么个男人，怕闲言蜚语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姐愣了一下，随即靠着羊羚伟的胸脯，听着羊羚伟的心跳。“小伟，抱着姐。”羊羚伟抬起手抱着姐的后背。“小伟，你真好。姐舍不得你了，咋办？”羊羚伟抱着姐，没有说话，突然，他的电话响了，是女朋友的。“羊羚伟，抱着美女看雪幸福吧？”“你啥意思？一说话就嘲笑人？你说这种话有意思吗？”“搂着美女还没有意思？”羊羚伟赶紧推开了姐，他恐惧地看着四周，好像女朋友就站在面前，好像这屋子里有摄像头，女朋友正看着他搂抱姐的现场直播。姐没有再挨到羊羚伟身上，她静静地看着羊羚伟，听着羊羚伟接电话。“你神经病！你究竟啥意思？要分手就明说，不用找这些岔子！”“哟，火气还这么大？做亏心事的是你，不是我。好了，给你开玩笑的。天气冷，注意多穿点衣服。”“玩笑？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关了手机，羊羚伟愣在那里，刚才的恐惧还紧紧地捆着他。女朋友的玩笑怎么就言中了事实？好在他刚才强词夺理以势压人，把女朋友给压回去了。
　　姐伸手摸着羊羚伟的脸，温柔地说：“别生气了，小伟。今天遇到什么事了？我进屋你不说话，给女朋友说话又那么大的火气……如果想回家了，明天一早姐就送你到车站，行吗？”姐的手很暖和，不像羊羚伟的手，夏天烫冬天冰。“还不是因为你。都是你要我清理什么电脑……”姐一听，脸色一变，随即笑了起来：“看到了？清理完了吗？”羊羚伟点点头，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我清理？你自己清理不行吗？”姐摇摇头，笑着说：“我清理了，你就看不到了。你就看不到真实的姐了，你想姐真实还是虚伪？想姐对你坦诚还是使阴谋诡计？”羊羚伟看着姐，听着姐的话，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姐认了你这弟弟，与其将来别人在你面前说我的三道我的四，不如我自己让你了解真实的姐。走，到书房，姐看你清理得怎么样了。”姐说着，拉着羊羚伟走向书房，一副欢快的样子。
　　姐坐在电脑前，打开了一个文件夹，看着羊羚伟说：“你看，这是什么？”羊羚伟低头一看，这些文字全是摘录的他撕掉的那些书的内容，全是两个人一起做事的实录文字。羊羚伟尴尬地看着姐，离开也不行，不离开也不行。一个人独自藏着看这些内容好像没有多少害羞，和一个女人一起看这些内容，太难堪了。
　　“好了，没有了。”姐删除了，她若无其事地说着。她点出回收站，说：“你没有删除，全部在这里。”这羊羚伟知道；姐回来了，他没来得及清空回收站。“小伟，这些你都看了吗？”羊羚伟很不自在，当着一个女人说这些黄色的东西，他根本开不了口。平时在寝室，他只是听人家说，他是从来不答话的。同学们便笑羊羚伟说：“别装正经，越正经的将来越不正经。嘴上不坏的，心里坏。”不管室友们怎么说，他就是不答话，他说不出口。姐竟然问他这些，羊羚伟窘在电脑旁。
　　“姐跟你说过，姐到城里后就只跟这一个男人做这种事，你已经看到了。姐没有骗你，姐不是那种靠男人找快感的女人。”姐没有看羊羚伟，她熟练地点着电脑，说着话，“这些东西你看了不一定是坏事，它可以增长你的社会阅历……”“我讨厌这些东西！”羊羚伟突然冒了一句。“小伟，你已经知道了真实的姐。姐不再强迫你，如果你愿意留下来陪姐，姐很高兴。如果你想回家，想离开，姐明早就送你到车站。你是好人，有你这个弟弟，姐真的很幸福。只是，姐没有这个命。”姐说着，羊羚伟第一次见姐时的伤感又走进了姐的话里。“姐让你清理这些书，清理电脑，姐也要彻底和这些东西告别，要它们永远在姐的世界里消失。小伟，你想过吗？你可以清理掉姐书柜里这些东西，可以清理掉姐电脑里这些东西，可是你清理得掉所有书柜里的这些东西，所有电脑里的这些东西吗？需要这些东西的人不少。这些都不是姐弄的，都是那个人弄来存在里面，强迫姐和他一起看一起做。姐也没有法，姐得靠他生存。现在好了，姐把什么都看明白了，姐不需要这些了。”
　　羊羚伟听明白了姐的话，社会里有很多脏东西，需要这些东西的人很多，一个羊羚伟是没法清除掉的。贪污受贿越来越重，国家花那么大的力气治理，也没有办法根除。因为很多人要通过行贿来办自己的事情，一些官吏需要利用手中的权力来满足他们的欲望。羊羚伟不就是这样吗？为了能到省城教书，他想用钱买，可是人家不要钱，他只好把自己堕落了献上去，就像把肉剁碎做成肉圆子毕恭毕敬地端给主子一样。他羊羚伟还有什么资格来厌恶这些事情？自己不也需要吗？自己不正在做吗？自己的事情还没有一点眉目；小嬢没有了消息，这个姐也没有给答复就想送他离开。
　　“不过，小伟。你改变不了众多的书柜，你可以让一个书柜保持干净。你的到来让姐看到了什么是干净世界，你起码改变了姐。你能改变姐就能改变更多的人，因为，你是老师。就像姐，姐虽然堕落，可是姐克制自己，依然教出了很多好学生一样。”姐的话，羊羚伟是怀疑的。不是他改变了姐，是姐自己的生活改变了她。姐说过，有一个更年轻的女孩找到了姐的情人，情人已经不需要姐了。今天教出来的学生还是好学生吗？好的标准是什么？挣钱能手，道德标杆？说不清楚了。
　　他没法回答姐的话。“我是要你帮我生孩子的，就算是姐人工授孕吧。真的，姐就是这么想的。现在不想了，你不愿意，姐不强迫你，姐只稀罕你是一个好人。”羊羚伟打断姐的话说：“姐，你这么多钥匙，都是开哪些地方的？你就不怕我害你吗？”姐抬头看了看羊羚伟，起身从羊羚伟手中拿过钥匙，一道门一道门地开着，一样家具一样家具地开着，每开一样家具都让羊羚伟看里面的东西。姐不戴金银首饰，可是她的保险柜里，有贵重的耳环和戒指；里面还有着不少的钞票。“你……你为什么要我看这些？”羊羚伟站着问道。姐关好保险柜，看着羊羚伟说：“你是我弟弟，唯一的弟弟。你是好人，你我都不敢相信，你说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放心，这些东西都是姐的稿费买的，不是贪污来的。我稀罕你，不稀罕钱。明白吗？”羊羚伟不知道姐说的“稀罕”是什么意思，“稀罕”到什么程度。
　　“姐，你今天就不怕我把那些东西传到网上去吗？你就这么轻易相信我？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你都不知道？你哪天被人害了你哭都哭不出来。”姐看着羊羚伟，严肃的眼里充满着感动。“小伟，你到姐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是姐了解你。你不贪婪，你不强人所难，你会替人着想。你要做那事，姐轻轻一拒绝你就不勉强姐了。姐睡在你手臂上，你那么难受却怕吵醒了姐。你看到姐发表文章的杂志，你看到姐写的书时眼睛跑出的是惊喜，姐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想学坏，你想用那些方法来办成你的事情，但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矛盾，你没法学坏。你看到姐的书柜里那些脏书时没法掩饰的真情……姐需要你这个弟弟，姐不想自己的弟弟变坏。你没有出门看雪，你把姐的屋子清理得很干净……小伟，你真的看了吗？如果真的看了，你就知道女人和男人之间就是那么回事，这不是人一辈子的事情，人一辈子需要做很多事情。姐看得真的发吐……姐现在解放了……再也不用在强制下看那些东西了。姐知道，你即使有那想法也是瞬间的，你怎么会害姐呢？你不是那种人。这些东西在有些人手里，那可有用了，可以敲诈姐，敲诈那个人，你说是吧？”
　　羊羚伟点点头，说道：“姐，我把你有些东西传到我邮箱了。我打开你看看。”姐看着羊羚伟，摇摇头说：“不用看，你传的是姐那些教学视频。对你没用的东西你不会传的。”“姐，你真的这么肯定？”姐点点头。羊羚伟一把把姐抱起来，紧紧地抱着。“姐，我不管你做过什么，我知道你都是无奈，就像我也无奈一样。你是相信我也好，是试探我也好，起码我是真实的，你了解了我的人品。你这个姐我认下了！”“小伟，你弄疼我了。”羊羚伟放下姐，天真地笑着。姐也开心地笑着，这么多天了，羊羚伟一直很老沉，老沉得像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今天终于看到了他纯真的笑容，这还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两人回到客厅，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羊羚伟不知道，姐从羊羚伟的小嬢那里，从小娟子那里，了解了羊羚伟的家庭，羊羚伟的父母，了解了羊羚伟，她把听到的和看到的结合，于是，她赌了一把，她希望能赢。
　　吃过午饭，姐要带羊羚伟出门看雪，羊羚伟却拒绝出门。姐说：“你怕吗？”羊羚伟点点头。“不用怕。姐是单身女人，不允许姐有男朋友吗？”听了姐的话，羊羚伟犹豫着，他说：“真的没事吗？可是我……不是你……要是我没有女朋友，我就不做你的弟弟，而是做你的男朋友。”姐只是笑，他拉着羊羚伟的手臂往门外走去。“你就不想看到姐可爱的一面？不出门你怎么看到？”“嗯！”羊羚伟高兴地点着头，让姐吊着他的肩膀走到了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