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下雪了

　　姐今天的衣服穿得特别厚，保暖内衣外是羽绒服，还在脖子上缠了厚厚的围巾。红色的围巾吊在嫩黄色的胸脯，就像老家那黄色的柑橘地里飘着一面旗帜，特别打眼，特别温暖。“今天有点冷，不行就开空调，知道吗？”姐看着羊羚伟叮嘱说，羊羚伟点着头。姐仰头垫脚搬下羊羚伟的脸亲吻着，吻舒服了，就轻轻对羊羚伟说：“记得多喝水，保着温的。记得帮姐把屋子还有电脑清理了。记住，今天必须清理，不准偷懒。”羊羚伟的眼睛在姐脸上转着，看着姐的微笑，使劲点着头。姐又伸手摸着羊羚伟的脸，摸着羊羚伟的头，她眼睛里有着火，羊羚伟从姐的眼里看到过这种表情，当时没看懂，后来明白了，女人需要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眼睛红红的很妩媚。但是，姐该上班了，时间不允许羊羚伟和姐做那种事了，羊羚伟看着姐说：“快走吧，姐。要迟到了。”听到羊羚伟的催促，姐妩媚地看着羊羚伟，她慢慢转着身，慢慢退出屋去，羊羚伟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羊羚伟走进屋子，他还想睡一会，昨晚为了姐，他没有睡好。刚一上床，他又一下撩开被子，双腿一旋就到了地上，不能睡了，要看雪，要清洁姐的屋子和电脑，时间不够。他准备先出去看雪，雪比小嬢和姐对他有吸引力。长这么大，他还没有看见过雪景，只是父母的嘴里讲述着他们小时候堆雪人吃凝条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就像腊肉，就像烧烤摊上飘着的味，让他一直梦想，梦想着老家积上厚雪的一天。可是，这雪好像被北方人买了专利，羊羚伟的老家一下雪就会侵权似的，为了不惹上官司，雪不再到来。姐说昨夜的雪很大，他真想出去看看。
　　羊羚伟走进客厅，走向那扇门。这扇门姐走的时候都会反锁，是怕羊羚伟出门去。可今天没有，姐把钥匙给了羊羚伟。想到这里，羊羚伟伸手掏出了包里的钥匙，一大串，这么多？都有哪些门的钥匙？办公室？车钥匙？客厅、卧室、衣柜？姐家里的所有钥匙都在这里？羊羚伟停住了脚步，他有点惊惶起来。
　　姐上班不开车？走路要走多久？这么冷的天……她怎么进办公室？她怎么开办公桌？糟糕，为了自己看雪景，把姐的正事给耽误了。羊羚伟想着，想给姐打电话，让她等着，他会跑着把钥匙给她送去。他在手机里查找着姐的号码，一查他才醒悟，自己和姐根本就没有交换手机号。他才想起，自己来是蒙着眼睛的，姐是不让羊羚伟知道她家的住址，不让羊羚伟知道来她家的路线。想到这里，羊羚伟有点烦闷起来，他没有得到信任。就像有人给你说了别人的坏话，他给你说了，然后又叮嘱你：“千万不要给别人说。”这简直就是一种羞辱，这个人不知道把这话给多少人说了，他自己就没有遵守秘密的道德却要别人来遵守。
　　羊羚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后颈窝有点凉，他回头寻找着凉气来的方向，是后脑勺上方的窗户没有关严实。他起身关窗户，透过那缝隙，他看到了外面白亮亮的，应该是雪。他一阵惊喜，真的积雪了！他想打开窗户看，手一触到冰凉的窗玻璃，他反而把窗户那一点细缝也关上了。他不能看，万一有人从窗户看到姐家里有男人，会给姐惹麻烦。羊羚伟知道，虽然很多官养着二奶三奶，但是他们忌讳别人知道，他们既要养“奶”，又要表现出自己是道德模范。花边新闻，往往就成了他们的致命伤。官员不像娱乐明星，明星们需要花边新闻，官员却害怕。今天的网络太发达，干部们在特殊环境下一个不正常的表现，一上网络，就可能成为一把烧灭他们的烈火。他不能因为他的不小心而害了姐，姐不仅是官，她的身份还是教育者，社会对这种身份的要求比官还高。
　　姐这么有钱，姐这么有才能，她获得了别人梦想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肯定有不少嫉妒她的人，在找着各种机会整垮她。而最有力的工具就是拍到羊羚伟在姐家的照片，说姐养小白脸。小白脸？想到这，羊羚伟笑了，自己五大三粗，打篮球把一身打得黝黑，自己怎么成了小白脸？姐不是没有结婚，没有安家吗？她不可以耍朋友谈恋爱？什么？难道自己是姐的恋人？自己爱她吗？羊羚伟望着天花板，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根本说不清楚他现在的感情。只是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了求这个女人才来这里的，是小嬢把他弄来的。
　　小嬢在干什么？这么多天了她从来不打电话问一声，她把羊羚伟忘了？她不是羊羚伟的老婆吗？在小嬢的心里，老婆、老公是什么东西？老公、老婆就这么不值钱吗？在小嬢家真的自由，没有这么多的顾忌，没有这么长久的憋闷。羊羚伟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奉命潜水的人，没有得到上司的命令他就不能浮出水面。可是，上司就是不发话，让他就这样一直在水里闷着，太难受了，这没有氧气的世界不是人的世界。
　　羊羚伟拿出手机，他要打小嬢的电话，他要问问他的上司，他什么时候可以浮出水面，他什么时候可以脱离这苦海去过他的自由自在的生活。电话通了，可是没有人接。小嬢在忙？不方便接？还是在睡懒觉？这么大的雪她在看雪景吗？她那小岛积雪了吗？那些树扎上雪是什么样子？像伞？像白极熊？要是能亲眼看看该多好？小嬢不是喜欢和羊羚伟在一起吗？如果羊羚伟陪着小嬢在她的孤岛上堆雪人，那会是什么情景？他会堆一个雪人，堆一个漂亮的小嬢，让小嬢成为白雪公主，成为可爱的雪娃娃……小嬢会做什么？她会堆雪人吗？她会堆一个漂亮的羊羚伟吗？羊羚伟成了洁白的雪娃娃，那还是羊羚伟吗？羊羚伟又黑又粗，怎么可能成雪娃娃？羊羚伟脑海里出现了小嬢和他一起在孤岛上看着雪娃娃哈哈大笑的情景。小嬢穿着雪白的紧身保暖大衣，大衣细腻光滑，就像小嬢的皮肤。她跑着，羊羚伟追着，他抓到了小嬢，把小嬢抱在了怀里。他和小嬢会做什么？会在雪地里做那事吗？会的，小嬢太喜欢追求刺激了。
　　想到这，羊羚伟的脸火辣辣的，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他想做那事情了。可是，小嬢不在面前。这里没有雪，这里只有像地窖一样的屋子。他又拨通了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小嬢没有把手机带在身边？不会吧，她这么大的老板，不可能换手机号，也不可能把手机丢在一边。充电？不会，羊羚伟知道，小嬢的手机充电都是在晚上，她说过，她的手机白天必须有电。难道是小嬢故意不接他的电话？难道小嬢真的不管他了？难到小嬢身边已经有别的男人了？有可能，羊羚伟想起了姐说小嬢她们的话。想到这里，羊羚伟心里酸溜溜的，就像自己的情人在和别的男人亲密，在和别的男人调情一样。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自己又不是小嬢的真老公，那只是小嬢她们在和男人玩时的称呼，是为了便于打情骂俏。自己真傻，小嬢她们是玩，自己竟然会当真。人家玩了，就丢了，就忘了，自己竟然还记着，自己真的是嫩鸟啊！自己应该学会这种“玩”的游戏。想到这，羊羚伟觉得自己有了新的发现，自己又向成人世界迈进了一步，自己的进步真大，值得表扬，该给自己发奖状。羊羚伟靠在沙发上笑了，笑得自己心里苦苦的。自己成了啥？真的成了别人锅里的鸭子？别人把自己的肉吃了，就把自己这一堆鸭骨头丢在一边，等着狗来咬噬或者在风雨里烂掉。
　　羊羚伟想打羊小娟的电话，是小娟姐介绍他来的，他要问问，小嬢还帮他吗？他要问问小嬢究竟在做什么，问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他更想问问小嬢是什么样的人。他翻出了羊小娟的电话，看着那名字，他没有按下指头。打过去有用吗？自己怎么说？说你娘耍了我，睡了我，把我当鸭子，用过就不管了？羊羚伟和自己的婶娘也就是小娟姐的妈上了床，自己还有脸给羊小娟打电话？自己还有脸去问这些？羊羚伟垂下了头，手机放在沙发上。如果这些事情传回老家，自己怎么在老家走路？如果传回了老家，自己的爸妈怎么在人面前抬头？他们还怎么去做厨？自己怎么走到了这路上？
　　这边羊羚伟在自责，在痛苦。那边，他的小嬢和她的几个富婆姐妹一起，正带着几个小男人在一个雪地里滑雪玩乐。如果此刻羊羚伟看到这些，他的内心肯定会流血。
　　小嬢确实穿着雪白的狐皮大衣，那大衣确实像狐狸的皮毛一样光滑细腻。在雪地上，她拉着一个满脸嫩气的男人，像白狐狸一样在落叶林中欢快地飞跑着。她们绕着树转着圈，身后滑出了一个一个的圈，滑出了一条一条连接不断的∽。这些美丽的图案，她们并不回头看，她们对这些杰作并不珍惜，并不留恋。就像对她们身边的男人，今天耍着，可以毫无顾忌地喊老公，也逼着对方喊老婆，一旦离开，这些男人就永远在他们的大脑里消失了。
　　茅草屋里要羊羚伟陪她的女人，穿着火红的衣裤，就像一堆恐怖的火在雪林中燃烧。几个女人带着她们的男人，一直从山林的这边滑到那边。这个山林很辽阔，看不到它的边缘。山顶很平，好像栽树的时候故意平整过。那平整就像专门为了这场雪，又像专门是为了这几个女人。整个山顶，除了这个女人群，并没有其他的人。原来，这山头是休闲场所，树林与树林之间都是水泥路，今天被大雪掩埋了。她们包下了今天的雪景；这座山头的管理者以“雪天危险”为内容，一个红红的大字牌子立在上山的路口，阻止了其他人上山。
　　滑够了雪，这群人来到帐篷处，他们堆着雪人。小嬢并没有像羊羚伟希望的一样塑着羊羚伟，她塑着身边的男人，这是一个裸身的男人，小嬢把他的每一个器官塑得特别夸张。所有的人看着，哈哈大笑。那个男人，却不敢这样轻薄地塑造小嬢，他用指头和指甲，刻出了小嬢的头发，小嬢的衣服，小嬢的面容，这是一尊高贵典雅的女神像。其他女人都说美，小嬢却说：“没意思。”然后他对其他男人说道：“谁会塑一个让我满意的样子？”那几个男人看着身边的女人，不敢应承。红狐女人对自己身边的男人说：“去！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小嬢的男人尴尬地让开，在红狐的示意下，他走到了红狐女人的身边。红狐女人说：“跟着我，我喜欢你塑的像，你要把我塑成了女神，我保证让你痛快，保证你今天的收入不菲。”
　　小嬢她们真敢玩，她们每一个人都用雪塑造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女人形象，她们拉着塑像的男人在各自塑造的人物像面前照相。然后，她们拉着男人钻进了帆布撑起的帐篷里。这是一顶蓝色的帐篷，整个山头，此刻就只有这点蓝色在这洁白的世界里沉默着，它的肚子里传出了欢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