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姐的欢乐

　　姐靠在羊羚伟身上，望着羊羚伟，她看到了羊羚伟在灯光下的神情的变化，她等着。羊羚伟抽出手，他要脱姐的衣服，姐按住了他的手，轻轻地说：“我不要这个，我要孩子。告诉我，你能给我孩子吗？”不做事能有孩子吗？羊羚伟停住了手，姐要孩子的话又让他为难起来，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他将来怎么面对社会？在姐没法给孩子交代的时候，她会告诉孩子真相吗？如果是这样，他羊羚伟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几个疑问后，羊羚伟突然想起了小嬢的话，就当羊羚伟捐了一次精子，中国不是建立了精子库吗？哦，姐到时可以说去人工受精的。这东西真好，和血液库一样，很多单身女人想要孩子的时候都可以接受人工受精。想到这里，羊羚伟不再担心了，他点了点头。姐摇摇头说：“不行。我要你说出来，我要听到你的声音。”“我愿意给姐孩子，给姐一个漂亮聪明、懂事孝顺的孩子。”听到羊羚伟的声音，姐笑了，她欢快地说：“好，我们睡觉。今晚挨着姐睡，但是，今晚不要。等我们都想要的时候，等我们没有私心杂念的时候，我们再做，好吗？”羊羚伟点点头。一天来，他又一次看见姐真正开心地没有忧郁地笑了。
　　两人滑进被子里，姐搂着羊羚伟的脖子，就像小孩子抱着母亲的颈子一样睡着了。看着姐的样子，羊羚伟明白了，任何一个强大的人都有虚弱的时候，都有小孩子样的时候，都有需要呵护和安慰的时候。一个女人更需要。
　　天亮了，羊羚伟还在打着鼾。他被姐整夜搂着，虽然有做小嬢枕头的经历，可他还是不习惯，他入睡的时候很晚；很长的时间里，他在黑夜里睁着眼睛听着怀里女人的呼噜声，闻着她鼻子里喷到脸上的热气……此刻，屋子的安静让他睡得正香。姐要上班，周一了。姐轻轻地掰开羊羚伟的手，轻轻地离开羊羚开的怀抱，轻轻地牵起被子，轻轻地下床……她所有的动作都很轻，她怕吵醒了羊羚伟。下床后，她轻轻地抓起外套，轻轻地走到客厅，轻轻地穿好衣服，轻轻地走进厨房，悄悄地做着早餐。
　　姐下床没有多久，羊羚伟也醒了。醒来一看，姐已经没有人了。他动了一下身子，手臂有点疼，他不敢用力，他慢慢地弯曲着手臂。昨晚那一个固定姿势的时间太长了，手臂有点僵。羊羚伟睡觉是不安稳的，他一晚上不知道要翻多少次身，很多时候醒来，被子都在床下。这个晚上，他就像被绑在床上一样，一个不变的姿势到天亮，让他憋闷惨了。
　　窗帘布紧紧地遮着，屋子里有点暗，屋子里很静，没有声音。他喊起来：“姐！姐！”听到喊声，姐端着鸡蛋和豆奶答应着走进了屋子。“姐，咋这么早就起床了？昨晚睡好了吗？”姐笑着说：“你看看姐的样子不就知道了。看看，看看。”姐把脸凑到羊羚伟面前，姐很精神，那忧郁好像退去了很多。“姐，你真漂亮，比昨天漂亮。”“是吗？要是我弟弟天天陪着我，我一定会变得比你小嬢年轻，一定会恢复我的本来面容。来，趁热吃，我刚磨的新鲜豆浆。”姐剥了鸡蛋递到羊羚伟嘴边，羊羚伟赶紧坐起来，要自己吃，他不习惯别人喂他。“不行，今天就让姐喂。乖，听话。我没有弟弟妹妹，也没有孩子，能喂别人吃饭也是幸福，让姐享受享受幸福吧。”羊羚伟听着姐的话，觉得好笑，姐这么大年龄了还像一个孩子似的天真。不过，他没有拒绝，他满足着这个女人的心愿。
　　羊羚伟噎着了，姐赶紧把豆奶递上，鸡蛋吞下去了，却呛着了，姐拍着羊羚伟的后背。羊羚伟的眼泪出来了，姐看着很心疼，她看着羊羚伟说道：“对不起，你看姐真笨，喂个人都不会。”“姐，不怪你，是我不习惯。我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就是我病了也是自己打饭吃，我一直要求自己，不能太娇气，我是男人，是照顾人的，不是让人照顾的。”“你这是什么逻辑？男人就不需要照顾？我开眼界了。”“好了，姐，你快上班去吧。我还想睡一会。”他没有说出昨晚没睡好的事情。“好吧，姐走后，你看电视，或者上网，或者看书，都行。每间屋都是开着的，想锻炼也行。”“我看书。姐，还是把你那本吹眠曲给我吧。”
　　把书给羊羚伟拿进房间后，姐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好发型，化了淡妆，穿着衣服在羊羚伟面前原地转了两圈，高兴地问道：“这样行吗？”羊羚伟看着，姐这身打扮很庄重，很精神，像个女干部的样子。“很好的，姐！”姐提着包走了，关门声过后，屋子里一片静寂。
　　羊羚伟躺在床上，翻看着那本“吹眠曲”，姐说是她写的，羊羚伟看着作者的名字，记住了她。羊羚伟看了看目录，翻看着里面的内容，这是一本教育教学文集，有驾驭课堂技巧的，有教材分析处理的，有教育感言，有讲述姐的教师成长经历的。书的内容吸引了羊羚伟，课堂处理技巧的巧妙机智，在羊羚伟眼里多么新颖啊！她对教材的解读和处理都用板书表现出来，那板书就像一幅幅精美的文字图画！她的分析，简直就是和教师用书在争论。她的成长经历更让羊羚伟感动，原来姐是这么勤奋的一个教师，是那么爱学生的一个教师！这让羊羚伟不敢相信，姐的私生活和她的情感世界简直是背道而驰，羊羚伟仿佛看到了姐灵魂里同时奔跑着的两匹野马，这两匹野马竟然这么完整地粘贴在同一个灵魂上，成了这个灵魂驯服的羔羊。
　　书不算厚，羊羚伟很快就看完了。他躺在床上，想着这个女人的奇特。在羊羚伟的心目中，一个优秀教师应该是完美的，应该是言行表里一致的，在教育教学和道德上都是高大的，没想到姐竟然是完全不同的两副面孔。突然，门响了，羊羚伟一惊，姐这么快就回来了？姐走进房间，看着床上的羊羚伟，一下扑到羊羚伟身上，抱着羊羚伟喊道：“真是懒猪猪！这么睡得！你看多少时间了？”羊羚伟拿过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了。
　　羊羚伟看着满脸笑容的姐，感到很惊奇。“看什么？不认识了？小伟，你猜今天我单位的同事说什么？”羊羚伟摇摇头。“他们说我今天特别漂亮特别年轻，说两天不见就这样了，问我有什么秘方？我今天真的和昨天不一样了？”羊羚伟点点头。“你说话呀，不要只是点头。”“你今天特别有精神，不像昨天愁眉苦脸。”“谢谢小伟！我去做饭，很快就好。”羊羚伟也起床了，他走进厨房帮着忙。
　　“小伟，今天在家干什么呢？”“没干什么，听你唱吹眠曲，我把这曲子听完了。”“什么？你竟然看得下去？怎么样？”今天的姐完全变了，活泼可爱。“姐，你太有才了，我没想到你原来是这么优秀的教师。你的教师生活和你的个人生活……”羊羚伟发现自己又漏嘴了，他看着姐。姐没有在意，切着菜说：“说呀，别吞吞吐吐，姐不喜欢。有啥就说啥，姐不会生气。”“听你讲述你的生活故事，我以为你没法做好你的教师工作。”“嗯，说得有理。这也许就是姐和其他女孩不一样的地方。这不难呀，莫泊桑是大作家，不是生活糜烂吗？杜甫生活那么艰难，不是一样爱国一样写诗吗？秦始皇的妈那么放纵，她不同样是出色的皇后吗？武则天，很多人说她是淫妇，她不照样是出色的皇帝？说不定姐这些经历将来会有用，等姐的生活安定了，有家了，我说不定会写成小说。有意或者无意中走了姐这条路的人很多，走这条路不等于就该荒废事业，可有些人就堕落下去了。”姐滔滔不绝地说着，听她这口才就是好教师的角色。“姐，我给你要一样东西？”“什么东西？说，只要姐有的就给你，能买到的姐给你买。”“你书上说的你整理的知识考点和题型汇总笔记……”“你要检验姐的真假呀？”“不是，姐，我想我能用得着。”“你还真想教书呀？做其他更挣钱的工作不行吗？”姐的锅铲翻动着，就像她人一样温柔。“实习这么半年，我觉得我有学生缘，我骂他们打他们他们都不生气，不记仇。特别是，我发现他们很信任我，喜欢按我说的去做。”“是女生吧？你是帅哥嘛。”姐取笑着羊羚伟，羊羚伟的脸红了。“姐，你说啥呢？我是那种害学生的人吗？就是那些特调皮的也挺服我的。”“嗯，行！干事情只要有这种感觉就是好兆头，这就是教师要找到的幸福感，幸福感来自学生。姐下午去复印了给你带回来，我可不给你原件。还要什么？走，吃饭！”
　　吃完饭，洗完碗，姐靠着羊羚伟睡了一会午觉，然后把羊羚伟要看的书和文章都找了出来，这些都是她出版的专著或者发表了她文章的杂志。在床头柜上堆了高高一叠，羊羚伟相信了，他遇到的这个姐不是一个平庸的人，她不像自己说的那样糟糕。“给，这本也值得你看，我的教学笔记。如果，你要检查姐的虚实，可以自己到书房去看，不要看表彰证书，这些有点虚，沾有‘权力’的优势，你看姐那些赛课证书就是了。现在，姐也经常到外上课。好，姐该上班了。”
　　羊羚伟翻看着姐出版的书，看着杂志上发表的文章。同学们不是经常说发表文章出书都要自己给钱吗？姐这些书都是自费？她是权力人物，有企业给她出书吗？但是这些杂志都是名牌，她在上面发表了那么多文章，这些应该是杂志社给稿费的。如果都是自费的，那姐也没有值得尊重的，羊羚伟想着。
　　有些文章是谈语文知识的，有些是谈中考和高考考题考点的，有谈教育教学方法的。每一方面都是一线教学教育最为实际的东西，与那些众多的理论文章不一样，羊羚伟看到这些实践中出来的文章，就像大热天看到了西瓜，他喜欢。
　　他正啃着“西瓜”，手机唱起歌来。他随手拿起，看也没看就接通了。一声“喂”他醒了，就像谁突然泼了他一瓢冰水。“我在一家图书馆，真的，我正在看书。真的，我看到了一位教育家的书，这本书太现实了，不是那种理想化的夸夸其谈。书里讲的都是我身边的东西……不信？那我念一段给你听。真的在图书馆里！大娘家里哪里去看教育教学的书？我除了在大娘家能到什么女人家去？你就知道胡思乱想，你想写小说呀！”一阵胡侃，终于结束了谈话，羊羚伟吓出了一身汗，他女朋友怎么知道他到了另外的女人家里？是诈他的？有可能吧。
　　好在女朋友没有生气，电话里，她好像很轻松，很快活。她在哪里？她在干什么？怎么就忘了问她呢？哦，这是羊羚伟的习惯，羊羚伟从来就不问女朋友在哪里，他觉得问这些问题有侦探的嫌疑，是对女朋友的不信任。女朋友以前也只是打电话，不问他在哪里的，可现在女朋友总是问他在哪里，这是为什么？